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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江市委会议室的灯，亮了一夜。
天蒙蒙亮时，一份经过激烈讨论丶反覆斟酌的《齐江市重点污染企业分类处置方案》终於定型。
列印出来的文件还带着机器的馀温，被迅速装订丶盖章，由机要通道火速下发至各相关单位丶企业。
市委大楼前，一辆辆公务车呼啸而出，分赴各区县。
车上坐着的，是由环保丶市局丶税务丶安监等多部门组成的联合执法小组。
他们的口袋里，揣着那份刚刚出炉丶墨迹未乾的方案，以及一份长长的名单。
雷霆行动，开始了！
————
齐江市的这个清晨，注定不平静。
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城市上空铅灰色的宁静。
一家家被列入“坚决关停”名单的化工厂外，拉起了警戒线。
穿着不同制服的执法人员面色冷峻，进出厂区，贴封条的贴封条，查账的查账，控制负责人的控制负责人。
“凭什麽关我的厂子？！”
一个秃顶的老板试图挣扎，脸红脖子粗地吼叫着，却被两名干警死死按住。
“凭你往七家岭溶洞里偷埋了三年高危废料！凭你环评报告全是造假！”
带队的环保局干部冷冷地将一份文件拍在他眼前，上面白纸黑字，还有他昨晚亲手写下的“自白书”复印件。
秃顶老板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瞬间瘫软下去，面如死灰。
类似的场景，在齐江多个角落同时上演。
雷霆万钧，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而另一些被列入“限期整改”名单的企业，则收到了措辞严厉的《整改通知书》，上面明确列出了整改标准丶验收时间和巨额罚单。
整改通过，方可生产；逾期未改，後果同前。
恐慌在蔓延，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清醒。
自己犯下的错，终究要自己扛。
省委和市委，这次是动了真格！
————
与此同时，齐江湿地大酒店项目现场。
往日轰鸣的施工机械已经沉寂下来。
郑寒江丶刘耕野，以及太乐集团的代表，站在那片已经初具规模丶却又显得格外刺眼的建筑群前。
气氛一度十分僵持。
太乐集团的代表态度强硬，反覆强调巨额投资损失和国际影响。
刘耕野据理力争，将那份记录了对方在用地丶环评等方面违规操作的调查报告拍在桌上，寸步不让。
“拆，是底线！赔偿，可以谈！但责任，必须理清！”
双方唇枪舌剑，谈判陷入僵局。
就在这时，郑寒江走上前。
他没有看太乐集团的代表，而是指着那片与周围湿地景观格格不入的钢筋混凝土，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绿色的发展，不是不要发展，而是要更好的丶可持续的发展。”
“酒店，未必一定要全部拆掉。”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刘耕野都诧异地看向他。
郑寒江继续道：“我们可以请顶尖的设计团队重新规划，保留部分已建成的主体建筑，但必须大幅度缩减规模，拆除所有侵占湿地的部分！”
“同时，投入资金进行生态修复，让酒店本身成为湿地生态系统的一部分，而不是它的破坏䭾！”
“发展生态旅游，同样能带来经济效益，而且是长久的丶健康的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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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乐集团的代表面面相觑，脸上的怒容渐渐被思索取代。
这个方案，似乎......并非完全不可行？虽然前期损失巨大，但若能转型成功，或许能成为集团在国内打造绿色标杆项目的机会？
刘耕野眼睛一亮，立刻趁热打铁，展开新一轮的谈判。
这一次，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
————
就在齐江这边整顿得如火如荼时。
省公安厅，刑侦总队指挥中心。
祁同伟一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面前的巨大白板上，线索和人物关系已经密密麻麻，几乎覆盖了整个板面。
中央，是王武生和钱起的名字，被一个巨大的问号连接着。
程度拿着一份刚出来的技术报告，快步走到祁同伟身边，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
“厅长！技术组对王武生死亡前後，钱起那辆套牌车的行车轨迹进行了反向追踪和模拟！结合钱起公司内部的通讯记录和几个关键路口的监控抓拍......”
程度深吸一口气，指着白板上的几个时间节点。
“基本可以确定，在王武生跳水前大约四十分钟，钱起的车曾在齐江大桥附近一个僻静的观景平台短暂停留！”
“可以确认，他们在车上一定有过短暂的交谈！”
祁同伟的拳头猛地攥紧！
“他们谈了什麽？！”
程度摇摇头：“无法确定。但我们找到了王武生前留下的一些报告，发现其中一部分与一批进口钢材的报关单有关！”
他拿起一份报告，语气变得无比凝重。
“我们顺藤摸瓜，秘密调查了这批钢材的源头和用途......厅长，问题大了！”
“这批钢材，放射性指标严重超标！疑似来自核污染地区！”
“而经手审批这批钢材进口的，恰恰就是王武生分管的部门！他签的字！”
祁同伟的瞳孔骤然收缩！
核污染钢材？！
王武生签字批准的？！
这意味着什麽？
这意味着，如果这批钢材被用於齐江的某些建筑，尤其是民用的......
後果不堪设想！
这已不仅仅是渎职，这是犯罪！是天大的罪孽！
程度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们推测，钱起很可能在那晚的会面中，就用这件事威胁了王武生！或者......是王武生自己终於无法承受内心的煎熬和恐惧......”
祁同伟缓缓闭上眼睛，彷佛能看到那个夜晚，在冰冷的江风中，王武生是如何在巨大的负罪感和恐惧压垮下，走向了那条不归路。
负罪自杀！
王武才是真正祸害齐江的那个人！
这个结论，残酷，却符合所有的线索。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
只有机器运转的微弱嗡鸣声。
良久，祁同伟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如刀。
“立刻！”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控制钱起！”
“这件事，必须彻查到底！”
“绝不能让这批钢材进㣉齐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