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启程前,谢惟渊同他们一道动身。司鸿疾看谢惟渊脸上全无郁色,还有些惊讶,隔着车帘问妹妹道:“这么快就哄好了,你怎么解释的?”司鸿蔓抿嘴一笑,道:“他不舍得跟我生气。”回程路上,司鸿蔓没一直坐马车,有一大半时间跟谢惟渊在沿路的城镇闲逛,等逛够了,再骑马追上队伍。因为谢惟渊不是使臣队伍里的人,司鸿疾管不到他,气得牙痒也只能干瞪眼,偏妹妹每次回来还会给他带东西,次次不落,他有没法真生气,最后撂下一句:“等到了皇都,看你怎么办!”回程的速度并不慢,不过越往北越发冷,等过了江南,司鸿蔓就换上冬装了,衣领上毛茸茸的在脖子四周围了一圈,跟刚来时穿得差不多。马车里点着银碳,暖烘烘的,司鸿蔓彻底赖在了马车上,凭谁喊也不出去,正随意翻着书,陡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下雪了。”司鸿蔓一愣,随即仍开翻到一半的话本,撩起车帘探出去,刚一抬头,就感觉鼻尖上一凉,天上悠悠扬扬的洒着雪花,天色也像是亮了一点。好在这场雪并不大,没有困住几人的去路,也因为此地已经离皇城不远了,所以众人只是写了半日外加一个晚上,便又接着启程。司鸿蔓趴在车窗往外看,见大哥到前面去了,磨磨蹭蹭了会儿,把谢惟渊加上了马车,马上就要到皇城了,怎么看都是要分开的,司鸿蔓塞给对方一个手炉,自己也揣着一个,在袖子里捏了捏,说道:“皇上好像还以为我们不对付呢。”她在骠国一时高兴,把这事给忘了,昨日晚上睡下前才想起来,但那会儿又不好把人叫过来商议,便等到现在,她眨了下眼,问道:“咱们这算不算欺君?”谢惟渊:“……不算。”他口吻严肃的说道:“我以为我恨郡主,其实只是爱而不自知。”要不是眼底泄出的一丝笑意,司鸿蔓就要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骗了,她单手支着下巴,点头道:“也是,毕竟我三年前就看上你了,但是谢大人一直拒绝,我被落了面子,因爱生恨了一段时日,最近又回心转意了。”她说完,拍了拍手,总结似的发言道:“皇上一定会相信我们是两个小傻子,走了三年多的弯路,而不是他被戏耍了。”显然,这是句反话。谢惟渊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温声笑了下,在郡主佯装要打过来前及时止住了,唇边还是有点点藏不住的笑意。他道:“郡主放心,其中缘由,我会同陛下解释的。”司鸿蔓认认真真瞧了他片刻,抿着唇想了想,把宁远那个乌龙讲了一遍,说完喝了口水润了润有些干的喉咙:“其实也不是不能像刚才那么解释……”她还没说完,就听谢惟渊语调怪异道:“郡主三年前就喜欢我?”“啊?”司鸿蔓侧头看他,这才听出那点儿揶揄,登时鼓着脸,唰一下把手炉拿了回来,一手一个揣着,气哼哼的抬脚踹了踹对方。她宛自坐了会儿,又耐不住好奇,凑过去问道:“如果三年前,她没有醉酒,真心实意说喜欢你,你会答应吗?”谢惟渊顿了顿,垂着眼眸道:“我会把郡主藏起来,直到三年后。”司鸿蔓打了个寒颤,后颈一凉,觉得谢惟渊果然有大反派的潜质,虽然不会像原书里那么阴暗扭曲,但行事作风还是一样的。她感觉眼前一暗,刚一抬眸,就看见谢惟渊凑近,那张英挺俊逸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只是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郡主害怕了?”司鸿蔓停着他逐渐危险的声调,心里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放在之前她还会被吓到,但是现在出奇的安定,就算是反派又怎么,那也是喜欢她的反派。她眼睛轻轻一弯,伸出食指抵在谢惟渊的额前,往后推了推,颇有些恃宠生娇的意味,笑的像个祸国殃民的妖妃,很没有说服力的笑道:“怕。”她今天也在眼尾涂了一点细细的金粉,一笑便让人觉得要坠入其中,无端让谢惟渊想起今年的春日宴那天,亦是在马车上,郡主穿着毛茸茸的衣服,清甜的果香,那会儿她就不怕他,笑意盈盈的问他装束如何,大抵从未真正的怕过他。谢惟渊忍不住抬手,在她眼尾处轻轻按过,原本极细的一条金粉被蹭开了些,像是清晨的日光拢在人身上,沿着轮廓打下的金色的光晕。就在车厢内气氛刚好时,马车的车身突然一重,像是有人突然跃了上来,紧跟着车帘被大力拉开,司鸿疾气势汹汹的冲进来,他一时不察就让那小子钻了空子,居然都到了妹妹马车里!眼看着就要到皇城了,哪能还由着对方这般放肆,司鸿疾一眼就看到两个人快要挨到一块的姿势,登时眼皮一跳,指着谢惟渊让对方下???车。司鸿蔓趴在车窗往外看,就见大哥和谢惟渊翻身上马,脱了队伍,往官道旁的林子里疾驰而去,不用想她也知道大哥是做什么去了,赶紧拢着手喊道:“哥哥,别输太快了!”司鸿疾气得一个倒仰,差点从马背上滑下来,觉得不如不要这个妹妹算了,但事实证明他在武力上确实比不过谢惟渊,刚开始还算有来有回,但几个回合后便开始吃力了,对方选了个合适的时机挑开了他的剑,点到即止。司鸿疾甩了甩拿剑的手腕,眯着眼睛不悦道:“你就不怕赢了我,我不高兴?”谢惟渊收剑入鞘,笑道:“若是输了,大哥恐怕会看不上我。”第110章回程的最后几天,司鸿蔓难得没见大哥冷着脸,也不知是不是比划过之后突然对谢惟渊满意了点儿。她托着腮坐在马车里,全身懒洋洋的,蹙着眉一脸严肃,像是在想什么深奥的问题,半晌问折枝:“你说,我要怎么跟爹爹说,才不会挨揍?”折枝从接受消息到现在,早就过了震惊的时机,这会儿还笑了下,说道:“郡主直接同老爷说,老爷不会生气的,再不济,让大公子去说,您再后面躲着?”司鸿蔓听了前半句还以为折枝就是说句安慰她的话,没想到后面话锋一转,毫不犹豫的提议让司鸿疾去淌一淌前路,登时瞪大眼睛,痛心疾首的控诉道:“折枝,你学坏了呀!”如果她脸上没挂着笑,那还有点儿说服力,但她实在没忍住,这话从折枝嘴里说出来,比听别人说更好笑,就像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人突然换了个性子。马车外,司鸿疾还不知道自己被惦记上了,只觉得后颈一凉,心道不会又要落雪了吧,还有半日多的行程,得赶在落雪前到皇都。不过,司鸿蔓最后大发慈悲了一把,没让哥哥去说,主要是大哥一回来就被叫进了宫,之后各种事宜忙得不得了,哪有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