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记错了。
布朗太太努力回想莫莉的样子,依稀记得她的脑袋的大小和其他孩子差不多,但又似乎的确要稍微大一点点,莫非那孩子当真有颗大脑袋?
越想越觉得好像就是那么回事,布朗太太不由转变了说法:“好吧,也许莫莉的脑袋的确要大一点,但我敢肯定不会大太多。”
迪莉娅埋怨道:“妈妈,你当初干嘛不努力一点,给我们生个聪明的大脑袋。”
“别怪我们不聪明,要怪就怪你自个儿,因为你没给我们一颗聪明的脑袋。”赛琳娜批评道,“你老拿我们同莫莉比较,为什么不拿你自个儿同莫莉的妈妈比较,在生小孩这方面,你可比不过人家。”
似乎全世界的家长都是这样:总喜欢让自家的孩子向那些优秀的小孩看齐,却从来不要求自己向优秀的家长看齐,对待孩子和对待自己,他们有两套不一样的标准。
布朗姐妹虽然不能准确地总结出这种家长身上普遍存在的毛病,但她们已经无师自通了应对技巧,当然副作用就是会收获一个愤怒的母亲。
让我们为这两个孩子祈祷吧,阿门。
与此同时,佩里提着一只小木桶——里面装着一些刚从泥土中挖出来的蚯蚓,预备用来钓鱼,可当他提着桶,扛着鱼竿,去约小伙伴们一同到河边钓鱼时,却屡屡碰壁——罗德被关在家里看书,据说法莫尔夫妇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发誓要鞭策这孩子努力上进,山姆正抓耳挠腮地写作文,这是父母给他布置的作业,其他几个相熟的男孩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关于莫莉的话题,佩里一点儿也不想加入,扫兴地走开了。
看来今天是个坏日子,不太适合钓鱼,佩里只好闷闷不乐地回家。
然而左脚刚跨进门,他就看到费伊戴着眼镜,坐在窗边,聚精会神地看着报纸——费伊虽然年纪有点大了,却并没有老花眼,那副眼镜纯粹起个装饰作用,当她阅读重要的信件或者书籍,就会戴上眼镜以示郑重。
这个狡猾的男孩脚步一顿,立马不动声色地往门外退去,蹑手蹑脚的样子仿佛在做贼。
一步、两步、三步……就在他即将逃脱升天之时,屋子里传出一道声音:“你要去哪儿,佩里?”
佩里悻悻地停下脚步,眼珠子咕噜噜乱转,“没想去哪儿。”
“哼,没想去哪儿,那我怎么看见你在往外偷溜?”
费伊其实早就看到了佩里的身影,只是没有出声,那些可笑的举动被她尽收眼底。
“呃,我没有偷溜,姑妈,我是想去看书学习来着。”佩里虚伪地说。
“看书学习需要到外面去?哪怕撒谎也要动动脑筋,你这个满嘴谎言的小骗子,别溜啦,赶紧给我进来。”费伊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小男孩心不甘情不愿地进了屋子,他知道姑妈叫他准没什么好事。
果然,费伊拿出纸和笔,要求他写点什么东西出来。
佩里没想到姑妈也中了莫莉的毒,如果不是莫莉,他敢肯定姑妈绝不会想到让自己写东西。
“我不会写的,”佩里满脸不屑,“你要写你自己写好了,我可不愿成为那种汲汲名利的庸俗之辈。”
他只会冷眼旁观,看世人在功名利禄的漩涡中苦苦挣扎,而他超然物外,压根儿不将虚名放在眼中。
费伊惊讶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怀疑:这孩子什么时候转了性,居然变成了圣人?
她不信佩里当真不为名利动心。
思索片刻,费伊说:“如果你能写出一首不错的诗或者文章,我就给你一英镑。”
一英镑!
佩里瞪大眼睛:“你真的愿意给我一英镑?”
刚刚还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男孩立刻受到金钱的诱惑,没骨气地动了心。
费伊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她就知道是这样。
第47章一只色彩艳丽的红额金翅雀落在窗台上,这是个爱美的家伙,脸上涂满……
一只色彩艳丽的红额金翅雀落在窗台上,这是个爱美的家伙,脸上涂满了腮红,翅膀上带着一对金黄色的手套,它歪着脑袋,打量着玻璃窗内刻苦用功的男孩。
没能引起任何注意。
于是它蹦了一下,抖了抖翅膀,翘了翘屁股,竭尽全力卖弄风骚。
这番卖力的表演终于争取为自己到了一丝关注,男孩隐忍地看了它一眼,眼中写满渴求,但很快又克制地收回目光。
可见英镑的魔力多么巨大,竟能让一个生性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孩子老老实实待在桌前坐牢。
红额金翅雀断定这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拍拍翅膀飞走了。
过了一会儿,一只腰细腿长的大蜘蛛路过这里,这种蜘蛛又大又丑,因此人们将其称之为红衣主教。
红衣主教饶有兴趣地观察了一下窗内的人类小男孩,抬起一只腿,礼貌地敲窗打招呼。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种诱惑好比在你面前摆上一块无主的金子,你很难控制自己不对金子动手,除非你是个圣人——不,哪怕是圣人也忍受不了这样的诱惑,这是多大的考验呀!
然而,佩里硬是忍住了——多么坚定的意志力!多么可怕的忍耐力!拥有这样的心性,你说他有朝一日会成为国家总统我都敢信。
红衣主教也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只通体翠绿的纺织娘途经此地,这位内行的歌唱家用前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触须,开始引吭高歌。它发出一连串悦耳动听的鸣叫,“轧织轧织”的歌声隔着玻璃窗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换作以往,佩里非逮住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不可,但英镑的魅力高于一切,使他短暂地压制住了其他的一切**。
作为麦卡立什最受欢迎的乡村歌星,纺织娘从来没有受到这样的冷待,这孩子竟对它视若无睹,看也不看它一眼,这令它大觉耻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并发誓不会再来。
佩里忍受住了外界的一切诱惑,专心致志地投入到写作之中。他时而冥思苦想,时而奋笔疾书,或者翻开书看一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继续奋笔疾书。
看到佩里刻苦写作的样子,费伊举起手帕,擦去一把欣慰的泪水,上回佩里主动翻书发生在什么时候?似乎是上辈子的事了。
费伊知道佩里性格跳脱不爱学习,可她从来没放弃过这孩子,她坚信没有教不好的孩子,只有不会引导的父母。
“能够见到这孩子努力上进,我已经死而无憾了,”费伊对自己说,“不管他写得怎么样,哪怕不尽人意,我也要夸上两句,给他一点儿鼓励。”
直到佩里拿着写好的文章站在她面前,她都是这么想的。
“这就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