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上,一枚黑子落下,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凉亭内,吕唯看着眼前的棋局,嘴角如预期般的缓缓一勾。
其上黑子与白子的对弈,恰似两支军队的交锋,整个棋盘就仿若毫无硝烟的战场,天下大势在其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双方你来我往之间,白子却是落了下风。
耶律阿保机坐在对面,手中轻轻摩挲着棋子,眉头紧锁。
许久,才犹犹豫豫地执起一枚白子,落在了一处。
吕唯见此毫不犹豫地跟上,刹那间,耶律阿保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了几分。
“看来吕兄不光武武道上有所建树,棋艺也有所不凡……”
拱了拱手,吕唯却不为所动,反而是笑着说道:“耶律兄过奖了,你我都是初学入世,只是我学得快些罢了。”
随后目光淡定地看着耶律阿保机,等待着他的下一处落子。
亭子里旁的泉水淌着,泉水顺着假山流下,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就如同耶律阿保机额前的汗水,一股脑地流下。
举棋不定下,咬咬牙,随便落在了一处。
这看似不起眼的一子,却如同画龙点睛之笔,瞬间让原本一边倒的局势有了新的变化。
两人的眼中都多出了一丝意外。
“就如同着天下大势一般,一方看似占据上风,优势尽显,然而,在这方小小的棋盘上,一切皆充满了变数……”
顿了顿,耶律阿保机拿着一枚棋子,笑着对吕唯说道。
“是吗?”
并不理会对方的调侃,吕唯只是略微思索,拿起一枚黑子,堵在了那白子的身后。
霎那间,原本刚刚出现的转机,似乎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耶律阿保机的笑容微微一滞。他再次凝视棋盘,心中暗叹吕唯反应之迅速。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这结果会怎样……“
这场面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却是暗流涌动,两人又是几子落下,这棋局这才渐渐分出了胜负。
知道是自己输了,耶律阿保机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目光终于不再停留在棋盘之上。
“听他们说,蜀王回消息了?”
揉了揉早已发酸发胀的手腕,扭了扭脖颈,这才不紧不慢地看向吕唯,似是随口一问。
“一个时辰前,刚从成都传来的消息。”
收拾着残局,将棋子一枚枚放进盒子里。
“那他的意思?”
听到吕唯的答复,耶律阿保机微微点头,明显还在预料之中。
“他同意与我们结盟,共同对抗李嗣源,不过有一个前提条件,其一,要我们说服岐国一同加入……”
“这其二呢?”
“要亲自约我于成都见上一面。”
吕唯也没绕弯子,很直白地回答道。
“那岐国那边怎么说?”
此举也在耶律阿保机的意料之中,毕竟一纸合约,岂是轻易便可决断的。
“岐地山高路远,估计回信还有些时日。”
背靠在藤椅上,吕唯看似随意一说,思绪却不由得想到了别处。
前些日子,才听说过女帝在凤翔受伤的消息,估计李茂贞已经一剑暗中将自己的陨生蛊种了进了女帝的体内。
如此一来,他便没了后顾之忧,可放心替假李夺取龙泉宝藏。
按照时间来算,这时候的李星云怎么说也该逃离了孤岛,去找张子凡他们汇合去了吧?
“你就这么有把握,对方一定会同意你的请求?据我所知,玄冥教之前可是岐国的死敌,而鬼王生前也曾重伤过女帝。”
耶律阿保机虽常在漠北,可对这中原的消息,却是从未断绝关注,岐国边境紧邻漠北,有些事情,他也知晓一二。
“李嗣源野心过大,他要做的绝不是天子脚下的一个普通诸侯,而是这世间的皇帝,万民对他而言,不过只是成就霸业的棋子和工具。”
“但女帝不同,她心系的不止是她岐国的百姓……再者,她也没有雄霸天下的野心。”
见耶律阿保机还有些怀疑,吕唯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放心吧,我看人一向很准。”
“既是吕兄所言,我岂能不信。”
虽然吕唯身上总萦绕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气息,然而,他给耶律阿保机的感觉却一向十分踏实可靠。
既然结盟之事无碍,他再留在此地,也没有半分用处了。
“吕兄,今日我便打算告辞了。”
拱了拱手,准备向吕唯告辞别。
算算时日,他已在渝州已经待了大半个月,估计失踪的消息也早就被传了出去。
若是再不回去,漠北政权不稳,必将大乱。
他要做的,是整顿漠北,以图将来与晋国之间的最强一战。
毕竟鱼游入海,龙入九天,漠北才是他的真正的主场。
……
幽暗的厅堂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巴戈,听你的意思,这次结盟……是失败了?”
一道男子的声音冷冽如冰,在这寂静的空间中慢慢回荡。
半跪在堂下的巴戈慢慢抬起头,闪过一丝惶恐,但很快平静下来。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戴着官帽的白衣男子。
身着一袭白衣儒服,身姿挺拔。面庞冷峻,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而锐利,仿若能洞察人心。
其嘴角总是微微下撇,带着一丝冷酷与威严。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给人一种不苟言笑的感觉。肤色略显苍白,却又透露出一种历经杀伐的沉稳。
李存礼,通文馆六太保,晋王李嗣源麾下的红人。
尽管巴戈平日里较为放肆,可面对此人,她却是显得十分恭敬,不敢露出一丝一毫地怠慢。
“早知道就不该让她去的,只会坏了好事!”
一道嘲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巴戈微微抬眼,就看见一个背上背着金属双钺的男子走了进来。
此人面色倨傲,穿着黑色劲装,其身材相比寻常武者,倒是略显单薄了些许,那微微翻冷的眼角中,露出的目光却满是不屑。
待他走了进来,巴戈毫不客气地和他对视上去。
“巴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谈不上什么兄妹情谊,“三巴”之间说是相互竞争的同僚还差不多。
除了“大哥”巴尔,他俩是之间是谁也不服谁。
巴戈自然不会对他客气,但也分的清场面,两人各自冷哼了一声,便相继撇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