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下,战事不断,百姓苦难已久,我们要用手中的刀和剑,劈出一个朗朗乾坤来!到那时,天下大同,再无战乱纷争,人人安居乐业,颐养天年,再无流民一说,岂不美哉?”
城里的街道中间,十余黑甲红缨的高大士卒横枪而立,台下一众百姓将这眼前的空地围起来一圈,呼吸间的热气缭绕腾升。
马儿嘶鸣的声音,众人谈吐间的白色烟雾,飞溅在空中的唾沫,还有那位正在讲话的年轻士卒因用力,而憋得涨红的脸庞。
无不暗示着事态的紧急。
哦,只是在募兵。
巴尔多看了两眼,随后向一旁看热闹的百姓,打探到一处方位。
走进一处客栈,对了暗号,有人带他上了二楼。
房门被推开,一股中药的苦味率先扑入鼻中。
巴尔多微微皱了皱眉,抬眼望去,房间内的床上半坐着一个披散着白发的年轻男子。
那人面色苍白,身上缠着层层绷带,血迹隐隐渗出。旁边的桌上摆放着一些药瓶和绷带,地上还散落着染血的布条。
见巴尔来了,李存礼将胸前的衣衫整理好,慢慢抬起头来。
“属下巴尔参见李大人……”
巴尔连忙低下头去,恭敬地拱手。
可谁也没发现,他隐在阴影中的表情却是罕见地一惊。
这李存礼可是大天位的高手,居然也受伤了……
“大人,您这伤……”
“夜闯蜀王府,我这一身伤全拜那被那冥主所赐……”
声音中明显中气不足,是血气严重亏损的表现。
冥主?没想到他比自己想象中要厉害许多。
巴尔愣了一下,脸上迅速恢复正常。
“可惜你来晚了……”
语气一顿,李存礼却是话锋一转,凌厉的眼神直视了过去。
“巴尔,你向来遇事果决,可召令明明已经下发多时了,为何……这时候才来?”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李存礼虽是面无表情,可那话语中却有一股无形的杀机瞬间锁定了巴尔。
要是后者没有给他满意的答复,恐怕下一秒就会血溅当场。
“启禀大人,蜀地地形复杂,属下为了确保不被敌人跟踪,特意绕了一些路,所以才耽搁了时间。请大人明鉴……”
巴尔表面略诚惶诚恐,心中早已想好了说辞。
偷偷瞟了一眼,见对方眼中并没有太多怒气。
“如有下次,定惩不饶……”
如今已经折损了两大高手,大敌当前,李存礼自然也不想再白白损失一员大将。
“对了,怎么不见巴戈和巴也他们?”
望了望四周,房间内除了他和李存礼,却是空无一人。
按照惯例,巴也和巴戈应该常伴在李存礼左右才对,怎么今日却不见人影了。
“他们二人,已被蜀王所擒。”
“什么?”
巴尔愕然抬起头来。
“这件事说起来,是巴也坏了大局,平时太纵容他了,以至于养成了狂妄自大的习惯,这次居然擅自行动,害得本门主损失惨重……”
李存礼站起身,将手负在身后,于房间内慢慢踱步。
“大人教训得是。”
巴尔下意识回应着,嘴角却是微微一勾。
二巴被缚,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一件坏事,至少最棘手的人不在身边,那他露出破绽的几率便会更小。
“说了这么久,怎么不见你有丝毫的伤感之处?我听闻,你们三人可是兄弟啊……”
李存礼惨白的脸庞突然凑到了跟前,巴尔的眼睛颤了一下,却是不着痕迹地低了下去。
差点暴露了……
“我们三人明面上虽以兄弟相称,但实则不过是共事的同僚罢了,平日里作为大哥,我的确时常照顾他们,说是感情也有那么一些……”
“只是,不算太多。”
适当犹豫着补充上一句,巴尔将眸子埋进阴影之中。
“原以为你们兄弟情深,没想到也像我这般无情……”
似是调侃,语气却带着几分落寞。
李存礼重新坐回床上,微微闭起双眸,似在养神,又似在沉思。
“天子已回洛阳,晋王命我们处理好蜀地之事后,连夜踏上归程。”
“属下遵命。”
巴尔道了一声,便起身告退。
偌大的房间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李存礼一人。
“长安朱雀门之行,可不远了……”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股无形的内力在他胸前不断蔓延开来。
……
广袤的荒原之上,狂风呼啸着,如冰冷的利刃般划过脸颊。
“驾驾驾……”
两匹健马在这恶劣的环境中奋力前行。
鬃毛被风吹得狂乱飞舞,马蹄踏在坚硬的土地上,溅起阵阵尘土。
“这天气……”
身上的白衣被风扬起,为首的年轻男子看了一眼天边缓缓聚集的乌云,俊朗的面容此刻满是凝重。
皱了皱眉,转过头来催促起身后骑马的女子。
“子凡,到底还有多远啊?”
清脆的女声从身后响起,一身穿紫蓝色衣裙的少女紧紧攥着手里的缰绳,极力压低着身子。
尽管狂风将她的发丝吹得凌乱,但其胯下马匹的速度却是丝毫未减。
见此一幕,年轻男子顿时有些心疼,策马来到她的身边,暗暗运起了内力,一股柔和的气墙散发开来,替她遮挡住一部分的狂风。
“林轩,这天气越发恶劣了,我们还找个山洞避一避风头吧……”
口中劝说着,眼神中满是关切。
“不行,可不能让师哥他们久等了……”
紫衣少女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果断拒绝,眼中中闪过一丝坚定。
想起师哥之前嘱咐他们的话语,猛地摇了摇头。
他们此番前去楚国请援本就不太顺利,一路多有绊阻,要是回去迟了,师哥可就有大麻烦了。
这天下说不定也会因为他们这一时的耽搁,而葬送在无尽的战火之中。
“子凡我问你,离长安之约,到底还有几日?”
紫衣少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
“不到十日……”
“快来不及了……子凡,我们今晚就不休息了。”
紫衣少女咬了咬嘴唇,眼神中满是决绝。
“好。”
沉重地点了点头,男子的目光也不再聚集在少女地身上,而是毅然决然地向着远处看去。
马蹄声快速掠过,两道骑马的人影,迅速消失在荒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