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出口处,光线黯淡,“李星云”耷拉着脑袋,眉眼低沉,却依然能清晰地看出他脸上那深深的疲惫,与无尽的迷茫。
“你终于出来了。”
一只手突兀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李星云愣了一下,身体瞬间紧绷,下意识挥掌而出。
掌风生生停在将李存义面前不过一寸,将他本就邋遢的发型吹得凌乱至极。
“贤弟?”李存义眨了眨眼睛,唤了一声,对面的李星云这才回过神来,神色略显慌乱,仓促收掌。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要不是大哥有所察觉,连我大白都不知道,你居然会带着弟妹来这等不祥之地……”
“对了,弟妹呢?怎么没看到她?”
李存义站在地宫的入口处转悠了半天,目光不断向里面探寻,却始终没见有其他人出来。
“雪儿她……藏起来养病了。”
李星云微微低头,有些异样地避开李存义的视线。
“啊?养病?”
李存义透过地宫入口,看了一眼幽森的通道,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不是吧?留弟妹一个人在这里面养病?
他还想追问什么,李星云却率先开口。
“大白兄,吕哥,我师妹的婚事就要开始了,事不宜迟,咱们上路吧。”
不待几人回话,李星云已经走在了最前面。
李存义打量了李星云背影一眼,转了转眼珠。
贤弟这是怎么了?不但行为变得有些古怪,而且就连对自己和吕唯的称呼也变了样。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面前的李星云似乎有些不同了,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受到某种打击了吧?
一想到姬如雪的病况,李存义的猜测才显得有些合理了起来,遂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咱们也走吧。”
吕唯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临走时,目光扫过地宫入口。
里面忽然出现的一抹幽光,恰好和他的视线,在空气中短暂对视。
“袁天罡……”
吕唯转回头,口中淡淡呢喃。
看来假李已经成功和李星云调换了身份,而他们面前的,便是假李。
罢了,静观其变吧,袁天罡这是明摆着威胁,不让自己说出事情的真相。
玄武山,天师府……事情突然变得有趣了许多。
……
用过午膳后,备上些许贺礼,再换上一身像样的衣服。吕唯三人也算是准备妥当了。
吕唯还是原先的那副标准,玄衣在身,如墨般深沉,斗笠微微垂下,增加几分神秘之感,游龙剑挂于身侧,再配上一副面具,平日里不用,便藏在腰间。
李存义和原来相比,依旧邋里邋遢,衣服不仅皱巴巴的,还打满了补丁,用他的话说,就是不看他人眼光,不拘泥于世俗。
李星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闪而逝,也没说什么,骑上健马,和他们一同离去。
如此,三人就一同踏上天师府的路途。
还未行至多久,他们就依稀听到了一阵凌乱的马鸣声。
“大哥,你快看那下面。”
李存义指了指山崖下,一脸愕然。
吕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座座营盘接连而起,大队大队的人马或进或出,还有牛车拉着货物,少说也有数百之众。
当然这也是三人所看见的冰山一角。
此时相距甚远,他们根本看不清太多细节,但无论是那营帐的样式,还是这些人衣着,怎么看也不像是中原之人。
“好像是漠北人……”
李存义猜测道,“莫不是漠北的商队?”
“商队出行不会有这么大的规模……况且那些守卫绝对训练有素,不是一般商队能雇佣得起的。”
吕唯摇了摇头,他看得更清楚些,自然能发现一些众人察觉不到的地方。
目光所及之处,锁定在那最大的一间营帐之中,十余个守卫手持兵刃,将其围了个密不透风。
就连随行之人进入,都要经过这些守卫的严密盘查,其主可想而知,绝对是非富即贵。
“走吧,别管这些。”
吕唯不打算多管闲事,无论这些人是否是漠北的奸细,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正准备离开,余光一瞟,却是在那营地之中,看见了两个熟人。
眉头一皱,还真是她们。
倾国倾城,这二人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契丹公主,耶律阿保机的妹妹。
估摸着这一行人应该也是去参加张子凡大婚的,既然倾国倾城都来了,恐怕耶律阿保机也身在其中。
“走,咱们下去看看。”
……
前往天师府的路上。
阳光穿过崖下,经过重重的提刀守卫,透过帐篷的帷幔,投射在一个身材壮硕的身影之上。
此人长着一头淡棕色短发,鬓边束着几簇短辫,轮廓分明,鼻梁高挺,下颌上留着一小撮胡须,让他整个人的气质多了几分沉稳。
稍稍一抬眼,扫过手中羊皮卷上的文字,嘴角缓缓一勾。
作为契丹的共主,耶律阿保机很少像今天这般兴奋。
只因他刚刚收到前线传来的消息,漠北最后的一个部落终于放下芥蒂,愿意效忠于他。
一边是自己的好兄弟张子凡大婚的消息,一边是统一漠北诸部的捷讯。
可谓是好事成双。
“倒是恭喜耶律兄了。”
他的身边还静静坐着一白衣男子,腰间别着一支红伞,正向他淡淡拱手。
“多年不见,侯兄风采依旧,不知其余几位尸祖近来如何?”
耶律阿保机的目光看向台下,那个正在喝茶的尸祖侯卿。
对方算是他的老相识了,比他认识张子凡的时间还早上很多,可是多年过去,此人的容颜依旧如当年那般,丝毫不见半点老去。
要知道,侯卿可是上一辈的“老人”,论辈分,得从他父辈算起,却依旧能将外表维持在双十之数的年纪。
而他呢,历经天山之行,又经家族变故,早已从一介懵懂无知的少年,成长为一代杀伐果断的帝王。
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他们……应该是尚好。”
侯卿含糊地点了点头,然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看向营门,皱了皱眉头。
外面传来几声杂乱的脚步声,一个守卫进来单膝跪地。
“大人,营外有人求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