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
谁也没想到,这李存礼居然能在不知不觉中将天子给迎了回来。
巴戈和巴也的双眼瞪得老大,心中闪过各种画面。
当然,这只是他俩的臆想,毕竟以他们二人的地位,自然是无权知晓这假李的真实身份。
纵使他们的上级李存礼,乃至晋王李嗣源都心知肚明,却都默契地在演一场好戏,给这天下人看。
“属下参见天子。”
巴戈从劫后余生中反应过来,身子比刚才压得更低了。
自从在蜀地遇上了那个男人,自己就处处不顺心,先是在玄冥教受阻,后又险些死在顶头上司的手下,还当着面让人斥责。
但恐惧早已盖过了心中的憋屈,自古以来天子为尊,更何况李存礼还在这,巴戈那骨子里的傲气早就荡然无存了。
“嗯。”
假李双眼微眯,眼中再度恢复阴霾,却并没有答话。
先前那举措看似是要追责,实则却是试探,他想要看看,晋国对他的态度,以及……这些人的实力。
现在,他已经知晓答案了。
“禀殿下,此行便由我和这二位下属护送您去蜀地。”
李存礼话音刚落,巴戈愣了一下,又要去蜀地?她可刚从蜀地归来。
无论是结盟蜀国,或是玄冥教,皆是相继失策,难不成再让天子亲自去请?
“如此甚好,你和这几个手下实力不俗,加在一起,或许能在蜀王的行宫来去自如。”
假李点了点头,慢慢坐下。
巴戈愣了一下,难不成这是要去绑架蜀王,逼其就范?
紧接着李存礼的回答,就让她和巴也心中一惊。
“天子亲自赴约蜀,蜀王绝不敢违背礼数,若其再不愿结盟,我们也有办法,让其就范。”
“如何就范?”
假李眼中闪过玩味的一丝好奇。
“久闻蜀王乃是痴情之人,其最爱之人就在他的行宫之中……”
话锋不言而喻,直指那蜀王爱妃。
“我终于知道晋王看重你的原因了……”
假李的目光带着些玩味落在了李存礼身上。
“殿下过誉了,为人臣子,自当尽职本分。”
“计划我早知晓了,你的这些下属也见过了,天色已经不早,你们都先下去吧。”
“殿下……”
李存礼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假李一个摆手止住。
犹豫了一下,只得吩咐一旁的巴戈和巴也。
门缓缓合拢,三人退了出去。
李存礼脸上的恭敬之色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抹轻视之色。
所谓天子?倒是有些城府。
不过也仅此而已。
没了那不良帅,此人什么也不是。若是察觉不到自己真正的地位,恐怕日后也只有被晋国裹挟的命运。
“大人,我们真要去劫持那蜀王的爱妃?”
巴戈上来轻声说道。经历了种种,她早已对这天下高手有了初步的认识,姿态明显已多了几分谨慎。
“怎么,你怕了?”
一旁的巴也却一脸不屑的样子,拍了拍背上的轮盘双钺,底气十足。
“管他有多少人,我巴也向来战无不胜……”
“够了。”
李存礼侧看了一眼巴也,“走,去准备一下。”
……
房门的后面。
脸上的阴霾渐渐消失,假李的眼中却多了一副忧心忡忡的神色。
低下头,缓缓地松了口气。
只有一个人独处,他才会短暂恢复这副面孔。
别看他表面对这些人无比信任,实则各路诸侯内心的想法,他都十分清楚,之前的一切,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从孤岛归来后,假李心态其实早已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本以为夺取得泣血录,换取真正的天子血脉,重聚天下诸侯,以兴复大唐,便可得到袁天罡的认可。
可岛上的一幕幕却深深刺痛了他的内心。
袁天罡不仅多次给了李星云生的机会,还阻拦自己取血,甚至当面直言自己不是真正的天子。
自始至终,他或许根本就不是对方心目中的那个人选。
那他到底还有没有机会?
扪心自问,他哪点不如李星云?
若是换作是自己,早就该在冥帝伏诛之时,顺应天和登基称帝。
若是如此,怎会还有如今藩镇割据,百姓离乱不堪的局面?
可纵使李星云这般烂泥扶不上墙,袁天罡却仍对他十分耐心,反之对自己确是不管不顾。
不由得想到三番五次劝诫自己的那人。
对方的好意,却被他当做敌意对待。
还好他没死,从李茂贞手中活了下来,不然自己真会多了一丝愧疚。
回想自己做过的一切,假李眼中渐渐失神。
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他要一直走下去吗?
心中纠结了半晌,却是没有答案。
继续往前?是看不见的深渊。
想往回走?身后却是一望无际的血腥之色。
真是可笑,明知是深渊,还要义无反顾地往前走。
可他,并不想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阴影里啊……
……
渝州城外。
沉重的包袱被扛在了肩上,旱魃另一只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低下看着身前比自己矮了大半的耶律阿保机。
“随行的东西就这么多了,怎么样,不重吧?”
将一旁的马匹迁来,后者轻松骑了上去,示意旱魃将包袱放上来。
看着眼前的堪比小山般的包袱,众人嘴角不禁一抽。
咳咳……对于旱魃来说,这着实不重。
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吕唯一阵无语。
这耶律阿保机不愧是个中原迷,不仅痴迷中原文化,还喜欢这里许多的好物件。
光是听着这包袱里的金属撞击声,就知道他带了不少好东西上路。
“喂喂……你好歹也是漠北之主,怎么显得一点世面也没见过啊?”
蚩梦撅了撅嘴,脸上露几分天真询问的模样。
“唉,蚩梦姑娘,话不能这么说,买东西可是很有乐趣的,就像你看见美食走不开,是一个道理。”
耶律阿保机笑着说道,还不忘踮起脚将旱魃背上的包袱,捆扎得严严实实。
“你,你……”
一见蚩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众人皆是舒心一笑。
“耶律兄,此去漠北,多加小心。”
吕唯朝他拱了拱手。
“无碍,有旱魃老兄相陪,还能有什么危险?”
耶律阿保机拍了拍旱魃的肩膀,后者半面具下的眼色闪了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