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半月前,李嗣源就早早派人与楚国取得了联系,但老楚王马殷年事已高,并不想在为这天下大动干戈。
两方相争,楚国是其必争之地,为此,他故意以病相告,表面将精力放在了他的两个儿子身上。
次子马希声性格软弱,长子马希越顺理成章地接过楚军大旗,以利益相邀,进而为李嗣源壮大声势。
周围的城楼上渐渐涌上密密麻麻的黑色潮水,一道道弓弦拉满的声音响起,然后又瞬间变得安静。
周围的诸侯们互相看了一眼,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楚军依旧如当年那般强大,这无疑意味着他们在这天下之争中,获取的利益将会更少。
“蜀王、岐王、冥主……你们贵为诸侯,不会真的不识时务吧?”
沉重的黑云已经压了过来,李嗣源话语中的刺意传到了现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面对着四方散发真森森的利箭,吕唯等人却是面色不改,巍然不动。
“晋王,你心里的那些小算盘,我们还不清楚吗?”
蜀王的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长刀之上,刀身轻颤,指节间微微发力,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出刀来。
“哦?蜀王这是何意?”
李嗣源眼中虽闪过一丝轻蔑之意,但下意识还是将手中的折扇撑开。
“真假天子暂且不论,但你李嗣源今日召集天下诸侯前来,真就是为了替天子铺路?”
“本王最近听说,最近漠北动静可不小,你晋国边境早已深受其扰,怎么?还有时间亲自陪天子处理这些繁杂琐事?”
话音刚落,李嗣源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厚重的眼皮遮盖住了他眼中本就不多的情绪。
折扇被紧紧地攥着,然后又松开。
“是这样吗?”
假李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再大的事,比起殿下那都是小事,小王万事躬亲,为国为民,只是这份忠心不被外人理解……不过即便如此,小王也绝不会作出任何非分之举。”
李嗣源赶忙躬身行礼,很好地将多余的情绪掩盖,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言辞义正,仿佛此刻,他真是忠君爱国的大臣一般。
周围的诸侯看他的眼神极其复杂,作为争斗了多年的对手,他们怎能不知道李嗣源真正的野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可要想好了……”
对着假李一番“忠诚”表态,李嗣源挺直身板,看似是对蜀王等人所说,却是略有用意地回头瞥过身后的各路诸侯。
“晋王,还等什么?只需我一声令下,无论是谁,都要被我楚军的箭雨射成筛子。”
楚公子马希越自然没明白这一点,再一旁看戏的他早已是饥渴难耐,恨不得早些诛杀对面这些人,在假李面前邀功。
“慢……”
沉重的听不出一丝情绪的声音传来,长久没有说话的假李放下了早已冰冷的茶杯,站起身,一把抽出插入泥土的龙泉剑。
“你想说什么?难不成是想听听在下的遗言?”
李星云也站了起来,看着假李,两者四目相对,最后的半句话他却是以开玩笑的语气吐出。
“有时候,你真的很让人恶心……”
假李眉头微微一皱,眼皮明显颤了一下,似乎是想起某些不悦的回忆,面色变得铁青。
“都这么久了,你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觉悟……”
“你不明白的……”
对面的李星云仍是一副平静到极点的模样,脸上满是漠然。
“大帅明明已经给你创造了无数必须条件,可你呢?打着闲云野鹤的借口,说什么志在山野?”
“若真是志在山野,你今日又为何大费周章地来朱雀门赴我之约?”
“这些也就罢了,你要是真想顺应天道,还去找什么龙泉宝藏?”
“这天下摆在眼前,你明明想要,却又不肯承认,还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样子有多让我恶心?”
“你……说完了吗?”
李星云蓦然抬头,话语一字一顿。
“你……”
就像是从山缝中激泻而出的洪水被一只塞子瞬间堵住,假李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在心底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目光越过李星云,在吕唯的身上停留了片刻,慢慢移开。
“晋王,接下来的事,就劳烦你了……”
遇事不决,畏首畏尾,难成大事,如今退路已断,无论如何,他只能放手一搏了。
“小王领命。”
李嗣源拱手作揖,给马希越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嘴角已经大弧度地咧开,手臂随着衣角的摆动,已经扬到了最高处。
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四周的颓然响起一片的甲胄摩擦声。
“怎么办?”
李存义着急的扯了扯头发,却发现身边的几人却是一脸镇定地站在原处。
本以为蜀王等人留了后手,仔细看去,才发现众人都额头上已经浸满了冷汗。
“你们……”
这一看,让他心中更加发慌了。
蜀岐大军好说也有几万人,即便被阻拦在城外,应该也不至于顷刻间就全军覆没。
可面对众多的诸侯联军,他们能冲进来支援吗?
“住手!”
在这险些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先是一道嘹亮的马匹嘶鸣声,紧接着又是是一道熟悉的男声。
耳边就是轰雷似的马蹄声,伴随着雷息阵阵,愈来愈近。
不断有兵戈交加的金属碰撞声,还依稀夹杂着晋军士卒的惨叫。
“师哥,我们来救你了!”
一声高喝传到耳边,李星云瞳孔放大,只觉得血气上涌,心血沸腾。
这两道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是张子凡和师妹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