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漠北是没什么危险,但吕兄你此行可要千万小心呐。”
耶律阿保机将马匹的缰绳抓紧,回过头来紧紧看着吕唯。
众人的目光也落在落在了吕唯的头上。
“何时去成都?”
李存义抖了抖胡子,放下手里的酒葫芦问道。
吕唯此行,众人皆是知晓,岐国那边传来消息,表示愿意结盟,所以蜀王要见玄冥教话事人一面,以商谈结盟的具体事宜。
“最快……今日便可启程。”
蜀王的态度看似偏向自己,实则却是遵循利弊,都是乱世冲杀出来的狠人,头脑又岂会简单?
纵使利益驱使,若这谋略、或是人情事故拿捏得不到位,一切皆是白费。
“有机会,别忘了替我向将臣尸祖问候一声。”
向着旱魃叮嘱了一句,后郑重点头,便没有吭声了。
将臣行踪不定,多年以来就一直徘徊在漠北和中原各地,即便是侯卿,也拿不准她到底身在何处。
但漠北还是有很大几率的。
吕唯所寻,为的便是她手中的较为完整的功法,如今自己所学的九幽玄天神功还有太多缺漏,恐有走火入魔之风险,以至于不敢再加练下去。
当然,还有些别的隐晦之事。
吕唯再回城中已是正午,除了李存义他们,随行的人马只有王彦章和他的几位部下。
街道上,还未路过的地方,百姓自动避让。
但还是免不了听见街上的一阵议论。
不光是在江湖上,这些年,玄冥教在蜀地也可谓风头正盛,不仅在风评有所改观,对待平民百姓也比以前好上了许多。
曾经“索命勾魂”的恶鬼,在街上走着,居然也会有百姓敢出来围观,不像以往,若是遇见此等装扮之人,早就闻风而逃了。
渝州名义上是归为蜀地,实则却是玄冥教的地盘。
他们虽不认得吕唯,但渝州是王彦章所管,对于此人,多年下来,他们也算十分熟悉了。
吕唯走在众人最前,自是免不了被百姓一番议论。
再加上年轻的面容,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尤其是见王彦章对此人的态度,十分恭敬,口中更是议论纷纷。
其中有羡慕,有嫉妒,还有好奇……
感受到百姓打量的目光,吕唯只得将头顶的斗笠狠狠地往下压了压。
却并没有着急将腰间的鬼面覆上。
这种被人紧盯的滋味虽不算反感,但也绝不好受。
“大人,怎么了?”
相比之下,王彦章却是没有任何异样,反而是看向吕唯,脸上充满了不解。
就连蚩梦和李存义都显得颇为享受。
“没什么……”
嘴角不免自嘲一笑。
看来,他还是在黑暗中待得太久,已经不大习惯这种受人瞩目的场景了。
“等我走后,记得加强巡视和练兵,可别让外面的细作混了进来。”
随意吩咐了一声,身影在百姓的眼中消失。
“明白……”
王彦章的话音在风中停顿,被议论声渐渐淹没。
……
“听你这么一说,要打仗了?”
一小镇客栈之中,倚墙而坐的大汉警觉起身,手中的瓷碗被他不小心碰了个稀碎。
清脆的声响传开,一时之间,不少人向这边望来。
“别听他瞎说!”
他对面的同伴,马上捂住了他的口嘴,连连冲着四周赔着不是。
说完,立刻压低身子,给了他一个巴掌。
“你小子能不能小声点!你一平头百姓,妄议国事,要是被当成了奸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他的同伴几乎是哑着嗓子说道。
“怕什么?要是真打起仗来,老子可不含糊,定要参军报效家国……”
汉子脸色微红,也不知是被那巴掌打的,还是酒气所致,竟当众站起身说起了胡话。
“混账!”
两个壮汉立刻将他压了下去,重新坐在了板凳之上。
“何为家国?如今诸侯混战,诸王相争,却无天子,哪里算得上是一国?”
不知是何人反问了一句,声音虽小,但却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好像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愣愣地摸了摸脑袋,那大汉似乎反应了过来。一旁的同伴生怕他还会胡言乱语,急忙夹起桌上的下酒菜一股脑塞满了他的嘴中。
场面暂时安静下来,只有些许吞咽咀嚼的声音。
半晌,也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打仗?难道还打的少吗?”
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这个僵局。
似乎众人皆是愣了一下,手中的动作一顿。
“是啊,这天下无时无刻都在打仗。”
“这世道,诸侯相争,百姓才是最苦的……”
似乎开了话匣,越来越多的声音却是参与了进来。
有人为这话题争吵了起来,却是没有人注意到,角落中,事先出声的那个陌生少年已经暗暗放下了手中的竹筷。
他身边还围着三人,正恰好处在他面前的三个位置上,几乎完美地遮挡住了他的身影。
“殿下,莫要让这些平头百姓坏了心情。”
李存礼淡淡地抿了一口茶水,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对面的假李。一向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他们这位天子殿下,好像有些许的心事。
“殿下放心,只要晋国一统天下,到时便无需再打仗了。”
自以为稳妥的巴也及时出声,只是这声音落在三人耳中,都同时转过头来,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
“怎么了?”
他还有些不以为意,李存礼却阴沉地看了他一眼。
“吃饱了?你还是去外边,先将马匹牵出来吧。”
大唐天子在前,居然还当面称其晋国一统天下,此番行为实属大逆不道,若是利用完天子也就罢了,可如今这个局势,居然还敢口出狂言。
若是坏了晋王的好事,后果岂是你一小小都尉能担待得起的?
目光连带着一旁的巴戈也看了一遍,盯着后者后背发凉。
这些年,自从沙陀部族中出来,他这几位手下,可谓是越发的张狂了。看来,他真该好好地调教一番了。
“为什么是我?”
巴也冷哼了一声,面色不悦。
“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一阵冷风,惊得巴也身躯一颤。
李存礼虽面色平静,看不出一点动怒,甚至那微微勾起的嘴角,都有着一丝轻微的弧度。
但身为他的多年的属下,自是知道他的秉性,那抹笑容中根本没有半点的温度,只有一种令人胆寒的阴冷。
巴也当即不敢再多作停留,扭头站起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