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李星云”和李存义的帐篷中。
洪亮的鼾声如期而至。
更有甚者,李存义的一只手已经抱住了“李星云”,嘴里还怒囊着地说着梦话。
不经意间回头,一股腥臭的酒气扑面而来。
“李星云”再也忍不住了,偏着头,将他近在咫尺的脸庞挪开。
自己则是裹着被子躺在了帐篷的边缘。
将手枕在脑后,却仍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侯卿口中泣血录的样子。
“泣血录……”
“李星云”慢慢从榻上坐起,转过脑袋,看着李存义的目光渐渐变得凌厉起来。
不多时,他缓缓起身,将布帘拉出一道小口,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视线停顿在隔壁吕唯和侯卿的帐篷上,一片漆黑,听不见一点动静,显然已是睡下了。
犹豫片刻,他深吸一口气,半个身子挤了出来。
……
“王后临行所言,你怎么看?”
营地火光渐熄,唯有耶律阿保机主帐灯火通明。
他看着桌案上的行军地图,若有所思地问起了一旁的随行军官。
众所周知,虽然目前他收服了整个漠北,但如今的契丹内部,却并如表面上那般和谐。
其中派系林丽,以主战派和主和派为首,而自己的王后述里朵,就是主战派的代表人物。
“王后所言并无不妥……”
那名随行军官低头表示自己的看法。
“连你也这般认为?”
耶律阿保机皱了皱眉,其实他这次前来中原,并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参加张子凡的婚事只是表象,他真正的目的是随行途中,暗中考察一番中原的具体情况。
“和平来之不易,刚刚一统漠北,如今又想大动干戈,此举置我漠北百姓于何地?”
耶律阿保机微微叹息,心中充满了纠结。
他本人是主张和平的,可奈何自己手底下的人大部分人却是向往扩张,连自己的王后也向着他们。
“我漠北铁骑震慑天下,而中原已是四分五裂,诸侯间各自为战,此乃天赐良机,切不可失啊。”
“此事容后再议!”
啪的一声,桌案上的油灯被随意丢丢在了地上。
“是……”
那位手下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耶律阿保机不耐烦地打断,让他退了下去。
这位军官站在帐篷外,看着里面的灯火渐渐消失,无奈地摊了摊手。
漠北本就是个好战的民族,和平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可耶律阿保机心怀百姓,执意追求和平,这让他们这些主战之人也颇有些无计可施。
此次中原之行,也是在大势所趋下,对方迫不得已才作出的举措。
“算了,回去睡觉了……”
按照耶律阿保机的规矩,他不喜欢有人侍寝,军官吩咐了守卫们几句,才放心地离开。
可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就在他们放松之时,一道黑影偷偷已经潜入进了黑漆漆的主帐之中。
几声轻微的声响从里面传出,像是布帛的摩擦声。
一个打着瞌睡的守卫瞬间惊醒,惊吓之余,提起了手中的兵刃,就要往里冲。
“大惊小怪的,这是老鼠吧。”
一旁的老守卫,看着眼前这个愣头青,嘲笑他应该是刚参军不久。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愣了一下,终究是没有进去查看。
……
“你们几个是饭桶吗?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疏忽?”
一大早,天还未亮,那几个主帐的守卫就被军官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明晃晃的大刀一亮,那几个守卫就跪在地下大声求饶起来,可迎接他们的,又是三道皮鞭。
吕唯起的早,在营地散步,就看到了眼前一幕。
侯卿从树上跳了下来,将手中的骨头笛放在了身后。
他本是来偷偷练习音律的,可被眼前之事扫了雅兴,脸色颇有些不悦。
“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李存义迷迷糊糊地拉开帐篷的布帘,眯着眼睛向外望去,就见吕唯和侯卿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发生什么了?”
他还在愣神间,吕唯的和侯卿已经走了上去。
那名军官一见吕唯等人的身影,脸色更加阴沉,却不好发作,只得收起了手中的兵刃。
“大人,他们所犯何事?这一大早的,就要受到如此责罚?”
吕唯打量了眼前之人一眼,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主帐。
“怠慢诸位了,不过这是我营中之事,你们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那军士似乎异常反感吕唯几人,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善。
既然对方不想说,此事也与他无关,吕唯自然不想多说什么。背着手正准备回去。
可突然一旁的主帐中,一名急匆匆的小兵来到那军官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些什么,他的双眼才依然瞪大。
“等等!”
他神色紧张地冲着吕唯等人招了招手。
吕唯回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见后者快步来到自己跟前,小声地开了口。
“几位贵客,方才多有得罪,实不相瞒,昨夜……我们的王……”
“你们的王?”
吕唯知道他所言指的是耶律阿保机,可听他紧张得话语都快说不清了。
“唉,您还是和我随我进去看看,比较好……”
吕唯微微皱眉,心中虽有疑虑,但还是决定随军官进去一探究竟。侯卿和李存义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几人进了主帐,里面只有几个提刀的守卫,却不见耶律阿保机的身影。眼前空旷的桌案上,除了一盏熄灭的油灯,还有一封书信静静地躺在那里。
“耶律兄他人呢?”
李存义四处探了探,一脸茫然。
“到底怎么回事?”
“首领他,他昨夜就失踪了……”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是一阵恍然,所有的目光皆投向了那名随行的军官。
吕唯淡然地走向桌案,拿起了桌上的那份信件。
看到上面的内容,眉头紧锁。
“侯卿老兄,这是找你的。”
他将信纸递给侯卿,后者不紧不慢地拿起一看,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轻笑。
“原来是惦记上我这泣血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