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勉瞥了二人一眼,出息。
凌隆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致歉:“主子,我们…”
“行了。”喻勉吩咐:“先带林芝姑娘下去,好生安顿。”
“是。”
徐州太守府牢房内,隔着一扇牢门,洛白溪正对着王颂喋喋不休,但王颂始终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面对王颂的无动于衷,洛白溪挠了挠脸,说:“你能说句话吗?”
“如今你落到这种田地,是我对不住你。”王颂声音沙哑地说,他两颊凹陷,不复往日清俊。
“…让你说句话,也不是说这个啊。”洛白溪顿了下,而后道:“那天,我是心甘情愿替你引开追兵的,所以我未曾怪过你,你也不要再自责。”
王颂缓缓侧首,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洛白溪。
洛白溪仍旧是那副从容不迫或者说随遇而安的样子,他道:“虽然我们存在着利益冲突,但说到底,我没把你当过敌人。”
王颂默然道:“…我知道。”
他都知道,哪会有人舍命为敌人引开追兵的?
“你也不必自暴自弃,是王家不忠不义,关你王颂何事?这么多年来,你为徐州百姓做的一切,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洛白溪不疾不徐道:“再者说,你又不仅仅是王家人。”
王颂古怪地看着洛白溪。
洛白溪扬起唇角,月牙眼带着安抚人心的熨帖:“你更是王乐章。”
“白痴…”王颂垂首闭眼,他似乎是放松了,闲聊般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这么些年,我一直为了复兴家族而四处奔波,我为我是王家人而骄傲,也因为自己是王家人而不屈服命运…可到头来,我所效忠的家族却成了大周的叛徒,这不可笑吗?我不可笑吗?”
“那你想复兴家族是为了什么?”洛白溪问。
王颂缓缓道:“举我王氏上下之力,为生民计,为天下计。”
“为生民计,为天下计。”洛白溪重复了一遍,他莞尔:“其实…又何必拘泥于以王氏之名呢?”
“……”王颂眼神奇异地看向洛白溪。
洛白溪朝他伸手,微笑:“王兄,如今有一件会让你身败名裂却于天下有益的事情,你做不做?”
不得不说,两人明争暗斗了这么些日子,是有些默契在的,王颂毫不犹豫地握上了洛白溪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被推开,左明非低眉顺眼地进门,恭声道:“洛大人,有贵人相邀。”
看到“王麓”那张脸,王颂再次咬牙切齿道:“王麓!”
“少爷醒了?”左明非暗中打量王颂片刻,再次对洛白溪道:“洛大人请随我来。”
洛白溪笑眯眯地拱手:“有劳。”
王颂忽地站起来,他厉声道:“王麓,你要带他去哪儿?他是无辜的!”
“嘘。”没等左明非开口,洛白溪就回首对王颂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和声道:“王兄,你有你要做的事,我也有我要做的事。”
王颂不明所以地皱眉:“洛白溪…”
你到底想干什么。
等出了牢房,左明非恢复自己的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要见你的人是王太后,你可有应对?”
洛白溪调侃道:“我若说没有,师娘可会救我?”
左明非笑了笑,他意味深长道:“救?”
“唉,怪就怪我生得太风流倜傥,惹得太后惦记。”洛白溪故作感慨。
左明非失笑:“难道不是你毛遂自荐?”
“啧,为求活命的事,顶多被称作美人计。”洛白溪调皮道。
左明非忽地拽住洛白溪,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洛白溪的袖口里扣了把腕刀,“以备不时之需。”左明非温和的声音带了些谨慎:“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洛白溪收敛笑意,他望着左明非,郑重道:“左大人,我徐州城的百姓,就交给你了。”
“放心。”
自从攻占徐州后,为彻底霸占徐州,东夷人和王氏商量要将徐州百姓尽数屠尽,但苦于没有正当理由,怕日后给其他豪强留下话柄,他们迟迟未曾动手。
刚巧这时候就来了洛白溪,洛白溪表示愿意臣服太后,但他曾是徐州的太守,这事传出去太没面子,于是他请求王氏杀了徐州的所有百姓,以掩饰自己苟安一隅的做法,这个要求正中王氏下怀。
王氏大可将屠城之罪安在洛白溪头上,日后若有人追究,杀了洛白溪就是。
洛白溪果然很识时务,他不仅提出了屠城的想法,更提出了做法——徐州城北有座祭坛,可容纳近千人,只要将百姓驱赶至此,以火焚之,一切便干干净净了。
除此之外,王氏还打算当天推出王颂,彻底反了大周,若时势顺当,他们自当趁势而为,若时势不顺,舍了王颂便是,所谓投石问路,王颂就是那颗冤种石头。
当天,和祭坛漫天大火相得益彰的是城门处轰若惊雷的炮/火,漫天炮/火仿若流星般跌撞而来,固若金汤的城墙在如此猛烈的攻击下显得不堪一击,在绝对的攻击力下,人命显得尤为脆弱。
徐州太守府内乱成一片,“家主!家主不好了!城门失守…大批军队正往城内袭来,还望…望家主早做决断啊。”来通报的人断了一只胳膊,他疼得面目扭曲,眼中满是惊恐。
王弥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焦急不安地看向帷幕后的窈窕人影,恭声问:“阿姊,这…这可如何是好?”
“慌什么?”缥缈淡定的女声不疾不徐,她继续道:“将还未被烧死的百姓挪至城门口抵挡一阵,哀家就不信了,喻勉真的会视若无睹?他若真的对人命置若罔闻,那他日后的升迁之路必然不顺,嗯…他不会如此不管不顾。”
王弥坚松了口气:“还是阿姊想的周到。”
他对下人摆手:“还不快去办!”
王太后漫不经心道:“多大点事,也值得惊扰哀家,喻勉不过是在敲山震虎,谁先动,谁就输了。”
王弥坚奉承道:“是是是,阿姊指点的是。”
王太后半睁眼眸,她稍微环顾四周,懒懒道:“小洛说是去替哀家炖安神汤了,这么些会儿了,还不见人影,你去看看,别叫他出事了才好。”
王弥坚:“…是。”看来洛白溪这小子着实有一手。
“慢着。”王太后叫住王弥坚,思索着问:“你可有能让男人听话的药?”
王弥坚眼睛瞪得溜圆:“啊?洛白溪不听话…吗?”
“倒不是,他是个善解人意的。”至少比多年前的白鸣岐识时务,王太后略显遗憾道:“只是从不从来不肯留宿。”
王弥坚:“……”
王太后语气轻蔑道:“而且他非要哀家给他个名分,这不是笑话吗?哀家贵为太后,他一个庶人…呵,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