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笑之一眼。
潘笑之愣神,喻勉口中的“你家妻”指的是他的夫人,那“我家妻”是谁?他暗暗觑了喻勉一眼,总不会是左明非吧?
不会吧不会吧。
潘笑之作死地问了句:“太尉的夫人是?”
喻勉没见过这么没眼色的人,他颇为不耐地回应:“左家三郎,名唤明非,字作憬琛。”
潘笑之困惑地歪了下头,而后如实道:“太尉,恕在下直言,您与左大人实非长久之计。”
喻勉眸色幽深地盯着潘笑之。
潘笑之从容不迫道:“且不说世间礼法那些虚的,只谈左大人将要做驸马这一点,你们能有以后吗?”
听到这里,喻勉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潘笑之被他笑得心里发毛,方才气定神闲的姿态立刻垮了,他警惕道:“太尉何故发、发笑?”
喻勉悠然道:“我在笑,你还不算太蠢,现下看来,陛下所做的一些决定,多半出自你手。”
潘笑之哭笑不得地强调:“太尉,我们不是在聊您与左大人吗?”
喻勉眼底的凉意如有实质地落在了潘笑之的脸上,他语调慢条斯理道:“本官的家事容不得旁人置喙。”
潘笑之不以为意地笑了下,又道:“兹事体大,涉及到公主,可上升为国事。”他这会儿看起来倒是没那么怕死了,只见他正色道:“太尉,世家凋敝已是大势所趋,陛下属意左大人尚公主,从而让左大人远离朝堂,这对左家来说是最体面的做法。”
喻勉不以为意道:“如此说来,你我皆出身于世家,陛下不一样在用?这又何解?”
潘笑之扶额苦笑一声,叹道:“太尉啊太尉,你我虽出身世家,可都是没有背景的人。”
“你早已被琅琊喻氏除名,而我是潘家唯一的男丁…皆是身单力薄,只能仰仗天威。”
喻勉盯着潘笑之的眼神晦暗不明,马车缓缓停下,外面传来通报声:“大人,到了。”
喻勉略过潘笑之率先下车,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要仰仗天威的是你。”
潘笑之没由来地觉得憋屈,他幽幽道:“那左明非呢?您难道不在乎他吗?太尉得知道,在下虽然愚笨,可也有千百种法子能让他身败名裂。”
喻勉已经下了马车,身后传来的冷淡声音让他停下脚步,他心想,对了,这才应该是潘笑之,而非那个驴唇对不上马嘴的傻子。
潘笑之凝眉注视着车外,寒风吹起车帘,他能看到喻勉高大挺拔的身影,车帘被吹得更高了一些,车内也带了些寒意。
“好啊。”
潘笑之听到喻勉这么说,而这声音竟带着几分愉悦,只听喻勉兴致盎然道:“你最好能让他身败名裂,这样本官就能顺理成章地跟他公之于众,也不必担心连累他的名声了。”
潘笑之愣住了:“……”这他娘的也行?
喻勉走的潇洒,剩下潘笑之在车上神思凝重,直到赵有全出声提醒:“潘大人,咱们该动身了,可别叫陛下侯着。”
潘笑之的大半张脸隐藏在被车帘遮挡住的阴影中,听到赵有全的催促,他坐着没有动,“赵公公,你早就知道了喻勉同左明非的关系?”
赵有全声音稳当地笑了声,放低姿态地个回应:“潘大人的意思是?”
潘笑之自顾自道:“这么说来,陛下也知道。”
赵有全故作惊慌地提醒:“哎呦潘大人,天威难测,陛下的心思可不兴猜。”
潘笑之掀开车帘,探出身子来,“是吗?可依我看,陛下的心思就属公公您猜的准。”
赵有全大惊失色道:“大人这便是折煞老奴了…这…这…老奴可不敢。”
“公公不必个慌张。”潘笑之又换上一副与人为善的笑容来,他单手托起赵有全无处安放的手腕,友好道:“我们是一样的人。”
赵有全受宠若惊道:“老奴怎配与大人相提并论?大人莫要再开老奴的玩笑了。”
潘笑之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他收回手,云淡风轻道:“都是陛下的狗,说什么配不配的。”
赵有全愣住了:“……”
潘笑之盯着喻勉远去的背影,听不出情绪地低哼了声,“走吧赵公公,莫要让陛下等急了。”
前往宴会厅的石径上,季秉容姿态娴静地走在主位上,左明非不疾不徐地跟着,没过多久,季秉容停下脚步,对身后跟着的宫人道:“本宫与左大人有些体己话要谈,你们先退下。”
等宫人们退下,季秉容主动道:“左大人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左明非从袖袋中掏出一封信,他道:“方才人多眼杂,这封信不便拿出来,现下请公主过目。”
季秉容瞥了眼信封上的竹子,淡声道:“我不看,你原物奉还就好。”
左明非从善如流地收回了信,温声道:“好。”
季秉容目光幽幽:“……”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几经沉默后,她朝左明非伸出了手。
左明非笑了笑,再次拿出那封信,递到季秉容手中。
季秉容看完信之后沉默了,她握着信的书垂在身侧,半晌冷笑出声:“呵,姚松凭什么以为本宫会放弃一切跟他远走高飞?”
左明非回应:“是,他痴人说梦。”
“……”季秉容又无语地看了眼左明非,左明非始终好脾气地望着她,季秉容语气古怪道:“据我所知,你不是姚松的朋友吗?”
左明非:“是。”
季秉容:“那你为何不帮他说话?”
左明非和颜悦色道:“在下帮理不帮亲。”
季秉容:“……”顿了顿,她目光凝重地落到那封信上,叹气道:“左大人,劳烦你为本宫带句话,你告诉姚松…就说…就说本宫很感激他,可是本宫现在不是一个人。”说着,她再次轻柔地抚摸过自己腹部。
左明非明白姚松的心思,年少时的一见钟情最为难忘,季秉容对姚松来说无疑是这种存在,他替自己的好友说道:“殿下应当知道,观人不会在意那么多。”
“可是本宫在意。”季秉容微微闭了闭眼睛,她道:“风餐露宿与锦衣玉食,本宫还是知道如何选的,即便本宫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腹中的孩子打算。”
左明非微愣:“……”
季秉容平静地将信纸撕成两半,“如同当姚松不愿留在深宫一样,本宫也不愿离开皇宫,我们都做过选择了,算作两清。”她随手将信纸丢掉,从容不迫道:“还请左大人不要忘了我们的交易。”
左明非道:“殿下放心。”
季秉容慵懒地挥了下手,“本宫想静静,左大人先退下吧。”
“是。”
左明非心里琢磨着如何对姚松交代,忽略了身后逐渐逼近的人影,等到他反应过来时,早就为时已晚,他的后背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