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递上军报:“王氏余孽勾结东夷军队攻打徐州,徐州城已经失陷,洛太守不知所踪,有人说他已经命丧黄泉,还望大人早做决断。”
洛白溪。
喻勉呼吸微滞,那小子满身心眼,怎么可能…
“王氏竟还还有余力…”白檀喃喃自语。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陛下优柔寡断,从未想将王氏置之死地,他想做仁君,可别人却不认他这个主子。”喻勉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不以为然,片刻后,他沉吟:
“传令下去,即刻出发,支援徐州。”
白檀略显急切地拉住喻勉:“你不回上京了?”
“回,不过不是现在,徐州是重地,绝不能任由东夷人胡作非为。”喻勉拿起一旁的甲胄,边穿边对白檀道:“你先回京,护好京畿,等我回来。”
白檀顿了下,而后道:“二哥,我可以帮你夺回徐州。”
“你不能。”喻勉直接拒绝。
白檀嗤道:“就因为我是白家唯一的血脉?所以不能以身犯险?”
“错。”喻勉系好甲胄,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这一仗,我便是要上京那群饭桶知道,大周没我不行。”
所以,无论他日后要做什么,那群人都得受着。
第89章谁人
喻勉率军到达徐州城外已有月余,徐州城防是洛白溪亲自督建的,易守难攻,强攻并非上计,因此从到达徐州开始,喻勉便不停地出兵干扰徐州城防,虽不至于给东夷人造成什么大的损失,但也让驻守在徐州城防的东夷军队苦不堪言。
几经干扰之后,东夷军队忍无可忍地选择回击。
遭遇反击之后,大周军队宛若惊弓之鸟地撤退,这让东夷认定了大周欺软怕硬且无甚实力,正当东夷军队得意洋洋地环绕在大周所驻扎的户部山下欢呼时,大周军队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户部山的四周,将深入内部的东夷军队一网打尽。
经此一役,东夷军队任由大周军队时不时地攻城干扰,却是不敢再轻举妄动,他们依托着固若金汤的徐州城防,与大周军队陷入了僵局。
“还没有洛白溪的消息吗?”喻勉望着漫天的硝烟——不远处,大周军队又开始了一波攻势。
凌隆摇了下头,黯然道:“主子,洛大人会不会已经…”
喻勉不急不躁,稳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凌隆应是,身后传来稳重匆忙的脚步声,凌隆回身,看清来人后禀告:“主子,是吴大人。”
喻勉稍微侧身,看到了神情激动的吴懿,“大人!来了!他们…来了!”吴懿握紧刀柄,喜不自胜地说。
伴随着吴懿话音落,麻布服的衣角比它的主人先飘入喻勉眼帘。
喻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个朝自己走来的少年——双目冷漠,神色死寂,昔日热烈夺目的红色额带被白色孝布所取代。
易听尘无悲无喜地回望着喻勉,直到有人出声提醒:“易宗主,见到太尉是要行礼的。”
“他是朝廷的太尉,并非易山居的太尉。”易听尘漠然道。
闻言,驻守在两侧的士兵神色微变,这话岂非大不敬?
喻勉不以为意地颔首:“别来无恙,易小宗主。”
“客套的话不必再说。”易听尘打断喻勉,他一挥手,示意喻勉看向城墙下的木箱:“你要的雷雨长鸣悉数送到。”
吴懿对喻勉禀报:“大人,已经清点过了,三十架炮/火,不多也不少。”
“有劳。”喻勉对易听尘道。
易听尘目光灼灼地盯着喻勉,似乎有话想说,但其他人在场,他的嘴巴只是张了下。
喻勉会意,吩咐其他人先退下,只留下他和易听尘,待人散尽,喻勉先开口:“我以为,凭易山居和朝廷如今的关系,你会拒绝与我合作。”
“算不上合作。”易听尘撇清和喻勉的关系,他的目光落在徐州城前的大周将士身上,语气虚空:“我小叔说,纵使我不帮你,你也会拿下徐州,早晚的事。”
“所以,你卖我这个人情,是有求于我?”喻勉一语道破,十六七岁的少年心思,并不难猜。
“……”易听尘绷紧下颚,对于“求”这个字眼十分不满,他强调:“是合作。”
喻勉一笑了之,直接问:“你想找回你姑姑的尸首?”
易听尘默认了。
喻勉正色道:“易宗主的尸首已经被火化,她的骨灰被人随身带着,那个人你应该比我熟…”
“学宫祭酒——墨逍。”易听尘不由得咬紧牙关,恨声道:“也是他,害的我姑姑。”
喻勉思索道:“听闻墨逍只是个读书人,没想到和易山居还些渊源,看来此人并不简单。”
易听尘冷笑:“何止不简单,九殿下一身的好武艺,都是他所传授。”
喻勉不动声色地想,看来这皇宫大内还真是卧虎藏龙。
易听尘激动道:“你帮我找到墨逍!我要拿回我姑姑的骨灰!我要为我姑姑报仇!我要杀了他!”
“不行。”喻勉摇头:“墨逍如今是抗击北岳的主要力量,自梁方去后,朝廷良将缺失,实在是损失不得。”
易听尘眼眶泛红,他攥紧拳头,哽声问:“那他是好人了?”
喻勉微怔,而后沉吟:“…为国为民,也算是。”
“可他杀了我姑姑…”易听尘抽了抽鼻子,露出几分之前的孩子气,他狠狠地擦了擦眼泪,瞪着喻勉问:“既然他是好人,那我姑姑是坏人了?”
“这世间的好坏并无定论。”喻勉索然无味地说。
易听尘固执地问:“那什么才有定论?”
“实力。”喻勉盯着易听尘的眼睛,在那双澄澈困惑的双眸中,他仿佛瞧见了自己曾经的不甘和无能为力,他道:“强就是强,弱就是弱,这就是定论。”
易听尘若有所思起来。
喻勉云淡风轻地拍了拍易听尘的肩头,慢悠悠道:“你的路还长,易小宗主。”
易听尘抬眸道:“意思是,只要我足够强大,便可以为所欲为?像你现在这样?”
喻勉唇角扬起,稳声道:“为何不能呢?”
有些东西逐渐在易听尘眼中缓缓凝聚。
“你教坏一个九殿下还不够吗。”数落的声音凭空出现,一个藏蓝色的人影落在两人身侧。
喻勉侧脸看向裴既明:“回来了。”
裴既明抱着一个样式古朴的木盒,之后递给易听尘,道:“易小宗主,这是前易宗主的骨灰,你节哀。”
易听尘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盒子。
喻勉轻声提醒:“还不快接着。”
易听尘再也忍不住,他接过骨灰盒,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在盒子上,他哭着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