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全数没了呼吸。
段郭芳此时此刻才明白自己的处境,顿时觉得周身如堕冰窖。
“这份薄礼,公公可还满意?”喻勉从昏暗的屋内缓缓走出来。
段郭芳震惊得无以复加:“喻勉!你…你…”
“我杀了他们,还要杀你。”喻勉好心地替他说出口。
“你就不怕太后娘娘追究吗!”段郭芳气红了眼,挣扎着要靠近喻勉,可惜他早就是强弩之末,被凌乔死死地按在围栏上。
“王太后要笼络地方官员,却让本官去打头阵,怎么?待东窗事发,好把本官推出去当替罪羊?”喻勉无情地看着段郭芳,语气漫不经心:“她一个深宫怨妇,还想着把持朝政,当真是贼心不死。”
段郭芳破口大骂:“喻勉,你狼子野心!不配提太后!”
喻勉讽刺地看着段郭芳,讥嘲道:“我不配?你配?也对,怨妇配阉竖,当真是绝配。”
“你…你…”段郭芳脸色紫红,他眸光剧烈闪动,嘴唇气得发抖:“不准你侮辱…”
“你本出身江都段氏,又年少及第,本应前途无量,却为了一个女人入宫当太监,陪着她玩弄权术。”喻勉摇头慨叹:“段悭,只是你如此聪明,为何不好好规劝王氏,让她知晓自己就是个空有野心的蠢妇。”
“闭嘴!你闭嘴!”段郭芳扯着尖细的嗓音怒吼:“我不是段悭!不是!!”
喻勉轻笑一声,满是兴味地问:“其实你也后悔了,对吗?”
段郭芳喃喃自语:“没有…我没有!我这一生都只会忠于娘娘。”
“愚不可及。”喻勉淡淡评价,而后道:“老实把与王太后有勾结的官员告诉我,兴许我还会让你活着去见那个蠢妇。”
段郭芳清醒些许,他心知这份官员名单是他最后的筹码,于是吃吃地笑了起来:“咱家不懂大人说的是什么。”
喻勉眸色一暗,冷声道:“负隅顽抗,将人关下去。”
昏沉间,段郭芳听到柴房门被推开,他睁开疲惫的眼睛,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左明非。”他动了下手指。
左明非拎着药箱,几步走过来,低声交代:“公公莫要声张。”
“你…和喻勉…”段郭芳怀疑地后退。
左明非苦笑道:“公公,如今我们同病相怜,你还不信我么?”说着,他有意无意地露出胳膊上的淤青。
段郭芳闲心想喻勉还有这癖好,又咳了几声:“左大人,现下我自身难保,答应你的事,怕是无能为力了。”
左明非微叹:“劳烦公公还记着。”
段郭芳心下转动:“左大人,如今能救我们的只有一人,还望你…咳咳…替咱家传个话。”
“公公但说无妨。”
段郭芳闭了闭眼睛,有气无力道:“你拿着我的贴身令牌,转交给徐州郡守…曹骊,他会知道如何做。”
“只有曹骊大人?”左明非贴心问,他细心地取出药膏,动作温和地替段郭芳擦药。
“嗯。”许是伤口太疼,段郭芳抽了口冷气。
“段公公,您确定吗?真的只有曹骊?”左明非举止从容,在药箱里翻找着什么。
段郭芳睁开眼睛,狐疑地望着左明非:“左大人,你不会是在套我话…呃!”
他眼珠几乎迸裂,胸口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大脑一片懵然。
左明非握紧插/入段郭芳胸口的短刃,手腕翻动,刀尖又往前送了几分,他温文尔雅道:“你既不愿多说,那便没有再活着的必要了。”
“左…左…”段郭芳难以置信地望着左明非,口中血流不断:“为何…”
左明非抬起明镜般的眸子,“十年前,你为白鸣岐端去毒酒时,可有想过自己的下场?”他平和地问。
段郭芳瞳孔震荡,早已没力气再讲话。
“都道崇彧侯世子当年是自戕谢罪,即便平反了乌衣案,后人也只将错误归结于**司,可是我记得,段悭,是你将毒酒端给了世子。”
左明非缓缓收手,他拿起药箱中早就备好的手帕,仔仔细细地擦着手,声音温润悦耳:“公公忘了吗?当时我就在隔壁牢房。”
段郭芳双眼空洞地盯着左明非手中的帕子,早已没了声息。
左明非呼了口气,“看够了吗?”他平和道。
喻勉转身进门,看到屋内情景后,他不置可否地扬了下眉毛,不上心地称赞:“左大人行事干脆,令人佩服。”
左明非正色道:“他对太后忠心耿耿,没有再利用的价值了,还好他说出了曹骊。”
喻勉瞥了眼段郭芳,“死得太便宜了。”他嫌恶道。
“总道是偿命了。”左明非微闭上眼睛,很快便再次睁开,“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
左明非手上的血迹并未被擦净,修长如玉的手上残留着斑点红痕,喻勉看着碍眼,于是慢条斯理地转身,他仿佛笃定左明非会跟上来,就没有及时回答左明非的问题。
左明非跟在喻勉身后,无奈道:“喻兄,我都帮你问出曹骊了,你还是不信我吗?”
走到大堂,喻勉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左明非适时停下,不明白这位爷又要干什么。
客栈内,暗卫们悄无声息地收拾着残局,几乎每个桌子上都放着一盆水,喻勉走到一盆刚打来水的木盆旁,在左明非费解的目光中回身,冷不丁地攥住了左明非的手腕。
左明非下意识想要挣脱:“喻兄?”
喻勉没给他逃脱的机会,他握着左明非那只血迹残存的手,放入了清水当中,“接下来,先洗手。”他说。
周围有两三个暗卫经过,左明非不太自在:“…我自己来。”
“你想另一只手也沾上这阉竖的血?”喻勉低声反问。
“……”左明非无言垂下眼睫:“多谢。”
喻勉发出一声轻笑,他懒懒道:“不高兴?”
“只是想起了白兄。”左明非任由喻勉把玩着他的手指,微叹:“谁曾想他含冤入狱,却因为不肯…迎合太后而被人陷害,偏偏这事不能张扬,否则又会生出许多说辞。”
白鸣岐当年是闻名天下的风流才子,不仅引得上京少女怀春,当今太后更是对其青睐无比,并且几次三番地给出暗示,白鸣岐自然不肯做那等秽乱后宫的下作事,于是太后便在他下狱时加以胁迫,白鸣岐仍旧嗤之以鼻,最后只得以一杯毒酒了却一生。
“那个蠢妇,”喻勉眯起眼睛,淡声道:“我定会叫她血债血偿。”
喻勉要报的仇,从来都不止是替崇彧侯府挽回清名。
“倒是你。”喻勉抬头,打量着左明非:“我没想到你竟会真的手刃段悭。”
左明非无奈笑道:“喻兄,我先前为刑部侍郎,手上沾过不少人的血。”
“也对,指不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