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青衣帮的路上,李若兰也是内心如擂鼓,回想起杨奕被亲了以后愣在原地的模样,她觉得好笑又羞窘,摸摸脸,已经是烫得可以烧水了。
“真没出息。”她自嘲道。
回到山寨以后李若兰没再耽搁,径直摸进了耿念儿的房间内,已至深夜,屋外静悄悄,屋内黑黢黢的。黑暗中听得到她低低的哭声,因为嘴被堵住,那哭声不甚清晰,李若兰没敢点灯,悄悄地摸到了她栖身的床榻边上。
感觉到有人闯进来,耿念儿惊慌地挣扎着,喉头发出“呜呜”的叫喊,似是无声地求救。
“别出声,是我!”李若兰压低了声音道:“我帮你解开,你听话不要喊。”
耿念儿在黑暗中认出了李若兰,这下她挣扎得更凶了,瞪着眼睛怒视着李若兰,可以理解她此刻的恐惧和怨怼,毕竟面前这个人刚刚为了脱身诬陷她偷跑,害得她被捆住还差点挨了一顿打。
李若兰把塞在她嘴里的破布抽出来,耿念儿脾气倒是挺大,一口啐在李若兰的身上:“滚!”她怒道。
“你不是要走吗?我大半夜的冒险回来救你,你还吐我。”李若兰口气不善地诉说委屈,但为她解开绳索的手并未停下。
耿念儿不领情:“你刚刚不是还跟他们说我要跑,谁信你的鬼话!”
李若兰万分后悔先把她的嘴解放出来,咬牙切齿道:“让你别出声,你想死别拉着我!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走还是不走?”
许是感觉到了一丝生的希望,耿念儿变得安静下来了,神态也柔和了许多,可是眼里还是满满的不信任:“你真能救我?那你刚刚为什么要那么说?”
李若兰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无奈道:“刚刚那些人什么块头儿你看不见啊,我打得过他们吗?你不怕死我还没活够呢。”她一边说一边解开了耿念儿脚上的绳子,“想出去的话,接下来要听话,不能出声儿,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听见没有?”为免麻烦李若兰提前恐吓住了耿念儿,免得她待会儿又不顺气闹起来,她们俩一个都走不了。
耿念儿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她跟上李若兰的脚步,两人在夜色的掩护下轻手轻脚的摸出了院子,但是院外是青衣帮的据点,处处都有人巡逻看守,要避开眼线带着人出去并不简单。
“这么多人守着,咱们跑得出去吗?”耿念儿忧心道。
“你也知道跑不出去啊。”李若兰低声抱怨道:“正门肯定是不能走了,咱们从山寨侧面出去,我只能把你送出寨子,那边的山道上会有人接应你,你跟着他走就是,他会把你送回家的。”
青衣帮寨子的侧面是寒山峭壁,有百丈远仅半尺宽的山路,没有轻功的人根本就半步也过不去。
耿念儿站在路的前面,抬眼求助般地看着李若兰,声音带着哭腔道:“李小相公,这里太陡了,我过不去......”
李若兰无奈地瞧了她一眼,歪头示意道:“过来我背你。”
耿念儿虽然年纪小,但个头儿看起来比李若兰还要高些,她为难地后退了半步,羞怯地小声道:“你背得动我吗?”
李若兰不住地往身后看,生怕被人发现,并没有注意到耿念儿的局促,见她迟迟不应着急地催促着:“别废话了快上来!待会儿让人发现了咱俩死无葬身之地。”
背着耿念儿不利于李若兰施展轻功,她只能手脚并用地攀住岩壁,原本瞬间即可通过的小段路她小心翼翼地爬了许久,额角不断流汗流到了眼睛里,她眨眨眼缓解了疼痛后继续前行,耿念儿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用袖子帮她擦掉了汗,轻声歉疚道:“李小相公,你这样舍命救我,我适才还对你不敬,真是十分抱歉。”
李若兰又累又担惊受怕,即便是听到这样的温言软语也高兴不起来,于是冷冷回应道:“倒也不必道歉,只盼你日后别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留着一条命才有希望,念儿姑娘。”
耿念儿点点头,应道:“谢谢,我其实也不舍得死,爹娘和弟弟还在家等我呢,见我回去了他们一定很高兴。”
说到家人时耿念儿的语气中难得有了些喜悦,她没有再说话,但李若兰明显感觉到她心跳变快了,揽在她脖子上的手也更紧了。
“你害怕?马上就过去了。”李若兰低声安慰道。
过了小路就可以绕到杨奕栖身的山道上了,李若兰交代她不要走山道,从灌木丛里穿过去,找到杨奕后赶紧随他离开,最好是不要待在冀州境内了。说完她又把绕在腰间的软剑给了耿念儿,帮她绕在腰间藏好:“这把剑你先拿着防身,万一遇到歹人野兽就砍。不过出了这山坳你要它也没有用了,到时候就把它交给送你出去的那位少侠即可。”李若兰一边担心这段独行的路上耿念儿会有危险,但又舍不得杨奕送她的软剑,便这样安排了。
“李小相公,我还能再见到你吗?”分别前,耿念儿不舍地问道。
李若兰淡淡一笑:“不能,我想你也不会愿意再回到这里来吧。”
两人再没说什么,甚至连一句道别也没有,耿念儿离去的时候频频回头,李若兰皱着眉朝她摆手,催促她赶紧离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灌木林里,李若兰才放心地从那条小山路回到了山寨。
回去的路上李若兰一直盘算着如何给自己开脱,耿念儿跑了,而在之前只有她与耿念儿有接触,她这样太容易被怀疑成共犯了,难免要引起众人的注意,不利于掩藏身份。直到天亮李若兰也没敢往人前凑,躲一时是一时,若是运气好川子回来早了,她把消息拿到手,也就不用再继续担惊受怕了。
在后山藏身一直到了下午,山寨里一切如常。李若兰有些疑惑地偷偷回去查看,却发现黑川虎的住处和日常宴饮的前厅里已经布置好了新婚的装饰,大红的灯笼和喜绸亮得晃眼。李若兰心想,耿念儿都逃了这都快一天了,难道没个人去看一眼吗?还在这搞什么娶亲的布置,这要是仪式开始了发现新娘子没了,黑川虎还不得气地杀人?
独眼的副帮主还在四处指挥布置,周围看热闹喝酒的兄弟不少,有一拨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赌钱。李若兰不动声色地参与了进去,她故意输了些钱,众人喝了酒又赢了钱不自觉地有些飘飘然了,一边对李若兰的赌技冷嘲热讽,一边没有边际地吹起牛来。见他们卸下了防备,李若兰漫不经心地提起:“老大的小娘子什么时候出来啊?让咱们兄弟也饱饱眼福。”
“等会儿就出来拜堂了,看你小子猴儿急的,又不是你媳妇,你那么心急干什么!”赢钱最多的那个人大力拍着李若兰的肩膀嘲讽她道,而后他又像献宝一样跟大家分享着新鲜的趣事儿:“你们都知道吗?这耿小娘子有俩下子,早上那会儿不知道怎么跑了,午后让她爹娘又给送回来了。”
李若兰再没有心情与他们说笑打趣了。她的表情蓦然一沉,脸上震惊得连假笑都挂不住了。她冒着危险救出来的耿念儿,竟然被她父母给送回来了!因为是在众人面前,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继续问道:“她亲生父母?”
“那可不,还陪送了好些银子呢,跟虎哥攀上姻亲,也算是靠上咱们青衣帮了,她家里高兴都来不及,还能让她逃了?”
不用看到耿念儿的脸,李若兰也可以想象到她此刻绝望的模样,她被虐待殴打到浑身是伤还是坚持着,是为了回家见她心心念念的亲人,可是如今她九死一生逃出虎穴,却是被亲生父母送了回来。
“这耿小娘子,本来就是她父母献给虎哥的吗?”李若兰不禁疑惑。
消息最灵通的那位又开口了:“咱们宅子里的小夫人都是副帮主替虎哥物色的,虎哥好这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