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不多时日,大漠商道中出现了一伙悍匪,专门劫杀路过的商队。温榆自昆城走商回来便遇上他们,十六个护从一半丧命,活着的也都伤得不轻,还有一大批绢丝货品被劫夺,而商队傍身的钱财却没有被抢,还特意留了温榆性命。
道上的匪寇多是看中银钱的,再或是金玉首饰,药材食品,劫绢丝字画古玩等东西的却是不多,毕竟匪寇用不上这些,抢了又不容易变现。
如此看来,他们打劫的目的很可能是报复。除了温榆,无涯门还有一个小商队外出迟迟未归,经过几日寻找,最后在燕州城外二十里的地方找到了一行六人的尸身。
温榆带着一身伤狼狈地到无涯门求助,聂青萍闻听此事被吓坏了,好在温榆只是皮肉伤,他带来消息说劫了商队的领头人只有一条胳膊、一只眼睛,是个西域人。李若兰听到描述瞬间了然,在这个道上走,这个形象的人很难找到第二个。
“门主,这一看就是冲咱们来的,温先生一行人许是因为与咱们交好,才遭遇了无妄之灾。”
自被杨奕和李若兰分别教训了一次后,阿买勒带领的大漠匪帮已经很久没有作案了,因为惧怕无涯门的势力,即便是缺钱了,也敢挑那些没什么背景的商队抢些钱财,并不敢伤人。
而今他们突然高调地重出江湖,还专挑了与无涯门交好的温榆商队下手,定然是背后得到了有力支持,这些亡命之徒才自认为有了向无涯门宣战的资本。
聂紫阳差人统计了如今尚在燕州的弟子名册,因为不知阿买勒他们的老巢在何处,便只能暂时将人分散出去,可派出安定匪患的弟子不足三百,看似人手不少,但大漠商道范围实在太广,就算有成百上千人也未必能覆盖全面。最后聂紫阳将近三百成年弟子尽数遣出,逐一分散到商道上各个重要城池和歇脚点,明令遇到匪徒全力保护所有往来商队。
可李若兰心内颇为不安,如此安排虽然匪患能暂时压制,但无涯门内便空虚了。聂青萍、温榆不懂武功,意宛一个小娃娃也要人保护,杨晏是个半吊子,她本来功夫也一般,现在还又挺着大肚子,只有杨奕和聂紫阳两人堪堪可用,万一有心之人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聂青萍抹着眼泪给温榆手上的手臂和脸上了药,温榆柔声劝她不要难过,只是小伤,可她也不知是吓得还是心疼,眼眶一直红红的。
温榆整理好了袖子又恢复了温和儒雅的模样,他一转头,见李若兰站起身来放在注意到她隆起的肚子,脸上有片刻的惊讶,而后笑道:“早些日子听说二位成亲了,我那日没赶上婚礼,想不到再见...提前恭喜了。”
李若兰有点羞涩地低头还礼,杨奕倒是挺骄傲,豪迈地一抱拳致谢。
这次悍匪打劫让温榆的商队损失不小,聂紫阳留了他在无涯门暂避,深恐他离开后再遭不测,他一个商人不懂武功,经历此劫也受了些惊吓,于是便听从了聂紫阳的安排,暂时留在无涯门中。
一晃又是三四个月,大漠商道逐渐恢复了平静,虽然偶尔还有抢劫之事发生,但有无涯门弟子的压制,那些盗匪不再猖獗,也鲜有人因此丧命。
深秋已至,李若兰的产期也将近了。
这日一早,无涯门弟子便在门口捡到了一个受伤昏迷的西域女子,她衣着破烂,身上虽无伤口但却沾有血迹。
聂紫阳听说后匆忙赶去查看,发现是燕荣酒坊的厨娘赛木。
她是因为长时间赶路,疲惫饥饿导致昏迷,被李若兰扎了几针又灌了些糖水后才转醒。
“救救姐姐!”
赛木想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拽住聂紫阳的袖子,说话间眼泪顺着她的双颊落下来,她唇色青白,手甚至还因为脱力而颤抖,但她丝毫顾不上自己,急切地向面前的人求助。
“展云怎么了?”聂紫阳闻言紧张了起来。
“淮山门...他们来砸,抓姐姐...”
赛木是迦兰人,不太会说中原话,但几人也从她说的几个词中了解事情的大概。不过燕荣酒坊的堂口一向隐蔽,淮山门应该不知道展云与无涯门的关系,就算他们知道聂紫阳对展云有情,凭西山分舵那些虾兵蟹将,也没胆量向无涯门挑战。
李若兰沉吟了片刻,西山分舵那一支弟子不善武斗,可总舵那帮人却不同,淮山清明园被炸后,淮山门遭遇官府制裁,半年多杳无踪迹,难不成是去了西山?这样想来,淮山门两股势力合并,确实实力大增,联想数月前忽然活跃起来的大漠匪帮,很可能也是由他们在背后操控的。
得知展云遇险,聂紫阳片刻也等不了,拔腿便往外走。李若兰虽然担心淮山门另有图谋,可燕荣酒坊那边性命攸关,眼下形势也不容她再仔细考量了。杨奕紧随聂紫阳之后起身,他扶住了李若兰的胳膊,看着她的目光里有些不舍和担忧,两人相对无言,李若兰回望他时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万事别冲动,救人要紧,其他的事不急。”
杨奕和聂紫阳选了两匹最快的马,到荣源路途不近,聂紫阳心急,连话也来不及交代便一蹬马腹飞驰而去,杨奕转头看到追来的杨晏,低头语速极快地同他道:“晏晏,在家守着你师娘和姑姑,一步也不能离开,知道吗?”
杨晏目光坚定地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刀道:“我听师父的,一定保护好师娘和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