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奕没说话,递了个眼神给聂紫阳,聂紫阳立刻会意,清了清嗓子:“也没什么,毕竟我伤得也不重,只是我身为无涯门主,路途迢迢来助你们,却被你们的人当街暴揍,若是众盟没有说法,我日后在无涯门甚至在西北武林都没法立足了。”
“你想要个什么说法?”钱叔追问道。
“杀了......”聂紫阳挑眉,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引得钱叔大骇。
“什么?!”
“杀了...是有些过分,但至少也要小惩大戒。不如便在镖局众人面前公开将这几人除名,废去功夫,赶出冀州!”
钱叔听罢眉头紧蹙:“这可不算小惩。”
聂紫阳点头:“听起来是不小的惩罚,但对他们几人而言已经算是宽待了。还是钱管事您也觉得我年轻可欺,所以放权给他们随意处置?可如今大敌当前,你们待盟友的态度如此,难稳军心,不如以他之事昭告众人,无涯门与众盟联手的诚意,岂不是一举两得?”
杨奕别过脸强忍住笑意,聂紫阳嘴上说的都是大道理,但字字句句的情感都是私愤,偏这些话就是让钱叔不能拒绝。
“可以。”良久后钱叔道,看得出他很是不情愿,但可能是忌惮着他们背后的无涯门,且彭英的做法实在是过分了,于情于理也不能不罚。“不过此事要先禀明总镖头,彭英身份特殊,而且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若是将这么多人......”
“钱管事!”
见他还在分辩,聂紫阳表示出了自己的不满:“无涯门的人不日将至,您不希望让这么几个没用的下属,影响咱们之间的合作吧。”
这下彻底将钱管事的话噎了回去,他无奈,命人带走了闹事的一群人。那几个人不忿于这样的处置,纷纷口出污言秽语,尤其是彭英骂得最脏。
杨奕和聂紫阳随着人群走出院子,目送着几个人被押解至桑元义处。杨奕不想见那人,隔得远远的便停了脚步。一路上不少看热闹的人,有镖局的,也有近日刚回来助力其他门派弟子。议论声此起彼伏,杨奕并不关心他们说什么,吵吵闹闹尽是些无用之言,他听了只觉得聒噪。便回身往人群外走去,可还没走出去,他的手臂就忽然被人拉住,尚未看清来者是谁,手心就被匆匆地塞了一条帕子。
“少侠鱼尾巷一叙。”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可转头时却没找到说话的人。
鱼尾巷?杨奕低头不经意间展开了帕子,上面绣的是燕州的海棠,正是出自聂青萍之手,是李若兰的帕子!
杨奕顾不上去分辨来人的身份来意,哪怕明知道有可能是陷阱,也还是按照那人所说,匆匆赶去了鱼尾巷。那个地方在冀州中城的城东,与众盟镖局所在相去甚远,因为临近卖鱼的街市,气味不好,有身份的人鲜少去,中城的穷人和流民乞丐多挤在那一块儿。来人选在那里见面,显然是故意要避开众盟的人。
杨奕离开了众盟还在街上转了几圈,确认没有被人跟踪后才拐到了约定的地方,临近傍晚,鱼市也快收市了,还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小贩吆喝着便宜出售。杨奕无心理会,目光逡巡着,最后落在了巷子口那个挑担货郎身上。
那人挑着小货篮带着破帽子,虽是货郎打扮但神色慌张左顾右盼,根本不像是做生意的。杨奕一眼还没认出他来是谁,直到靠近时对方唤了一声“杨少侠”,杨奕看清了他破帽子遮掩之下微黑的脸,方才认出来的竟是个熟人。
是那个盗墓为生的小贼川子。
“是你?”杨奕记得他是青衣帮的人,下意识地以为是青衣帮派他来与自己接头。“不是说立夏日吗?今日来是做什么?”杨奕冷着脸没好气地问道。
川子似乎也在躲着什么人的样子,说话时不专心,四处张望着,他把杨奕拉到了一条脏巷子里,杨奕厌恶本想甩开,但为了探知李若兰的消息,想想还是暂且忍了。
“杨少侠,不是门主让我来的,是李姑娘交代了话让我带给你。”
杨奕半信半疑地盯着他,但是从那张狡黠的脸上,实在分不出真假。
“你少诓我。”杨奕微怒:“李若兰怎会找你?”
川子早料到自己不会这么轻易地被信任,指了指杨奕手里的帕子:“这就是她给我的,你不会不认识吧?”
杨奕半信半疑地抬手看看,旋即又看回川子:“那她让你来干什么?”
“我就长话短说了,李姑娘和小杨公子被囚在重山镇的万丈峰,小杨公子已经逃了,如今应是安全,李姑娘托我带话,说您想做什么便尽管放手去做,她自有办法脱身,万万不必因顾及她而违逆本心。”
杨奕闻言眉头蹙了起来,这像是李若兰会说的话,可是她孤身一人还怀着身孕,如何对付那些人?
“她可有告诉你要如何脱身。”
川子脸色一沉,摇了摇头。
杨奕没有再说话,他默默地转过身去,神色有些迷茫。一边是私仇,一边是公义,本已拉扯得他苦不堪言,加之担心李若兰的安危,他这些日子内心一直备受煎熬。
“杨少侠!”刚走出几步,川子忽然又叫住了他:“李姑娘此意,你明白吗?”
杨奕转身,疑惑地看着他。
“她的确机敏无双,可虎哥手黑,而他因为旧日副帮主之死,对李姑娘恨之入骨.....”川子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白,黑川虎与李若兰也仇深似海,凭她再聪明,也不过万中之一的生还机会,如今带话来,不过是不想让杨奕顾及自己束了手脚。
杨奕落寞地吐出几个字后转身离开。
“多谢你今日带来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