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兰回忆起,上次她来众盟镖局的时候演武场正在修缮。那是小六告诉她,是刘然提出并全权负责演武场的整修,如今看来他的计划早就开始了,而月瑶听到的,从淮山门来的货...
除了火雷,还能有什么!
所以邪教提前宣战,提高声势引得满江湖与众盟交好的人都到此处,包括让杨奕做内应,也是掐准了他一定会向众人坦白寒月教来犯的计划。约定了立夏之日总攻,届时为了对抗邪教,众盟内的人和四方来援的高手都会在演武场聚集,以壮声势,那时候引燃火雷,便会让立刻让所有人粉身碎骨。
好阴毒的计划!
这么一想,一切都说得通了。黑川虎能这么心甘情愿地受刘然摆布,是因为这个计划,与六年前桑元义在寒山道上,杀害林园义士与青衣帮众人的做法如出一辙,让桑元义和他引以为傲的众盟毁灭于他自己用过的把戏里,还有什么比这更痛快的报复?
月瑶从李若兰的表情里读到了一丝危险,她有些担忧地看着李若兰,试探着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李若兰紧蹙着眉头,她来不及与月瑶解释,翻身上马口中急切道:”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马上进城。\“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月瑶还是乖乖听从她的安排,点点头道:“你去吧,不用管我。\“
\“躲起来!别让人发现你。”临行前,李若兰又嘱咐了一句。
如果她所料不错,刘然的计划里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就是在关键时刻引燃火雷的人,这个人此时必然还潜在镖局中,而且是完全被邪教掌控的,想要瓦解刘然的计划,就要找到这个关键人物,阻止他。
李若兰不敢大摇大摆出现在人前,好在她到镖局时是深夜,可以趁黑摸进院子。她没有直接去找杨奕,而是去新修好的演武场探查了情况。
地面是新铺的木板,工匠手艺不错,板与板间严丝合缝,李若兰挑靠近主位的看台处撬起了一块往下查看,隐约可见木板下的泥土中埋着东西,看形状就是火雷,相距二尺远处还看得到一颗。她不动声色地把板子放了回去,而后又在众多火雷安置的位置上寻找,最后在看台主位靠右的位置找到了一个形似引信的线头。那线头嵌入木板里,探出地面只有毫厘,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什么人?”
许是因为大战在即,镖局之内巡守十分严苛,李若兰没走两步就被打更的镖师发现了踪迹。她也没躲,任由对方抓了自己带到了钱管事面前。黑黢黢的屋子里,钱管事只掌了一盏小油灯,他把油灯移到李若兰面前,她现在是乞丐打扮,黑暗中属实不好辨认,钱观察了半晌后疑惑着启口:“李若兰?”
“钱管事还记得我?”
“你不是在刘然手里?”
李若兰自信一笑:“自然是逃出来了。”旋即话锋一转:“杨奕在哪,我要见他。”
钱管事一挥手让巡守的镖师出去了,而后关了门低声道:“抱歉了李姑娘,邪教退去之前,我不能让你见到杨奕。”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李若兰的心里升起,她望向眼前的老人,许久后试探道:“你...不会是要杀我吧?”
钱管事没回答,看表情是默认了。
杀了李若兰再嫁祸给邪教,以此激发杨奕的斗志,让他为了报仇与邪教血拼,最后落了两败俱伤,他们就可以坐收渔利,看起来像是众盟能做出来的事。
李若兰冷冷一笑:“我一时竟不知谁是邪教了?”她言罢抽出鞭子指着钱管事:“既然要杀,那别磨磨蹭蹭了,咱们就各凭本事!”
说话间钱管事的眼里已现杀机,他拍案而起,震荡得桌案上的长剑蓦然腾空,他手疾眼快接住了剑柄,长剑出鞘,杀意凛然。
李若兰一手甩开鞭子,一手抽出刚拿回来不久的软剑,双器并用与他对抗,钱管事并不常在人前显露身手,连杨奕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本事。李若兰这一次多少有些冲动,待到意识到危机时,她已经进入了长剑的绝杀范围。
她蹲身躲闪,长剑直直地朝她面门刺来,她卸了鞭子用两指拨动软剑的剑锋,剑刃似一条灵蛇般游移着钱管事砍去,趁着对方躲闪的功夫,李若兰起身躲出两步远。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钱管事的攻势凌厉而迅速,下一个瞬间,她尚未来得及起势,便已长剑悬颈,她另一只手的手腕被钱叔紧紧握着,彻底没了反抗的余地。
然而钱叔虽胜,可却并无击杀之意,他这几招似是试探,过完了招,杀意便逐渐消退。他的脸处在明昧交叠的灯影里,看不清眼神,只能看到紧抿的唇。
“你有身孕了?”他握着李若兰的手腕不可思议道,紧接着又抬头在光影中眼神闪烁地看向她:“那你还要来冒险?”
李若兰一甩袖子抽回了手,冷冷道:“我不来,任你们欺负杨奕吗?”
此时钱管事也收了剑,后撤一步坐回了座位上,整个人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
“你比杨奕聪明,应该更会权衡利弊,快带他走吧,别跟桑元义硬碰硬了,如此下去任何人都不会得利。”
钱管事开口和劝说杨奕时用的是一套说辞,李若兰不以为意,反驳道:“我是会权衡利弊,但不巧,我也要分是非黑白。”
见劝说无效,钱管事有些气急,他举手指着李若兰,却一时语塞,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最后只是疲惫地一摆手,无力地拍了拍桌案。
至此,李若兰相信了钱管事对自己并没有杀意,她捡起鞭子,缠回了软剑转身向门口走去,不过还没走出几步便停了,转身开口:“你既然为桑元义卖命,为什么还要几次三番的保杨奕?”
黑暗中的钱管事良久没有做声,李若兰便又追问:“若杨奕死了,你们不是会省掉很多麻烦?”
钱管事闻言轻笑,他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离谱的话,手指在桌案上一下又一下轻扣,幽幽开口:“你知道我多番保护杨奕,如何还认为我是为桑元义卖命?”说完他起身摆摆手,示意李若兰离开,随后他也朝着屏风后走去,在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前,李若兰听到:“钱某一生,只为佑江湖安稳。”
李若兰尚未来得及思索这些话,房间的门便被人从外面轻轻打开,回头是一个镖师打扮的人站在门口,对方朝他礼貌一笑,道:“夫人这边请,我带你去见杨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