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桑元义那里回来的聂紫阳,同杨奕说起了对彭英的处置。钱叔将聂紫阳的想法同桑元义一说,他沉吟了半晌,最后算是同意了一半。彭英固然可恶,但要废去全部功法实在过于残忍,最后折中选择将他从众盟除名,废去一臂赶出冀州。但是在与邪教的冲突结束之前,众盟会收押他,免得他因对众盟怀恨而故意出卖。
次日,钱管事决定在镖局演武场正式将几人除名,还召集了众盟之内所有人见证,杨奕和聂紫阳自然也要来。
“桑元义这个老狐狸倒是没护着彭英,只不过对我还是不客气,看他这几日的行事,是真没打算用咱们。”
聂紫阳和杨奕并立于人群之外,两人面色沉静,声音低低的交流。
“他不想信任你我,却也不会放我们出城被邪教利用,咱们其实跟彭英一样,但我猜想他应该不知道你我与刘然打过交道。”
两人慢悠悠地说着话,不消多时走到了演武场。彼时那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人群议论纷纷,但其中并没有什么反对和鸣不平的声音,毕竟彭英在镖局内人缘也很一般。
后面的人见到杨奕和一个脸上有伤的男人一起走来,不用问也知道那是无涯门主。他毕竟是今日事件的主角,走过来时,层层叠叠的人群里很自然让出了一条路,两人走到演武场的看台边,见堂上的位置还空着,桑元义和钱叔没到,可前日那几个挑衅的人已经被押来了。
“无涯门主好威风啊!”彭英跪在地上偏头看到款款走来的聂紫阳,愤愤不平道:“别以为我会这么算了,你给我等着!今日之债他日定让你用命来偿!”
“住口!”桑元义的声音远远地从后堂响起,那声音低沉又冷漠,即便这些人马上便要被逐出众盟了,面对桑元义的怒气,他们也不敢还口。
“你们做错了事,得罪了无涯门主就该领罚,不要在这里逞些无用的口舌之勇!”说完他对着钱管事摆了摆手,没有丝毫犹豫:“老钱,动手吧。”
钱管事刚上前一步,站在众人面前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被一个中年男人打断。聂紫阳往声音来处看去,人群里匆忙而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不曾见过,但从杨奕不屑的神态可以看出,不是什么友善之辈。
“总镖头,钱管事,彭英做错了什么要遭到这样重的惩罚?若真有错处,是不是该连我这个做叔叔的一起受罚啊!”
中年男人是虚印宗的宗主彭方圆,他是彭英的亲叔叔。虚印宗虽也在众盟之内,但不归镖局管,因而说起话来会比他侄子更硬气一点,话里话外都在为自己小辈鸣不平。
“彭宗主,此是我镖局内的事,您怕是不好插手。”钱管事冷冷回绝道。
“是吗?”彭方圆的眼神很快就落到了聂紫阳身上,可见他此来是早知发生了什么,他目光凶凛地看着聂紫阳,随后又转向了不远处的杨奕。
“杨奕啊,听闻前些时日你在镖局里很是威风呢,这两日我来也没见到你,还以为你不在,原来是攀上了无涯门主,不待见我们众盟的人了。”
杨奕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他碰了个软钉子,却也不打算就此作罢,继续道:“他们跟我说阿英冲撞了你朋友,要被赶出镖局,是这样吗?”
杨奕本来懒得跟他费口舌,却不想他逮着自己问个没完,若是一直不答他难免让他觉得是自己没理,便冷冷启口:“他是故意挑衅无涯门主,并非冲撞我的朋友,彭宗主不要避重就轻。”
“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行了!”
彭方圆一腔怒火刚冲到喉头,便被钱管事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大敌当前,不要跟自己人过不去。”
“他?”彭方圆身后的虚印宗年轻弟子嗤笑:“他也算自己人?”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杨奕,他站在风暴中心,却异常平静地回望那个说话的小年轻:“那我算你的敌人?”
这边杨奕话音刚落,年轻弟子便上前一步面对着桑元义:“桑总镖头,我虚印宗今日刚得了消息,杨奕的夫人李若兰此时正在邪教刘然手里,他来镖局不是为了助阵,而是为了与邪教里应外合,瓦解众盟!”
年轻弟子义愤填膺地阐述完,回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杨奕,倒是杨奕闻言并无触动,而是气定神闲地看着他:“我夫人确实在他手里,可那又怎么样?”
“既如此,我们如何能信你!”旁边一个镖师打扮的人喊道。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附和,一时间七嘴八舌地就要对杨奕群起而攻之。
“众位!”钱叔开口:“杨奕夫人的事,我与总镖头早些时候已经知道了。”
他这一开口出乎众人的意料,连一直面色沉静的彭方圆也瞪大了眼睛,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杨奕:“你...”
“不仅如此,邪教立夏之日攻入中城的计划,杨奕也已经告诉总镖头了。”
这一刻彭方圆彻底懵了,他指着杨奕仿佛他做了一件多么匪夷所思的事:“如此一来,你不是将你夫人置于死地?”
杨奕懒得辩驳,于是歪头冷笑了一声,嘲讽道:“所以如果你是我,就会义无反顾地背信弃义,帮助邪教对付众盟?”
彭方圆道德绑架不成却被他反将一军,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粗壮的手指在半空中颤抖着指向杨奕,抖了许久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见他语塞,半晌没出声的聂紫阳站出来补刀:“彭宗主今日来到底是为了众盟,还是存心针对杨奕,妄图救一救自己的侄子?”
他本是想借邪教之事将杨奕赶出去,这样一来彭英之过便也不会有人再提起,可没想到杨奕已经提前和桑元义说明了内情,倒是显得他这个后来者一派小人作风。
“总镖头...”
彭方圆还想争取,却被桑元义抬手打断了输出。
“彭宗主不用说了,此是我镖局内的事,彭英既然在我手底下做事,鲁莽傲慢开罪了聂门主,理应由我处置。”
不等彭方圆叔侄再说什么,桑元义朝着钱管事使了个眼色。钱管事点了点头上前去滔滔不绝的说些什么,翻来覆去的不过是他们犯的什么罪过,加上一些大敌当前振奋军心的话,杨奕懒得听,便提早退了出去,他手里捏紧了那条海棠花手帕,庆幸自己提早坦诚了自己与刘然有交易的事实,否则如今便要陷入被动了。
只是如此一来,刘然那边应该也会很快得到消息,李若兰和杨晏的安危便不好保证了,想到这里他的心蓦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