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子眉头一皱,重新审视了一下李若兰,不可置信道:“你说那个大块头杨奕?被你杀了!”他眼里口里尽是惊讶,摇着头道:“虎哥带人追了那么多日子,兄弟死了好几个愣是一分便宜也没讨到,就让你给杀了?”
黑川虎在杨奕手上栽了大跟头青衣帮上下没人不知道,荒原一战玄夜天狼受挫退隐江湖,其他各路杀手也各有损伤,青衣帮死了几个人,帮主受了伤,副帮主瞎了一只眼睛。让各路杀手铩羽而归的杨奕,死在一个小白脸手里,不说川子,李若兰自己也不太相信。
但是说谎这种事,合理性固然重要,但决定是否能骗到人的,是说谎者的信念感。
“对付这种人,自然不能纯靠打架了,得用脑子。”李若兰故作神秘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朝着川子挑了挑眉:“我也不多说了,你有没有门路能找到那位龚先生,得了赏金,咱俩一人一半儿。”
川子的眼神明显是心动了,心想着还能有这种好事?不用犯险就能拿钱。可是他思索了片刻,又为难地摇摇头:“现在想找他,难喽~”
李若兰故作疑惑,追问道:“这从何说起?”
“李兄你消息还是不够灵通,现在最贵的脑袋不是杨奕这颗,而是那位龚先生。”
李若兰表面装作愿闻其详,内心却想:我还能不知道这个?第二个悬赏告示还是我发的。但现在这个身份设定前后的统一,便继续道:“这不是更好,咱们找着龚先生,拿了那笔赏金,然后再宰了他,再去拿后面那笔赏金,这不是赚翻了。”
这川子一看就是个财迷,李若兰一说到领两笔赏金,他眼睛都冒光了,兴奋道:“李兄,打算怎么做?”
李若兰见他上钩,得意一笑而后靠近他低声道:“找啊,我在这一带不熟,还是得靠川兄。”
川子点头:“可那龚子尧也不好对付,咱得找几个帮手。”
他说话时,李若兰一直认真地看着他,而且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不寻常。龚子尧并不曾在江湖上有过什么风光战绩,他却知道对方不好对付,估计就算两人不认识,川子定然也是了解过对方底细的。
很好,阴差阳错抓到了一个重要角色。
想到这里,李若兰伸手按下兴奋的川子,蹙眉低声喝道:“你小声点!知道的人多了咱们还能拿几个钱,万一惊动了帮主,那你我二人就是白忙活!”
川子面露难色,他是真没什么本事在身,想到要和李若兰一起对付龚子尧就怵得不行。李若兰怕他私自再联络他人,便继续扯谎:“我有个兄弟功夫了得,他晚我一日回来,最迟明天,咱们三打一,决计不会吃亏。”
川子听到还有高手相助,脸色舒展了许多,于是爽快地把找人的任务揽到了自己身上,拍着胸脯保证五日之内就能找到龚子尧。李若兰内心暗暗得意,他估计是知道龚子尧藏身之所,不然也做不出这样的保证,于是道:“那我与你同去,免得你来回跑了。”
可川子也不傻,他警觉地瞧了一眼李若兰,为难道:“这要多番打探呢,你跟着我不方便,李兄就在这里等着我,顺便等你朋友,这两日帮主成亲,酒肉管够,就别跟我餐风饮露了。”
李若兰心想若是坚持跟着,怕惊会着他,反而坏事,不如就如他所言等在这里,反正前面铺垫得当,川子想要领赏钱怎么也是要回来找她的。
“如此,就劳烦川兄了,我就等在此处。”
川子急三火四地搬了一小坛酒,抬头咕嘟咕嘟地灌了进去,而后爽利地与李若兰抱拳告别:“李兄,等我好消息吧。”
李若兰心里暗想这一切太顺利了,要是川子办事得力,她这就算不费吹灰之力找到龚子尧,到时候连着川子也暗中处理掉,就可以不惊动青衣帮众人把问题全部解决了。她正想着,刚离开的川子却去而复返,李若兰尚在疑惑时他先开口问道:“杨奕被你杀了,尸首放哪了?”
李若兰听罢又演了起来,她说尸首难搬运,已被她就地处理了,不过她留了杨奕的刀在那位迟来的朋友手里。她应答如流,编得也算合理,川子没怀疑,应了一声又消失在了黄昏暮色里。
山寨前院嘈杂不堪,到处是喝酒赌钱吹牛的人,找到了川子做助力,李若兰也不需要再和其他人虚与委蛇,便一路躲着人去到了黑川虎所居之地的内院,只是他十几个小娘子居住的地方。比前院清净很多。
进院的第一间屋子门窗紧闭,里面还传来一阵一阵的“咚咚咚”的声音,听着像是用头在撞墙。李若兰悄悄地走近了几步,侧耳细听了一下,除了碰撞声外还掺着年轻女人微弱的哭声。
她绕到屋子后面,探到了窗户的位置,溜门撬锁她最在行,小心翼翼地把锁着的窗户打开后她爬上了窗台,这场景她有点熟悉,若干年前她也是这样爬上聂青萍的窗台的。
屋子里很乱,杯盘碗盏被砸碎了一地,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坐在地上,头靠在柱子上,一边哭,一边一下一下地用额头撞着柱子。
蓦然开窗的李若兰让她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她随手拾起了一块碎瓷片,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连连后退,嘴里质问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姑娘威胁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整个人看起来既惊恐又绝望,举着又细又满是伤痕的胳膊,倔强和李若兰对峙着。
“你......是虎哥未过门的小娘子吧?”
李若兰见她这副可怜样子心里又把黑川虎骂了一遍,想着这白白净净的小姑娘给糟蹋成这个样子,而且都已经是他第十几个小娘子了,真是造孽。
姑娘听到黑川虎的名号,眼泪“唰”就掉了下来,一串一串像珠子一样,旋即把瓷片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我不嫁他,我不嫁.....我宁愿死。”
李若兰看她哭哭啼啼的样子,生怕引来旁人让自己惹火上身,于是赶紧跳进屋子把窗户关好,柔声道:“小......小娘子,你别激动啊,好死不如赖活着,没必要跟自个儿的命过不去。”
李若兰的劝慰没有让她平静下来,她反倒是哭得更凶,那碎瓷片几乎要扎进她的皮肤里。李若兰不敢贸然靠近,只得远远地踱步,一边轻声开导她,一边准备过去抢走她手中的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