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狂乱 第三百零六章 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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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耳的风笛音乐声音不知从何处悠悠而来，在一片翠绿的群山与河谷之间回荡悠久。

令得此刻安坐在了马背之上穿行于乡间小道，惬意享受着新鲜空气与明媚阳光的“王国英雄”、“勇者”——盖洛特，也不由得因舒适而眯缝起来了一对眼，在马儿四足交替间的颠簸之中亦是控制不住的昏昏欲睡。

就这么，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随着马儿四只蹄子不慌不忙的迈进，道路之上来往通行的人儿变多了，道路延申的另一头又隐隐可见有一座繁华的小村镇。

而那马背上几乎要昏昏睡去了的“大英雄”似是也对这有所察觉，便又赶在了坐下小马儿蹄子踏入了村镇之前伸出手来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眼，再是一挺自己的腰背，抻拉着自己懒散的筋骨，为自己清醒了一下精神。

待那视线复归于清晰，倦倦困意又都不再，“大英雄”盖洛特这便往脚下一灌劲翻身下了马来，又往前再走了几步，牵住了马儿的缰绳，就这么一人一马步行进入了村镇的大门。

再等盖洛特这会将双眼瞪得大大，对着面前这一陌生的小镇四下探视，便只觉得瞧见了什么都倍感新奇，无论是这街边道旁一栋栋石料堆砌，茅草铺顶了的屋房，抑或是自己脚下石板缝间，左右石墙之上所沁染的绿茵茵泥苔，这些都令得盖洛特看了是好一阵的咋舌称奇。

而在盖洛特这会对着眼前的一切评头论足时，却也没能注意到，这街上往来的行人商贩同时也在对他投以瞩目。

至于这原因看起来倒也明显，毕竟在这一众身穿粗硬麻衣的乡土农民当中倏地出现了一位牵着高头大马，身穿着铁制蒙革的贴身护甲，背上还左右各背有一柄长剑的扮相也着实是过于扎眼了些。

甚至因为这副打扮所显露出来过于强大了的攻击性，还已经让一些较为机灵的村民们赶紧的放下来了自己手中的活计，趁着那外来人没注意的功夫快步地跑走了，也不知是去了何方，也不知是要去通告何人。

但至少，在这一时半刻间是不会影响到“大英雄”盖洛特的兴质了。

【乔尼先生，午餐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因为就在大英雄的眼前，一幕青蓝色的电子光晕突然闪过，随后呈现出来的便是一条略为刺目的消息气泡，而就在这一条消息气泡出现的这一刹那，“大英雄”盖洛特身边周遭的一切，包括这世外桃源般的小村镇，又包括身旁往来穿行的众乡民，皆宛若被按下了中止键般倏地凝固，蒙上了一层灰雾般的滤镜。

“好的，我知道了。”

而这会再听“大英雄”盖洛特一开口，说出来话语的少年音色又与这一张苍髯白发的面相极其的不相称。

“退出超梦。”

再听这一句指令般的话音响起，这一片灰雾笼罩的世界中便又突然地出现了无数的白噪点，从远方开始一寸一寸地开始崩塌溃散，并迅速的蔓延至盖洛特的脚下，最终让一片虚无死寂的黑暗彻底地蒙住了“大英雄”的双眼。

不过这黑暗也是短暂的，仅片刻过后，“大英雄”的双眸便再度睁开。

只不过现在的他可不再是另一个世界凛凛威风的什么“大英雄”盖洛特了，而是又变回了一名“囹圄大狱”的无助学生。

这身份上急剧的变化，让一抹挥之不去的焦虑重新染上了乔尼的心头，使得他刚刚才在超梦世界寻获的一丝逃避现实的轻松旋即破灭。

‘叮咚——’

但还不等乔尼躺在床上多得几口喘息的机会，来自于这客房门外的几声门铃催促便又将其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听见了！”

回到了这个让人心头闷闷，沉重到了让人窒息的现实中来。

‘叮咚——’

再听见耳边的催促铃音一声更比一声的急促，乔尼这也没了辙，只得先从脑袋上摘下来了那一顶超梦头环，再是翻身从柔软床垫上下得了地面，就这么迈着一双赤脚风风火火跑到了客房的门前伸手一开。

‘咔嗒。’

随着门锁开合的声音响起在了耳旁，逐渐大开了的门外不出意料的又是两员黑衣墨镜男人一左一右分列两旁，还双双伸手示意乔尼看向了那一架被他们护在中间了的送餐车上丰盛。

“乔尼先生，还是老样子，您先拿回房间去享用，等过了两小时之后我们会再过来为您收拾餐具，祝愿您用餐愉快。”

明明是一句应该让人听了如沐春风的服务话语，但也不知是因为那黑衣男人嗓音的粗粝，又或是因为那黑衣男人压根就没有接受过什么正经服务员训练的缘故，这声声话音听在了乔尼的耳中竟是显得刺耳之极。

“我知道了。”

刺激的乔尼都不愿在这门前多呆，像是贼盗一般快速地从那餐车上取来了大小两只餐盘过后便要紧的回身用屁股将房门给顶上，甚至就连那餐车上剩下的一些诸如甜品之类的小餐点也顾不上取用了。

再看另一边急匆匆“抢”来了餐点的乔尼，回到了房间过后便找了张桌子将餐盘搁置其上，随后自己也在那桌后坐好之后再伸手将那两盘餐点的盖子掀去，露出其内部美味的正体。

其中较大的那一盘里头正腾腾冒着热气的，是一只已经被烤至皮肉酥黄，散发着诱人油润光泽了的烤鸡，还能看见在两只鸡腿的末端还都套有精致的锡纸握手，让这一道主菜瞧着最是勾人食欲。

而另外一盘较小的则是一只汤碟，里头盛装的则是一整盘的奶白色浓稠汤品，其上再加之几片鲜绿的罗勒叶加以点缀，给这一份菜品增添了一分视觉上美感的同时，又让那罗勒叶在汤汁热气的撩拨下散发出来了清新的香，萦绕于乔尼的鼻间，刺激得乔尼腹中不由得发出来了阵阵鼓噪雷音：

‘咕咕咕————’

再是在这饥饿感的驱使与美食当前的双重驱动下，乔尼这会也就顾不上担忧自己的处境了，将这整一份的心思都全然化作了食欲，立刻伸出去了一只手抓住了鸡腿上的锡纸握手猛地一使劲，再看那鸡腿因外力而撕裂了的鸡肉断面之上几乎都要飞溅出来了的鲜嫩汁水低落，又是让乔尼忍不住地将其送到了嘴边狠狠一口咬下。

‘呜——’

这一入口，最先感觉到了的便是炙烤鸡皮的酥脆油润，再等那唇齿继续深入到了皮下感受到了那鸡肉的滑弹，又用齿舌去轻咬挤压，任那鲜美滚烫的肉汁迸溅入口，反倒又给乔尼烫得一松口，赶忙将那鸡腿再抽离了口中放在嘴边细细密密地轻吹着，为它赶紧再散一散热气。

‘呼——！呼——！’

但或许是因为先前咬下去了的那一口已然是让这孩子食髓知味了的缘故，乔尼竟是就连这吹散热气的等待都再难奈下性子，还不等那热气完全散去的功夫便又是一口狠狠地咬下。

‘啊呜——！’

而这一口虽然说咬到了深处还是能感觉到些许的炙口，但也确实是让乔尼能够确实地尝到了鲜，从那鸡腿上撕扯下来了一大块皮肉在嘴中细细地咀嚼着，体会着那酥皮上香料的辛香，再品味着那多汁鸡腿肉的鲜嫩水滑。

‘嗯嗯嗯嗯嗯————！’

如此的美味，倒也确实是让乔尼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禽畜肉蛋一直是曾经的那些老人们念念不忘割舍不下的白月光了。这一口滋味，让此刻的乔尼吃进了肚也顿觉这一生恐怕都再无法忘怀。

再想想这之前自己究竟都过得是些什么日子？

在冰冰冷的出租公寓里头一个人吃些土豆泥茄汁豆子罐头？哪都是什么狗屎！呸！给狗狗都不吃！

一个念头想到了这，过去苦难的日子又刺激得乔尼再度大大张开了自己的嘴巴，恶狠狠地朝着手上那珍馐一口咬下：

‘啊呜——！’

在这座狗屎一样的夜之城里头，能吃到这么一口美味那简直都能算得上是做梦一般美好，或许自己还应该感谢一下那帮子莫名其妙将自己绑过来的家伙？

毕竟除了在这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方，他乔尼还能在哪吃得到像这样美……

一颗小小的脑袋里想着想着，却又像是在突然之间想起来了什么，甚至就连嘴里咀嚼珍馐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至于那原因嘛……

便源自于一段……或者说几段并不算是久远的回忆。

就比方说是三天之前，乔尼尚且还在那冰冰冷的出租屋内生啃着土豆泥罐头时，自己那位前去“燎原火”了的同窗好友为自己所发来的视频录像。而在那一段并不算长的录像当中，自己熟悉的同学们三五成群各自手捧着一只热腾腾夹满了蔬菜和淀粉肉的烤馅饼，那一幅幅大快朵颐着的模样，不知为何，看起来竟是吃的比自己还要开心，还要更香……

还有自己在许久之前在网络上无意间刷到过的一个视频，一个用来介绍博主自己在“燎原火”内生活的视频。

而在那个视频中身穿脏污工装的博主带着自己三两个工友，几个人一起合资在“燎原火”的中心集市上购买了一整只的烤鸡，那个画面给当时乔尼带去了的巨大震撼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也仍旧清晰，清晰到即便是现在，乔尼都记得那位博主一边言语数落着那只“看板鸡”在玻璃烤炉里头闷了太久肉柴，一边又与自己的几位好兄弟们大打出手得争抢分食。那样的一副画面，让那一只明明都烤干了的“柴鸡”，反倒是比之乔尼手中这一只看起来还要更加鲜香，更加味美……

‘嚼——嚼——’

这两相衬托之下，乔尼口中这珍馐竟是也黯然失色。

‘嚼——嚼——’

明明这口中的美味明显要十倍的胜过他们手中吃食，自己又为什么嚼之如蜡呢？

‘嚼——嚼——’

这么想着的乔尼，脑海中突然间又想起来了那两幅画面，一幅画面是自己同窗好友们手捧着馅饼聚坐一团，正欢畅的笑着。

另一幅则是那几位劳苦工人各自顶着一张灰蒙蒙的脸，拼了命一样的争抢着桌上美味往自己嘴里填塞。

或许，乔尼找到原因了也说不定？

又或许，假使将乔尼也放进入那两张画面之中，就算分到手的吃食降一降级别，也能像他们一样的快乐？

难言的悲苦涌上了喉头，将乔尼的胸膛阻塞，最终却又无处宣泄，只得化作了长长的叹息，让点滴晶莹微微地沾湿了自己的一双眼眸：

“哈————”

而在这一声叹息呼出过后，乔尼又放下了自己手中还没来得及吃完的鸡腿，从桌案后头站起了身来。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些珍馐美味似乎也已经没有那么巨大的吸引力了。

像是神游，又像是被一只名为思愁的手给引领着，乔尼脚下步子细碎，一步一步，一点一点，来到了这豪华客房所配套的阳台门前。

这里正是这几天来每逢乔尼心中忧郁之时都会前来散心的地方。

‘呼呼呼呼呼————’

那阳台门似是也感应到了乔尼的到来，识趣的左右分侧屏开，让那冬夜萧瑟刺骨的寒风直直拍打在了乔尼的脸上，如同一把把小刀子剐肉般的生疼。

而几乎乔尼每一次在天黑之后来到了这，所能瞧见的景色又都大差不差。

无非便是一片死寂的黑幕之上，星星点点地亮起来了几点明亮的篝火光芒，仅此而已。

想来在那些个光点的周遭，也一定是聚拢围满了困苦饥寒了的市民们吧……

曾经，那些人们正是自己与同学们四处奔走着，想要拯救的对象。

而此刻？

他们仍旧露宿于冬雪之下，自己却独自高卧于广厦之中。

这也并非是自己所想要的啊……

‘泣……’

可能是因为那寒风入了体，又可能是真的悲从中来，乔尼的鼻头亦与双眸一样，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一片红润。

连带着乔尼的一双手也在不由自主间，拄上了阳台的栏杆。

“明明我就只是……就只是一时犹豫着要不要去而已……为甚么就会变成这样呢……”

明明看起来是那么微小的一次抉择，为甚么竟会有那么大的改变呢？

如果……

如果自己当时没有退出……

如果现在自己还是和同学们在一起……

如果……

可是……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自己就是被不知身份的人们给掳了过去，身陷囹圄。

兴许自己在这边享受着物质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那些将自己强掳来了的家伙们都会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受益也说不定……

那如果……自己从这阳台上一跃而……

“呜——”

然而，仅仅只是在自己的脑海当中想象到了那一种可能，想象到了那刺骨的寒风，想象到了那短暂加身的失重感……

想象到了那烂泥一滩的结局。

这便已经足够将乔尼吓阻，让那一双微微向窗台之外探出了的身躯，又往内收回了寸……

‘咚——！咚——！咚——！’

“乔尼先生——！停下来——！乔尼先……”‘

“哇啊啊啊啊啊————！”

可任谁都没能想到，心中悸悸撤回着身躯的乔尼，突然听见了自房门处突然爆响了的叫门之声后，竟是又被惊吓到了一瞬。

而也就是这么一瞬，便让那住着窗台栏杆，因恐惧而发软了的双手倏地打了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连带着，让一声凄厉响彻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