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狂乱 第二百八十九章 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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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暗些了的室内，一盏稍暗了的灯光将这房间正中安放着的一台专用于沉浸式体验虚拟现实的躺椅连带着其上之人都给一并照亮。

“成功了么？”

而在那一盏灯光所触及不到的昏暗阴影之中，又传来了不知何人对谁问出了的男音一句。

“史密斯死了，但也谈不上成功。”

但至少那躺椅上只穿着一件单薄衬衣的男人知道这正是问的自己，是以一边抬手摘下来了自己头顶上的超梦头盔，一边又赶紧地开口回复上了阴影中藏身的那人。

“嗯？”

再等问话那人轻踱着步子从那阴影当中走出，在灯光之下显露出来了一张威严且英武的中年人面庞的同时，又是提着一瓶琥珀色的香醇一路走到了那躺椅侧手边的一张茶几案前，亲自为这凯旋了的家人斟上一杯过后，再开口继续问：

“行动不顺利嘛？”

“是，教父……”

自家掌门人的客气身为小刀手的衬衣男人自是不敢推脱，立刻便将那超梦头盔给搁置了一旁，从躺椅之上做起了身来略显拘谨地接过了那酒杯来，像是解渴般一饮而尽。

“……嗯咕……哈——，这一次任务的阻力比预想中的还要强大，那个‘燎原火’这一次派出来的是一支此前完全没见过的部队，作战实力很强，仅用一个小队班组的人员便一路突进到了‘JEST’的身前，甚至差一点都没能逼出来那个所谓的‘义体人形’出面……”

小刀手这会提及了的情况其实教父自己也都知悉了个大概，毕竟就在刚才小刀手行动的时候，教父本人可就坐在了一旁全程旁观着行动的视频影像，这会之所以再跟小刀手这么问出了一句，想问的当然也并不是这些浅显的内容。

不过好在这一点对面的小刀手也同样清楚，是以便只是稍稍的提了一嘴前情，随即便又是画风一转，开始讲起来了教父所真正关心了的话题：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次出现了的意外力量，让‘目标’暴露在视野中的时间过于短了些，基本上也就只有超加速义体中的眨眼间功夫，所以收集到的特征码也还并不足以确认到‘燎原火’‘主脑AI’的具体‘身份’……也就没能达成这一次行动的主要目的。”

小刀手的这话音越是说到后面越是显得轻微，就好像是那做错了题目的学生被一把抓到了老师面前去一样的小心翼翼。

但其实打从心底里小刀手也并不怎么害怕就是了。

“没事，事出有因，谁也料不到那个‘燎原火’居然手上真的会有那样的一支部队就驻扎在了城里，这一次主要目标的失败也怪不得你……”

只因为在这“大家庭”里头效力多年了的小刀手深知自己面前这位“家长”的性格底色最是绅士，只要不是真的因为犯蠢而办砸了家族生意，便很少会受到严厉的苛责。

“……至于这一次，能够顺利地将那‘六街帮’的史密斯除掉便也算是完成了一半。”

当然，小刀手也明白，虽然这会的“教父”面上依旧是一如往日的云淡风轻，但现在也还远不是自己能够放松的时候。毕竟种种迹象都已经表明了“燎原火”最后也并没有与“六街帮”决裂，先前的许多阴谋伎俩并没有达成他们所想要的效果。

并且在双方的关系还算良好的这种情况下，史密斯的死对于“燎原火”来说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非但没能挑起来双方派系的全面冲突，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自己这一次的行动都可以说是在替他们“燎原火”动手剪除了他们自己在道义上不太好下手的心病，在白送给对手一份大礼的同时就连另一半的目标也没能完成，无论从什么角度去看这次行动都已经完全可称做是大失败。

而小刀手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此刻面前的教父先生自然是不可能理不清楚，所以既然这会的教父先生大人大量并不打算过于深究的话，这会的小刀手最好还是多多夹着点尾巴谨慎点的好。

“唉——”

似是正应了小刀手此刻心中所想，面前的教父这会竟是又在其面前“没来由”地叹着气，给躺椅上的小刀手听在了耳朵里登时又是一个激灵直了直腰背。

不过看样子教父也确实是没有什么责怪小刀手的意味，即便是在注意到了眼前人过于敏感了的模样也就只是强撑着面皮勉强笑了笑，开口宽慰道：

“不必紧张，谁都想不到他们‘燎原火’的手上不显山不露水的还捏着这么一张底牌，你也已经是尽了你的本分，将分配给你这一部分的任务完成的相当不错，真正有问题的并不是你，而是没能成功挑起来他们两边猜忌的‘生物科技’废物特工们才对。”

有了教父这么一说，小刀手这才算是稍稍放下了些心，又多出了些胆气来开口接住面前人话语不至于让其悬于半空徒增尴尬：

“感谢教父您的体谅，那么接下来也是要我去准备一下将生物科技送来的厚礼备好嘛？”

这后面又跟上的一句自然指的是先前“光明会”在“不夜城议会”的雇佣之下第一次对“燎原火”展开了行动的最后，当时的教父也是在行动的惨败之后亲自又带着酬谢回去议会那边婉言拒绝了相关的生意。

瞧着与这一次的境遇似乎也没有了什么不同之处。

“不了……”

只不过与小刀手所想不同的是，这一次教父的态度却显得是那么样的坚决。

“……我们，或者说我们的家族，我们的生意，已经没有别的退路可言了……”

且看说着话的教父脸上神情又再度从那一抹强颜欢笑变回去了满面的愁容，再在一抬手想要自斟自酌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这手边的实木茶几之上仅仅只有小刀手喝过了的那一只酒杯，于是索性抛却了那许多的风度，竟也像是那些粗野的酒鬼一般，将那刚刚开瓶还未享用过多少的酒瓶瓶口直接送入了自己嘴，任那醇香浓厚的琥珀色酒业顺着口舌径自流淌，颇有几分猪八戒吃人参果般糟践了这一瓶美酒的意味。

“……目前夜之城内大的势力无非就两家，‘生物科技’一家，‘燎原火’一家。‘生物科技’自不必多说，是我们最最熟悉的老朋友了，我们家族之所以在上一任第六代领袖的带领下选择来到了这夜之城，多少也都是受到了‘生物科技’邀请的缘故。

至于‘燎原火’……”

言及此处，“教父”的双眸亦是稍稍眯起，宛若是鹰隼一般的尖利。

“……道不同不相与谋。我们家族的传统生意，‘闪闪’、‘解决纠纷’、‘高利贷’，这些就没有一样是他们‘燎原火’的秩序所能够容忍的生财方式。

所以从我们彻底摸清楚了‘燎原火’这一批新来者脾性的那一天开始起，家族便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可言，在这一场角逐之中，要么和‘生物科技’一起，被清扫出局。要么，便作为新一轮的赢家，继续在这夜之城的土地上扎下更深的根系。”

本来就只是打算给自己随便领一件差事便好借机抽身的小刀手，一听见从“教父”的口中说出来了自己整个“家族”所面临的时代岔路口，也不由得是随着“教父”的话音一道阴沉下了脸色来缄默不语。

直到“教父”再开口：

“可‘生物科技’在北方又被‘军用科技’给束缚住了手脚无暇南顾，在夜之城内的其余黑道势力一个个虽然也都如我‘光明会’一般明面上对‘生物科技’保持着拥戴，但这些短视且愚蠢的家伙们比起把矛头对准这么个新来的‘燎原火’，反倒是更热衷于彼此之间的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就像是‘漩涡帮’与‘虎爪帮’在这段时间内搞得各种小动作，还能有谁瞧不出来他们两家之间择日就又要重新上演一遍早已经重复过了无数遍的全面冲突了呢？

又还会有谁，真的会在乎‘生物科技’整天在新闻媒体上发布的各种号召，同我们一块防止‘燎原火’的继续做大呢？”

说到了无奈的地方，“教父”的脸上竟是又流露出来了一抹惨笑：

“呵呵……我们的家族基业，说到底，还得是我们自己来捍卫。”

而像这样气氛惨淡的时候，往往也正是像小刀手这样的手下人誓表忠心的最佳时刻：

“上帝保佑着您！上帝保佑着光明会！我誓为家族彻底扫清道路上的所有障碍！”

这恰到好处，而又称合着“教父”心意的表忠心自然是引得其一时间不由得“破涕为笑”，又连连称赞起来了面前这一位，对“家族”权力的构建起到了无可取代重要作用的肱骨之臣：

“哈哈——！克里昂，你这说话的本领看起来也并不比你手上功夫逊色多少啊。”

眼见“教父”的脸上一时间阴云转晴，小刀手，又或者说是“光明会”旗下的首席杀手——克里昂的脸上也紧接着绽开了笑颜，又是趁热打铁般再开口：

“克里昂会为‘教父’您扫清一切的敌人，所还请您明示我，我下一步应该再为‘家族’做些什么吧！”

这话里话外的主要意味其实大抵也就是哄着自家的老板开心，不过或许克里昂也真就像是刚刚那样，有着那么一丝赶紧领过活来也好赶紧脱身的意味也说不定就是。

但总之，“教父”脸上的欣慰至少不似作伪，是真的被克里昂的这一番提气的话语给讲得暂且忘记了些许的忧愁，并且紧接着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位“教父”也真就一如克里昂所说的那样，将自己为“家族”所指定的下一步规划，向其和盘托出：

“接下来的工作并非是直接针对‘燎原火’下手，克里昂你的下一个任务，那便是渗透进入这几日愈演愈烈的‘学生大游行运动’当中，从内部策划破坏整体运动的进行，务必要将这整个一场酝酿之中的大游行给扼杀于摇篮之中。”

“‘学生大游行’？”

只是当克里昂真的听清楚了“教父”口中话语，听明白了“教父”即将再交付于自己的这个任务的时候，难掩的疑惑亦是按捺不住，脱口问出。

“这个‘学生大游行’有什么特殊之处嘛？”

“如果就只是从特殊性上来讲的话，其实这一次的‘学生大游行’与往年发生在这一座城市里头的其他所有游行都没有什么不同的点。同样都是市民们出于对巨头企业、‘不夜城议会’、‘生物科技’以及‘生物科技’最顶端的哪些个‘油太寡头’们的憎恶，在‘夜之城大裁员’这一阵东风的鼓噪之下挂起来了的又一阵抗议浪潮……”

再看两句话提及了这一场“学生大游行”时，“教父”突然又变回去了平日里的冷静面容，脸色变化速度之快简直都让人开始怀疑起先前的些许笑颜是否都只是他的一层伪装。

“……但在时间节点上可大不相同，这是自‘夜之城议会’宣布大裁员以来，首场由多家团体联合组织起来了的‘非法游行’活动，并且他们游行示威的目标还直指的就是‘夜之城议会’，乃至于后来‘代领’全城事务了的‘生物科技’，我们的坚实盟友。

所以就算是‘燎原火’并不打算参与进入这一事件当中，我们也有必要将这一场‘非法游行’给扼杀在萌芽阶段，避免这些个‘无知的学生’被‘有心者’给利用，再给我们盟友的力量造成任何意义上的打击。

况且这一次游行事件‘燎原火’也完全没有理由不参与其中推波助澜，是以我们更得主动介入其中，防止力量的天枰进一步向着‘燎原火’的方向去倾斜才对。”

而经过了“教父”的这么几句点拨之后，大概明白了意思的克里昂自是没了二话，立刻承应着：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