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狂乱 第三百四十三章 圆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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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微的风吹拂过了脚下平静的水面，带动着一圈圈涟漪荡漾出粼粼的波光掩盖下镜湖倒映出来了的头顶澄黄天光。

似是正值黄昏时刻，遥遥还能看见在远方水天相接之处上下各有一轮金橙的太阳交相辉映，像极了两只硕大的金桔分置于天上水下，各自散发着纯净的晖光荡涤了每一位驻足留观者的心灵。

“至此，夜之城内的头阵这就算是拿下了。”

只可惜此刻这一片天地内唯二存在着的人们却并没有对眼前的这一片胜景多加关注，反倒是坐在了各自的座位上围绕着二人面前浮现着的同一片电子光幕上一张巨大的电子地图展开了交流。

“苟斯特你先等一下，那个所谓的‘第三机动队’虽然在麦克议员的牵线下倒戈到我们一方协助战斗，但‘第三机动队’的那位指挥官格罗兹怎么没看见他的身影出现？”

且看这镜湖中向心分列的五张高背座椅上，其中一位体态稍胖了些的老人双手不停地在半空中挥舞点指，操控着半空中那成片的电子光幕飞快的变换着显示的画面讯息，就这么一边搜索着自己忧心的盲点，一边又向自己身旁另一张座椅上皮肉包筋的另一位老人开口问道。

而等到另一位皮肉包筋的老人听清楚了自己老友的问，随即便伸出去了只手同样对着天上光幕一点，对应着一则简讯报告便弹出到了那位富态老人的眼前：

“在这呢，我们的这位格罗兹先生在接到上级命令赶来阻击我们的战士之前，就一直在隔壁海伍德大区与威斯特布鲁克大区交界的大桥上忙着阻击着虎爪帮的支援，随后便也与那些虎爪帮的武装人员一起挨了那一枚凝固汽油弹的炸。

格罗兹先生同样也在那一场爆炸里头受到了波及，受到了一些严重的烧伤，所以虽然是在‘夜之城’议会的强令下重新集结起来了残部过来填补战线，但早在他拖着残部到前线之前，就已经看出来了他的那些部下在挨过一发炸弹之后都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意志，所以格罗兹先生他这一次甚至都没有提前和我们或是他的上司麦克议员通过气，便直接修书一封降表发给了我们……”

这说到了一半，似是在这椅子上坐得身体有些僵了，苟斯特又是在说话的间隙双手高举，抻了抻全身筋骨，享受着这一份在现实世界的那副老朽身躯上已然是不可能享受到了的自如。

“……嗯——欸——

之后再发生的事情说得有些参与感叫临阵倒戈，但事实上其实也就只是放弃抵抗原地投降，坐看着他们的友军在我们战士的打击下溃灭罢了。而格罗兹先生本人现在则已经得到了我们的医疗救护，躺进了‘蛇夫座’的细胞修复站里头去了。”

得到了老友的解惑，“教宗”大卫这会也终于算是送了口气，看着眼前那一张“夜之城”内的城市全景地图上已经基本集中在了双方实控线边境了的己方军事编制标志，嘴角不由得露出来了一丝释然的笑意：

“那么现在也就只等全面战争打响了？我们在‘夜之城’里头前后布局了这么多年，今夜终于要收获成果了。”

“嗯，只要打通这一处通海口，我们的生存环境就彻底不一样了。”

而同样的轻松也顺着大卫口中呢喃一并出现在了苟斯特的话音语气里头，似乎在这战端还未彻底掀起的硝烟气息之中，这两位老者便已经从中嗅到了胜利的气味，看见了这一整座城市尽皆得到了解放的未来。

“等等……”

不过似乎突然间又想起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刚刚还轻松放笑的大卫这会又凝重了神色，向身旁的老友再问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之前不是有过报告，说是北方西联与新美国对峙的三支主力舰队中的其中一支已经离开了驻地向南开进了嘛？”

这话虽然并没有问全，但苟斯特还是立刻便听明白了大卫的担忧，随即开口回应：

“是的，你担心的没错，那一支舰队就是奔着我们来的，而且也并不单单只是带着船上的舰炮与战机过来，同时还在舰队中混编进入了八艘大型客运滚装船，搭载着西太平洋联邦北方陆军一个旅级单位的人员以及重装备一起，投入我们眼前的‘夜之城’战场……”

只不过虽然苟斯特这会口中正说着一则不管怎么看都对“燎原火”一方极为不利的坏消息，但那话音之中却又丝毫不见有丁点的担忧语气，依旧平静如故：

“……不过倒也不必太过于担心，我们的‘解放者’就是为了对付这种情况而存在的。

况且多担心也没用，无论敌人是否选择这一次在‘夜之城’方向下重注，我们都已经在‘夜之城’里头下了足够多的本。一支舰队编组与一支旅级地面单位并不足以从根本上撼动我们的优势，我们也不可能因为敌人的加注而白白抛弃我们所有的动员付出。

这一仗，我们无论如何都必须坚持打下去，他们爱打多久就打多久，直到我们彻底取得胜利为止。”

言语中皆是平静的字句，可就是这些淡然的话音却又令人听了心中止不住地溢出豪情，就连这会早已年过古稀的大卫也不由得唏嘘：

“哈哈……想想也是让人感慨，就再往前倒个二十年的那会功夫，盐湖城里头可都还是一片悲观和唱衰的调调。没想到到了今天一听你这老小子一张口，敌人的巨舰大炮都不过盘中小菜了，哈哈……”

“哈……”

友人欣慰的笑声响起在了耳畔，作为同样亲历过了那一段苦难岁月的参与者，苟斯特自然也是被那感慨给牵引出来了思绪万千。

只是这心中重重的辛酸又岂是用文字言语就能够诉清的复杂？苟斯特这一张干瘦的脸上皮肉亦是因为心中杂陈五味而数度跳动扭曲，最终也只能够和身边好友一起无言苦笑着回头追思来时路罢了。

‘嘀————’

然而就在这会座上的两老头双双缅怀着过去的功夫，这一片宁静的澄黄色镜湖天地间却又倏地响起来了阵阵刺耳的警报笛音，并且顺带着在那一片黄昏天上也随即亮起了成片不详的红色霞光覆盖，瞬间打断了两位老人的追思。

“察觉到有外界人员试图破解‘圆环’系统强行闯入……”

而紧接着那突然发生了的连连异象，两位老人对面三张空置座椅的其中一张上头又突然浮现了一道由斑斓霞光所构建而成了的光芒人形，顺带着这一片已经被浸染鲜红了的空间之中亦是同步响起来了无机质的电子合成音声，来为两位面色稍现惊慌了的老人解释着现在发生的情况：

“……再经过代码逆向溯源识别过后，可以确认此次骇客攻击的发起人，是伊莎尔小姐。”

本来还有些无措的“教宗”大卫一听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名姓，一颗突然吊起来了的心脏便又安安稳稳地放了下来，并且又顺带着侧过了头去盯住了苟斯特的老脸一张。

“伊莎尔？她是怎么找到这的？”

再看另一边苟斯特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则更多是惊奇，即惊奇于这一方广阔的空间自打创建以来还是第一次被外人所察觉发现，又惊奇于这个发现的“第一人”竟会是他那可怜的小孙女。

“是我刚才不慎暴露了机体的端口，被小姐察觉到了异样反向追溯，并一路追溯到此处——‘我’的AI核心中来。”

或许早就在很久之前苟斯特就已经预想过无数种方式去解除自己与那可怜孙女之间的隔阂，并将这一方天地的所在向其坦白，但很显然现在苟斯特眼前所面对的这一情况也绝非是他曾经所预想过的任意一种。

是以在此刻真的就将要与自己那可爱孙女面对面的时候，平日里不管遇见什么样棘手情况都不曾逃避，显得无比坚强的苟斯特，这会竟是出奇的有些退缩，就好像仅仅只与自己亲爱孙女的会面，便远远要比天塌下来还要来的更令他苟斯特感觉到恐怖一样。

‘嘀————’

“苟斯特先生，现在我应该怎么做？”

然而耳边持续不断传入了的刺耳笛音与无机质的催促话音却又步步紧逼着这一无措的老者做出决定。

“额……”

说实话，苟斯特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年不曾感受到像这样沉重的压力了，但同样的，就跟苟斯特之前无数次面对着牺牲与抉择而感受到压力时一样，苟斯特也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平安度过面前的困窘。

是以在稍许的沉默过后，这位瘦骨嶙峋的老人便再一次地重拾起来了年轻时那会仿佛挥霍不完的勇气，稍稍挺了挺自己并不宽阔的胸膛，微微勾勒出唇边自信的弧度，对着那一道霞光人影道出了回答：

“……布伦，让伊莎尔进来吧。”

“明白。”

随着一句电子音声的最终确认，笼罩在了这一整片镜湖之上的不详猩红紧接着同步扩大，而在那一片本该昏黄的天穹之上亦出现了一道道巨大的裂隙，就好像这整个一方小世界都即将被外力的巨大压迫给压垮了一般。

‘咔——’

很快，在那天上的一道道裂隙肆意的扩张之后，终于再难维持住天幕的完整，便只听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响彻了这片天与地后，鲜红颜色的天穹就好像破碎的镜面一般一片片坠落，砸落在平静的镜湖之上泛起来了道道涟漪。

紧接着，造成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终于在这一方小小天地内开始显露出其真正的模样来。

就见有光柱一道，从那破碎天穹处显露出来了的深邃黑暗之中坠下，再在降落地面之后仿佛是由光芒凝聚而成似的，迅速的显现出来了“实体”的人形模样。

那是一位垂散着一头漆黑颜色中长发，浑身黑色衣装打底，约莫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孩模样，正如霞光人影所说得一样，来的这一位正是苟斯特再熟悉不过的血脉至亲。

而就在伊莎尔顺利的进入这一方天地之后，原先恍若末日一般世界崩毁的景象亦随之渐渐平息，刺耳的蜂鸣警报声不再，破碎露出来漆黑虚空的头顶天穹就好像愈合的创口一般迅速地长成闭和，猩红颜色的天光也渐渐消散复归夕阳的昏黄。

在一切都重新归于平静之后，这片小世界与之前的唯一不同之处，便也只剩下来了此刻正站在了五张高背座椅居中之处突兀多出来的这位女孩了。

而此刻强硬闯进来了的伊莎尔自然是第一时间便用双眼扫见了苟斯特与大卫，还有着另一位遍体霞光的人影，但却也不见伊莎尔急着开口，反倒是继续抬起头来四处环视着这一方天地，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远处天上水下交相辉映的两只金桔上头，似是被那一副胜景给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

然而面对着这会伊莎尔旁若无人一般的自然，久久等不来想象中孙女厉声质问的苟斯特也只好先一步开口，打破这一片凝重的沉默：

“额，呵呵……你好啊伊莎尔。”

“我挺好……”

但相比于苟斯特这一问的谨慎，伊莎尔的回答来得即迅速，又轻快：

“……倒是你们还挺有品的，这里风景还挺不错，防护等级也挺高，平日里你们几个老头子就在这里面商量国家大事？”

“嗯，没错，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这‘圆环’系统里面，对于像我们这样上了年纪还要东奔西走的老人家来说，这里很方便。”

正在苟斯特开口回答着的这会功夫，却见另一边的伊莎尔不见有丁点拘谨地开始了自由活动，一眼瞧见了左右两旁空置的椅子便就立刻找准了其中的一张就要入座。

“等等！”

而就在伊莎尔即将入座的前一刻，来自苟斯特口中急切的话音随即便将那动作打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