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狂乱 第三百一十二章 试斩人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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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偏西斜，遥遥悬挂于天边地平线之上正向着这一座朽烂的城市播撒去今天最后的几缕昏黄余晖，不久之后便要悄然间沉下地平线，换做那一轮清辉的月与群星高悬于天上。

而与之相对的，在那夜之城中绵延日久的**抗议活动却依旧不见有任何散去的迹象，甚至其中不少的参与者眼见着天色将晚，竟是又在周边的大楼街巷内拆解家具与布料，就地升起来了一堆堆篝火，在远处看去就好像是一颗颗坠落于地面了的橘红色星点，与天上那一颗颗的辰光遥相呼应。

这已经是整场游行抗议活动持续的第六天了，相比于第一第二天活动**时足足上万的愤怒人群拥挤着走上街道冲击警察的盛况，在之后的几天里这抗议的团体又因为低温与食物、饮水等物资的匮乏而陆陆续续退出了一多半的成员，至今仍然还坚持在了这抗议第一线的，恐怕也就只剩下来两千多不到的人数。

然而比起这活动现场渐渐变得冷清了的现状，更令得所有支持这一场抗议游行的市民们感觉到了揪心却是这一场活动持续到现在依旧毫无成果的事实。

即便这一次的游行活动之规模完全都可以称作是2095年全年之最，即便夜之城内的新闻媒体们各个都对这一抗议事件争相进行着报道，甚至其中较大的几家新闻节目还都有专门的网站页面，供市民们事实地确认游行活动的范围、大小、状态等等讯息。

但即便是这样声势浩大的阵仗看起来也并没能成功地引起来那“夜之城最高权力者”们的注目，至今也不见有任何的官方人员出面就抗议多方所提出来的诉求做出任何正式的回应。

而对于“不夜城官方”的冷处理措施，此次组织起来抗议活动的各方团体也几乎是拿不出来任何行之有效的办法，似乎唯一的抗争方式也就只剩下继续留在这寒风萧瑟的现场，彼此在篝火堆的旁边拥抱成团，冒着再也睁不开双眼的风险在一场场漫长的梦中期待着那些高居于公司大厦豪华套房之中的“肉食者”们会顺应着他们的意愿做出妥协。

呵……可那又怎么可能呢？

或许压迫者会为了利润自愿的卖出那一条缢死他自己的绳索，但光靠一张嘴，又怎么可能把压迫者给活活说死呢？

“这都是在做些什么美梦？……”

就在美泉区抗议游行最前线不远处的一处昏暗街巷之中，借着黄昏的一点点阳光还能够依稀辨认出来一张简易拼凑而成了的铁板桌案后头，正有着四五名裹着厚厚冬衣的高大壮硕男子站成了一圈，将最中间那位开口说着话瞧着像是个头头的男人围绕其中。

再是一眼看向那个正说着话的头头模样，身上穿的也和周围护卫们一样是一件漆黑底色的厚实冬衣，全身上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仅露出来个光溜的大秃脑袋。然而就这一点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头纹身刺青亦是遍布了整个脑袋，其中最最醒目的则莫过于其头顶正中大大刻画了的一个大写字母“V”。

而就这么个硕大的“V”字，恐怕任何一位市民都不会对其太过于陌生，因为那正是夜之城内老牌黑帮——“瓦伦蒂诺帮”的象征性符号。

“……没钱就赶紧走旁边点，我们这又不是大发善心搞慈善，你想吃东西就得拿钱过来买，听不懂吗？”

等这一句训斥话音出了口，传入了铁案台另一边的瘦削男人耳中，便立刻击穿了其本就脆弱的心防，令得那一副光是看都能看出来营养不良了的躯体当即膝盖一软，硬生生地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就这么维持着极尽卑微的跪姿再对着面前的瓦伦蒂诺小头头悲声乞怜着：

“天父慈悲……请怜悯怜悯我吧！”

且看那瘦削男人这一边说着话，一边又用双膝为足，一路跪行着爬到了铁案旁，让那铁案旁边站着的几位壮汉皆因为自己面前发生的这一幕画面而色变。

只不过同样的画面却也并没有让坐着的那位话事人脸上出现丝毫的迟疑，甚至于那个小头头还有余裕能够从自己的兜里掏出来一根卷烟来叼在了嘴上，再掏出来了个火机替自己点上了一根：

“嘶——呼————不是我说，兄弟，我们真不是做慈善的，我们手上的物资不管哪样也都踏马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都是帮里大佬们花钱进的货，都交给我就是为了让我给他们赚钱，所以其实我说了也不算，你求耶稣都没用。”

眼瞧着那嘴边的烟卷一明一灭，浓浓烟气从那头头的口中吞吐出来。紧接着，一句颇为不耐的话音随即传入了瘦削男人的耳中，并且也不等那瘦削男人再开口讨要，那小头头又是伸出只手来在面前挥了挥，做了个掸灰的动作，周边站着的几位壮汉便瞬间领会了其意思，立刻迈步上前去左右一人一边架住了那穷鬼的双臂就要往巷子外头扔。

“不要啊！先生们——！我真的已经有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求你们了——！”

意识到了自己即将要被轰出去巷子，那位瘦削的男人顿时急了，又用上自己最后一丝的气力扯开来了嗓子，大声地哀求着。

而令那个瘦削男人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是，自己身旁两位正拖拽着自己的壮汉竟是真的在自己这一句叫喊之后顿步驻足，这突然间的转变反倒是又让瘦削男人自己不禁愣住了。

“啊？”

但显然，这些刀口上舔血的瓦伦蒂诺打手们是绝对不可能就因为一个穷鬼的哭喊而心软的，至于那个真正令壮汉们心生忌惮而停下了脚步的理由，此刻则一前一后正从那街巷的入口处款款而来。

便只见走在了前头的那人就好像是一点都不怕这冬日刺骨的寒风，全身上下也就只是披着一件略显单薄的宽大和袍，将大半个身躯拢在其中，独独裸露出来其胸前肋骨分明的枯槁胸膛。

而其身后紧紧跟随着的第二位则更是令人看了便不由得惊骇，只因为那根本就已经不能算作是个“人”，而是一尊完全由钢铁所铸就的身躯，完完全全就是一台仿人大小的人形机器人！像这样少见的存在，即便是在这自诩“未来”的狗屎夜之城内恐怕也只能够在威斯特布鲁克的武术道场与大学城内才能够瞧见，但这会又为什么会跟着一个莫名其貌的老头一起出现在这鸟不拉屎的暗巷之中？

就在这边的几位壮汉正架着那穷鬼与面前的怪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时候，不远处铁案后头坐着的小头头也顺着动静抬眼看了过来，这不看不要紧，等他一瞧见那怪老头的模样长相，认出来了来人究竟是谁之后，当时便慌了神，一边急急忙的从铁案后头站起了身来快步走上了前来，一边嘴上又不忘了恭敬地招呼着：

“畠山重武大人——！”

且看那边缓步走来了的怪老头被人一语道出来了名姓，随即便停下来了自己的脚步等待着，而被夹在了中间的几位壮汉这会也算是瞧明白了面前是位贵客，也是赶紧地拖拽着那穷鬼往道旁边让了让位置，不敢打扰自家头头与那贵客的相谈：

“哈哈！畠山重武大人！您怎么会到这来？需要我来为您联系一下我们的老大嘛？”

“虎爪帮”的顶头老大这会突然地出现在了这，小头头即便是能认出他来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这老头来到这里要干嘛？是以待那小头头一路小跑过来之后，开口第一句便是要套取那老头来此的目的。

只不过小头头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正费尽心思准备话术的功夫，对面的和袍老人却又在自己的脑袋里头计算着另外的东西：

‘那喉咙与我相距五尺有余，要彻底地割开那喉咙还需切入皮下一寸有余，而我臂长二尺七寸，刃长则有二尺八寸……’

一念及此，畠山重武那一对幽幽闪着荧惑光芒的义眼也不由得微微眯缝起来，带着些许的腥气与杀意，死死盯住了面前人喉头的隆结：

‘……堪堪够。’

似是也察觉到自己面前畠山重武的眼神突然间变得阴戾，那瓦伦蒂诺的小头头只觉得自己没来由的在心底打了个冷战，连带着再开口的问话话音理由也夹杂着些许颤音：

“哈哈……畠山重武大人？您……您屈尊到这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托我们传达嘛？”

“没什么……”

正当小头头因为面前人久久不言而心中犹疑不断之时，畠山重武的回话也终于传来：

“……只是老朽我接到了不夜城议会的指令，要我‘虎爪帮’前来海伍德帮忙‘镇压’一下游行活动中可能存在着的武装分子，而我又正巧接到了小子们的汇报，说是这里有人正在为游行抗议活动提供必须的物资，所以就来这里看看。”

畠山重武这一开口，小头头便只觉得自己心上笼罩的那几朵阴云都散了去，又自顾自地放松了下来，堆起满面的笑颜跟面前人解释着：

“哦哦，畠山大人您原来是说这个啊！哈哈！您这完全是错怪我们了，我们可不是无偿的给那些游行暴动的家伙们提供食水，我们这都是问他们收钱的，都是生意……”

一句话解释到了这，那头头面上的笑容之中又多带了几分的谄媚，再是压低几分声量来对着畠山重武轻声耳语了几句不好明说的内容：

“……况且，虽说咱们几家都或多或少的是在为‘夜之城议会’做事，但说到底那也是‘议会’玩他们‘议会’的，我们这几家人，包括大人您的‘虎爪帮’在内，不也都暗戳戳的在跟这些游行抗议的家伙们做生意嘛？所以咱们也就和和气气的一起来赚点小钱就是了，大人您看对嘛？”

那头头自以为自己说得漂亮，可他却也从始至终都未能察觉到，畠山重武的一只手，已经悄然地摸到了腰间刀柄之上。

‘锃————’

而就在头头口中话音落下的下一个瞬间，一声剑语轻鸣便突然响起在了这方寸之间所有人的耳内。

再看那畠山重武，竟是又像是帧率刷新一般迅速地在原地切换了姿态架势，一只手臂高高举过了头顶不说，那手上紧紧握着的一抹刺眼寒光亦是让其正对面的瓦伦蒂诺小头头心生寒凉。

“猿示现流——一之太刀。”

“唔——！库！咳！咳咳——！”

可怜那小头头刚刚才反应过来自己遭受到了攻击，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嚎啕，但那张口的动作却又是牵扯到了喉咙下侧的平滑伤口，令得更多的血液开始从创口处涌入了气管的断面，让原本的一声叫喊也都全然变作了呛血的剧烈咳嗽。

“草——！”

“踏马的——！”

很快，再等左右几名瓦伦蒂诺帮的打手们意识到了刚才那石火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后，接连两句喝骂便紧随着沙包大的铁拳对准了畠山重武那一张枯槁的脸面呼啸而来。

但比那几只沙包大拳头来的更快的，还有畠山重武身后那一具看似笨拙的钢铁人形！当他再次出现在了几位打手的视线中时，双手之中已然是各自持握着一把寒光利刃，在那一双钢铁臂膀的操持下有如蝴蝶振翅上下翻飞着，在几名打手的身上利落的切削，让那些个沙包拳头在击中畠山重武之前，便先一步随着它们主人破碎的身躯一同翻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前后一共才不过几息的时间，这整个一条暗巷之中竟然便只剩下来了两位仍旧站立着的人影。

“还不够……”

但这样骇人听闻的速度似乎却并不令那个名为畠山重武的老者感觉到满意：

“……就这几只老鼠，还不够让我的新剑开锋……”

甚至还正相反，那个主动挥下去屠刀夺取他人性命了的屠夫，现在居然还感觉到了莫名的愤怒：

“……皆传，我们走吧，去找下一个目标，直到让我的新剑尝饱鲜血为止，都还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