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狂乱 第三百八十九章 生灵百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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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圈胶皮的两对大小轮毂凭借着人力推动而缓缓地转动着，一圈圈碾过了冬日暖阳照耀下的这片“夜之城”街头路面。

而对于这几圈轮毂所承载的座上客来说，此刻正呈现在了他眼中的这副“夜之城”光景却是即熟悉，又陌生。

仅仅只是过去了三个日月的时间当然是不足以给这片名为“海伍德”的城市街景带去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在这些恍若世界毁灭都不见得会有什么改变的水泥建筑之外，“海伍德”境内的一处处街头巷口位置却又都新添了一个个临时的哨卡检查站。里头又全是清一色的三两名肩头臂膀上粘贴有醒目“生物科技”标识，全身义体装具齐备，武装到了牙齿的企业私兵。再搭配上一岗一辆头顶自动武器站的巨大装甲战车，与一岗一台的警用镇爆自走机甲。

就这一套在以往几乎只能在市中心才能瞧见的豪华配置，此刻竟是也轮到“海伍德”也有幸享受到了这种等级的待遇。

这可让乘坐着轮椅刚从诊所内出门一路走马观花至此的重伤员莱昂心中不由得生出了许多的复杂思绪，再是带着心里的这些杂陈五味而开口感叹了起来：

“呵——这瞧着还真热闹。”

一句话从轮椅上莱昂的口中说出来声音并不大，但却也给轮椅后头正缓缓推行着的黑斯廷斯给听了个满耳，随后便只瞧那一脑袋灰黑色中长发丝杂乱，一侧脸颊之上还留有一个青蓝色显眼刺青方块字的青年顺着轮椅上的莱昂目视方向看去，便也顺着瞧见了远方街道路口处那一辆硕大宛若钢铁怪兽的装甲车上安装着警示灯光不断交替闪烁着红蓝色光芒。

“哈哈……我也跟老大你说过了吗，你昏迷了的这几天路面上一下子就涌出来了一大堆企业的军队和特务之类乱七八糟的家伙们，你看见的那些就是咯，BOSS还特地跟帮派里的兄弟们都提了个醒，说是这两天除非必要情况，否则谁都别没事上大街上乱晃，如果真的被哪个神经病盯上了给逮进去，到时候就连BOSS他都没办法再把咱们给捞出来。”

虽然黑斯廷斯也确实是一早在诊所里就打过了招呼了解到了一些“夜之城”内的近况，但当莱昂真的亲眼目睹了这些文字背后的现实，却也依旧从那一个个军士战车们所隐隐透露出来的锋芒凌冽之中感觉到了心头传来了沉重的压迫。

就好似那本该是艺术修辞手法的所谓“战争阴云”，此刻竟是真真地化作了实质，沉沉压迫上了莱昂的心间。

明明直到这一刻真正到来之前，曾经只从书本资料，以及身边许多长辈们口中了解过“夜之城”冲突战争历史的莱昂都还侥幸地以为，自己这辈子恐怕都不会见到像这样灾难版的景象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可如今……

眼前的一辆辆战车机甲却无一不在向他点明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的事实。

紧接着，就在身后黑斯廷斯说完了话继续神色如常地推动着轮椅向“瓦伦蒂诺”酒馆缓步走去的同时，轮椅座上的莱昂脑内则开始一幕幕的播放器来了他自己从身边老人们口中听来的苦难叙述。

而那些真正亲历过过往战事的老人们口中所描绘的图景却又是那么的令人恐惧。

先是新闻中一两段平常人们根本就不会太过在意的小小冲突，随后因此而萌生出来了的恐慌气氛便又在某个关键的时间点上倏地疯传去了每一条街巷，紧接着在很多人压根就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整座城市倏地便开始了军事封锁。

让很多后知后觉意识到了情况不对的人们即便是想要抽身事外，也没了丝毫的办法，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无形牢笼之中一日日忍受着因物资匮乏所带来的饥饿与束缚。

也只有在真正经历过战争的封锁之后，很多人才会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些和平年代仿佛呼吸一般平常可见的事物竟然会在一夜之间变得恍若黄金般的珍贵，那些代表着“文明现代人”体面生活的象征又是那么遥不可及。

而这之中，首当其冲的当然便是食物与饮水。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两样事物会在冲突的一开始极剧的涨价，有些嗅觉灵敏的投机贩子甚至会在战争封锁开始之前便预见到了灾难的来临，提前布局屯购起来大量的食物与水资源，只待战争到来之后用这些物资来从一般平民的手中攫取榨干他们最后一丝的价值。

不难想象，在一群就连基本的生存问题都不能得到保障的人们面前，一包小小的糖果所能够邀买交换得到的可就并不仅仅只是它自身应有的价值了。哪怕是一些在平常根本不容于公理道德的事物或服务，介时也能够轻松地用它来换取。

然而除开食物和饮水，同样会因为战争的持续日久而变得稀缺的也并不仅仅只有这二者，那些在和平日子里压根就不会引起普通人注意的小小日用消耗品同样也会陷入短缺之中。

并且很多初次经历战争的人也是直到这些小物件真正开始变得稀缺之后才终于会意识到，在战争封锁之中想要作为一个“体面的文明人”活下去，竟然会变得那么昂贵。

就像是那些并不起眼的卫生用品，以及个人的清洁用品，诸如肥皂、牙膏、洗衣粉、或是女性们难以启齿的卫生棉条，乃至于安全套这类下三流的用品，通常都会在长期的封锁之中变得日渐稀缺。

一些本地就有工厂产出，或是储备量较大的日用品或许还能够支撑得长久一些，但通常也并不会坚持太久的时间，一般一个月之内如果战争依旧无法及时中止的话，大部分现代工业所产出的“文明用品”便会基本在封锁区内绝迹。

随后身居其中的每个幸存者都将会直接受到来自于他们各自身心的双重拷问。

而在这方面，或许是因为莱昂家中的那位时时与他提及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那样的场景实在是令莱昂哪怕只是过了过耳朵也难以忍受，此刻再回想起来的想象画面也是格外的清晰。

首先最最无关紧要的便是清洁用纸的短缺，当那些通常只是恶俗段子当中所虚构出来的桥段真真地出现在难民们面前的时候，许多自诩“文明”的难民们才会切实地感觉到羞耻与不便。

然后便是因为长时间清洁用品短缺所带来的个人卫生问题，在这方面上羞耻反倒成了次要的，真正严重的则是由于个人卫生条件的严峻，所引发的一系列健康问题。诸如传染病、皮肤病、以及饮水不洁所导致的痢疾等等，这些在许多对于战争残酷的描述当中通常都会被一笔带过的问题往往才是战争导致平民死亡的头号主要原因。

以及各种因为审核公序良俗的原因，甚至都不会被明确写入对战争残酷描述的细微问题上，比如由于女性私密用品——卫生巾与卫生棉条的稀缺而导致战争中的女性生活与健康条件往往会陷入更加恶劣的环境，使得处于经期的女性会更频繁的出现社交尴尬以及卫生感染风险。

（这一点我是通过某一次对地震现场救助人员的相关采访了解到的，大意就是方便面是真不用捐，也就是第一第二天应应急才会吃方便食品，后面等援助到达后直接就地大锅饭吃热乎菜了都，反倒是一些私密日用品因为同样消耗量大而且通常不会被普罗大众想到的缘故，会让相关产品在受灾灾区内变得极其紧俏，直接导致更多女性同胞选择复古的使用普通布条之类的简单方法过度，增加异物泄露的风险，使得社交劳动场合下出现不便以及更多的感染风险。）

乃至于那些更加骇人听闻的地下黑色产业，就跟很多人朴素认知当中所认为的那样，动乱地区往往才是哪些人口器官义体交易活动最为猖獗泛滥的地区，相当多的“国际人口器官黑市”甚至是“闻战而喜”，因为一个地区陷入战争动乱之中通常也就意味着实体法律监督体系的缺失，以及社会公序良俗的日渐崩溃。

只要价码开得合适，多的是愿意卖儿卖女，或是铤而走险大搞绑架犯罪的人。

（其实老生常谈的土地兼并也是如此，同时这也是古代王朝永远也逃脱不了灭亡的根本原因，因为对于大量的一般民众而言，他们的抗风险能力都是相当差的，并不仅仅局限于古代小农经济下的农民，对于现代城市中的市民也一样。

只不过以前是一场旱灾洪灾过后搞得一地绝收，农户们为了换一口活下去的口粮而卖儿卖女卖房卖地，给地主家当佃农，忍受地主们七成乃至于八成的“阎王租”或高利贷“阎王债”，这事直接搜“阎王债”三个字就能查到，都是过去我们血淋淋的过去。而现在可能就是因为一张莫名其妙的战争，搞得最后男盗女娼，生灵百余一，念之断人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