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仙侠武侠 > 永乐风云 > 北城喋血神拳殇(下)

永乐风云 北城喋血神拳殇(下)

簡繁轉換
作者:欸哎懒散人 分类:仙侠武侠 更新时间:2025-06-26 13:38:06 来源:源1

北城喋血神拳殇(下)(第1/2页)

罗晋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嗜血的、期待已久的笑容。

他快步走到那辆被黑布蒙着的囚车前,一把,扯下了那块巨大的黑布!

囚车之内,一个血肉模糊、早已不成人形的身影,被铁链死死捆绑在一个十字形的木架上。他的琵琶骨被洞穿,十指被斩断,身上,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肉,只有无数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正是常飞!

石惊天看到常飞的刹那,瞳孔,猛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常飞兄弟!!”他嘶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

囚车上的常飞,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艰难地,抬起了头。他看着石惊天,那张被彻底毁掉的脸上,竟努力地,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张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韩渊骑着马,缓缓走到囚车旁。他看着石惊天,脸上,带着胜利者最终的、居高临下的怜悯。

“石惊天,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在寂静的夜空中,清晰地回响,“跪下,投降。本官,可以给他一个痛快。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对着身旁的“鬼手”屠夫,使了个眼色。

“鬼手”屠夫狞笑一声,从腰间的工具囊中,抽出了一柄特制的、前端带着三棱倒刺的铁锥。他走到常飞面前,竟将那烧得赤红的铁锥,对准了常飞的膝盖骨。

“嗬……嗬嗬!”常飞疯狂地摇头,眼中流出血泪,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野兽般的单音,“哥……走……快……走!”

“鬼手”屠夫嫌他吵闹,竟反手一掌,重重切在他的脖颈上,让他连这最后的嘶吼都发不出来。

石惊天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一幕,整个人,如遭雷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焚天煮海的狂怒,从他心底最深处,轰然爆发!这股怒火,甚至暂时压下了他体内的剧毒与伤痛!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终极愤怒的咆哮!

他扔掉了手中的断刀,体内的内力,以一种近乎自爆的方式,疯狂燃烧起来!他整个人,仿佛都凭空大了一圈,身上那些正在流血的伤口,竟被鼓胀的肌肉,硬生生地挤压住,暂时止住了流血!

“韩渊!罗晋!我xx你八辈祖宗!!”

他双足猛地发力,整个人,竟如一颗脱离了炮膛的实心炮弹,无视了所有挡在他面前的刀剑与锁链,以一种决绝的、玉石俱焚的姿态,直冲那辆囚车而去!

“拦住他!!”

韩渊的脸上,那份从容的微笑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因计划被打乱而生出的、冰冷的愠怒。他没想到,石惊天在身负如此重创之下,竟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这股纯粹的、不顾一切的意志,是他最讨厌的变数!

周围的锦衣卫缇骑也被这股气势所慑,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

然而,此刻的石惊天,已经化身为纯粹的、不顾一切的破坏与毁灭!

“撼山拳”最终奥义——匹夫之怒,血溅五步!

这已不是拳法,而是将自己全部的生命、全部的意志、全部的愤怒,都灌注于双拳之中的、同归于尽的决死一击!

“砰!砰!砰!砰!”

那几个最先反应过来、试图阻拦的“麒麟营”高手,在接触到他拳锋的瞬间,便如纸糊的一般,被轻易地撕碎!被拳风扫中的缇骑,无不筋断骨折,口喷鲜血,倒地身亡!

他的眼中,没有了敌人,没有了刀剑,只有那辆囚车,只有那个正在受着非人折磨的兄弟!

他要救他!他必须救他!哪怕同赴黄泉!

然而,就在他距离囚车,只剩下不到三丈之遥时,一道鬼魅般的、瘦削的身影,却如同瞬移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凌绝!

他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顶华丽的轿子,来到了战场中央。

他看着状若疯魔的石惊天,那张敷着厚厚白粉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病态的、兴奋的潮红。

“有趣……真是有趣……”他尖声赞道,声音在狂暴的拳风中,竟依旧清晰可闻,“这股不顾一切、燃烧生命的气势,倒有几分看头!就让咱家,来称一称,你这最后的斤两!”

话音未落,他右手并指如剑,食指与中指,在刹那之间,变得漆黑如墨,仿佛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用最阴寒的九幽玄铁,淬炼而成。

一股阴森、恶毒、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至寒之气,从他的指尖,弥漫开来。

“玄阴指”——无声处,听惊雷!

他一指,轻飘飘地,看似毫无力道地,点向了石惊天那石破天惊、足以撼动山岳的铁拳。

一个,是燃烧生命、摧毁一切的至阳至刚。

一个,是凝聚死亡、冻结一切的至阴至柔。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武学理念的终极碰撞!

时间,仿佛在凌绝那轻飘飘的一指之下,彻底凝固了。

风,停了。

喊杀声,也停了。

整个卧虎庄,陷入了一片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场中那两个身影之上。一个,是如山般魁梧,此刻却单膝跪地,浑身浴血,大口喘息的“撼山神拳”石惊天;另一个,则是如鬼魅般飘逸,脸色苍白,嘴角却带着一丝病态笑意的内官监掌印,凌绝。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气劲交击的爆鸣。

指与拳,在半空中无声地触碰,那一刹那,仿佛连光线和声音都被一个无形的漩涡所吞噬。紧接着,一股比严冬风雪更酷烈、比九幽寒冰更恶毒的气浪,轰然向四周炸开!

周围的锦衣卫缇骑,如同被狂风扫过的落叶,被尽数掀飞!地面上的尸体与兵器,被卷上了半空,又重重落下,如同下了一场血肉与钢铁的暴雨!

石惊天那庞大的身躯,如遭无形重锤,猛地一震,向后连退了七八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留下一个半寸多深的、龟裂的脚印。他“哇”的一声,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而这一次,他喷出的血,竟是暗红之中,带着一丝不祥的、诡异的冰晶!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拳。只见那只足以开碑裂石的铁拳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漆黑如墨的指印。一股阴寒至极的真气,正如同跗骨之蛆,顺着他的经脉,疯狂地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经脉寸寸冻结,血液为之凝固,生机在迅速地断绝!

这,便是《玄阴指》的霸道之处。它不伤你皮肉,不损你筋骨,却能从根本上,湮灭你赖以为生的内元真气。

而另一边,凌绝的身影,也如同一片被狂风吹拂的羽毛,向后飘出了数丈,才轻飘飘地稳住身形。他那只伸出的右手,微微地,颤抖着,袖袍之下,传来“噼啪”一阵细微的脆响——他一直玩于股掌之间、用以调理气息的那两枚上等羊脂白玉球,竟已被石惊天那搏命一拳中蕴含的、至阳至刚的残余劲力,震成了一滩齑粉!

他看着石惊天,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浓浓的失望。

“原来,也只有这点程度么……”他摇了摇头,尖细的声音里,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令人齿冷的惋惜,“将毕生功力,尽数汇于一拳,其势虽猛,却失了章法,空有其表,内里早已千疮百孔。外强中干,不堪一击。”

他顿了顿,用一方雪白的丝帕,轻轻擦拭着那根漆黑如墨的手指,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肮脏的东西。

“真是……扫兴。”

他这一指,不仅破去了石惊天最后的攻势,更是将一股阴毒的玄阴内劲,打入了他的五脏六腑。

石惊天,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

他单膝跪地,用拳头,死死地撑着地面,粗重地喘息着。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眼前的世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化不开的血色浓雾。

他看着囚车上的常飞,看着他那双已经失去神采的眼睛,看着他嘴角,那丝未来得及风干的、对自己深深的担忧。

“大……哥……”

常飞的口中,发出了最后一声微弱的、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呢喃。

而后,他的头,缓缓垂下。

死了。

石惊天的心,也死了。

他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在风中被慢慢侵蚀的石像。

远处的韩渊,脸上,终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残忍到极点的笑容。他知道,这头不可一世的猛虎,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反抗,都已在这一刻,被自己,彻底碾碎。

他缓缓催动坐骑,如同一个检阅战利品的君王,来到石惊天面前,用马鞭的末梢,轻轻挑起石惊天那沾满血污的下巴,逼他抬起头。

“石惊天,”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如同一柄重锤,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你这身傲骨,现在,还剩下几两?”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他设计围捕了一生的宿敌,一字一句地说道:“本官说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和你这满门的蝼蚁,便是最好的例子。”

石惊天没有说话。他只是用那双早已被血色和绝望浸透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韩渊。那眼神里,没有了愤怒,没有了悲伤,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的,纯粹的仇恨。

韩渊被他这眼神看得心中一寒,竟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韩渊恼羞成-怒,厉声喝道,“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本官要让他亲眼看着,他所谓的‘撼山门’,是如何鸡犬不留的!”

他话音未落,突然,从后方那早已被血洗过一遍的忠义堂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女子哭喊。

“夫君!!”

两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校尉,从堂内,拖出了一名妇人和一个孩童。

那妇人一身素色布衣,虽沾满了灰尘,却难掩其端庄秀丽。她死死地将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护在怀里,那孩童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发抖,口中不停地哭喊着:“爹爹……娘……我怕……”

正是石惊天的妻儿!林慧娘与石磊!

“慧娘!磊儿!”石惊天看到妻儿的瞬间,那颗早已沉入深渊的心,再次被狠狠地撕裂。他疯狂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凌绝那道阴毒的内劲,却如万千钢针,在他体内疯狂攒刺,让他连动一动手指,都成了奢望。

“放开他们!韩渊!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祸不及妻儿!这是江湖上最起码的道义!”石惊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声力竭地咆哮道。

“道义?”韩渊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残忍与不屑,“石惊天啊石惊天,你真是死到临头,都还这般天真!本官,代表的是朝廷,是王法!在王法面前,哪有什么江湖道义?你既是谋逆,你的家人,便是逆属!满门抄斩,乃是天经地义!”

他脸上的笑容,陡然一收,眼中,闪过一丝毒蛇般的光芒。

“不过,本官,可以再给你一个机会。”他看着石惊天,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跪下。对着本官,磕三个响头。一边磕,一边大声说,‘我石惊天,是乱臣贼子,罪该万死’。你若做了,本官,便可以考虑,给你这对孤儿寡母,留一个全尸。”

这,是最后的,也是最恶毒的羞辱。

他要的,不仅仅是石惊天的命。他要的,是彻底摧毁他的尊严,碾碎他的精神,让他作为一个懦夫,一个叛徒,屈辱地死去。

然而,被校尉死死按住的林慧娘,闻言,却止住了哭泣。

她抬起头,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个凄美的、无比决绝的笑容。她看着自己的丈夫,看着那个此刻浑身浴血、跪倒在地,却依旧是她心中唯一英雄的男人,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爱恋与骄傲。

“夫君,”她柔声说道,声音不大,却穿透了这片血腥的喧嚣,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你是我林慧娘的男人,是磊儿的爹,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英雄,是只能站着死,不能跪着生的。”

说罢,她转过头,用一种近乎淬毒的、刻骨的轻蔑,看向了高高在上的韩渊。

“韩渊,你这条阉狗,你听好了。我石家的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想折辱我夫君?下辈子吧!”

话音未落,她猛地挣脱了那两名校尉的束缚,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力气,竟让两名壮硕的缇骑都为之一愣。她抱着怀中早已吓呆的儿子,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撞向了身旁那尊用来镇宅的、坚硬无比的巨大青石狮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北城喋血神拳殇(下)(第2/2页)

“砰!”

一声沉闷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巨响。

鲜血,如同妖艳的桃花,在冰冷的石狮上,骤然绽放。

林慧娘的身体,软软地,滑落下来。她的脸上,依旧带着那份决绝的、骄傲的笑容。她至死,都将自己的儿子,紧紧地护在怀中。

那孩子,连一声哭喊,都未来得及发出。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连韩渊,那张永远挂着得意笑容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错愕。他没想到,一个看似柔弱的、手无寸铁的女子,竟有如此刚烈的性情。

而石惊天,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

他呆呆地看着妻儿的尸体,那双早已流不出泪的眼睛里,一片空洞。

愤怒、悲伤、绝望……所有激烈的情绪,在这一刻,都已燃烧殆尽,只剩下,一片虚无的、冰冷的死灰。

他缓缓地,转过头,再次看向了韩渊。

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有仇恨,不再有愤怒,只剩下一种……神祇俯视蝼蚁般的、绝对的、冰冷的怜悯。

“呵呵……呵呵呵呵……”他突然,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沙哑,干涩,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令人毛骨悚骨的诡异。

“韩渊……你赢了……”他喃喃自语,“你用最卑劣的手段,赢了。可是……你终究,不懂……什么是英雄。”

远处的山坡上,凌绝的眉头,第一次,紧紧地锁了起来。他手中的那两枚已经化为齑粉的玉球,似乎还在发着烫。他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极其危险的气息,正从石惊天那具已是油尽灯枯的身体里,缓缓升起。

“不好!”他尖声叫道,“拦住他!他要逆行经脉,玉石俱焚!”

韩渊闻言,也是脸色大变。他并非畏惧石惊天还能伤到他,而是绝不允许自己的“战利品”,以这种不受控制的方式死去!他厉声喝道:“快!拿下他!死活不论!”

数十名锦衣卫缇骑,如梦初醒,嘶吼着,再次扑了上去!

然而,已经太迟了。

石惊天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那具本已残破不堪的身躯,此刻,竟重新挺得笔直,如同一座巍峨的、不可撼动的山岳!

“我石惊天,生于沙场,死于沙场,快意恩仇,俯仰无愧!”他的声音,不再沙哑,反而变得异常洪亮,如同钟鸣,响彻天地!

“我这一生,有齐司裳这样的兄弟,有慧娘这样的妻子,有常飞这样的袍泽……够了!足够了!”

“韩渊!凌绝!你们这些活在阴沟里的蛆虫,永远也不会明白,有些东西,是比你们的权势,比你们的性命,更重要的!”

“今日,我便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

他仰天,发出了此生最后一声,也是最辉煌的一声怒吼!

“——撼!山!神!拳!!”

随着他这声怒吼,他体内的《撼山拳》内劲,以一种自毁的、决绝的方式,疯狂逆转,倒行逆施,不再向外勃发,而是尽数,向着他自己的心脏,那处人体最脆弱的“神庭”,轰然攻去!

以刚猛无俦之气,逆行攻心!

“轰——!!!”

一股无形的、肉眼可见的气浪,以他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炸开!

这股气浪,并非为了杀敌,而是他全部生命力,在最后一瞬间,最彻底的、最辉煌的绽放!

捆绑在他身上的那数条“缚龙索”,应声寸断!冲在最前方的数十名锦衣卫高手,被这股磅礴的气浪,硬生生地,掀飞了出去,人在半空,便已口喷鲜血,不知死活!

整个卧虎庄,仿佛都为之震颤了一下!

气浪散去。

石惊天,依旧静静地,站立在原地。

他身上的所有伤口,都不再流血。他的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安详的、解脱的微笑。

他依旧保持着双拳紧握的姿势,双目圆睁,怒视着苍穹。仿佛即便是死亡,也无法让他这具英雄的骸骨,有半分的弯曲。

他,站着,死了。

一代豪杰,“撼山神拳”石惊天,就此,陨落。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锦衣卫,都被眼前这壮烈而诡异的一幕,给彻底镇住了。

远处的凌绝,缓缓走下轿子。他看着石惊天那不倒的尸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混杂着欣赏与惋惜的神色。

“以身殉道,以拳殉名……倒也算是一门……死得其所的功夫。”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可惜了,可惜了这身……万中无一的好筋骨。”

韩渊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虽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石惊天这最后的、宁死不屈的姿态,却如同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他心中的那份胜利的快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被冒犯的恼怒。

“废物!一群废物!”他对着周围那些呆若木鸡的手下,歇斯底里地咆哮道,“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杀!把这里,给我夷为平地!鸡!犬!不!留!”

锦衣卫们如梦初醒,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他们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举起屠刀,冲向了庄内那些早已手无寸铁的妇孺与残存的弟子。

一时间,惨叫声、哭喊声、求饶声,再次响彻了整个夜空,将这里,彻底变成了一座阿鼻地狱。

韩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

“来人,将石惊天的人头,给本官割下来。明日,悬于金陵北城门之上,示众三日!本官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这就是,与我锦衣卫作对的下场!”

……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忠义堂后方,那间堆满了杂物的书房里,一道瘦削的人影,正从一处被书柜挡住的、早已朽坏的地板下,悄然钻出。

正是“智囊”闻人博。

他浑身是伤,一条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已经断了。他的脸上,满是泪水与泥土的混合物。

就在方才,战斗最激烈之时,石惊天将他单独叫到了后堂。他将一本早已泛黄的、手抄的拳谱,以及一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木鹰,塞到了他的怀里。

“闻人,”石惊天当时的声音,异常平静,“这……是《撼山拳》的总纲。这个,是磊儿最喜欢的玩具。我石家的拳法,不能断!我儿子的念想,也不能断!”

“门主!要死一起死!我闻人博,绝不独活!”闻人博当时哭喊道。

“糊涂!”石惊天一巴掌,将他打得眼冒金星,“你不是武夫,你是智囊!你的命,比我的,比我们所有人的,都更值钱!你活着,‘撼山门’的魂,就在!从这地道走,快!去找……去找齐司裳!”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找到他……告诉他……罢了,什么也别说。就告诉他,我石惊天,不后悔。让他……让他忘了我这个兄弟,好好地,替我们,活下去……”

这是石惊天,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闻人博强忍着撕心裂肺的悲痛,顺着那条阴暗潮湿的、不知通向何方的地道,爬了不知多久。当他终于从另一端的出口,一个早已废弃的枯井中爬出时,已是三天后的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他拖着残破的身躯,凭着最后一口气,向着记忆中,那个位于城南的、最不起眼的方向,踉跄而去。

雨,下得很大。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抽打着静心斋那脆弱的窗纸,发出“噼啪”的声响。

齐司裳端坐于灯下。

他正在抄录的,是《南华真经》的“逍遥游”。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

他的心,很静。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六年的隐居,早已让他习惯了这种青灯古卷、与世无争的生活。他以为,自己已经将沙场上的那股杀伐之气,朝堂上的那份荣辱之心,都洗涤得干干净净。他以为,自己已经,真正做到了“心如古井,波澜不惊”。

然而,不知为何,今夜,这窗外的风雨声,却让他感到了一阵没来由的、深入骨髓的烦躁。他手中的那支狼毫笔,竟有几次,都险些握不稳。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虚弱的、几乎不像是敲门,更像是用身体在撞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砰!砰!砰!”

齐司裳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他放下笔,起身,走过去,拉开了门栓。

门,开了。

一道浑身浴血、满身泥泞、几乎已看不出人形的身影,如同烂泥般,软软地,瘫倒在了他的脚下。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血腥、雨水与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齐司裳的瞳孔,在看到来人那张脸的瞬间,猛地,收缩了。

“闻人……博?”

那人,正是闻人博。

他抬起头,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智珠在握的从容笑意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无尽的、毁天灭地的悲痛与绝望。

“齐……齐先生……”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出……出事了……撼山门……完了……”

齐司裳的心,猛地,向下一沉。一股冰冷的、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强作镇定,将闻人博扶了进来,关上门,为他倒了一杯热水。

“慢慢说,别急。究竟,发生了什么?”

闻人博接过茶杯,那水,却从他抖得不成样子的手中,洒了大半。他再也抑制不住,抱着齐司裳的腿,嚎啕大哭起来。

“是锦衣卫!是韩渊那个畜生!他……他罗织罪名,说我们谋逆……三天前,他带人……血洗了卧虎庄……三百多口啊!三百多口兄弟,还有家眷……全……全都死了……一个……都没剩下……”

齐司裳的身体,僵住了。他脸上的血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

他仿佛没有听到闻人博的哭诉,只是用一种梦呓般的、颤抖的声音,问道:“你大哥……石惊天……他……”

闻人博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抬起头,用一种近乎怨毒的、充满了血丝的眼睛,看着齐司裳。

“石大哥他……他为了保护我们……一个人,独战群魔!他杀了上百个锦衣卫!可……可他们人太多了……还有那个叫凌绝的死太监……”

“最后……最后,韩渊那个畜生,杀了大嫂和磊儿……石大哥他……他……他当场,震碎了自己的心脉……”

“他的人头……韩渊命人,把他的人头……就挂在……就挂在金陵的北城门上……示众!!”

“轰——!!!”

齐司裳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道惊雷,同时炸响!

整个世界,在他眼前,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与色彩,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惨白的虚无。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

他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多年前,在漠北的篝火旁,那个豪迈的声音:

“司裳,咱们不做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司裳,从今往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谁敢动你一根汗毛,我石惊天,第一个把他砸成肉饼!”

……

“啪嗒。”

一声轻微的、几乎微不可闻的脆响。

齐司裳手中那支,他用来抄录了六年《南华真经》,用来寻求内心平静与超脱的狼毫笔,从中断为,两截。

一滴浓墨,从断裂的笔尖,滑落。

坠落在他面前那张,刚刚写下“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的、洁白无瑕的宣纸之上。

墨点,迅速地,无声地,晕开。

如同一朵在雪地里绽放的、诡异的黑色花朵。

又像是一摊,永远也无法擦去的、不祥的……血迹。

六年的隐忍,六年的退让,六年的“静心”,在这一刻,被这滴墨,被这摊血,彻底,碾得粉碎。

隐士,死了。

从他挚友那冰冷的、尚未瞑目的头颅之下。

一个复仇者,即将,归来。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