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无能的知微
传道殿,偏厅。
四周静谧,唯有几盏长明灯散发着幽幽烛火。
偏厅深处的帷幕后,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通过帷幕的缝隙向外张望。
若非白簌簌动用抱朴峰的阵法帮她遮掩,以陈业如今的神识强度,她怕是刚靠近就被发现了。
「白姐姐说要帮我报仇,让我在这里看着————」
张楚汐紧紧攥着衣角,手心满是汗水,既是紧张,又有一丝期待,「不管怎麽样————勉勉强强,也算是狠狠欺负那个混蛋了吧。
偏厅中央。
陈业正襟危坐,却觉得如芒在背。
只见一个金发绝美小姑娘哼着歌走了进来,她见到陈业,立刻凶巴巴的板起小脸:「陈护法,你可知罪?」
这家伙又在玩什麽————
陈业硬着头皮道:「不知。」
「不知?」
白簌簌冷笑一声,「你杀了元家三个筑基修士,又斩了魅素心。如今渡情宗上下都把你视作眼中钉,甚至有传言说,已有金丹魔尊对你起了杀心。呵。闯下这麽大祸,还当无事发生?」
「白真传,我可不是闯祸,这不是为宗门立功了吗?」陈业辩解。
「还敢狡辩!?我说你闯祸,就是闯祸!」
白簌伸出手指,狠狠戳了戳他的额头,「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踏出宗门半步!否则,不用魔修动手,我就先打断你的腿!」
好吧————
虽然说话很难听,但还是为他着想。
只是这居高临下的姿态,很让陈业不爽啊。
但时势比人强。
陈业现在在白面前只配当个团子,他恭敬道:「在下知晓。」
「行了,说正事。」
白簌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家伙还是听话的。
她本以为陈业快筑基中期,心中多多少少有点叛逆了呢。
金发少女扬了扬下巴,伸出脚丫,踩在他的大腿上,问道:「上次我给你的那卷焚心诀,你进展如何?」
陈业一愣,随即脸色微变。
所谓焚心诀,得自渡情宗一位大修的储物袋,乃灵隐宗的战利品之一。
功法虽是魔道功法,却另辟蹊径,不伤天和。
但到底是渡情宗功法,着眼于阴阳之道,其核心要义在于「极阳生变」。
简单来说,就是利用积压到极致的「内火」冲击瓶颈,配合特定灵物,能增加突破筑基中期一层的机率。
别看只是一层机率,但已经相当珍贵。
陈业本就有宗主赐下的丹药,再加上这个功法,突破筑基中期,便是十拿九稳之事。
「嗯————上次白真传帮忙修行后,焚心诀进展可观,可这功法————这功法————」
陈业有些难以启齿。
被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徒弟差不多大的女孩,玩弄到不能自己,实在是太丢人了。
偏偏又因为这功法,他还必须将内火继续积压————
「太过什麽?太过羞耻?」
白簌簌咬了咬牙,精致小脸上掠过一抹愠怒,「有本真传帮忙,是你的荣幸!你竟敢不愿————啧啧。」
她纤白的指尖顺着男人的衣领滑了进去,在他滚烫的胸膛上轻轻画着圈。
自己倒是要看看。
今天陈业能坚持多久!
她就喜欢看陈业那含耻忍怒,偏偏耐她不得,又不能解脱的模样!
白已经开始期待起来,她暗道:「呵————陈业啊,既然成了本姑娘的人,那就乖乖被我压一辈子吧。以我的天赋,你可是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哦。」
既然无法反抗,陈业只好选择默默接受。
「唔————」
他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那种酥麻入骨的痒意,伴随着体内迅速升腾的燥热,让他如坠火窟。
这是焚心诀在自行运转!
「哼哼,嘴上很硬,身子还是很诚实嘛!」
金发少女悄悄松了口气,她暗自得意,她就知道,这家伙看上去清心寡欲的,实际就是个渡情宗的好苗子!
既然是渡情宗的好苗子,那怎麽逃得了她灵隐真传的手心?
可是————
白簌簌又偷偷瞄了一眼,触电似地赶紧收回眼神,若无其事地随意看着四周。
可是,要生宝宝的话,就必须阴阳交合。
这家伙阳气雄壮,天底下就没人能承受得了啊!
更别说自己了————
念此,少女蹙了蹙眉毛,不满地瞪了陈业一眼:「你哑巴了吗?修行得怎麽样了?」
陈业被瞪得莫名所以,他自认为自己逆来顺受,不知哪里又得罪了她。
他呼吸粗重,勉强道:「白真传,一切顺利。」
「那便好————对了,叫主人!」
白簌簌不满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这个男人别的地方都听话,可唯独不愿喊她主人。
陈业只当没听见,继续沉心修行。
她叹了口气,随即燃起斗志。
迟早有一天,她一定能彻底驯服陈业!
念此,白簌簌瞥了眼帷幕后,唇角微微勾起。
本以为陈业和张楚汐之间有着奸情。
但这段时间她一直暗中观察,发现两人之间根本没什麽————今后便无需关注了。
可为以免万一,还是有必要让张楚汐明白,陈业是她的人!
现在,张楚汐见陈业被她随意玩弄的画面,心里应该明白了吧————
「差不多了。」
白感受着陈业体内那股即将失控的燥热,知道火候到了。
她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整理了一下并未凌乱的衣衫。
「怎————怎麽了?」
陈业恨不得当场给这个坏团子给办了。
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简直让他抓狂。
奈何修为不如人,只好忍气吞声————
「今天的修炼就到这里。」
白事后不认人,她冷酷无情地说道,「记住,你得焚心七天七夜,之后再去冲击瓶颈。若是修行失败————我就把你阉了!本真传可不是开玩笑的————」
说完,她欣赏了眼陈业复杂的神情,便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
帷幕后。
张楚汐看得小脸红彤彤的,双腿不自觉地并拢,轻轻磨蹭着。
她终于听明白了!
「内火焚身而不泄————」
张楚汐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看着陈业那副满头大汗丶隐忍痛苦的模样,她彻底明悟了!
原来————原来白姐姐真的在帮她报仇。
陈业毕竟是宗门的功臣,又和徐家关系莫逆,饶是白姐姐,也不好给他上刑。
可,要是打着为陈业修行的目的来摧残他,那便合情合理,同时陈业定然不敢对外声张此事。
但陈业要真以为是帮他修行,那就大错特错!
只需在最后一天,强行将他的内火泄出,多日的忍耐便功亏一篑,定能让他绝望!
「但是————」
女孩捏紧拳头,迟迟下不了决定。
想到换成自己玩弄教习,她小脸都要烧了起来。
这怎麽让她好意思啊?!
「不行————绝对做不到!我才不会————绝对不会!」
天色已晚。
陈业足足被耽搁了一个时辰。
刚一回到藏梨院,青君就扑了上来:「师父师父!你怎麽才回来?」
小女娃看起来热情洋溢极了,抱着师父的脖子,软乎乎的身子像只八爪鱼一样就缠了上去。
陈业揉了揉徒儿的后脑勺,面不改色道:「抱朴峰有些事务需要师父处理。」
「哦~原来是这样啊!」
青君眯起眼睛,趁着师父不注意,悄悄闻着师父身上的味道。
哼!
师父真以为她这麽热情吗?
要是不贴到师父身上,那她现在就闻不到金毛团子的味道了!
可恶的金毛团子,到底对师父做了什麽!
女娃狂怒,女娃忍耐。
她知道,现在就算是逼问师父,师父也能找出十万八千个理由搪塞她。
「事务?」
青君看似天真无邪地问道,「师父呀,什麽事务需要把自己弄得一身汗?而且脸还这麽红?难道师父又去当灵植夫,开始勤奋地耕耘田地了吗?」
「那是————那是修炼累的。」
陈业强行解释道,「对了,为师今日得了一门新功法,这功法影响人的心绪,这几天你们要乖乖修炼,不许惹师父生气,知道了吗?」
说到这里。
陈业连忙把香香软软的徒儿从身上拎了下来。
青君大眼睛眨啊眨的看着师父落荒而逃,她难得没有继续缠着师父,脚了在地面蹭了蹭,小声的嘀咕着:「青君————青君就知道————师父是天底下最坏的老道!」
陈业钻回卧室,「呼」地一声关上了门,顺手开启了最高级别的隔绝阵法。
「呼————」
他背靠着门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额头上早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一则是心虚,他总怀疑青君好像看出自己在说谎了;二则是体内的燥热如潮水般一**袭来,那是焚心诀在疯狂运转。
「这个妖女————」
陈业咬牙切齿,正准备盘膝坐下调息。
「师父————」
一道柔弱轻细的声音忽然在屋内响起。
陈业浑身一僵,猛地抬头。
只见昏黄的烛光下,知微正跪坐在床榻边。
她今日穿了一身素净的月白寝衣,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手里正捧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乾净道袍。
见到陈业进来,她连忙放下衣物,想要起身,却又有些腿麻,身子微微晃了晃。
「知微?你怎麽在这里?」
陈业诧异道。怪不得回来没看见知微,原来在师父的房间里。
「弟子————弟子见师父这麽晚未归,怕师父回来累了,便————便想着先给师父暖暖床,备好换洗的衣物。」
知微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两只小手不安地绞在一起,指尖发白。
陈业笑了笑:「师父又不是凡人,哪里需要温床的?」
他走进,揉了揉知微的脑袋。
这是师父的均衡之道!
给青君摸摸头后,自然也要给知微摸摸头!
只是揉着揉着,陈业忽然看见知微鼻尖微动,似是闻到什麽味道,于是小脸白了白。
「等等————难道我身上有白的味道残留?不可能!我回来时施展了净身法————等等,知微是无垢琉璃体,对气息的感觉最为敏锐了。就算她闻不到白簌的体香,但也能闻到她的气息————而青君的龙鼻子或许还能直接闻到体香,这徒儿————一个个的都不好瞒啊。」
陈业心中暗道不好,但很快又放下心来。
他与白有接触就有接触,这有什麽大不了?
果然,大徒儿也没有多说什麽,她咬着下唇,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只是说道:「师父————你出汗了。弟子帮您宽衣,水已经备好了,是温的————」
她踮起脚尖,想要帮师父解开领口的盘扣,好脱去外袍。
「不用了。」
陈业连忙退后半步,他有手有脚,哪里需要徒几的服侍?
况且他还修行了焚心决,实在是不方便和徒儿接触。
「师父————」
知微呆呆地看着师父,眼圈红了红,以前师父只会笑着夸知微孝顺————
陈业哪里见得知微委屈?
他想了想,刚好跟知微解释一下:「方才白真传帮师父修行功法,这功法不适合和外人接触,师父并无他意。」
原来如此————
都怪她自己没用,不能帮师父修行功法,所以师父找别人帮忙去了。
要是自己筑基了,一定也能帮师父修行吧?
越是想,知微心里越不是滋味。
那个白真传高高在上,实力强横,又能给师父各种资源,还能帮师父疗伤。
而自己,却什麽都做不了————
就连师父受伤,她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傻丫头,胡思乱想什麽呢。」
陈业叹了口气,忍着体内的不适,轻轻抱了抱徒儿,」在师父心里,谁也比不上你们。为师去见白真传,是为了公事,是为了宗门大计!你想哪去了?」
「真的?」
知微吸了吸鼻子,似乎是信了,又似乎是不敢不信。
她乖巧地退到一边,拿起那件乾净的道袍,「那————那知微不打扰师父修炼了。衣服放在这里,师父————记得换。那件————那件沾了味道的,知微拿去洗了。」
她说着,弯下腰,抱起陈业换下的旧衣。
那上面残留的气息,熏得她心里发酸。
但她什麽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抱紧了那堆衣服,像是抱着自己破碎的小心思,低着头,步履蹒跚地走出了房间。
临出门前,她还回过头,小心翼翼看了师父一眼。
那眼神里,包含着依恋丶委屈丶隐忍,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师父————早点休息。若是有什麽需要————知微就在隔壁,随叫随到。」
房门轻轻合上。
陈业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他苦笑一声,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造孽啊————」
这一个个的,怎麽都这麽难搞?
尤其是知微的眼神,都快成了扇形统计图了!
这徒儿,脑子到底在想什麽,为什麽会有这麽复杂的眼神?
「不想了!修炼!」
陈业咬咬牙,盘膝坐回床上,强行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驱逐出脑海,开始全力运转焚心诀。
而在隔壁房间。
知微抱着那堆衣服,坐在床边,久久没有动作。
她将脸埋进陈业的衣服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虽有白簌气息,但依然有师父那熟悉的,让她安心的味道。
「师父是我的————」
她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变得有些空洞。
师父,到底牺牲了什麽?
他为了给徒儿一个安稳的修行环境。
背后,一定付出了种种徒儿难以想像的东西。
可偏偏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师父强颜欢笑的回家————
就算知道师父被白真传欺负了,她也只能对白真传恭恭敬敬。
否则,之后师父恐怕会被欺负得更惨————
而且。
最让知微恐惧的是,在白真传的威逼利诱下,师父————师父好像变了,离徒儿越来越远,离白真传越来越近。
她想不通这是为什麽,可想到这里,她几乎不能呼吸,心头像被大手攥住,挤出无尽辛酸。
「只要我乖乖的,只要我把家里打理好————师父就算在外面有了别人,最后也还是会回家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