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金銮殿上定国策一言兴邦一言废(第1/2页)
三日后,咸阳宫,正殿。
一场简单而又庄重的登基大典,宣告了大秦帝国,正式进入了二世皇帝的时代。
扶苏,这位命运多舛的帝国长公子,终于,在百官的朝拜与万民的欢呼声中,坐上了那张,由玄铁与黄金铸就的,冰冷的龙椅。
殿下,文武分列。
左首,是帝国丞相李斯,神情肃穆。
右首,是帝国上将军蒙恬,不动如山。
而在他们身后,半步之遥,站着一个,身着崭新“少府监丞”官袍,一袭青衣的年轻人。
墨尘。
他,没有位列九卿,却又,超然于九卿之上。
他是新君的国士,是百官眼中的“异数”,更是……这座皇城之内,一个无人敢小觑的,新兴的权力中心。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们都在等待,等待着看,这位新朝第一功臣,将如何,辅佐这位以“仁孝”著称的新君,开启一个,全新的时代。
大典之后,扶苏没有大宴群臣。
他只留下了四个人——
丞相李斯,上将军蒙恬,卫尉李信,以及,考工司监丞墨尘。
御书房内,没有了朝堂之上的威严,更像是一场,决定帝国未来走向的,最高规格的……家宴。
“诸位爱卿,平身。”
扶苏走下龙椅,亲自为几人赐座,姿态,放得极低,言语之间,充满了对功臣的倚重与感激。
“父皇宾天,赵高乱政,咸阳危殆。若非诸位爱卿,力挽狂澜,朕,与这大秦江山,早已是万劫不复。此等功绩,朕,必将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李斯与李信,连忙起身谢恩。
唯有蒙恬与墨尘,依旧安坐。一个,是性情使然,忠于帝国而非忠于一人。另一个,则是早已洞悉,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果然,在一番抚慰之后,扶苏,这位年轻的帝王,终于,抛出了他登基之后的,第一道,也是他最想推行的……治国方略。
“朕,以为,”他的声音,清朗,而又充满了儒家士子独有的,理想主义的光辉,“父皇以严法治国,虽一统**,威加海内。然,刑罚酷烈,民怨沸腾,此,亦是六国余孽,屡禁不绝之根源。”
“故,朕欲,行仁政,以安天下。”
“朕,欲下第一道罪己诏,大赦天下!凡非犯谋逆、杀人之重罪者,皆可赦免其罪,放归乡里。”
“朕,欲废《挟书律》,罢黜“以吏为师”之苛政,于咸阳,重开稷下学宫,广纳天下贤才,以恢复我诸子百家,百花齐放之盛景!”
“朕,更欲,减天下赋税三成,与民休息,以彰我大秦,仁德之名!”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
李信,这位军中莽夫,听得是云里雾里,不敢妄言。
而李斯,这位法家的代表人物,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大赦天下?
废除律法?
重开稷下?
这……这已经不是在治国了。这是在,将他,将整个大秦赖以立国的法家根基,彻底……否定!
他正要起身,引经据典,向这位年轻的帝王,陈述此举之危害。
然而,一个比他更快,也更决绝的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不可。”
是墨尘。
他缓缓站起身,对着扶苏,长揖及地。
但他说出的话,却如同一盆最冷的冰水,浇在了扶苏那火热的理想之上。
“陛下之仁心,臣,感佩万分。但,此三策,非但不能安天下,反而,会成为,动摇国本,令天下大火,再度燎原的……催命符!”
“放肆!”扶苏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墨卿!你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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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墨尘抬起头,迎着新君那愤怒的目光,寸步不让。
“敢问陛下,大赦天下,那些被放归乡里的,除了寻常百姓,是否还有,大量的,曾追随六国贵族作乱的,游侠、死士?”
“他们,会对陛下的仁政,感恩戴德吗?不!他们只会觉得,陛下您,软弱可欺!他们会立刻,重新聚集在旧主人的麾下,举起反旗!”
“敢问陛下,重开稷下,百家争鸣,那些被父皇压制了数十年的儒生、纵横家,他们,会真心为我大秦效力吗?”
“不!他们只会,借着‘争鸣’之名,行‘乱政’之实!他们会用他们那三寸不烂之舌,去否定我大秦一统之功,去煽动六国遗民之恨!最终,将整个帝国,都拖入无休止的党同伐异之中!”
“至于减税……”墨尘惨笑一声,“敢问陛下,如今国库空虚,北地三十万大军,嗷嗷待哺,咸阳数十万工匠,等着吃饭。您这三成赋税一减,钱,从何而来?难道,要让我们的将士,饿着肚子,去抵御匈奴的铁蹄吗?!”
一连三问,如三柄最锋利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扶苏的心上!
砸得他,脸色煞白,哑口无言!
他身旁的蒙恬,那双总是闭着的虎目,缓缓睁开,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这个,敢于当面驳斥君王的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察的……赞许。
“那依墨卿之见,”扶苏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冰冷的怒意,“朕,该当如何?难道,要继续沿用父皇之苛政,让我大秦的子民,永世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不。”
墨尘摇了摇头。
“严法,需存。苛政,当改。”
“臣,亦有三策,请陛下,定夺。”
他伸出手指,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他那足以改变帝国未来,却也足以让他,粉身碎骨的……惊天之论。
“第一,赦,可赦。但,非‘大赦’,而是‘劳赦’!凡罪不至死者,皆入我‘新生营’,以工代罪!为我大秦,修路,建桥,开垦荒田!何时,工分积满,何时,方可重获新生!如此,既显陛下仁德,又可变废为宝,以增国力!”
“第二,学,可学。但,非‘空谈之学’,而是‘格物之学’!陛下可在咸阳,建‘大秦格物院’!凡天下之才,皆可入院。但,入院者,不论文采,不问出身,只问一题——你,能为我大秦,造出何等利器?能为我大秦,增产几石粮食?能者,上!庸者,下!以实干,兴邦!而非以空谈,误国!”
“第三,”墨尘看着扶苏,眼中,闪烁着让所有人都为之心悸的寒光,“税,不可减。但,可……转!”
“天下之税,不该,只从农夫身上取!”
“更该,从那些,富可敌国,却从不纳税的,商贾、以及……旧日之王侯公卿身上,取!”
“臣,斗胆,请陛下下旨,行‘商税一体’之新法!凡在我大秦境内,行商贾之事者,无论贵贱,无论出身,皆需,按其流水,纳税十之一!”
“以此税,充盈国库,以养我百万雄兵!”
“以此税,反哺于民,以彰我皇恩浩荡!”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
整个御书房,一片死寂。
李斯,怔怔地看着墨尘,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李信,更是吓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向天下所有商人,和王侯公卿,征税?!
这是,要与整个天下的既得利益者,为敌啊!
这,已经不是兴邦之策了。
这,分明是,要让天下,都燃起熊熊烽火的……取死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