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撕扯着苏清雪单薄的衣裙,暴雨抽打着她的脸颊,冰冷到几乎失去知觉。唯有手腕上传来的、金属切割皮肉的剧痛,在黑暗混沌的意识里顽固地撕裂出一道口子,提醒着她残酷的现实:她被倒吊着,悬在这座高达百米的城市地标——苏氏集团摩天大楼的最顶层,生命正随着风雨疯狂摇摆。
粗粝的钢丝深深勒进她纤细的手腕,勒出的鲜血刚渗出就被豆大的雨点狠狠冲刷,在她眼前拉出条条转瞬即逝的血痕,又迅速消失在脚下的深渊里。每一次猛烈的晃动,都让她感觉自己正被无形的巨手肆意甩动。眩晕、恐惧、窒息,混着冷雨灌入她的口鼻,每一次挣扎,换来的只是喉咙深处压抑破碎的呜咽。
模糊的视野里,只能勉强辨认出身前晃动着几道模糊的人影,仿佛在欣赏一件坠落的艺术品。刺骨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身体在雨水的鞭打下阵阵抽搐,仅存的意识在尖叫——谁会来?
一个高大、笼罩在黑色雨披里的身影慢悠悠踱上前两步,停在苏清雪那张因倒悬而几乎无法辨认的苍白面孔前。金属的冰冷质感,是一把战术匕,冰冷的刀脊轻轻拍打着她剧烈抖动的脸颊侧线。雨水沿着刀刃滑下,一滴、一滴,精准地砸落在她的额头、眉骨,像行刑前的某种冰冷仪式。
“啧啧啧,可怜的美人……”低沉的男音穿透风声雨幕,带着一种戏耍猎物的残忍愉悦,“看看,这血红的细线……多精致的画面,可惜了这场雨,冲淡了颜色。”他稍稍俯下身,声音压得更近,几乎贴着她湿透的鬓角,变成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耳语絮叨,“倒数十秒……十、九、八……”
他故意停顿,似乎在享受那死亡逼近施加的极致窒息感。“……当你的生命线,啪——的一声,彻底断开,被大地碾碎……相信我,那喷溅的是‘生命之舞’,会是一场献给夜色最美的艺术。”匕刃稍稍用力,在她脸颊上压出一道细微的红痕,如同为祭品盖上印记。他那隐藏在雨帽阴影下的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笑容,“准备好了吗?苏总?舞…要开始了。”
“……五、四……”
冰冷的数字,每一次报出都像一把重锤砸在苏清雪的心脏上。倒悬的世界在天旋地转中扭曲,冰冷的雨水灌进鼻孔、嘴巴,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和咸腥的血气。她睁大的眼睛努力地在雨幕和眩晕中聚焦,死死盯住那个裹在厚重雨披里的男人。视野被血和雨蒙蔽,恐惧几乎将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崩断,但她残存的一点骄傲不允许自己完全瘫软、尖叫屈服。指甲深深抠进手掌的皮肉,传来一丝锐痛,强行稳住一丝几近崩溃的神智。
“……三……”
那个声音,这刻意压低的、带着某种粘稠恶意的腔调……她一定在哪里听过!绝不是街头巷尾的亡命之徒,这不是单纯的绑架勒索!冰冷的绝望如同附骨之疽,缠得更紧——没人会来了。她苏清雪,今夜或许真的要化作这摩天楼顶破碎的一滩血肉。
“……二!”报数的恶魔声音猛地提高,带着即将释放暴力的亢奋。
就在这“一”字即将脱口而出的刹那!
轰隆!
一道撕裂苍穹的惨白闪电骤然劈下,像巨神的利剑挥落,将整个天台照得如同炽热的炼狱!瞬间极致的光明将每一寸空间、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影的轮廓都无比清晰地钉在了视网膜上!
就在这道白炽光芒闪耀的巅峰瞬间!
天台正上方那连接着中央空调冷却塔的巨大通风管道阴影里,一抹比闪电更迅捷、比黑暗更凝实的身影轰然撕裂雨幕,带着碾碎一切障碍的决绝气势,泰山压顶般狂暴降临!
他出现的时机精妙绝伦,正是闪电光芒最盛、遮蔽一切视线与感官的刹那!巨大的钢铁管道成了他下坠轨迹的引导者,被特殊处理过的军靴靴底重重踏在金属管道外壳的连接节点。沉闷的撞击声完美地融入了紧随而来的霹雳雷鸣之中,仿佛只是雷神一声愤怒的咆哮余韵。
而他的目标极其明确!
身体在半空强行拧转,利用下坠和旋转带来的毁灭性动能,灌注于握紧的左拳之上,如同出膛的穿甲炮弹,直直撞向离通风管道最近的那个持枪绑匪!
“噗——”一声压抑、浑浊的骨裂闷响,在震耳欲聋的雷声掩护下几乎微不可闻。那个守在管道附近、枪口刚刚抬起的绑匪甚至连那黑色魅影的轮廓都没看清,整个头颅就被一股无法想象的重击狠狠砸瘪!连一声闷哼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瞬间塌软倒地,手中的突击步枪砸在积水的屋顶地面上,被哗啦落下的水流漫过。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人影落地,如同夜魇的化身,稳稳钉在倾盆暴雨的天台中心。积水在他双足踏落的瞬间炸开一圈浑圆的水帘,水幕在他身后狂暴地重新合拢,而他已经站稳,像一尊从地狱熔岩里淬炼而出的复仇雕像。全身笼罩在贴身如第二层皮肤般的漆黑作战服中,水珠沿着流线型的衣料急速滑落。雨水冲刷着他脸上涂抹的厚重战术油彩,勾勒出模糊却如刀削般冰冷的线条,唯有一双眼睛,在雨帽的深影下暴露出来——那是两簇点燃了凝固血液的幽火,瞳孔深处血丝密布,如同即将吞噬灵魂的炼狱入口,死死锁定在距离苏清雪最近的那个——首脑身上!
暴烈的异变完全超越了普通绑匪的反应极限!当雷声渐歇、闪电残光消失,当那个持枪同伙像一个破麻袋般瘫倒在水洼中,剩下三名绑匪的大脑才被“有敌人”这几个骇然的音符强行激活!
“操!”
“是人是鬼?!”
两声惊惶失措的吼叫被风声割裂。另一个外围绑匪下意识地拉动自动步枪的枪栓,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在雨声中响起,枪口慌乱地指向那片站立着黑色人影的区域。
面对足以致命的集火危险,那屹立在暴雨中的黑色身影没有丝毫闪避的意思。他的动作反而更加决绝、更加暴戾!就在对面枪口即将喷出火舌的瞬间,他的双腿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蹬地!积水被巨力冲击,轰然炸开!借着这股蛮横的爆发力,他的身躯如同离弦之箭,完全无视射来的子弹可能造成的死亡威胁,在暴雨中以一条绝对的直线,直扑向依旧站在苏清雪身边的匪首!
目标极其精准清晰——擒贼,先擒王!或者说,他要碾碎那个敢触碰逆鳞的首脑!
太快了!
快到连雨线都被这狂飙突进的极速撞开一条真空通道!快到第二把突击步枪吐出火舌时,喷射出的灼热弹流只能徒劳地撕裂他冲过时留下的残影水雾!
“呃啊啊——!”
匪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毕竟是刀口舔血的老手。几乎是看到黑影扑来的瞬间,求生的本能驱动着身体向后疾退,同时手臂肌肉贲张,刚刚还在苏清雪脸颊上肆虐的战术匕被他反手抽出,刃口瞬间割裂空气,带着狠厉的破风声,由下至上猛地撩起!这一刀轨迹阴毒刁钻,不仅速度极快,更巧妙地封死了对方可能的攻击路线!匕尖划过的残影在雨中瞬间拉出一道刺眼的、短暂存在的光带!他认定了眼前之人再强,也只能规避这快如闪电的反击!
他的刀够快,够狠。
但他的对手……更快!更狠!那不似人类的冲刺速度裹挟着可怕的惯性撞来!在匕首锋芒眼看就要切割到对方下颚线的刹那!
叶辰眼中那暴戾的血丝几乎喷薄而出!他前冲的身体突然违背惯性般地猛然一个后仰!那足以割断钢铁的锋利刀尖,擦着他战术面罩下方、毫厘之差掠了过去,冰冷的锋芒几乎刺入他的眼球!致命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面罩下的皮肤!
与此同时,他那因后仰而蓄满力量的左手猛地向下反扣!速度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如同毒蛇锁喉!
喀嚓!
恐怖的骨裂声清脆地炸响!伴随着匪首一声非人的惨嚎!
那只握有战术匕的、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手腕位置被瞬间捏碎,骨骼被纯粹的力量碾压成了碎片!匕首再也握持不住,“当啷”一声脆响掉落在浸透雨水的楼顶,滚向边缘。匪首的手臂如同被抽掉主筋的蛇,只剩下皮肉的连接,以一个怪诞的角度向下垂吊扭曲着!剧痛几乎立刻剥夺了他大部分的思考和反击能力!
但这只是开始!
匪首的惨嚎尚未冲出口腔,后仰躲避匕首的叶辰,借助反震的力道已经闪电般调整好身体重心。他整个人如同捕食的猎豹猛地弹起前冲!捏碎对方手腕的左臂一翻、一拧,铁钳般死死扣锁住对方断裂的手臂手肘!巨大的绞拧力量传递,让匪首像一只被粗暴甩起的破麻袋,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抡起半圈!
“砰——!噗嗤——!”
两声连续的、沉闷得令人牙酸的撞击声撕裂暴雨!
第一声闷响,是叶辰那条凝聚了全部怒火和仇恨的右腿膝盖,如同攻城巨槌,结结实实地、无比狂暴地顶撞在匪首倒下的方向!位置分毫不差——正正的胸骨心口要害!
第二声“噗嗤”,是匪首身体内部受到毁灭性撞击后脏器破裂、内伤爆发的可怕闷音!
匪首口中喷溅的鲜血不再是丝线,而是一股浓稠得发黑的血箭!这口血并非喷远,而是被紧随而至的叶辰用手臂凶狠地向下猛压的动作,直接强行塞回了他的咽喉鼻腔里!那张因剧痛和窒息瞬间胀成酱紫色的脸被压在水洼之中,整个人瘫软如泥,只有被废掉手腕的手臂还被叶辰死死钳制着拖在水里,每一次呛咳都带出大量猩红的血沫和污浊的雨水。
凶狠!暴戾!一招制敌,不留丝毫余地!雷霆万钧之势砸塌了看似最强的目标!
这一连串发生在瞬间的恐怖杀伐,彻底击溃了剩下两名绑匪的心理防线。
当看到他们眼中强大凶悍的老大如同被撕扯烂的布偶一样被那个黑色煞星砸翻在地,那只被捏碎的手腕诡异地反折在积水中,大口咳着血沫,连挣扎都成了奢望时,剩下两名绑匪脑子里所有“抵抗”、“搏命”的念头瞬间被冰冷的恐惧冻结、碾碎。
“魔鬼!怪物——!”一个绑匪发出濒临崩溃的尖啸,他手中的自动步枪枪口疯狂抖动着,对着叶辰的方向歇斯底里地扣动了扳机!完全是毫无目标的、被无边恐惧逼出来的火力倾泻!
另一个绑匪动作更快,他根本不想打,只想逃!猛地转身,不管不顾地冲向天台边缘通往下方的逃生门!
面对扫来的弹流,叶辰的反应简洁到了极点——也凶险到了极点!
就在子弹撕裂雨幕射出的瞬间,他硬生生将刚从剧痛中缓过一点气的匪首从污水中拖起!手臂猛地发力!那匪首近两百斤的沉重身躯被瞬间提起,当成了最厚重的人形盾牌,横在了自己与疯狂扫射的枪口之间!
噗噗噗噗——!
密集的子弹瞬间如同凿子般凶狠地钉入“肉盾”的身体!每一发子弹都打得那具身体剧烈震颤,新的血洞如同恶之花朵般在匪首的后背和肩臂处接连绽开!匪首喉咙里发出垂死的嗬嗬声,眼球痛苦地向上翻起,残破的手臂无力地抽动着。叶辰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中“盾牌”每一次中弹时的颤抖,温热的液体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沿着他的战术服小臂,流到手指,滴落地面,晕开新的、更大片的猩红涟漪。
他毫无怜悯,甚至没有一丝动摇。那双在雨中暴露出的血色眼睛,穿过挡在身前的血雾和人影的间隙,死死锁定了那个最先扣动扳机、已经将弹匣打空的绑匪。
当弹雨彻底停歇的刹那,叶辰猛地将还在抽搐的“肉盾”向前狠狠一推!阻挡的瞬间被他利用到极致!身体如同鬼魅般低伏前窜,借着尸体重心前倾的遮挡,瞬间滑过数米的距离!
正在空仓挂机、惊惶更换弹匣的绑匪只觉得眼前一道冰冷潮湿的黑影瞬间放大!他甚至没看清对方如何到达身前!只感到一股几乎冻结血液的恐怖杀意如同实质般扼住了他的呼吸!
下一个瞬间!
剧痛!
冰冷的金属触感混合着撕裂神经的剧痛,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势态贯穿了他的脖颈侧边!不是切割——是贯穿!那抹被倒吊的苏清雪无比熟悉的、属于匪首的****,此时正握在那个黑色煞星手中,以一种决绝的力量,从前侧扎入,穿透肌肉、软骨和血管,再从后颈一侧刺出三寸染血的刀尖!整个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冷酷得像在切割一根朽木。
绑匪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到极限,眼球布满了濒死的血丝。他想惨叫,喉咙却只能发出咕噜噜的漏气声,粘稠的血沫不受控制地从嘴巴和颈侧的创口疯狂涌出。意识瞬间被剥夺,身体软软地向后倾倒,重重砸落在水洼里。手中换到一半的突击步枪也无力地跌落。
而就在叶辰掷出匕首、击杀第二名绑匪的同时,最后那名冲向逃生门的绑匪已经惊恐地扭动门把手。冰冷的雨水打在他手上,滑腻得几乎抓不稳。金属生锈的门把手刺骨的冰凉顺着手心直钻头顶。
“操!开啊——!”绑匪崩溃般地嘶吼,拼命扭动把手,铁锈摩擦发出刺耳的**。那扇厚重铁门却纹丝不动,仿佛焊死。恐惧瞬间放大至顶点,他歇斯底里地抬起脚,狠命踹向门板!
咚!咚!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天台风雨中显得格外绝望。
就在第三脚踹中门板,发出巨大回响的刹那——
一道极其尖锐的破空厉啸,撕裂了风雨和踹门声的掩盖!
绑匪的脊椎尾部骤然传来一股被毒蜂狠狠蛰咬的剧痛!仿佛那里被撕裂了一个口子,瞬间攫取了他下半身所有的力量!
“呃啊——!”他猛地发出一声变调的惨嚎,身体所有动作凝固,随即剧烈颤抖起来。双手再也无力踹门,反而死死捂住自己剧痛的尾椎附近。他艰难地、一寸寸扭过脖子,看向自己后方。
一枚银亮的钢芯弩箭,深深没入了他尾椎下方的软组织和神经密集区,只留下带着特殊尾翼的一小截箭杆暴露在湿透的衣料外面,箭尾在风雨中微微震颤。
剧痛让他完全无法迈步,只能靠着铁门缓缓瘫软滑下,水洼浸湿了他的裤子。
雨依旧狂暴地抽打着,清洗着天台地面上大片大片的猩红。浓重的血腥气在湿润的空气里弥漫,又被不断落下的雨水压向地面。先前被叶辰甩飞撞晕的那个绑匪脸朝下趴在水洼里,不知生死。那个被打成了筛子般的匪首,躺在自己血泊里只剩下轻微的抽搐,眼神涣散,嘴唇无意识地开合着,发出断续的濒死倒气。而那个被匕首贯穿脖颈的绑匪,早已不再动弹,身下扩散开的血水在雨水中不断晕染变形。
只有铁门旁因尾椎中箭而瘫软的那个劫匪,勉强还能发出些痛苦无意义的**。
血的气息,雨水的腥气,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天台中央的激战区域,暂时恢复了死寂,唯有风雨之声依旧喧嚣。
叶辰站在原地,微微弓着背脊,胸膛在紧贴的黑色作战服下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喷吐出灼热的白雾,迅速被冰冷的雨水打散撕裂。刚才瞬间爆发的极烈搏杀,如同狂暴引擎超频运转,在他强悍的体魄内也刻下了剧烈的消耗烙印。冰冷的雨水顺着他战术面罩的边沿持续滑落,冲淡着上面沾染的血污。
他缓缓直起身。
冰冷的目光首先落在那濒死的匪首身上。
一步,一步。
每一步都踏在水洼中,溅起浑浊带着猩红的涟漪。他走到匪首身边,靴尖毫不留情地踢开对方试图挣扎翻动的残破躯体,露出了匪首原本握刀的左手——手腕彻底粉碎扭曲。
他蹲下身,没有看对方那双因痛苦和恐惧而扩散的瞳孔。手精准地抓住那只废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那个粗犷的、镶嵌骷髅的金属戒指。
一扯!
干脆利落。
戒指脱离指关节时带出的细小血珠,迅速被雨水冲刷掉。他将戒指随意捏在手中,起身,冰冷的目光如雷达般扫过周围,确认所有威胁已然解除,才最终落向那个倒吊在边缘的身影。
目光触及倒悬于钢丝之上、纤细而脆弱的苏清雪的瞬间,他眼底那片炼狱般的血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的巨石,泛起汹涌却无声的滔天波澜。一股难以言喻的、掺杂了无尽力道却又小心翼翼的情绪瞬间冲垮了刚刚凝固的杀意壁垒。他几乎没有丝毫停顿,身体已经如同离弦之箭,完全无视了地面的湿滑,朝着悬吊点狂奔而去!
几步跨过距离,动作干净利落到极致。一柄形制更为精悍、通体乌沉如墨的军匕无声地翻入手心——不是刚才杀人用的那一把。刀身在他指间灵巧旋转,精准而果断地切向悬吊着苏清雪的粗粝钢丝!
铮——!
钢丝发出一声濒临断裂前的尖锐**!在匕首锋刃的强力切割和钢丝自身承受的巨大张力双重作用下,那坚韧的金属丝终于彻底绷断!
苏清雪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唯一的支撑点,像一片被狂风折断的羽毛,朝着冰冷坚硬的天台地面直直坠落!
在她模糊的意识因失重和痛楚而即将陷入彻底黑暗前的瞬间,她感觉到一股强悍到不容抗拒的力量牢牢接住了她。那股力量是如此稳定,如此强硬,瞬间抚平了悬吊带来的恐怖失重感。她整个人被那力量轻柔却不容置疑地翻转过来。
脱离了令人窒息的倒悬视角,眼前世界在剧烈旋转后渐渐归于稳定。映入她模糊视线的,是那个如同磐石般将她托住的男人俯身下来的面孔。冰冷的雨点依旧狠狠地砸落,冲走了他脸上大片凝结的油彩和污血,露出油彩下深刻的轮廓——坚硬的下颚线,紧抿的、甚至因剧烈搏杀而抿出血丝的嘴唇。水珠顺着他如刀刻般的眉骨不断滑落,最终滴落在她脸颊上,与她的泪水和血水混作一体。
油彩剥落之处,男人被雨点冲刷的脸庞轮廓显现出来。
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苏清雪模糊的意识如同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某种熟悉感如同幽灵般掠过心头,却快得无法捕捉。是错觉吗?还是这场噩梦带来的臆想?眩晕再次袭来,她无力深究。
就在这意识混沌的边缘,她的右手被剧痛攫住——那只被钢丝深深勒入皮肉、几乎割断了神经的手腕。无意识的抽搐抬起,指间沾满了泥泞、血污和雨水。带着一种垂死之人般无力的寻觅和依赖,指尖颤抖着,艰难地触碰到了男人紧实脖颈的皮肤。
触感冰冷、粘腻,布满雨水、汗水和尚未完全散尽的战场微热。但就在这冰冷的混乱触感之下,她的指腹似乎碰到了一个极为坚硬、冰冷的凸起物。它在皮肤的包裹下,依然传递出一种独特而尖锐的存在感。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那个坚硬的凸起物上摩挲了一下。
粗糙的触感。
细微的,如同鳞片般的纹路……
还有某种极其古旧、沉重,又隐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威压的轮廓……
这东西……这东西难道……
一个模糊的印象在她昏昏沉沉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带着某种被强行压抑在记忆最底层的惊惧烙印。那似乎是……龙?!
这个认知如同暗夜划破迷雾的一道闪电,短暂照亮了她深陷混沌的意识泥潭。几乎是同时,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悲痛感如同山洪海啸般冲垮了她早已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堤坝。
压抑了整晚的恐惧、委屈、愤怒和此刻莫名翻涌上来的、难以言说的复杂心绪,彻底失控。
温热的泪水毫无征兆地、如溃堤洪水般决涌而出,汹涌地冲刷着她苍白冰冷的脸颊。
“……呜……”一声完全被阻塞在喉咙深处的悲鸣,终于冲破裂隙,溢了出来。不是惊恐的尖叫,而是某种沉痛到无法负荷的巨大悲伤,在她破碎的呜咽里裹挟着凄风冷雨,细碎又绝望地回荡着,“……阿……阿辰……”
这个被风雨浸泡的名字,如同利刃刺破了男人脸上凝固的杀戮面具。
叶辰抱着她的双臂,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
那双被水洗后清晰了轮廓的眼睛——那里面浓得化不开的血色并未消散,如同尚未冷却的熔岩。但在听到那声细碎呜咽中吐露的名字瞬间,熔岩的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无声地炸裂、塌陷了。一股比他胸膛起伏所显示的疲惫沉重无数倍的情绪骤然席卷了他的眼底,那是一种瞬间爆开又被狠狠压制下去的复杂翻涌,带着毁灭性的重量,无声地冲击着那双血红瞳孔的壁垒。
他低下了头。
战术面罩几乎蹭到了苏清雪冰冷额头上黏着的湿发。他的视线停留在她因哭泣而剧烈颤抖、布满泪痕的面容上。那滚烫的泪水和冰冷的雨水混合在一起,冲刷着他指尖沾染的暗红血迹。
他的嘴唇在沾满雨水的面罩下剧烈地抿了一下。
“……别怕。”
两个字,低沉至极,粗粝得如同沙砾在铁板上摩擦。从喉管深处挤出来,带着一股强行压下暴烈情绪后的喘息,却有着一种近乎凝固般的、不容置疑的沉毅。
他手臂的力量悄然加大了一些,将怀里温软的、颤抖的身躯更稳固地拥住,几乎要揉进自己的胸膛里去,用自己的体温和强硬的动作驱散那彻骨的冰冷雨水。手臂托起她受伤的左腕,那里血肉模糊的勒痕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触目惊心。他极其迅捷地从自己作战服内侧取出一卷带着应急药物的急救压敏绷带,小心翼翼避开狰狞的伤口进行初步包裹。
他的目光短暂而锐利地扫过她蜷缩的下肢——脚踝处明显的红肿淤青说明摔倒时很可能造成了骨裂。指尖快速而精准地探触了一下脚踝情况,确认没有变形错位,但肿胀明显。
没有担架,也没有时间做进一步处理。他当机立断,右手迅速抄到腿弯,左手稳稳托住肩背上最关键的支撑点,将怀中彻底失去意识的温软身体以一个可以避免二次伤害的姿态抱得更稳。动作之间,他那被油彩和血污覆盖的颈侧,紧贴着作战服衣领边缘的地方,那枚苏清雪昏迷前无意识触碰过的硬物轮廓,隔着湿透的衣料,短暂地凸显出一瞬:一个扭曲盘绕、狰狞嶙峋的……残缺龙首!
冰凉的雨水,冲刷着他刚毅的下颌线。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在苏清雪耳边停顿,声音低得只有她昏迷的意识才能感受到那残存的震颤:
“……血债……”
“……还没讨回来。”
带着彻骨寒意的词句,每个音节都像是从齿缝间生生碾碎迸出。那双血红的眼瞳,没有离开她苍白的面容,但深渊般的暗沉却穿透暴雨,遥遥锁向虚空中的某个方向——那代表着造成今夜所有绝望与杀戮的幕后黑手。
他抱着她,猛地转身!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坚定而迅猛。
就在他转身带起轻微风压的瞬间!
苏清雪因叶辰剧烈转身动作带起的惯性,头部微微后仰,浓密湿透的长发向一侧散开几缕,露出了贴身的OL裙装右侧腰线部位。那里,在深色衣料的边缘,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昏暗的顶灯光影下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
如同……一道细密的电路纹路?
转瞬即逝。
光芒极其微弱,短暂亮起后立即熄灭。
时间短到无法捕捉,就连正在扫视四周环境的叶辰,那道锐利的视线也恰好从那个位置滑过,并未察觉这一闪而过的异常。
叶辰抱着苏清雪,决然地冲向天台边缘那扇可能通往生路的铁门——那里还瘫坐着唯一的活口,那个尾椎被弩箭贯穿的绑匪。
……
天台的水泥地冰冷刺骨,混合着自身失禁的污物,肮脏粘腻地包裹着他。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却洗不掉椎骨深处那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阵阵让人窒息的痉挛。代号“影子”的绑匪——也是唯一还保有清醒意识的幸存者——瘫坐在那扇冰冷的逃生铁门边上,眼睁睁看着那个浑身滴落着冰水与血水的黑色死神一步步走近。
完了。
全完了。
“影子”的目光惊恐地在叶辰怀中陷入昏迷的苏清雪身上飞快掠过。这个女人绝对不能……不能就这样被带走!恐惧像毒藤瞬间绞紧了他的心脏,某种更深沉的责任感和恐惧压倒了剧痛带来的退缩。就在叶辰距离他还有五步之遥时,他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然扭身!手指疯狂地、无声地摸索着自己战术背心腰侧一个极为隐蔽的暗袋!里面藏着一颗小巧得几乎不起眼的塑胶粘附式追踪器!
只要……
只要把它……神不知鬼不觉地……粘在那个煞星或者女人身上……
“影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疯狂,指尖已经触碰到了那颗冰凉粘腻的小玩意儿!
唰!
他的动作骤然僵硬!如同被冻住的冰雕。
因为一只湿漉漉、沾着污泥和暗红血渍、坚硬如铁钩般的战术靴尖,重重地、不容反抗地踩在了他那只正探向暗袋的手腕上!骨头发出了不堪重压的**。
“呃啊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再次冲口而出。他感觉自己的腕骨几乎要被这只靴子踩成渣滓!疼痛超越了一切。
叶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因剧痛而扭曲的脸,猩红的眼底没有丝毫波动。声音低沉,带着暴雨冲刷不净的血腥气:“谁指使的?”
“影子”疼得全身抽搐,涕泪横流,下意识地嘶喊:“我说……我说!是……是王……”他似乎想吐出一个名字,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叶辰的面罩下传来,打断了他濒死的坦白。那声音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看透谎言本质的、冰冷的漠然。
咔!
靴底骤然下压!更重的力量爆发!
这一次,不是腕骨破裂,而是直接踩碎!
“啊——!!!”濒死的嚎叫尖锐到破音,甚至压过了风雨声。“影子”身体反弓如虾,眼球暴突,几乎要从眼眶中跳出!那只手彻底废了。
就在这惨烈痛苦的巅峰,叶辰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疾不徐,精准地在对方神经断裂点下刀:“最后一次机会。谁?”
剧烈的疼痛让“影子”几乎窒息,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烙印在灵魂深处的那个代号,在恐惧的本能驱使下冲口而出,不再是伪装的求饶,而是真正的垂死哀嚎:“‘蜂巢’!是‘蜂巢’!!大老板…大老板是他雇的我们!是他…他说要看着苏总在天台上跳舞……呃啊…求…求你…给我个痛快……”他最后的意志已经被剧痛彻底摧毁,只想从这炼狱般的痛苦中解脱。
“蜂巢……”叶辰面罩下吐出这个冰冷的代号,血红的眼底寒芒激荡。
足够了。
他不再废话。抱着苏清雪的手臂纹丝未动。另一只空着的右手闪电般探出!
不是给个痛快的解脱——那对这种渣滓太仁慈了。
喀嚓!喀嚓!
骨裂声短促而清脆!如同捏碎了两根小树枝!
影子猛地一抽,口中发出被掐断咽喉般的“嗬”声,大张着嘴,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的下颌被强行卸脱,舌头僵硬地耷拉在齿列之外,口水混合着血水不断淌落,只剩下喉咙里绝望的“嗬嗬”气流声和布满血丝、死寂一片的眼睛。
彻底丧失了发声的能力。
叶辰收回手,眼神漠然地扫过这具还在痉挛的**“垃圾”。
“这舞……”他低下头,声音低沉地擦过昏迷中苏清雪耳畔,如同夜枭的低语,“……还没跳完。”仿佛在告诉她,也在告诉自己。他不再看地上的残渣一眼,单足重重踏在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把手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门锁内部传出崩断的响声。整个门扇发出不堪重负的**。
轰隆隆——!
又一道刺眼的惨白闪电横贯阴沉的天际,短暂地将天台上的一切定格:
破碎的门扇轰然向内洞开,黑暗的楼道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冰冷的风打着旋灌入。怀抱昏迷女子的黑色身影决绝地踏入那片未知的黑暗。而在他踏入的前一瞬,闪电的强光劈落下来,将他颈侧衣领边缘瞬间照亮!
一枚龙形玉佩的残角,如同从烈焰中重铸的烙印般清晰浮现!它只有三分之一大小,是扭曲盘绕的龙首部分。断裂的脖颈切割面狰狞嶙峋,仿佛经历过惨烈的崩碎。此刻被雨水洗去污浊,在闪电下反射出一点非金非石、深沉幽暗的冷冽光华。那龙首轮廓古拙而暴戾,每一片细微的鳞纹都浸透着一种历经毁灭却不灭的原始凶悍。
就在这冰冷光华的映照下,昏迷中的苏清雪,眉头似乎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
雷声紧随而至,震荡着整座大楼,湮没了所有痕迹。
黑暗彻底吞没了那具抱着女人的身影。洞开的铁门在风中晃动,发出吱呀的**,露出楼道深处更浓厚的黑暗。只剩下天台暴雨如注,冲刷着凝固的血迹和无声的残骸。空气中,那浓重到化不开的血腥气息中,仿佛掺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锈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