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的亲口确认,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南官烈那张骄傲的脸上。
演武场上的喧嚣与嘲笑,瞬间凝固。
空气中,只剩下一种名为死寂的尴尬。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从林峰身上移开,如同躲避着一团灼热的火焰。
那些目光,最终汇聚到了场地的中央。
汇聚到了那个不久前还意气风发,此刻却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的南官家第一高手身上。
南官烈感受到了那些目光。
有同情,有怜悯,有失望,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臂的幸灾乐祸。
这些目光,比任何刀剑都更加伤人。
他死死地盯着沙盘上那面插在水中的蓝色旗帜,仿佛要将它瞪出一个窟窿。
羞辱。
前所未有的羞辱,如同毒藤般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锁定了林峰。
“第一局,你赢了。”
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沙哑,干涩。
“还有第二局!”
南官烈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
“武比!”
他现在只想用自己最擅长,最纯粹的暴力,将眼前这个外来者彻底碾碎,以洗刷自己刚刚承受的奇耻大辱。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们比器械!”
话音未落,他转身大步走向演武场边缘的兵器架。
他伸手一抄,一根通体乌黑,与他身高相仿的铁木长棍,被他握在手中。
棍身沉重,他随手一顿,坚实的黄土地上,竟被砸出了一个浅坑。
“拿兵器!”
他用棍梢,指向对面的林峰,眼神里的杀意,再也不加掩饰。
萧雅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文比的胜利,太过出人意料。
可这武比,却是实打实的硬碰硬。
南官烈那身如同磐石般的肌肉,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凶悍之气,都证明了他绝非善茬。
林峰,能应付得来吗。
两名特战队员,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他们是搏击专家,一眼就看出南官烈手上的长棍,至少有四五十斤重。
能将这种重量的兵器舞得虎虎生风的人,力量绝对是怪物级别的。
林峰却笑了笑。
他没有丝毫犹豫,同样走向了兵器架。
他没有去挑那些看起来更具杀伤力的刀剑,而是同样选择了一根长棍。
这根长棍,材质与南官烈手中的一般无二,同样是沉重的铁木所制。
林峰单手将长棍抄起,在手中随意掂了掂,动作轻松写意。
他走到演武场中央,与南官烈相隔十步,遥遥对峙。
场边的长老,默许了这场比试。
他缓缓开口,声音传遍全场。
“点到为止。”
南官烈咧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笑容里充满了残忍。
“棍棒无眼,生死有命。”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脚下猛地一蹬。
整个人如同一头发怒的蛮牛,朝着林峰暴冲而去。
手中的铁木长棍,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当头砸下。
这一棍,势大力沉,裹挟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凶悍气势。
正是南官家秘传的“疯魔棍法”起手式。
不求精妙,只求以最纯粹,最狂暴的力量,将敌人直接砸成肉泥。
周围的南官弟子,发出一阵惊呼。
萧雅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一棍的速度与力量,已经超出了普通人能够反应的极限。
然而,就在那黑沉沉的棍影即将落下的瞬间。
林峰的身体,动了。
他没有后退,更没有选择硬抗。
他整个人的气质,再一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之前那种属于“卸岭魁首”的豪迈粗犷,悄然隐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摸金校尉”的,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极致的冷静与灵巧。
他的脚下,踩出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步法。
步法飘忽,如同夜空中的星辰轨迹,看似杂乱无章,却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攻击的核心。
“魁星踢斗。”
林峰的身形,如同风中摆柳,以一个毫厘之差的角度,侧身让过了这石破天惊的一击。
“轰!”
沉重的铁木长棍,狠狠砸在了他刚才站立的位置。
地面炸开,泥土飞溅。
一击落空,南官烈毫不迟疑。
他腰身发力,长棍顺势横扫,带起一片呼啸的劲风,直取林峰的腰腹。
棍影重重,如同狂风暴雨,将林峰周身所有可以闪避的空间,全部笼罩。
林峰依旧不与他硬碰。
他手中的长棍,仿佛没有重量。
棍身一立,以一个极其巧妙的角度,轻轻点在了南官烈横扫而来的棍身上。
“叮。”
一声轻响。
林峰的动作,看似轻描淡写。
但南官烈却感觉自己那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棍,像是打在了一团滑不留手的棉花上。
那股沛然巨力,被那轻轻一点,引向了一旁,再次落空。
怎么会这样。
南官烈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他感觉说不出的难受,有力使不出。
“喝!”
他不信邪,怒吼一声,手中的棍法变得更加狂暴。
劈、扫、砸、抽。
一招接着一招,一棍快过一棍。
整个演武场上,只能看到他那如同黑色旋风般舞动的身影,以及不断砸在地面上发出的沉闷巨响。
而林峰,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他始终踩着那玄奥的步法,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飘忽不定。
他手中的长棍,也不再是武器。
而像是一根拥有生命的灵蛇。
总是在最关键,最致命的时刻,探出头来。
或点,或拨,或引,或缠。
每一次接触,都用最小的力量,将南官烈那狂暴的攻势,轻易化解于无形。
四两拨千斤。
这是将技巧,运用到了极致的表现。
直播间的观众,已经彻底看傻了。
“我靠!这是在拍武侠片吗?这特效也太真实了!”
“主播这走位……我愿称之为脚本!”
“那个大块头看着好猛啊,每一棍子都感觉能把人砸死,怎么就是打不中呢?”
“这就是传说中的高手过招吗?一个势大力沉,一个灵动飘逸,爱了爱了!”
萧雅和两名特战队员,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原本以为林峰会陷入一场苦战。
却没想到,眼前的景象,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林峰根本不像是在战斗。
他更像是一个技艺高超的驯兽师,在优雅地,戏耍着一头发了疯的野兽。
“啊啊啊!”
连续抢攻了三十多招,却连林峰的衣角都没碰到。
南官烈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
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混着尘土,流过他那张涨成了猪肝色的脸。
巨大的体力消耗,加上无处发泄的憋屈感,让他的心态彻底失衡。
他的动作,开始变形。
章法,也出现了混乱。
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下劈被林峰引偏之后,南官烈急于抢回攻势,身体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因为力气不继而导致的停顿。
这个破绽,转瞬即逝。
在场的南官族人,包括那些长老,都没有察觉。
但对于始终保持着绝对冷静的林峰来说。
这个破绽,就像是黑夜中的灯塔,无比清晰。
就是现在!
一直被动闪避的林峰,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他脚下的步法,猛然一变。
前一刻还飘忽不定的身形,瞬间如同钉子般,稳稳地扎在地上。
他手中的长棍,不再是灵蛇。
而化作了毒龙出洞。
棍梢猛地一抖,发出一声清脆的破空之响。
长棍以一个极其刁钻,完全违背了常理的角度,自下而上,闪电般撩起。
太快了。
快到南官烈的眼睛,根本无法捕捉到棍影的轨迹。
他只觉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伴随着一股强烈的麻痹感。
“啪!”
清脆的响声。
南官烈只觉得虎口一震,那根沉重的铁木长棍,再也无法握住,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重重地插进了远处的泥地里。
胜负,已分。
整个演武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南官烈呆呆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大脑一片空白。
一股冰冷的触感,从他的喉咙处传来。
他艰难地,缓缓低下头。
林峰的棍尖,不知何时,已经稳稳地停在了他的喉结前。
不多不少,正好三寸。
那根乌黑的铁木棍梢,冰冷,坚硬,带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只要再往前递进分毫,就能轻易洞穿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