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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父似也压抑了许久。
眸眶里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你妈被乱刀砍死，我回答你，我很难受，我很不好过。那段时间，我浑浑噩噩，甚至还觉得，是我没照顾好她，让她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后来我想，不是我的错，为什么我要把责任揽在身上。我梦到你妈好几回，她浑身是血的跟你今天一样来质问我，为什么我食言没有照顾好她，为什么我要娶秀姨，为什么我的日子，可以过得如此好，为什么我的暖暖成为了慕氏资助生。”
“季林琛，十二年，我跟你妈，那是我们长辈的事，对你这个晚辈，我从没有过重话，即便升学宴那天，我也没指责你一句半句。”
“你为了许娇，伤害暖暖，放弃资助，甚至放弃学业。你妈让你复读，你怎么说的？你说，文凭不是一切，要不了太久的时间，一样让她荣华富贵。”
“季林琛，你妈不跟我领证，当真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我知道，我也是为了想给暖暖一个完整的家，自己给你们母子当牛做马，还要拉上暖暖。”
“暖暖告诉我，她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我，到了六十多岁，还是孑然一身。我想她没有说谎，因为十二年都这么过来了，你跟她如果真的在一起，我这个做父亲的，单着就单着，只要我的暖暖好。”
“但结果呢？你把她杀了！”
“季林琛，我问你，这十二年，即便你儿时记忆不是太全，但初中你还记得，你跟暖暖骑自行车，遭遇泥石流，摔到沟里，所有人都放弃，是我见不得你母亲，哭的心碎的样子，挨家挨户的敲门，求他们帮忙寻找。”
“我们找了你一天一夜，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你，那时你发着高烧，奄奄一息，需要输血，也是我跑前跑后照顾你，直到你康复为止。”
“季林琛，我已经不想对你说，做人讲点良心，因为你的选择，就是昧良心。你妈出事，你以为我不想把她拿出来吗？我甚至都想给慕总跪下，请他帮忙，可后来我想了一下，我是她什么人啊？你在犯罪的边缘，我怎么能对慕总开这个口。”
“我甚至还想，可能这些年，是我太过纵容你们母子，只知道一味的对你们好，却忘记了，教你做人的道理，才会让你如此叛逆，甚至觉得，我对你的好，那都是想跟你母亲在一起的，理所当然的付出。”
“是，我想跟你母亲在一起，我有什么错？那时我的条件，的确不怎么样，但我安金富有的，绝对不会让你们母子受苦。我知道，我是穷，但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
“我不像你，对你母亲那么狠，我没求慕总，即便慕总能帮忙，但我也不能求，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有多么的不孝。”
“季林琛，你妈希望你成材，而不是希望你犯罪。既然你回来了，就按你说的去做吧。如果这是你在把你母亲入葬前，过来问我的话，我可以如数地告诉你。”
“季林琛，我安金富对你，对你母亲，对得起天地良心。我不亏欠你们母子任何，你们有今天，也都是咎由自取。”
“我现在很幸福，也有资格幸福。还轮不到你来替你母亲发问，即便你母亲没有死，我也是这句话，我享受我该享受的。”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就离开吧。我们之间的联系，在你母亲决定与黄忠好时，就已经结束了。”
“你是知道的，并也享受了。”
“我跟你母亲从头到尾，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安父仰头深呼吸，这块一直压在心中的大石，今天算是彻底的放下了。
作为长辈，他是不喜数落晚辈。
但季林琛就是头犟驴。
他得真切的告诉他，他肯定深爱过他的母亲，但都已经过去了。
他要向前看，因为秀莲是他的责任。
他可以委屈自己，但不能委屈她，更不会让旁人说三道四。
她能爬出老朱家的那个坟墓，是耗尽了一切，他不能让她在过，那样的日子。
“听到没有？没其他问题就赶紧走，这没人会惯着你，也不会有人同情你。”李婶推搡着季林琛。
真是晦气。
他到底是哪儿来的底气，在这儿质问。
季林琛未让她碰，面色依旧阴恻，“安叔，谢谢你，今儿说的话，我全部记下来了，我会带回去都说给我母亲听。”
“安叔，请你一定要继续幸福下去，否则，我母亲可能会难以瞑目。”语毕，季林琛戴上墨镜，推着行李箱，转身离开。
安父与李婶怔在原地，李婶问，“他这话什么意思？”
是让他好过，还是让他不好过？
还是让他，既好过又不好过？
安父皱眉，“不知道，但这事不能瞒暖暖，婶，我去医院先看妹子，这眼皮忽然一直跳，我怕季林琛又犯糊涂。”
“你帮我给暖暖留个言。”
李婶明白道，“快去吧，这儿都交给我。”
季林琛这混账，这时回来，就真的只是下葬吴青青吗？
李婶有股不好的预感——他不会凑着妹子来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