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NC苍蓝暮光 OF3-EP2：金牛（6）

OF3-EP2：金牛（6）

【生命，这个宇宙的奇迹，起源于40亿年前。人类出现于约20万年前。然而，在最近这相对较短的200年时间内，我们却成功地破坏了地球40多亿年来、人类20多万年来建立的自然秩序的平衡。】——马克·詹姆逊·谢菲尔德，2009年。

……

“这架高达……实在是太弱了。”

生无可恋地躺在座天使高达四号机被挤压得变形的驾驶舱里反思着此次执行任务过程中自己所犯下过失的格雷戈里·格兰杰最终决定把一切归咎于他所驾驶的高达性能完全不及地球联邦一方新建造的两架第四代高达。是的，如果他能够拥有综合性能同对手相当甚至远胜之的MS，战斗的结果会截然不同——在双方驾驶员实力差距不大的情况下，MS的性能差距就成了决定胜负的主要因素。

但不管他怎样抱怨为假天人组织秘密提供武器装备的后勤部门不能充分地满足他的要求，事实便是他和另外一名甚至无法更灵活地调整战术、随机应变的战友完成任务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诚然，要求他们尽快赶来此地以销毁证据的那人必然会准备双重保险，例如透过VEDA无孔不入的信息监控网络先行将资料删除、确保最为重要的机密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入敌人之手，届时只要格雷格等人再把设施从世上抹去，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问题在于，另一支负责实施电子保密作战行动的部队……似乎并不那么可靠，否则天人组织（和【恰好】在这里测试新型高达的联邦军以及A-LAWS）也就不会追查到这里、给他和其他身不由己的战友们继续添乱了。

智天使高达和炽天使高达仍在和各自的对手交战，暂时被忘在一旁的格雷格有了充足的思考时间。当不明真相的本地市民们小心翼翼地靠近这架坠入居民楼的高达时，回想着自己从被UN军击败、沦为利邦兹阶下囚到扮演假天人组织成员这一路走来种种经历的浅绿发拟变革者不由得发出了阵阵冷笑。如果理应及时远程清楚一切数据资料的同伴很不称职地忘记了履行职责，那么他也没必要太认真地对待看似泰山压顶的使命和任务……只要制造出一切计划都在平稳进行的假象即可。

归根结底，他既不想执行舒亨伯格计划也不想篡改舒亨伯格计划、让其变相服务于自己，这两种【胜利】本质上都是对他初心的侮辱。只有彻底终结舒亨伯格计划、让舒亨伯格计划为人类世界留下的一切遗产灰飞烟灭，他才能心满意足地向世人宣告自己的大获全胜。

“既然实在无法战胜对手，那就先想办法撤离吧。”格雷格检查了座天使高达四号机上的所有设备，确认这架在炽天使高达的大范围炮击中严重受损的高达仍能正常飞行。不过，内部结构和设备受到破坏的它将无法继续进行战斗，只能在遭到追击时疲于奔命地逃亡。“……回去以后，得赶快要一架新的高达。”

这时，格雷格忽然接到了来源不明的激光通讯。得知同样入侵了班加罗尔的新天人组织打算撤离并在撤退过程中掩护己方，摸不清对方用意的格雷格还是同意了并肩作战，并向已经被智天使高达吸引到了班加罗尔主城区之外的堕天使高达发送了脑量子波。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操纵自己的座驾从居民楼废墟之中起身，趁敌人不备直接启动了Trans-am爆发模式、疯狂地向班加罗尔以西地区逃窜。

座天使高达四号机撤离城区时，正在郊外上空和智天使高达缠斗的堕天使高达也随之虚晃一枪、和同伙一起向西逃窜。待命已久的联邦军将士们听说那两架大闹班加罗尔的高达要逃跑，正打算大显身手，不料却遭到了新天人组织高达的袭击。结果，由于联邦军苦心部署的封锁线被新天人组织撕开了数个缺口，假天人组织的两架高达得以轻而易举地从火力网的空洞中钻出、继续高速向着联邦军MS部队鞭长莫及的空域逃窜。在Trans-am爆发模式结束之前，没有任何一架联邦军MS能够追上这两架打定主意要撤退的敌机。

“居然找了这样不用心的手下，连善后工作都没法妥善完成。我真为这计划的未来感到担忧。”目睹着大半个班加罗尔主城区被笼罩在一层淡橙红色屏障下的罗根摇了摇头，他无意去配合附近的联邦军对付新天人组织的高达或是在新天人组织撤离时自作多情地前去追击，更值得他重视的是天人组织在这里的新发现……以及还在纠缠着蒂莫西不放的希克萨。“蒂姆，赶快结束战斗。虽然全世界大概都能猜出来仿照德天使高达建造的炽天使高达一定也有第二形态，你是非要在第一次实战期间就把它暴露给世人吗？”

“对不起，我刚才实在是气坏了。”让炽天使高达卸去厚重外部装甲、展示出漆黑色本体的蒂莫西忙不迭地和罗根道歉说，他实在想不到既能快速结束战斗又不伤及希克萨的办法了，“……希克萨，既然你根本不听劝阻，我也只好使用非常手段了。”

在炽天使高达变形成为天使长高达的瞬间，另有三架小型无人机从炽天使高达的背包位置向外发射，而执着于追击蒂莫西的希克萨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待到天使长高达进入战斗状态时，三架小型无人机也已经部署到了两架高达交战的战场四周。

“是仿制双灵高达的原型系统而建造的又一个【审判系统】吗？别白费力气了。”希克萨·费米虽然脱离天人组织多年，他仍通过种种信息渠道搜集着和天人组织有关的情报，审判系统自然也在考虑之中——尤其是当这个功能强大的系统可能被地球联邦利用时。“你看到了，我这架高达又没有安装T型太阳炉，难道你还能遥控GN粒子电容器——”

话音未落，希克萨的驾驶室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黑色星水女神高达的GN粒子电容器也停止了释放GN粒子。没了GN粒子的反重力作用后，希克萨和他的座驾不可避免地在地心引力吸引之下向着下方的城区坠落。关键时刻，蒂莫西及时驾驶天使长高达抓住了下坠中的黑色星水女神高达，这才使得下方来不及躲开的班加罗尔市民们得以逃过一劫。

“都结束了，罗根。”松了一口气的蒂莫西不慌不忙地告诉姗姗来迟的罗根，希克萨已不再对他们构成威胁，“虽然我很想就这样直接把两架高达开走……恐怕我们确实得多花点时间和附近的友军一起收拾残局。”

“你知道就好。”罗根有些郁闷地想着，高达在本应远离战火的繁荣城市上空激战这等重磅消息一定会促使地球联邦使用更严厉的手段管理内部秩序和打击反联邦叛乱武装，这无疑又会让那些唯恐联邦的手段还不够极端的家伙弹冠相庆。“我会和附近的友军协调，你呢……最好在我回来之前考虑好怎么找个合适的借口安置他或是让他远离大部分友军的视线。”

“一言为定。”

直到天使长高达和黑色星水女神高达降落到地面时，希克萨似乎还没能走出蒂莫西轻而易举地剥夺他战斗能力的挫败感。然而，比起被蒂莫西击败本身，更令希克萨迷惑不解的却是天使长高达控制黑色星水女神高达的方式。理论上来说，审判系统只能间接控制和VEDA相连的设备（例如太阳炉和T型太阳炉），这也使得它仅对加大力度将各种智能控制系统接入VEDA的联邦军和A-LAWS具有威慑力。这架由他从假天人组织的一个秘密基地中抢来的黑色星水女神高达，则和假天人组织以及新天人组织的大部分装备一样游离在VEDA的表层控制之外，断然不该轻易地被天使长高达制服。

“我能感受到你在想什么，希克萨。你一定在疑惑，为什么VEDA有能力控制没有连接VEDA的设备——答案是我刚才手动把它接入VEDA了。”不担心被束缚在停止行动的黑色星水女神高达中的希克萨还能反抗的蒂莫西索性宽宏大量地向对手解释道，天人组织过去设计和生产制造的所有MS都能启动VEDA的辅助作战程序，而很明显照搬了天人组织第二代高达设计的黑色涂装第二代高达也有相同的特点。“以后地球联邦生产的所有MS也一样……说不清是好是坏。”

“VEDA竟然会做出自相矛盾的事。”希克萨拼命地摇着头，似乎在否定蒂莫西所描述的简单事实，“……是处在利邦兹·阿尔马克控制下的VEDA向我下令铲除你，而它却又选择了帮助你来结束我的复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要高估VEDA的能力，却也不要低估它，老朋友。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从现在开始请你保持安静，否则我不得不用等离子场把你弄晕过去。”蒂莫西友善地提醒希克萨，落入自己手中肯定比落入地球联邦其他人手中好得多，“如果你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前继续胡闹，我将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看来希克萨还不至于完全丧失理智，至少活下来的人才有机会完成复仇。好不容易在当地机构的协助下摆平了事态之后，罗根和蒂莫西同坐立不安地等候着结果的克拉萨瓦中尉、加列纳上尉会合，一行人从班加罗尔启程继续赶往运输部队原本的目的地。

几天之后，罗根和蒂莫西在大不里士市内的一处办公楼里和焦头烂额地处理着军人复员和训练工作的麦克尼尔又碰面了。和全球大部分地球联邦公民一样得知了发生在班加罗尔上空激战的麦克尼尔很不客气地数落了两人一番，但深知团队还肩负着更重要使命的白骑士MS中队指挥官自然不会把时间都浪费在研究谁该为恶劣社会影响负责上。

“好极了，地球联邦的两架新高达首次亮相是在我们自己的城市上空……你们应该都能猜到媒体会说什么。损失虽然控制到了最小限度，数百名平民伤亡是不争的事实。”情绪有些低落的麦克尼尔总算说服自己冷静下来，这时他想起来古德曼准将等上级还没有安排两名高达测试驾驶员返回地球后的去处，“加列纳上尉当然要返回我们这里，至于克拉萨瓦中尉……蒂姆，你去找艾卡少校，问问他的太阳勇士MS中队是否需要新成员。对，我知道克拉萨瓦中尉希望能接受玛内金上校的指挥，但艾卡少校不也是玛内金上校的部下吗？没区别的，去劝劝他吧。”

“那……我走啦？”蒂莫西的双眼视线来回在麦克尼尔和罗根的脸上漂移着，“罗根，别忘了说太阳炉的事。还有，别弄错了要换回T型太阳炉的——”

“知道了，赶快去吧！”罗根不耐烦地冲蒂莫西挥了挥手。

现在房间里又只剩下麦克尼尔和罗根两个人了。蒂莫西在场的时候，有许多只适合来自其他平行世界的团队成员间讨论的话题不适合拿出来探讨。抛开拥有来自其他平行世界灵魂的战友们不谈，蒂莫西无疑是11号平行世界之中最值得麦克尼尔信任的同伴之一。即便如此，一种若有若无的芥蒂仍在阻碍着麦克尼尔畅所欲言地在金发的拟变革者面前谈论人类文明的未来。

“……说说真正重要的事吧，罗根。尽量简短些。”

“我们的那些敌对阵营朋友帮我们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计划。”罗根用手势给通电的玻璃和大门启动了防窃听模式，他们必须吸取王氏家族的教训。他将一个数据存储装置丢在麦克尼尔的办公桌上，自己拉来了另一把椅子。“这里是我整理的部分档案，你可以私下找个时间仔细研究。简单来讲呢，你还记得上个平行世界的全银河折跃神经网络吗？”

“那我就明白了。”麦克尼尔有些烦躁地晃着脑袋，他其实在得知了新天人组织和GLA在圣格奥尔基精神病院的发现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促使他谨慎地搜集更多情报而不是贸然行动的主要是对大局的顾虑，“新高达要从印度经过的真实原因也很明显了，利邦兹·阿尔马克想要偷偷设计更多新型MS。”

“我很高兴看到你能想到这一点，迈克。”

“那我可以把你这句话理解成批评吗？”麦克尼尔忍不住笑了，他还不至于对从四面八方包围地球联邦的阴谋一无所知，“我一直以为，利邦兹延伸自身影响力的主要方式是借助地球联邦的控制力，没想到他能在地球联邦管不到的地方取得这么多突破……说真的，罗根，虽然这话听起来很奇怪，我开始有点怀念人革联了。你想想看，要是这些企业和军队能严格遵守人革联名义上确立的那些原则、不被金钱诱惑，利邦兹是无从下手的。”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迈克。利邦兹肯定不是从今年才开始布置这个计划的。”擦着墨镜的将军副官向自己的晚辈指出，当务之急是在明确了敌人的阴谋后立即采取反制措施，“太空移民教育计划和再社会化教育计划会给基于纳米机器人还有那种头盔的……认知和行为治疗方案，提供野蛮生长的空间。”

“只要我们愿意及时采取行动，一切还算不上为时已晚。”麦克尼尔有些庆幸他们在利邦兹的计划收网之前就察觉到了这一阴谋。或许幸运女神总是站在正义事业的一方，当年的盟军也在第三次世界大战期间及时地发现了尤里·纳尔莫诺夫见不得人的计划，从而阻止了伊普西龙使用心灵控制接管全球。“第一，责令不慎入了贼窝的天西尽快而且彻底地和这个计划中断联系，停止一切合作；第二，想办法把战争的进程控制在我们手里，尤其是要避免地球联邦继续建造那种能覆盖人口密集区域、看起来有点像纳米虫群装置的城防设施；第三，利邦兹·阿尔马克一定会需要一个发射脑量子波距离足够长甚至能覆盖全球的设施——也可能是活生生的人——我们要利用一切资源寻找和超长距离脑量子波传输有关的线索，阻止他得到这种工具。”

“还有其他部署吗？”

“……暂时就这些。”麦克尼尔捏着鼻梁骨，他还在考虑着要怎样避免地球联邦加大军事投入。叛乱武装和地球联邦之外孤立国家的抵抗越激烈、对地球联邦军民的袭击越是不择手段，公众对地球联邦强硬措施的支持就会越高，而麦克尼尔又没有足以轻易说服公众保持冷静的花言巧语才能。“其他的，等我想到之后再说。”

罗根一言不发地离开椅子，来到窗前，准备解除玻璃窗的防窃听模式。就在这时，身后的麦克尼尔突然叫住了他。

“先等等。”坐立不安的白骑士MS中队指挥官几次欲言又止，但他还是开口了，“……我总感觉，敌人的行动遵循着某种相当明显但被我们忽略的逻辑。如果我们要把这个计划和银河折跃神经网络相比，那么地球联邦的作用就相当于后来被我们俗称【彩虹桥】的超空间传送门、从物理时空上把世界连接为一个整体。这恰好也是舒亨伯格计划的第一阶段。”

“而舒亨伯格计划的后续内容——如果有的话——目前还不为人知。”罗根看出了麦克尼尔的顾虑，也许他们需要得到只有极少数地球联邦高层掌握的绝密才能查明利邦兹的真实意图，“多给我点时间，这不是什么很难调查的秘密。”

“你误会了，罗根。利邦兹·阿尔马克一直在积极地推动舒亨伯格计划，只不过他得确保受益者是他自己……也许还包括他的一部分同类。”麦克尼尔的声音有些颤抖，仿佛正在与他斗争的无形对手不是利邦兹而是他本人，“假如说，舒亨伯格计划的第二阶段是从思维和心灵上把人类连接成为一个整体，我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听着，即便我们让天西机械公司终止一切投入，还会有企业这么做的，好比就算天人组织在4年前全军覆没也还会有另一个天人组织跳出来扮演相应的角色。”

罗根笑了，他戴上了自己擦得锃亮的墨镜，欣慰地俯视着还坐在办公椅上的麦克尼尔。“要更改哪一条部署呢？是第一条，还是全部？”

“我的意思是，就让利邦兹继续推动他的计划吧，我们没理由刻意去阻止他，甚至给他提供些必要的帮助也无所谓。”不仅麦克尼尔的声音在颤抖，他的身体现在也跟着一并颤抖起来。依靠舒亨伯格计划和背后种种阴谋诡计才得以成立的地球联邦，一旦真正从计划上脱轨，很可能沦为昙花一现的错觉，它已无力自行管理世界各地就是最好的证据。“我们跟他不一样，罗根。他想让全世界奉他为神明、用尤里·纳尔莫诺夫的方法支配全世界。如果这计划落到我们的手中，我们就可以……消除全世界范围内的隔阂和误会，让内耗成为历史，并且根除过去几百年来为祸人间的种种有害思想。这绝对不是心灵控制，对吧？”

“我尊重你的决定，迈克。”罗根不假思索地同意了麦克尼尔的新安排，“听起来还挺有挑战性。在他几乎得逞的瞬间让他出局……由与我们更加志同道合的人取而代之。”他解除了玻璃窗和大门的防窃听模式，迎回了灿烂的阳光，“利邦兹·阿尔马克对世人而言只是个白白捡来了亚历杭德罗·科纳遗产的无能幸运儿、一个甚至无法和普遍被认为低效的原人革联军事工业企业竞争的失败商人，你不必太担心公众的反应。要在意的是联邦高层，他们必须在摊牌的时候选择我们而不是利邦兹。”

“让天西或者埃瑟林大元帅去周旋也是个办法，但那些人至少应该记得我的长相、重视我说过的话。有办法把他们请来吗？”

“我试试看。”

麦克尼尔对自己没机会接触地球联邦高层的担忧是多余的，因为一部分地球联邦高层计划在不久之后来到阿扎迪斯坦参加庆祝阿扎迪斯坦正式加入地球联邦的晚会（在此之前，埃瑟林等人已和本地名流自行举办了庆祝仪式），其中包括给麦克尼尔等人提供了很多帮助的地球联邦自然资源部部长加布里埃尔·哈勒维以及A-LAWS最高司令官荷马·片桐。虽说利邦兹极有可能也到场赴宴，麦克尼尔并不担心那个目空一切的家伙会打乱自己的预想。这场决定人类未来的比赛才刚刚开始，而抢跑一向不等同于锁定胜利。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