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NC苍蓝暮光 OF3-EP3：士师（5）

OF3-EP3：士师（5）

【人类的天性就是构建最复杂的规则和制度的牢笼，将自己困在其中，然后以同样的聪明才智和热情，绞尽脑汁解决如何再次成功逃脱的问题。】——罗伯特·宾汉，1976年。

……

时至今日，依旧有人更倾向于用【总统之上的总统】一类的外号来称呼地球联邦特别国务委员会的委员长、最后一任UNION总统布莱恩·斯泰格迈耶。面对着外界那些捕风捉影的猜测，以务实的作风赢得总统大选并为建立地球联邦做出了重要贡献的前总统总是一笑了之。倘若他当真如某些人声称的那样是能够于幕后操纵布莱恩·麦克凯恩总统一切决策的【影子总统】，那么他也就无法像现在这样漫步于德克萨斯南方的乡村街头、怡然自得地享受着不必担心被人打扰的假期了。

身为地球联邦高层的一员，斯泰格迈耶委员长的每一次出行都受到联邦安保人员的格外关注。由于近期针对联邦设施、人员的【自发袭击】呈现出上升趋势，包括麦克凯恩总统本人在内的地球联邦高层强烈反对斯泰格迈耶委员长前往不便地球联邦军队、警察、特工保护其个人安全的偏远地区度假。但是，执意暂时甩开身上重担的国务顾问委员长也有自己的理由——比起人口构成复杂的城市，相对平静甚至某种程度上称得上萧条的乡村地区更不容易被反联邦叛乱武装渗透。

“城市里有太多来了又去的人，太多第二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过客……而在这些乡镇里，平时能经常见到的人彼此之间都是亲朋好友。”今年1月末的德克萨斯南部地区算不上暖和，穿着在纽约街头商店里花了不到100国际元买来的运动服踏上乡间道路的斯泰格迈耶委员长出门没多久就打了个喷嚏，但他还是坚决按照原计划出行、全然不顾私人医生和健康顾问的警告。“外面的世界瞬息万变，这里却还是老样子。”他转身为迎面驶来的一辆载有货物的中型货车让开道路，又和蔼地看向了跟在身后不远处的年轻人，“……你们的那些主意很不错，如果它能帮助这片土地上日渐枯萎的一切复苏，那就更好了。”

“会有那一天的，委员长先生。先人在不恰当的时机不顾后果地试图将全球连为一体的后遗症，将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中消除。”和最多让当地居民将其误认为路过游客的斯泰格迈耶委员长相比，和乔装打扮成游客的保镖并排行走着的埃瑟林反而更像是一个真正的本地农民。尽管头上的草帽和身上过于肥大的蓝色牛仔裤看起来与埃瑟林平日里给众人留下的印象格格不入，当德意志贵族换上了一副狡猾中带着些天真的微笑时，见多识广的特工们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家伙很适合混入乡村之中。“请您别心急……建立地球联邦的行动必须要迅速，巩固地球联邦的事业则需要漫长的岁月。”

和去年年底还做着马上统一全球美梦的麦克凯恩总统和荷马·片桐等人不同，埃瑟林是斯泰格迈耶委员长身旁少数主张不要在统一全球的过程中急于求成的关键人物。被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包围着的斯泰格迈耶委员长起先更倾向于麦克凯恩总统等人的看法，但在地球联邦于扩张过程中面临越来越多的自我管理困境之后，他就不可避免地更多地倾听埃瑟林的意见了。

诚然，和热衷于向公民们描述地球联邦势不可挡一面的社会各界人士相比，带头提出了规模浩大的再社会化教育工程的埃瑟林在这方面却保守得堪称悲观主义者。比起形式上完全统一全人类，更为重要的是确保地球联邦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名公民的意志都真正团结在共同的旗帜之下，这正是埃瑟林以及他所领导的联邦青年联盟如今热衷的事业。

也许斯泰格迈耶委员长还不敢断言埃瑟林等人的最终目标，他可以确定的是埃瑟林心目中的理想世界无疑完美地符合地球联邦的宗旨：一个和谐有机的、不再被各种各样明里暗里的纷争困扰的人类世界。正是因为看到了埃瑟林等人在拓展联邦影响力方面的重要作用，本不该过多干涉政务的斯泰格迈耶委员长才会不遗余力地向麦克凯恩总统等人推荐这位努力想要洗刷先人参加舒亨伯格计划过程中犯下一系列罪行的青年才俊。

几名路过的商贩认出了斯泰格迈耶委员长。他们高兴地上前，诉说着自己数年前在总统大选中为对方投票的经过——这当然是因为斯泰格迈耶委员长向农村地区的选民们许下了不少很有说服力的承诺，而且在当选后马上尝试着将其付诸实践。虽说这些振兴乡村地区的宏伟愿望都因为天人组织给世界带来的冲击以及随后三大国家群重组为地球联邦的一系列混乱而化为了泡影，被困在这片土地上、过着日复一日重复生活的人们依旧牢记着前总统的诺言：没能兑现承诺又不全是委员长本人的过失。

“……几百年前，我的祖先，一个来自巴伐利亚地区的普通农民，就是在这附近上岸、来到新大陆的。说不定我们的祖先还在某个地方见过面呢。”愉快地和商贩们合影的斯泰格迈耶委员长回到拦住路过的农民、同对方争论着些什么的埃瑟林身旁，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坐在干草堆上的一家子，“时代变得真快，但世界各地的乡村还是老样子。如果那些青年志愿者能够凭着绝望中萌发的热情让非洲和中东地区焕然一新，他们……迟早有一天也会回到这里、让他们的故乡脱胎换骨吧？”

“当然，委员长先生。这是我率先提出要向世上一切对人类认知的污染开战的原因——唯物主义者和无神论者将认知世界的其中一个角度庸俗化，从源头上否定了人类的意志在人类为生存而斗争的历史中发挥的作用。您所见的一切颓废和萧条，和他们有着无法分割的联系。”虽然眼前的白发老人甚至根本不会说德语，埃瑟林依旧不假思索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这不仅是为了安慰斯泰格迈耶委员长，因为埃瑟林自己也决心改变故土的现状——在这个平行世界的一切纷争尘埃落定之后。“那些奋战在世界各地的人们，已经从谎言和蒙昧中觉醒过来。经受过那样漫长的考验后，对他们而言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办到、不敢去设想的。”

“那就好。”满头白发的老人点了点头，又像是安慰自己似的重复了两遍刚才的话，“总统想委托我负责下个月和阿拉伯共和国的外交谈判，到时候你也跟我一起去吧。阿扎迪斯坦王国的事，你们办得很出色。”

对于全球各地的大部分公民们来说，占据了阿拉伯半岛大部分地区的【阿拉伯共和国】是一个诞生还不到一个月的新国家，尽管它的成立在苏伊尔王国内战爆发之初就被地球联邦的战略顾问和媒体评论人士们预言到了。

2312年10月下旬，继克隆人风波之后，大量对摄政委员会处置措施不满的阿拉伯王子发动叛乱、围攻以伊姆兰·阿菲夫将军为首的苏伊尔王国临时内阁，并不惜在这一过程中拼命争取地球联邦的支援。与此同时，本应趁火打劫、出动部署在阿拉伯半岛附近的几十万军队一举将苏伊尔王国内战各方全部消灭的地球联邦却表现得相当冷淡，既没有重启战事，也没有向王子们提供足以帮助他们战胜阿菲夫将军和AEUG的必要援助。

认为联邦军和A-LAWS因死兆炮被摧毁而一蹶不振显然言过其实了。据一些一向消息灵通的媒体人士声称，一部分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地球联邦相关机构人员表示，发生在轨道电梯的一系列意外使得地球联邦高层相信平息内部不稳定因素的重要性暂时胜过了消灭外部的反联邦叛乱武装。从2312年11月开始，地球联邦不仅加大了派遣太空移民的力度，而且还启动了与太空移民计划配套的第二阶段行动——将饱受失业等问题困扰的三大国家群居民迁往中东地区和非洲。由于该人口再安置计划起初以【全面遣返难民】的名义展开，它在原三大国家群境内受到的反对可谓寥寥无几：既然中东地区和非洲很快就要进入史上从未有过的永久和平时代，趁早把太阳能战争期间偷渡来的难民全部送回他们的家园自然是天经地义的。

没了地球联邦的大力支持，阿拉伯王子们很难战胜有着全球各地反联邦叛乱武装支持且与天人组织间接结盟的摄政委员会。除了在正面战场上凭借苏伊尔军队、AEUG武装和天人组织的配合凶猛地打击叛军之外，阿菲夫将军还听取了几名GLA顾问的建议，抓住一切机会宣传天人组织在平定叛乱过程中的作用。天人组织是真神派遣的使者、是专门制裁世间一切妄图掀起冲突者的利剑——考虑到地球联邦和真神信徒们都将【和平主义】视为心目中乌托邦必不可少的一环，阿菲夫将军用力过猛的宣传起先遭到了一些宗教人士的非议，后者总是认为这和变相支持地球联邦没什么区别。

始终对阿拉伯半岛局势保持着高度关注的地球联邦情报人员于2312年11月初得知了所有反联邦叛乱武装准备建立真正意义上联合指挥部一事。他们本以为各方会为了争夺领导权而大打出手，想不到指挥权（至少是名义上的）竟然被移交给了新天人组织，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疑似专门面向阿拉伯半岛部落居民的流言。

“……连舒亨伯格的机器都挑选真神信徒担任高达驾驶员、开创前所未有的新时代……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坐在【红堡】的地下室冷库旁独自一人整理着手头材料的吉尔斯发现，自己对色雷克斯博士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巧舌如簧地将【敌人】对己方的认可包裹成为更高层次的共同价值胜利而不让同一战壕中的战友们因这种莫名其妙的夸奖加深怀疑，需要高明的策略来操纵舆论。“让他有大显身手的机会，说不定是个错误的决定。”

只要地球联邦不出手，苏伊尔王国的叛军没有任何胜算，这是吉尔斯从苏伊尔王国内战爆发就不曾改变过的观点。就结果而言，他的预判完全正确，得到全世界反联邦武装组织支持的摄政委员会最终于2312年底成功地镇压了所有叛军、恢复了阿拉伯半岛的秩序。2313年1月初，消灭了国内主要政敌的阿菲夫将军指责现存所有苏伊尔王朝成员（大多在死兆炮向哈以尔开火后主张驱逐反联邦叛乱武装）都是地球联邦的克隆人并以此为由宣布废除君主制、成立阿拉伯共和国，同时再三向周边依附苏伊尔***存的小型阿拉伯君主国保证共和国没有兴趣随便推翻他国王室。

伴随着阿菲夫临时总统冉冉升起的另一颗新星则是自此登上了更大规模舞台的刹那·F·清英。苏伊尔王国内战期间，天人组织的高达部队一直活跃在前线、向叛军部队施以最猛烈无情的打击，尤其是在叛军逼近居民区时。经过GLA宣传人员的精心运作以及对地球联邦过去关于舒亨伯格计划那些自相矛盾表态的再利用，连外界的异教徒和无神论者都不得不承认只有真神信徒能够带领人类文明走向全新时代已经成为了阿拉伯半岛上如今最流行的新概念。外部的现代文明既不是异类也不是需要真神信徒去摧毁的魔鬼造物，而是终将在其中少数觉醒者的引领下与真神和历代先知的启示殊途同归的理应由真神的信徒们挺身而出去拯救和保卫的世界——如此颠倒黑白又自圆其说的荒诞论调，几乎令吉尔斯联想到了试图将人类世界一切宗教和无神论一并融合起来的NOD兄弟会。

坦率地说，吉尔斯并不喜欢目前的现状，因为这一切成就都主要归功于色雷克斯博士而非阿杰姆贝。事实证明，阿杰姆贝略为居高临下的施舍态度在GLA真正需要用较为朴素甚至是吉尔斯看来愚蠢的方式争取大量平民支持时非常不利于他和色雷克斯博士争夺影响力，然而远在大不里士监督重建工作的爵士又对此无能为力。如果连阿杰姆贝都说不清非洲和中东地区的真神信徒们到底在思考些什么，那么既不是黑人也不是真神信徒的吉尔斯就更弄不明白了。

尽管阿拉伯共和国和GLA的近期进展十分令人担忧，吉尔斯对同伴们的警告却没有得到其他人的重视。包括麦克尼尔在内的一部分团队成员认为，确保所有反联邦武装运动都拥护GLA和天人组织对于未来的停火至关重要，否则阿杰姆贝和色雷克斯博士的工作就失去了意义。

“好……既然你相信一切都在控制之中，那你要怎么解释那伙占领死兆炮的不明身份武装人员？要不是他们突然内讧，死兆炮绝对会瞄准地球上一座有几千万人口的大城市开火。”麦克尼尔上一次为述职而返回大不里士时，吉尔斯专程和他谈了许久，试图说服他提高对色雷克斯博士威胁的重视，“天西那家伙最多只想找机会搞些他感兴趣的发明创造……但是色雷克斯博士和他不一样。”

“第一，不是只有您聪明地意识到了那伙武装人员有可能是我们的一位【战友】派去的。第二，我和罗根都有把握让结果变得符合我们的心愿。”麦克尼尔不住地安慰郁闷的吉尔斯说，色雷克斯博士对团队所肩负使命的积极作用依旧远超负面作用，“再说，我最后同意让他加入就意味着……我有信心让他的一切小动作变得不那么碍事，甚至是变相地帮助我们。”

“你可真是有自信啊，麦克尼尔。色雷克斯博士是贯穿GLA始终的最危险领袖之一，他后来和NOD兄弟会产生冲突又不等于……”吉尔斯有理由怀疑罗根的【人情债】实际生效时间，而且指望一位劣迹斑斑的GLA领袖过分看重良心上的谴责本就有些不切实际，“……他已经开始失控了，我还担心他会把天人组织彻底变为我们的敌人。”

“不会的，爵士。色雷克斯博士和卡萨德亲王一样，他们有一只脚踩在GLA上，另一只脚却始终没法从我们这里抽身，这就是卡萨德亲王会被视为叛徒并遭到肃清而色雷克斯博士最终选择和NOD兄弟会战斗到底的原因……我们所向往的世界里始终有一些他们割舍不掉的东西在吸引着他们。”麦克尼尔哈哈大笑起来，劝吉尔斯不必太介意色雷克斯博士的出格举动，“而且，你小看刹那了。也许色雷克斯博士会因为他们之间的一些共同点而相信刹那可以扮演他所需的角色，但他很快就会明白这是一厢情愿。”

“说得好，可你却觉得刹那·F·清英也只会被动地扮演你需要的角色。”吉尔斯一阵见血地指出了麦克尼尔当前部署中的最大破绽——以一旦违背秘密约定就在战场上痛下杀手之类的条件去威胁每次战斗都出生入死的新天人组织，似乎是行不通的。“……假如，我是说假如，他就是不按照你的设想走，你又要怎么办？”

“以我对舒亨伯格计划实质目标的理解……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我们之前分析过，舒亨伯格计划的第一阶段是在政治上统一全人类、消除国界之类的物理隔阂，而第二阶段是在思想上统一全人类。这两者分别对应【彩虹桥】和银河折跃神经网络。”一直很注重将自己的动机和尤里·纳尔莫诺夫等野心家的愿景区分开来的麦克尼尔没有忘记提醒吉尔斯，利邦兹·阿尔马克的阴谋会在他和罗根手中被改造得无害化，而非足以与心灵控制相提并论，“不，我真的没有考虑心灵控制。还记得歌声对所有原始文明后裔一视同仁的影响吗？杰特拉帝人听到歌声就放弃了对旧统合的战争……他们可没有失去自我，只是受到了感化而已。舒亨伯格计划肯定里存在和这【歌声】一样的关键要素。”

虽说麦克尼尔的想法在吉尔斯听来还是有些不靠谱，这至少比依赖刹那的个人意愿要安全一些——只要确保天人组织届时也能受到【感化】而放弃和地球联邦为敌，说不定联邦也能用类似的方法【说服】所有反联邦叛乱武装放弃抵抗。想到这里，爵士的语气也变得温和了一些。他不再提及对色雷克斯博士的怀疑，转而把话题引向了惹得他满腹怨气的霍马雍·阿扎达巴迪。被麦克尼尔视为可靠同伴的伊朗人青年上次来找吉尔斯办事时竟和他大打出手，此事不仅导致吉尔斯怀疑起麦克尼尔的眼光来，而且还一并使得爵士对麦克尼尔先前关于天人组织的乐观估计产生了挥之不去的疑虑。

“他是个很务实的人……拿出些看得到的成果来，他的态度就会有所好转的。”麦克尼尔以自己和罗根在阿扎达巴德驻扎期间的经历为例，劝告吉尔斯不必浪费时间和霍马雍对峙，“第二监察者的行动需要以他为掩护，你就不要难为他了。”

“你不明白……他正在世界各地奔走、找太空移民计划的麻烦。天西对他意见很大，埃瑟林大元帅虽然什么都没说，态度估计也一样。”被太空移民计划的种种琐事困扰的爵士一年多以来日渐消瘦，他很想找个机会去度假，但他也明白局势的紧迫性不允许他抽身，“……你去说服他别再乱来了，只有你能做到。”

“能让他停止行动和闭嘴的是更有说服力的事实，不是我空洞无力的说教。只要他不再认为你们所做的一切是纯粹的人口贩卖和定向驱逐，他自然就会与你和睦相处的。”麦克尼尔捏着下巴，煞有介事地说，近期的人口再安置行动是个有助于扭转霍马雍对太空移民计划糟糕印象的好机会，“当他以为你要用原三大国家群地区难以谋生的居民占领这片土地或是干脆把这里当成收容各种难民——好让发达地区变得干净些——的垃圾场时，你却给这里送来了一批接受过良好教育和培训而且从血缘和信仰上讲都算得上当地人的归乡者……就此，你们的计划会少一个阻碍，多一个最坚定的帮手。”

……那他们不就成了专程来这里不求回报地奉献自我的志愿者和慈善家了吗？几番回忆上个星期的谈话都看不透麦克尼尔用意的吉尔斯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档案，小心地将其锁回冷库中，踏上了返回大不里士市中心的归途。不管麦克尼尔是不是因为GN粒子辐射病加重而日益异想天开，吉尔斯都需要就此事征求天西贤治的意见，或许近期正在为制定联邦青年联盟经济计划发愁的那位社长会从中找到一石二鸟的绝佳机遇。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