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入骨 第113章

姜格握住了他的手， 笑著凑向了季錚，唇貼在一起，親昵地輕吻。窗外日光正盛，房間內却是清爽的柔情。

「媽媽。」季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兩人的吻戛然而止， 姜格和季錚對視一笑，他抱著她站了起來，姜格從他身上下來， 走到門口， 打開了門。

季燃站在門外等著， 父母關門交流的時候，他都不會開門打擾，當然現在他也够不著門把手。姜格開門出來， 單膝蹲在了季燃面前， 把他抱了起來。

「爺爺讓我叫你們吃飯。」季燃也抱住了母親，短短的手臂勾住母親的脖頸， 細嫩的皮膚剮蹭在母親的皮膚上， 還帶著淡淡的奶香。

姜格低頭親了親他的小胳膊，笑著說：「謝謝阿燃。」

季燃笑起來， 道：「媽媽不客氣。」

母子倆親親密密，季錚站在身後淡笑著看著， 在他們說完話後，他把季燃接了過來， 道：「來， 我抱著。」

季燃聽話的張開手臂去找爸爸， 姜格回頭看了一眼後，笑著下樓，身後父子倆也跟著走了下來。

今天天氣悶得厲害，到了中午，外面像蒸籠一樣，蟬鳴都有些無精打採。這種盛夏的季節，在家裡吹著冷氣，吃著午飯和家人聊著天，最愜意不過了。

「小叔你那個山莊現在怎麽樣了？」季錦給季灼遞了杯水，抬眼問了季凡一句。

季凡現在大部分時間不用去公司，但他做了一輩子生意，閒不下來。和老友喝茶釣魚的時候，順便買了一塊郊區的地，準備建個私人山莊。一來父母年紀大了，那邊環境空氣好，可以清淨。二來，眼看家裡人口漸多，也給大家尋個玩樂的地方。春秋踏青看景，夏冬避暑避寒。

「冬天差不多竣工，內部的項目還在整理，明年夏天差不多可以去玩兒。」季凡說完，問道：「你們有什麽建議？」

畢竟是大家一起過去玩兒的地方，自然要瞭解一下大家的想法。這個話題一開頭，家裡人開始踴躍發言了。

餐桌氣氛愉快，一頓飯吃得輕鬆。吃過飯後，兩個小孩子困了。季錦帶著季灼，季錚帶著季燃回到各自房間裡休息。其餘的人在茶廳坐了一會兒，就去了棋牌室。

季燃午睡很規律，到點就困，放下就睡。姜格正摸著牌，季錚進了棋牌室，坐在了她的旁邊。家裡人口多起來，打牌基本上是夫妻檔。季錚坐下後，姜格回頭看了他一眼，問道：「睡下了？」

季錚替她摸了一個牌，擺放好後回答道：「睡了。」

麻將的聲音在棋牌室裡格外清脆，混合著說話聲，午後的時光平淡而又溫馨。

季顯年紀大了，不怎麽參與這樣的娛樂，但老爺子喜歡這樣的氛圍，一般梁清閣陪著小輩玩兒牌的時候，他就坐在一旁的茶桌旁喝茶，季凡和季錚的大伯父在旁邊陪著他。

正喝著茶，季顯看了一眼窗外，道：「天怎麽陰上來了？」

吃飯的時候，天氣也就是有一點悶而已，太陽又烈又毒。這不過一個小時的功夫，天邊黑雲滾卷，漸漸要傾覆過來。

正在摸牌的梁清閣回頭看了一眼，回道：「昨天天氣預報有雷陣雨，過會兒估計就該下了。」

季凡剛給父親續了茶，聽了母親的話後，放下了茶壺，從座位上起了身。父親起身後，季錚抬眸看了一眼，也要起來。但父親輕輕按住了他的肩膀，道：「你們打，我去看看阿燃。」

說話間，季凡打開門出了棋牌室。

姜格和季錚目送著父親離開，最後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小叔怕過會兒打雷，阿燃會害怕吧。」季釧把手上的牌丟出去，笑著說道：「我記得小時候那會兒，阿錚年紀小，午睡被雷嚇醒了，他也不哭，也不說，只是跑下樓來找你們。當時小叔在客廳，正好趕著去開會，看了一眼季錚後，沒看出什麽來，接著就走了。」

季釧比季錚大，那會兒的事情季錚沒印象了，但季釧和季錦還記得著。那時候感覺季錚真不太像是季凡的孩子，兩人也不怎麽說話，一個脾氣不好，一個太溫和，大部分時間見不上一面，見了面也只是禮貌和疏離。

小時候的事情都過去很久了，現在聽他們說說，也不會有當時的委屈，只是當個趣事兒聽聽。季錚淡淡笑著，神色沒什麽變化。

「那時候太年輕了，還不會當父親。」梁清閣道，說完欣慰一笑，「不過現在倒是挺會當爺爺的。」

無論從哪方面來說，季凡對季燃都很上心。既上心，也不會太過溺愛，對於男孩來說，教育的事情上還是有一定的規矩的。

大伯母在一旁摸著牌，和梁清閣道：「我看阿燃的性子不像阿錚，有點像格格，但最像的還是爺爺。」

季燃今年才兩歲半，但小孩子的性格外露，也好看。他性格里有姜格的清冷，有季錚的耐心，另外更有季凡的那種沉穩持重。倒不是說脾氣沉穩持重，而是類似比較能端得住事兒的感覺。季凡創業至今，元亨院綫集團發展到現在不是沒有出過問題，但每次他都能化險爲夷。

提到這個，其他人倒附和著點點頭，季釧道：「也剛剛好，讓小叔好好培養阿燃。你們兩個沒心思打理公司，總不能一直在那裡放著讓外人管理，到時候給阿燃，阿燃肯定能打理得很好。」

大家煞有其事地聊著一個兩歲半小男孩的未來，聊著聊著，自己都覺得好笑。季錚淡淡地隨著笑著，看著姜格手上的牌，道：「還是要看阿燃自己的意思。」

父母不去替孩子决定，孩子自己的想法最重要。

這個話題就這麽說說笑笑地聊了過去，姜格突然想起了什麽，問季釧道：「姐，最近你們工作室有適合我穿的禮服麽？」

季釧回國以後，開了高定工作室，她原本也是國際上都有些名氣的設計師，回國後，工作室也做得風生水起。除了名媛貴婦，和娛樂圈明星的合作也很多。

季釧像是聽了個笑話，看著姜格道：「你這身段，穿什麽都襯衣服，想找不適合你穿的還找不到呢。上半年我剛新設計了一套旗袍，前幾天剛做出來，特別適合你。有好看的衣服，當然先給弟媳先穿。」

姜格頭一歪，笑嘻嘻地說：「謝謝~」

「不客氣~」季釧跟小孩一樣拉長調子，說完以後，問道：「你最近要參加什麽晚會麽？」

「對啊。」姜格點頭，笑著說：「我新拍的電影入圍了法國電影節最佳電影和最佳女主角，我要陪著黃導去走紅毯。」

姜格說完，棋牌室的聲音停頓半秒，牌桌上的人都看向了姜格。

「真的？」梁清閣率先反應過來，笑著說：「格格太棒了吧。」

黃怡君道：「這是法國電影節哎，國際上的獎項啊，太厲害了。」

姜格生完季燃以後，拍的電影也都成績非凡，她的每一次進步，每一個成就，家人們都由衷的祝賀和替她開心。

這種被家人的贊美縈繞的感覺太美好，即使已經融入家中，但再次被這樣誇獎，姜格的笑容依然有些羞澀。

她臉微紅，像小孩一樣，身體輕輕靠在了季錚的肩上，道：「只是入圍，提名名單和最終獲獎都不一定呢。」

「那也很棒了。」爺爺誇獎道。

季釧手上的牌也不打了，她拿出手機，調了那張做好的新旗袍出來，給姜格看了一眼道：「你先看看喜歡不喜歡。」

好看歸好看，也還要看姜格喜不喜歡。

這件事情像是把家庭聚會推向了一個小高、潮，突然變得鄭重了起來。季釧拿了手機過來後，牌桌上的女人們也都看了過去。青色的旗袍，不管是設計，剪裁，還是手藝，處處透露著典雅和精緻。

「配套翡翠首飾會很好看。」黃怡君道。

姜格道：「我有翡翠，奶奶給的。」

梁清閣看了一眼禮服，道：「你那套翡翠不一定合適，到時候衣服出來，你來我這裡挑套好看的。」

季釧收了手機笑起來，道：「奶奶可是翡翠收藏家，肯定能挑出合適的。」

姜格看向梁清閣，笑著說：「謝謝奶奶。」

棋牌室和樂融融，棋牌室外的天却全陰了下來。季錚打開了棋牌室的燈，柔和的燈光灑滿室內，窗外一道閃電劈開了黑雲，不一會兒，雷聲滾滾而來。

季凡剛來房間時，天邊還沒有完全陰上來。說是來看看季燃，但來了以後就沒有離開。他拿了本書坐在了床前，偶爾抬頭看一眼床上的季燃。

天邊雷聲一響，床上小傢伙動了動，季凡放下書，把季燃抱了起來。

季燃是被雷聲震醒的，小孩子突然驚醒，往往很沒有安全感。還沒反應過來，他就被抱進了一個懷抱。季燃感官還不太清晰，但他聞到了味道，臉埋在爺爺的脖頸間，叫了一聲：「爺爺，打雷了。」

剛睡醒的小傢伙，聲音都是糯糯軟軟的，帶著一股奶香氣。這麽小的小人兒，蜷縮在他的懷裡找尋著安全感，季凡心下柔軟，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撫，道：「爺爺在。」

小傢伙的身體漸漸放鬆了下來。

季燃是個很容易平靜下來的孩子，外面打完雷後，傾盆的大雨砸在了玻璃窗上，混合著雷電想，頗有些氣勢。而臥室內却是安然無虞的，季燃靠在爺爺的懷裡，看著爺爺拿了本書，張開小嘴打了個呵欠。

有爺爺在的時候，季燃是不會想爸爸媽媽的。爺爺會陪伴著他，給他保護，會給他講故事，他不用擔心害怕。

在雨聲中聽故事，心情格外的安寧。季燃看著爺爺打開書，他已經從午睡中清醒了過來，靠在爺爺的懷裡，季燃問道：「爺爺一直在嗎？」

翻開書的動作一頓，季凡低頭，季燃也抬起了頭。小孩子的雙眸比成人要清澈天真一些，在檯燈下泛著光，像剛被水洗過的琉璃珠。

季燃突然問出的話題，倒讓季凡頓住了。季燃或許幷沒有深入的去想他問出的這個問題，他的人生還很短暫，不足以吸收太厚重複雜的問題和情感。而季凡不同，他馬上就要六十歲了。

季凡道：「在阿燃長大前，會一直在。」

長大這種話題，大人和他聊天時多少會提起。對於一個兩歲半的小男孩來說，長大不過是多吃飯，長個子，沒有其他想法。

季燃沒有收回視綫，他問道：「長大以後呢？」

季凡看著季燃的眼睛，稍稍沉默，他抬手摸了摸季燃的頭髮，在雨中和一個小孩子聊這樣的話題，溫情中又染了一層傷感。

「阿燃，我會儘量陪伴你，盡我所能。」季凡道，「但是也有我控制不了的事情，爺爺很抱歉。」

懷裡季燃似懂非懂，但最後的「抱歉」讓他眼睛裡的光芒閃了閃。他翻轉過身體，短短的手臂抱住了他的身體，道：「不抱歉。我也會盡我所能陪著爺爺。」

小傢伙身體柔軟，笨拙，季凡的手托住他的身體，輕笑著應了一聲。

雷陣雨下了半個小時就不下了，但天沒有晴，一直陰沉沉的。家裡人聊著天打著麻將，一下午的時間很快過去，吃完晚飯以後，姜格一家告別季凡和爺爺奶奶後，準備回家了。

季凡送他們到了門口，季燃給了他一個擁抱，季凡笑著把他放在了兒童座椅上。整理好兒童座椅，姜格來到了車子後面，打開車門坐在了季燃身邊。

季錚發動車子，駛離了軍區大院。季燃因爲和她坐在一起，格外開心，給她講著今天爺爺給他講的故事。姜格安靜地笑著聽著，手放在了他的頭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著。

她有事要和季燃談。她要去法國待一周，要和季燃分開一周。季燃從出生，還沒有離開她那麽久，她怕季燃不適應，所以這件事情要和他談一下。

「媽媽，你爺爺小時候給你講過這個故事嗎？」季燃記憶力和邏輯思維能力比同齡的小孩都要强，季凡給他講的故事，他竟然能把梗概講出來。

姜格笑起來，搖頭道：「我沒有爺爺奶奶。」

車內父子兩人的表情都頓了頓，季錚從內後視鏡看了姜格一眼，季燃感受著母親的撫摸，抬手握住了母親的手指。

小傢伙的手柔軟細膩，而且溫熱，姜格被握住後，心下一暖，笑了笑。

「我是個幸福的小孩。」季燃道。有爺爺，有爸爸媽媽。

車子平穩行駛，姜格笑著應了一聲，靠在兒童座椅上，抬手摸了摸兒子的臉蛋。她猶豫了一下，問季燃道：「阿燃，過幾天媽媽可能要離開一段時間。」

「去哪兒？」季燃問。

姜格道：「法國。」

「很遠的地方。」季燃道。

姜格眉梢微挑，沒想到季燃竟然有這個概念，她點頭，笑著道：「對，很遠的地方，所以要待一段時間。」

季燃差不多也懂了母親的意思，離開代表著不和他在一起，一段時間具體是多長時間，他沒有概念。小孩英氣的眉宇間，帶了些不高興的愁緒。

「不想和媽媽分開？」小孩的情感特別真實，也最能影響人心。姜格道：「我也不想和你分開。」

「我會很想你。」季燃道。他抬眼看著母親，道：「然後想著你等你回來。」

姜格心下一動，她抬眼看了看前面，開車的季錚通過車鏡給了她一個笑容。姜格舒展開眉心，笑著抱住了季燃。

車開上了沿海公路，車窗外的雨又下了起來。姜格抱著兒童座椅上的季燃，和他一起看著玻璃窗外，問道：「阿燃，看過雪麽？」

南城很少有雪，季燃還小，他們也沒有帶著他去過很遠的地方。

聽到母親的問題，季燃想了想，回答道：「白色的。在視頻裡看過。」

姜格笑起來，她拿出了手機，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手電筒打開以後，她拿著手機，將手電筒對準了車窗。

車窗外，雨下得不算大，帶著些春雨的連綿。細密的雨絲反射著燈光落下，像是染了一層白光。

這是一種完全沒有親眼看過的景色，季燃的眼睛反射著燈光，小手扒在車窗上看著，眼睛反射著燈光，清澈明亮。

「哇~」小孩的驚嘆聲，柔軟而又真情實感。

車厢內，季錚和姜格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