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格醒過來時, 已經是下午三點了。她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時意識還是朦朧的。宿舍內是乾淨清爽的味道。床上沒人,睜眼是陌生環境,姜格眉頭蹙起, 精神下意識緊張了起來。在她緊張起來的那一刻,臉頰上覆了一隻大手,掌心粗糙而溫熱。
「睡醒了?」季錚午睡一般隻睡半個小時, 在姜格睡覺得時候他在書桌前看自己的射擊記錄。察覺到姜格醒來, 他就走了過來。
剛睡醒的臉頰有些燙, 姜格的緊張和鋒利被男人的溫柔壓制了下去,她閉上眼睛,再睜開時, 霧濛濛的眼睛已經變得清澈透亮。
「嗯。」
剛睡醒的嗓音有些啞, 帶著女人的慵懶與性感。季錚心下微動,他手臂支撑在她的身側, 低頭親了親她的額角, 溫聲道:「那我們回家吧。」
姜格從床上起來,季錚整理好宿舍, 帶著她去了射擊訓練場,他們的車停在那裡。到射擊訓練場時, 沈文他們過來送別。李可看著車上的季錚和姜格,有些戀戀不捨, 道:「隊長, 我們等你回來啊。」
從進部隊開始, 季錚就帶著李可,李可年齡小,一直比較依賴他。因爲治療,他已經快一年沒有回部隊了。所有人都期待著他歸隊,高遠也讓他最近回部隊勤快些,他今天這一槍,算是打響了歸隊倒計時的信號。
李可話音一落,旁邊沈文摟住他的脖子把他壓制住,對季錚道:「隊長,你晚點回來也行,多和嫂子過過二人世界啊。」
季錚淡淡一笑,道:「好。」
倪彥低頭和姜格笑嘻嘻地道:「嫂子,下次來給我簽名啊!」
他一叫完「嫂子」,原本因爲午睡還有些昏昏沉沉的姜格,帽檐下的眼睫輕輕一動,旁邊季錚看過來,姜格微抿抿唇,應了一聲。
應完以後,季錚抬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動車子朝著部隊大門開去。
六月中旬的天氣,到了下半晌,太陽漸漸西斜,夏日毒辣的熱度漸漸褪去。部隊在南城的遠郊,從部隊回老宅的路上會經過南城山區。
南城山地不多,這一片被保護起來,沒有開發。森林鬱鬱葱葱,山林之間一條清澈的溪流將南城山地和平原切割而開。
從開車去部隊時,姜格就看著那片樹林。回來時,季錚看了一眼姜格,問道:「要不要去玩兒一會兒?」
回去也沒什麽事,在樹林裡消消暑也行。見姜格點頭,季錚開車拐下主幹道。車子停在了小鎮的路邊,兩人沿著小路,一起走進了那片樹林。
遠郊的溫度本就比市區低,但夏日仍然是悶熱的,待走進樹林裡,樹蔭籠罩,將暑氣也隔絕在了外面。
樹林的樹木都有些年歲了,長得很高,蟬鳴陣陣聲中,還有布谷鳥的叫聲,在樹林裡回蕩著,自然悠遠。
進了樹林就沒什麽路了,姜格走在前面,把帽子摘了。小溪潺潺的流水聲傳來,陰凉的水汽透過頭髮傳遞到頭皮,把人身上的燥熱也减退了些。
自然的凉風和車裡的凉氣是不太一樣的,拂在臉上格外舒服。姜格走過樹林,很快到了溪流邊。
這條小溪不深,常年的水流讓小溪裡鋪滿了大小不一的石塊,石塊被水流衝刷得十分圓潤,看著就清凉順滑。
姜格走到溪邊,回頭看了季錚一眼,季錚身上被凉爽的空氣浸透了。他笑了笑,道:「脫鞋進去玩兒吧,別弄濕了。」
姜格點頭,把鞋子脫掉後,踏進了水裡。
水深也就沒到小腿,山澗的清泉水還有些冰,但是踩進水裡後,清凉的感覺從脚底貫穿全身,姜格冰得渾身一機靈。
姜格抬脚踩水,脚底下的石塊也不硌脚,水流往下衝著,抬腿往上走,還有一股阻力。走了一會兒,她突然停了下來。
「有魚。」姜格說了一聲。
她說完的功夫,彎腰俯身,雙手探進了冰凉的溪水之中。季錚站在她旁邊,看著她白生生手在清澈的水裡游動,淺聲一笑,問道:「你會抓?」
「嗯。」姜格直起身體,眼睛仍然隨著小魚苗游走。小魚尾巴一甩一甩,格外靈巧,姜格道:「小時候我媽帶我去抓過。」
「去哪兒抓的?」季錚隨口一問。
姜格俯身下去,手對準一條魚探過去,道:「就城郊那個湖……」
在她說完以後,姜格的手往前一探,結果她脚跟突然一滑,重心失衡,姜格「噗通」一聲撲進了水裡。
在姜格說話的時候,季錚微有些走神,姜格母親帶她去抓魚的那個湖,好像就是最後發現她母親屍體的地方,也是姜康報復她時,一遍又一遍把她扔進去的那個地方。他這一走神的功夫,姜格整個人已經撲進了水裡。
季錚迅速回神,他心下驀得一驚,一把將姜格拎了起來抱在了懷裡。姜格的渾身都濕透了,有了借力,她雙手雙腿攀在他身上,死死抱住了他。
季錚心裡還緊張著,抱緊濕噠噠的姜格,他臉頰微側,貼在她冰凉的臉上,眉頭皺緊,問道:「嗆著沒有?」
他一說完,姜格直起了身體,雙手搭在他的肩上與他對視,眼睛裡盛著水光。沒有回答季錚,她眼角微彎,甩了甩濕漉漉的頭髮。
季錚想起在黎城的那次。
不管以前怎麽樣,她現在是開心的。季錚的緊張微收,他抱著她,輕笑一聲,問道:「你是屬小狗的麽?」
回憶裡的場景重現,姜格眼睛亮晶晶的,她凑到他的耳邊:「汪……」
她還沒叫完,季錚側過臉吻上了她的唇,女人的喉間只剩下了一聲淺淺的嗚咽。
唇被咬住,酥麻柔軟,姜格抱住男人的手指收緊。一襲吻結束,男人離開她的唇,咬了咬她的耳垂,喉結輕滾,眼底含笑。
「姜格,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季錚道。
耳垂還有牙齒的咬合感,姜格心跳加速,冰凉的身體也熱了起來,她笑起來,緊緊抱住了他,在他喉結上咬了一口。
兩人來回咬著,玩兒了一會兒後,怕姜格感冒,兩人沒繼續在溪邊逗留,季錚抱著姜格回到了車上。
從部隊回到家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半了,傍晚的斜陽照進客廳,門剛一打開,小猫喵嗚喵嗚的叫聲傳了過來。
這隻小猫性格很好,活潑好動,格外粘人。不過隻養了一天,就很親人了。姜格走進來,小猫在她腿邊,邊喵喵叫著,邊蹭著她的小腿。姜格彎腰將它抱起來,小猫咪趴在了她的懷裡,毛茸茸的小腦袋朝著她的脖頸旁拱了拱,癢癢的。
姜格心下柔軟,抬手摸了摸它。季錚從後面進來,姜格身上還是濕的,客廳窗戶開著,通風很好,南北對流。季錚伸手過來,道:「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再來陪它玩兒。」
姜格向來聽話,她點了點頭後把小猫放進季錚的手裡,小跑著上了樓。雖然被溪水泡了個落湯鶏,但她玩兒的還是很開心的,回來的時候也一直在笑。
相比較以前,她愛笑了很多,只是話還是比較少。
姜格回到臥室,拿了新衣服進了浴室。浴室門一關,花灑的水流聲透過薄薄的門板傳了過來。懷裡小猫亂爬,肉墊踩在了他的心口,季錚回神,將它放在了地上。
小猫挺能吃的,碗裡的奶粉已經見了底。季錚又給它重新衝了一些,衝好後,小猫嗅著奶香,小跑著過去喝奶了。
猫咪吃東西秀氣,一小口一小口的。季錚單膝蹲在旁邊,看著它粉嫩的舌頭一下一下的舔著奶水,想起了上午在籃球場喂姜格喝水時的樣子。
季錚唇角勾起,手指摸了摸小奶猫的毛茸茸的頭,淺笑道:「還真像。」
小猫咪的胎毛觸手柔軟,季錚摸了一會兒,突然意識到把它帶回家後,還一直沒給它取名字。過會兒等姜格洗完澡,問問她想給它取什麽名字吧。
傍晚時分,斜陽透過鐵窗照了進來,在對面的男人身上留了幾道黑影。他穿著一套黑色的運動服,顯然習慣了拘留所的生活,對於自己關在這裡絲毫不在意,手腕上戴著的手銬反射著夕陽的光。
陳銘推了推眼鏡,看著打量著自己的姜康,衝他禮貌一笑。姜康坐姿隨意,看到對方的笑後,輕嗤了一聲。
「笑什麽笑,你又不是我的律師。」因常年吸毒,即使在監獄戒毒七年,他的嗓子仍有些啞。
陳銘笑了笑,淡笑著打開手上的文件,道:「禮貌還是要有一下的。」
姜康下耷得眼皮輕掀,他眼神還是帶著些流氓的凶氣的,掀起眼皮時,眼白有些多,看上去有些恐怖。
「不管你禮貌不禮貌,我這次故意傷人,頂多也就判個三年。」姜康說完,雙手放在桌子上,手銬上的鐵煉在桌子上滑過,聲音難聽刺耳,他看著陳銘,道:「我在監獄認識的人多,法律知識也是懂的不少的。那姓白的只是受了輕傷,他能對我怎麽樣?」
姜康在監獄蹲了七年,別的本事沒有,倒是在監獄裡認識了一堆三教九流。大家都是受了不同的刑罰進的監獄,他對自己的情况大致有譜,大不了蹲幾年監獄,出來後他還是可以爲所欲爲。
「我自我介紹一下,我不是白總派來的律師。」陳銘依然淡淡笑著,對姜康解釋道:「也不是爲了這次故意傷人案來的,我是爲了您十幾年前虐殺妻子的事情來的。」
姜康眼底冰冷而凶狠的目光瞬間一滯。
「你胡說八道什麽?當時那案子已經結案了,是她自己想不開投湖自殺,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姜康突然激動了起來。
陳銘道:「我們律師從不胡說八道,說出任何話都是講法律證據的。」
說著,陳銘將手上的文件推到了他的手邊,笑道:「您看看。」
姜康低頭看了一眼文件,他眼底生出一絲凶狠,一把拿起證據發瘋一樣朝著陳銘砸了過去。還沒砸過去,姜康就被身後的警察給制服了。他的臉被壓在冰冷的桌面上,眼底的凶狠上漸漸蔓延上一絲恐懼。
「到底是誰讓你過來的!你到底要幹什麽?」
在他發瘋的時候,陳銘已經起身,將手邊的文件夾拿起,陳銘笑起來,眼睛眯起,道。
「不想幹什麽。我只是奉命辦事,我們老闆的意思,是讓您這輩子都待在監獄裡,再也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