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入骨 第64章

察覺到她神色變化， 季錚低眸看著她，問：「怎麽了？」

視綫回收，姜格摸了摸懷裡的西瓜，搖搖頭到：「沒什麽。」

季錚沒有接著離開劇組， 他下午陪著姜格拍了半下午戲，臨近四點的時候才從劇組離開，打車去了南城軍區大院。

電話是季錚的奶奶梁清閣打來的， 今天周末， 家裡小聚， 除了在國外的季釧和小姑一家，家裡其他人都齊了。

季家的子孫大多都在南城，除了傳統節日外， 梁清閣偶爾也會組織這樣的小聚。一家人凑一起吃頓晚飯， 打打麻將，其樂融融， 自在隨意。

今天天氣不太好， 陰了一天，到了傍晚時分， 天已經暗沉了下來。客廳裡開了燈，季錚剛一進門， 身上就覆了一層柔光，柔光中， 季灼跑了過來， 叫了一聲：「叔叔。」

季灼母親黃怡君在後面叮囑：「灼灼， 不能讓叔叔抱了啊。」

但她還沒說完，季灼已經跳到了他的懷裡，季錚笑著把她抱了起來，走進了客廳。季錚上次抱她還是在春節的時候，半年不見小姑娘高了些，也重了些。

「她現在是班裡最高的女孩子。」黃怡君笑著說道，無奈道：「這麽高的大姑娘，也就叔叔還寵著你願意抱你。」

「所以我最喜歡叔叔。」季灼親昵地抱著季錚道。

「你上次不是說最喜歡我麽？」季錦不滿地問季灼。

黃怡君也笑起來，道：「昨天晚上講故事的時候還說最喜歡我。」

大家七嘴八舌開著季灼的玩笑，最後季灼無奈，博愛地說了一句：「我最喜歡你們。」客廳裡的人都笑了起來。

溫暖歡愉的家庭氣氛是讓人身心都放鬆的，季錚隨著笑了起來，笑起來時，心中却想起了姜格。

他離開時，姜格還在拍戲。《情嗜》即將殺青，姜格正拍到她在婚禮上聽到妹妹說她的那一幕戲。從接了《情嗜》開始，姜格來來回回把劇本看了四五遍，吃透了這個角色。她站在化妝間外，鏡頭拉近她的側臉，女人桃花眼底那種無奈心酸和釋然，都揉進那滑落臉頰的一滴泪裡。

和姜格在一起後，季錚和姜格的情感好像共通了。現在他沉浸在溫暖的家庭氛圍之中，想著的却是如果姜格也感受到這樣的家庭氛圍，她會是什麽感覺？

一開始應該是陌生的，因爲不管在戲裡還是現實中，姜格都沒有感受過這種家庭氛圍。

季錚不知不覺有些走神，季錦叫他都沒有聽到。

「阿錚。」季錦又叫了一聲，其他人已經從客廳的沙發上起身了。

季錚回過神來，抬眸看著堂哥，淡淡一笑。季錦也笑起來，道：「走吧，奶奶讓吃飯了。」

餐廳門口，梁清閣看著季錚的表情，問道：「想什麽都想失神了。」

眼底浮上一層柔光，季錚站起來，客廳溫柔的燈光將他高大的身影投了一個黑影在地上。他還沒說話，旁邊季錦拍了拍他的肩膀，開玩笑道：「不會是在想女朋友吧？」

季家的子孫，季錦已婚，季釧有男朋友，到了適婚年齡的就只有季錚還沒有動靜。他不是現在沒有動靜，是一直沒有動靜。小時候一直長在老將軍身邊，人也正直，高中也沒有早戀過。進了軍校以後也忙著鍛煉進特種兵部隊，後來進了特種兵部隊，更是沒有接觸女人的機會。

他長到這麽大，手機通訊錄裡唯一出現的陌生女性估計是部隊的聯絡員。

既然聊到這個話題，身爲堂哥，季錦給了他一些教誨，道：「阿錚，你也該找一個女朋友了。你年紀也不小了，部隊雖然忙，但個人問題總不能不解决吧。我只比你大了兩歲，灼灼都那麽大了。」

季錚沒有接觸异性的機會不說，好像對於男女之事也不怎麽熱衷，整天在部隊的訓練場上待著。

黃怡君笑著說：「有想法的話，我可以幫忙介紹。」

「不用。」季錚笑著搖頭，淡淡道：「我有女朋友了。」

季錚說話的時候，大家已經在餐廳就位。他話音一落，客廳頓時一片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齊齊看向了季錚。

對於季錚和季家來說，這是一件好事兒，大家楞了半晌後，隨即笑了起來。季錦在笑聲中問季錚：「那怎麽這次沒帶過來給我們見見？」

「她還要拍戲。」桌上人都在笑，季錚也笑了笑，說完後，抬眸看了一眼梁清閣。梁清閣神色淡淡，幷沒有什麽表情變化。季錚解釋道：「她有些怕生，直接帶過來她可能不太適應，以後有機會再帶。」

姜格是明星，參加過很多場合和宴會，但那是和陌生人一起工作，禮貌客套就好。而如果帶來家裡，她知道這些人是他的家人，對他很重要，要走心交往，她可能會緊張。

他一說完，季錦聽出了些內容，道：「演員？」

季錚點了點頭，道：「嗯，她叫姜格。」

似是不太確定，季錦和黃怡君對視一眼，重複道：「姜格？」

姜格是國內炙手可熱的女明星，長得漂亮，身材好，前段時間生日會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驚心動魄，跟他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

季錚的大伯回神，問道：「是不是你給做保鏢的那個明星？」

季錚笑了笑，點頭道：「是的，伯父。」

上次因爲這件事情，季錚和季顯在餐桌上吵起來了，兩人不歡而散。而現在，季錚直接和姜格在一起了，到時家裡不知道又怎麽鬧。

一番對話下來，熱鬧的餐桌漸漸安寂了下來。大家表面還算平靜，但平靜中却又帶些其他情緒。現在雖比不得以前，門第觀念深厚，可季錚一個部隊軍官，和一個明星在一起，總歸太過驚世駭俗了些。

季錚向來按部就班，沒想到這件事情上竟然這麽出格，也難怪他今天沒有帶姜格過來。

大家開心祝福也不是，勸說季錚也不是，餐廳的氣氛隨著大家的心情變得複雜了起來。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梁清閣說了一句，道：「先吃飯吧。」

對於餐桌上的氣氛變化，季錚也沒怎麽在意，笑了笑後，道：「好的，奶奶。」

這件事好像隨著梁清閣的一句話而掩埋了過去，餐桌上再也沒有人提過這件事，就餐氣氛也慢慢活躍了起來。

等吃過晚飯，大家一起去了棋牌室，準備打會兒麻將。往棋牌室走著的時候，黑沉沉的天空突然劈開一道閃電，將房間外的大地都照亮了。

不知在什麽時候，外面已經刮起了大風，眨眼的功夫，大雨傾盆而下。

季錚沒著急去棋牌室，他去了走廊的窗邊。外面的風帶著雨水，劈裡啪啦地砸在了格子窗上，砸得心都有些亂。雨水濺開，把玻璃窗都弄得一片模糊。

雷聲已經停了，季錚聽著雨聲，給姜格打了個電話。

姜格那邊的電話很快接通，她好像在室內，挺安靜的，甚至聽不到外面的雨聲。

「阿錚。」她叫了他一聲。

女人安靜的叫了這一聲，聲音輕而甜，帶著些清透，將他被雨點砸亂的心都撫平了。聽筒裡靜悄悄的，季錚聽著她的呼吸聲，心跳慢慢地跳動著，勾起了唇角。

「下雨了。」季錚道，「拍攝怎麽辦？」

「提前結束了。」姜格回答道，「過會兒李楠會直接送我回家。」

說完，姜格停頓半晌，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她的聲音在雨聲中格外清晰，聽她說話，聽不出情緒和語氣。季錚眼底却是一柔，聲音低沉。

「想我了？」

不過半下午沒見，兩人在一起後好像沒分開過這麽長的時間，而以後還有更長更長的時間要分開。

「沒有。」姜格說話時，西瓜跳上了她的雙腿間，她摸了摸它的頭，觸手溫軟。

「姜格。」季錚叫了她一聲。

「嗯。」姜格應了一聲。

「我想你。」

姜格渾身濕漉漉的，她的頭髮也濕漉漉的，剛才拍戲沒來得及跑，她的渾身都被淋濕了，她現在正在擦頭髮。

她想起在老宅時，季錚在她頭上給他擦頭髮的手，溫熱的溫度，溫柔的力道，她甚至能透過毛巾感受到他食指因握動扳機而起得粗糙的老繭。

姜格沒有說話，季錚也不在意，在那邊輕笑著，道：「我馬上回去。」

外面雨下得還是很大，季錚收綫後，朝著棋牌室走去。他剛進去，梁清閣抬眼看了過來，道：「你爺爺回來了。」

季顯今天軍區有事兒，所以晚餐沒有和他們一起吃。剛剛季錚打電話的時候，季顯就已經回來了。其實姜格和季錚的事情，她和季顯已經知道了。不過梁清閣以爲季錚會先和他們商量，沒想到他直接在餐桌上就說出來了。

有些事情，總歸是要談開的，至於行不行得通，都是後話。

季錚會意，點頭道：「那我去找他。」

棋牌室的人沒有說話的，季錦和黃怡君對視了一眼。在季錚離開時，季灼突然說了一句：「叔叔加油！」

反正每次老爺爺找叔叔，好像都是有什麽事情。在季灼的眼裡，兩人像是在拔河，有時候是老爺爺勝利，有時候是叔叔勝利，她希望叔叔勝。

棋牌室因爲季灼這句話，氣氛活躍起來，不管答應不答應，大家先笑了起來。在笑聲中，季錚也淡淡一笑，隨後轉身上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