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棋牌室的活躍融洽, 書房裡肅穆冷清得多。季顯換了常服,坐在藤椅上,季錚敲門進來,關上門後, 書房裡只能聽到雨滴拍打玻璃窗的聲音。
爺孫倆好久沒有一起坐著談過,季錚進門,季顯道:「坐吧。」老人鬚髮皆白, 平日也都和顔悅色的, 季錚很少見他這般嚴肅。
「好。」季錚應了一聲, 拉開椅子坐下,姿態端正。
即使不在部隊,季錚也習慣了這樣的坐姿, 更何况是在向來敬重的爺爺面前。在他坐下後, 書桌對面的老人看了過來,爺孫倆的視綫對在了一起。
季顯觀察著季錚, 男人身材挺拔, 長相清俊,一雙眼睛漆黑清澈, 帶著軍人的鋒利與正氣。不知不覺間,他已經長大了。長大後, 心思自然也定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張。
季顯一直不是個專、制的家長, 不管什麽事情, 他都擅長用溝通的方式解决, 這次也是一樣。
季錚看著老人眼中的銳利慢慢隱去,他看著季錚道:「上次我回部隊的時候,有人告訴我你前幾天剛回去過。回去時候,身邊還帶了一個女人,看相處像是你的女朋友。」
季顯語氣微頓,季錚淺應了一聲,道:「嗯,大隊長和我說過。」
「我知道了,你奶奶自然也知道了,她查了她的名字。」季顯繼續道,「那幾天剛好她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我們也就簡單瞭解了一下。」
提到那幾天的事情,季錚唇綫微抿,他安靜地聽著,等著爺爺說完。
「父親吸毒販毒殺妻,目前刑事案件在身。她高中沒讀完,就踏進娛樂圈做演員。」季顯說道這裡,解釋道:「我對她的職業沒有偏見,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季顯說完,語氣裡少了些嚴厲,多了些語重心長:「你們兩個,不論本身還是家世都不太相配。有些事情,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也該聽聽我們這個角度如何看待你和姜小姐在一起這件事情。」
季顯和季錚一樣,都是溫柔的人。但溫柔的人在堅持自己的想法時,往往比一般人更知道如何去勸說對方服從自己的想法。
窗外雨聲更大了,伴隨著陣陣悶雷聲,書房依然寂靜,燈光柔和的傾灑在爺孫兩人的身上。
季錚保持著沉默,季顯的氣息也緩和下來,他道:「原本我和你奶奶也替你想過你的事情,我的戰友或者你奶奶的朋友,孫子輩分有很多和你……」
「我只要她。」季錚抬眸看著爺爺,沉聲道。
老人背後的玻璃窗,雨滴順著玻璃滑落,季顯的眸光一頓。
季錚是個禮貌而溫和的人,無論對方的話多麽無禮,他都會等對方說完後,再表達自己的看法。而今天,他打斷了他。
季錚微抿了一下唇,低眸看了一眼桌面,道:「我隻喜歡她。」
不論本身還是家世,這都是外在的,什麽都抵不住他這一句「喜歡」。
季錚說完,抬眸看向爺爺,眸中笑意淡淡,還帶了些靦腆,他道:「我不太習慣在您面前和您聊兒女情長。但好像也只有這樣說,能替我表達出一些我表達不了的東西給您。」
季顯和季錚談了一個多小時,等談完以後,雨勢漸小,季錚從書房出門,和棋牌室的人道別後,就離開了軍區大院。
從書房出來,爺孫兩人的表情都挺平和,不像是鬧起來的樣子。季顯回了書房,梁清閣端了熱茶上來,夫妻倆對視一眼,季顯先笑了起來。
梁清閣給丈夫倒了茶,坐在了藤椅上,問道:「和他說了麽?」
在今天叫季錚回家前,梁清閣就已經和季顯說了自己針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季家不同意,季錚和姜格也不能成。
茶香裊裊,窗外暴雨停歇,季顯看著面前的茶杯,耳邊是妻子的話,腦海裡却是季錚的聲音。
「我的眼睛是因爲她變好的。」
「我對她的喜歡,是從欣賞開始的。」
「我是一名軍人,我以一名軍人的理性保證,姜格絕對會做好一名軍人的妻子。」
「爺爺,我希望她永遠開心幸福,不希望因爲我的喜歡讓她痛苦傷心,所以我希望您不要不喜歡她。」
爺孫倆聊了一個多小時,最後好像幷沒有聊出一個固定的結果來。對於季錚的要求,季顯沒有回答。這樣的事情,根本無法快速直接地回答出來。瞭解姜格,瞭解他們之間的情感,測評兩人是否合適……需要很長的時間。
但其實就在季錚篤定地說他隻喜歡姜格時,他就猶豫了,他的心也有了偏向性。但幷不是被季錚說服,而是他知道自己肯定說服不了季錚,所以有了一定的妥協。
季錚很少會這麽直白的表達他想要什麽,如果表達出來,那代表他願意爲她付出生命。這樣的喜歡太厚重了,根本不是他們本身和家世是否相配能影響得了的。
梁清閣輕咳了一聲,季顯回神,喝了一口茶水,道:「其實我覺得也沒有那麽不能接受……」
梁清閣抬眸看著丈夫,漂亮的丹鳳眼微斂,數著手指道:「怎麽接受?家庭、職業、性格,除了長相,他們沒有一點合適的地方。」
說完以後,梁清閣看著季顯,問道:「你不會沒跟他說明白吧?」
梁清閣說著,眼看就要生氣。季顯立即站起來,扶起妻子,連聲道:「哎呀,說了說了,走走,我下去陪你打牌。」
被季顯推著出了書房,梁清閣好看的眉頭輕輕蹙了起來。
從軍區大院打車到了白鷺湖公寓後,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原本停了的雨又下得大了起來,從出租車下來,季錚的衣服被淋濕了一些,等到了姜格家門口,他按了密碼開了門。
公寓內沒有開燈,漆黑一片,只有落地窗外偶爾有些光芒映照進來。客廳內寂靜無聲,窗外落雨的聲音淅淅瀝瀝的。
季錚站在公寓門口,走廊的燈光將他的身影照得高大挺拔,投射在玄關的地板上。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雪梨香氣,清冷甘甜。他聽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因爲跑過來時略有紊亂的心跳慢慢平靜,季錚唇角淺淺一勾,隨手關上了客廳的門。
「砰」得一聲,輕輕的關門聲響起,伴隨著這個聲音,季錚的身邊突然刮過一陣香甜的風。黑暗中,女人的手臂像藤蔓一樣勾向了他的脖頸間,季錚低聲笑起來,就勢抱住了她纖細的腰肢,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姜格的身體瞬間騰空了,她勾著他的脖頸,幾乎不用用力。男人的笑聲和呼吸在黑暗中響起,姜格抱著他,像小狗一張順著他的喉結張嘴就要咬,但臨咬下去前,她想起了上次在車裡季錚說的話。
牙齒隨即離開,姜格順著他的脖頸直綫向上,他的皮膚是熱的,還有些雨絲的清凉。姜格張開嘴巴,一口咬在了他的下巴上。
女人尖尖的牙齒咬在了他的皮膚上,像是在他身體上烙了一個印記,印記酥麻微癢,她急促香甜的氣息順著他的唇,蔓延到了他的全身。季錚喉頭一動,反身把她的身體抵在了門上。
後背輕磕在了門板上,發出了一聲低響,姜格的心跳一懸,她的身體被壓制住,男人濃烈而强勢的氣息隨即覆蓋她的全身。他輕而易舉地找到了她的耳朵,唇順著耳沿而下,最後咬在了她的耳垂上。
男人的牙齒輕輕咬在了她的耳垂上,姜格嗚咽一聲,雙手抓緊了他的身體。他的唇流連在她的耳邊和耳後,低低的笑著,聲音低沉而性感。
「季太太在這裡幹什麽?」
姜格的心臟微微顫動,她的聲音很低,也在低低發顫。她張開嘴巴,就要去咬他,邊咬邊道:「咬你。」
倒是頗有氣勢。
季錚輕笑出聲,任憑她咬著,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像安撫暴躁的小猫咪,聲音裡帶著歉意,道:「因爲我回來晚了?」
原本挂電話的時候,說是馬上回來。但他和爺爺聊得時間有些長了,回來就耽擱了些時間。
想到他開門時,就察覺到姜格在門後,季錚心下微微動,低頭凑近悶聲不吭的姜格,溫柔地問著:「一直在門口等我。」
姜格被他圈固在懷裡,她已經適應了他的氣息,現在身上都是熱的。他話一說出,姜格身體一緊,掙扎著要從他懷裡出來,但却絲毫逃脫不開。
「怕我不回來了,嗯?」季錚問道。
懷裡女人仍然是不說話的,她的掙扎用了很大的力氣,像是要掙扎著把她揉進他的身體。他想起了今天離開時,姜格的神色。
他不說,姜格也知道他今天回家面臨著什麽,兩人之間的事情,好像幷不是互相喜歡就皆大歡喜。
她心底是害怕的。
最終,她固執了半晌,却抵不過他在她耳邊柔聲一句。她的身體慢慢在他懷裡柔軟,舒展,她的聲音在黑暗中小小輕不可聞。
「嗯。」
季錚低頭吻住了她。
男人的吻很溫柔,柔軟的唇瓣在她的唇邊流連,像是給溺水的她渡了一口氧氣。他吻著她的唇角,聲音依然是溫柔性感的。
「不會的,姜格。」季錚的心滾燙,他抱起她,將她的身體緊緊貼在他的身體上,他說:「你是我的歸路,無論我走到何處,我的盡頭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