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當新生軍訓的副連長這事情,確實好像是林兮遲叫許放報名的。
按理來講, 大學的生活會比高中的時候要豐富多彩個幾百倍, 但大多數事情,如果不是自己主動去參與, 也可能會過的比高三還要枯燥乏味。
所以除了玩鬧, 在其他方面,林兮遲都跟一直在許放強調, 一定要積極。
積極!
懶惰只會使人頹廢。
這麼一想,林兮遲先前的回憶立刻浮現起來了,不僅是讓他去報名, 好像連申請表都是她幫他填的。
但她此時實在不想承認,只覺得心裡憋得慌,只覺得委屈到了極致, 只覺得天底下所有人都在想盡辦法拆散他們兩個。
很煩躁。
許放還因為備注和剛剛的事情跟她冷臉, 看著眼前她剛修改了的備注,硬邦邦地說:「給我下去。」
「不行。」林兮遲瞬間勾緊了他的脖子, 一副胡攪蠻纏的樣子,「我才孤苦伶仃地熬過了一個月,你又要走半個月。」
頓了頓,她學著他剛剛的語氣,像家長教育小孩一樣:「你自己想清楚,你這人是不是沒完沒了。」
「……」
「你要不叫別人替你去吧。」林兮遲思考了下, 提議著, 「你可以叫個沒女朋友的, 你看當副連多帥啊,肯定能泡到很多妹子,這職位很吃香的。」
許放完全沒得商量:「不能替。」
林兮遲一噎,自己不占理就開始耍賴皮,把罪名怪到他的頭上。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就是想泡妹子。」
「……」許放真想把她扔下去。
許放不再聽她瞎扯,腳步動了起來,走到床邊,背靠著軟墊,淡聲說:「十四號那天一起過去。」
林兮遲沒反應過來:「什麼?」
「你也提前過去。」
聽到這話,林兮遲眼睛一眨,慢吞吞地鬆開了他的脖子,從他背上下來,恰好落到床上,表情若有所思的。
像是對這個提議十分滿意,很快,林兮遲低低地哦了一聲,隨後又很刻意的,如同要為自己挽回些面子那般地說:「既然你這麼想讓我過去陪你,那我就勉強過去吧。」
「……」
「我其實不是很想過去的。」
她坐在他的床上,小臉兒白淨,嵌著一雙像是黑珍珠一般的眼,紅潤的唇一張一合,像是幅名畫,場面卻又生動無比。
許放定定地看她,幾秒後才啞聲道:「說完了沒有。」
林兮遲笑眯眯地:「你相信了我的話,那我就說完了呀。」
「嗯。」他彎下腰,單膝跪在床沿,單手支著一側,另一隻手抵著她的後腦勺,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我信了。」
下一刻,林兮遲的唇上被覆上一片柔軟,她的眼睛張大了些,神智被他的漆瞳吸引,他的舌尖探入,卷著她的舌頭纏繞著,像是要一寸寸地將她吞進肚內。
許放的動作格外粗野,不斷地索取著她的每一個角落,沒有克制力氣,聽到她疼得悶哼出聲才放緩動作,繾綣地舔舐著。
良久後,林兮遲睜著雙迷蒙的眼,嘴唇燙而發澀,傳來點點刺疼。她回過神,因為唇上的疼痛,看著他的眼神帶了譴責。
許放輕笑了聲,用舌尖舔著唇,指腹一遍遍地刮著她的唇,眼神隱晦不明,很快又吻了上去。
「還沒補回來。」
-
因為這事,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許放一靠近林兮遲,她就會立刻警惕地跑開,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禽獸不如的傢伙。
許放的心情很好,並沒有計較她的行為。
時間也不早了,許放換了身衣服,打算送林兮遲回去。
一路上,他就聽著林兮遲一直在責備他。
從他的房間,再到樓下,再到別墅區外——
「屁屁,你知道嗎?我流血了。」
「你剛剛是用牙齒親我的嗎?我覺得我嘴裡全是血腥味。」
「你幹嘛這樣看著我,我也不是不想讓你親,但是你知道嗎?你這個親法就好像是……」
「哦,我想到了。就好像是一條餓了半輩子的狗,突然面前掉落了一塊剛烤好的豬肉,它就毫無節制的啃。」
「……」
許放要過去牽她,她也不讓,就縮著手放著背後,很認真地說:「你不要讓我牽著,我不喜歡遛狗。」
「……」
後來許放不耐煩了,直接捏著她的手腕,皮笑肉不笑道:「你這形容沒什麼錯誤,我就是餓了半輩子了。」
他的狠話還沒放出來。
林兮遲突然收住聲,表情.欲言又止,沒多久便出聲提醒他:「你今年才十九歲,那你的一輩子就是三十八歲嗎?」
「……」
許放覺得自己要被她氣吐血了。
「那不行的,我可都想好了。」林兮遲鼓了下腮幫子,這下倒是主動過去牽住他的手,「我不打算活太久,活個一百歲就好。」
許放因她這話笑出聲:「這還不久?」
「你比我大三個月,」林兮遲沒搭理他的話,歪了歪腦袋,決定下來,「那你就活個一百歲零三個月吧。」
-
她似乎就覺得這話是一句很普通正常的話,說完之後就扯到別的事情上,卻在許放的心裡打下了一個巨大的水花。
漣漪一層又一層,永無止盡。
「對了屁屁,站長跟她男朋友分手了。」怕他不記得了,林兮遲補充了句,「就我之前電話裡跟你說的那個,我還跟你說了她答應了她男朋友求婚的那個。」
「嗯。」
「他們在一起可七年了。」想起這事,林兮遲的心情莫名低落起來,「而且我看他們感情很好的,但就是求婚成功還是分了。」
許放就靜靜地聽著她說。
「反正好像是說,站長想繼續在那個救助站工作,她男朋友不想讓她做這個,因為覺得這個又辛苦又沒錢,然後就分手了。」
「……」
「屁屁,如果畢業之後,我也去救助站工作。」林兮遲踢著地上的小石子,慢吞吞地,磕磕絆絆地說,「如果到時候我也很窮,就很窮很窮……」
許放瞥她一眼,打斷她的話:「你什麼時候不窮?」
「……」好像有點道理。
「你畢業之後想去做那個?」
「沒有,我就說說而已。」林兮遲是有什麼說什麼的性子,這話也只是隨口一扯,「反正你不嫌我窮就好了,我就可以一直窮下去了。」
「……」
良久後。
「林兮遲,」許放突然開口,聲音輕而寡淡,「我以後的職業也不是什麼能夠大富大貴的職業。」
林兮遲啊了一聲,說:「我知道啊。」
「明年的暑假,後年的暑假,大四的實習,我都要去部隊集訓。還有畢業後……」許放頓了頓,喉結滑動著,啞著嗓子說完,「會分配到部隊八年的時間。」
這次她沒再回應,腦袋垂了下來,過了好半晌才訥訥地說:「如果你考研究生呢?是不是就可以不去了。」
「都一樣。」許放扯了扯嘴角,「畢業了都要去。」
「哦,到時候也像之前那樣,每週休息一天嗎?」
「還不確定。」
安靜片刻。
「反正還有三年,還有那麼久。」林兮遲的情緒不太好,抿了抿唇,淡聲說,「你現在別跟我提這個了。」
許放看向她,雙眸是克制著的洶湧,他低眼,揉了揉林兮遲的手,唇線抿直,難得聽了她的話,沒再繼續說下去。
-
這事一經許放提起。
就像是有個什麼東西堵在她的胸口處,讓她喘不過氣來,做什麼都打不起精神,一想起這件事情,她就鼻子發酸。
林兮遲覺得畢業後的那八年太可怕了,像是個未知的恐懼,讓她每天都提心吊膽的。她希望他們永遠都不會畢業,永遠像現在這樣,她想見他的時候,隨時都可以見到。
而不是像上個月那樣,要在固定的時間才能聽到他的聲音,要每天倒數著能跟他說話的日子,要隔著一道螢幕才能看看他的模樣。
林兮遲覺得沒有許放在的時候,她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她也能忙忙碌碌地過一整天,但閒下來的時候,就是會覺得格外,格外的孤獨。
-
許放發現,最近林兮遲好像特別粘他。
雖然林兮遲之前也粘他,但現在的程度似乎要比先前翻了幾倍。
用最近的一個例子來舉的話,大概就是——
在回學校的高鐵上,林兮遲想去上個廁所,他不會讓林兮耿陪她一起去,而是叫他這麼一個大男人陪她過去。
而且林兮遲也不像先前那樣,動不動就拿話嗆他,動不動就過來惹他生氣,她的性子變得很乖巧,像是一匹溫順的小綿羊。
這樣的轉變來的極為迅速,像是突如其來的暴雨,淋得人猝不及防。
許放極其不習慣,覺得不被她氣反而渾身難受。
但他每次一提起她的反常的時候,林兮遲的表情立刻就變了,原本上揚著的唇瞬間下拉,看起來很惆悵,讓他無法再繼續開口。
到了學校之後,林兮耿沒再讓他們送,說是想像別人一樣,被學長學姐帶路去報導,再被他們帶到宿舍。
這樣還能認識一些新的人。
林兮遲不太放心,想幫她把行李搬到宿舍再走時,林兮耿就已經跟著迎新的幾個學長學姐走了。
兩人身上也沒什麼行李,只有林兮遲帶了個電腦,此時正被許放提著。
恰好也到了午飯時間,林兮遲和許放決定到外邊解決了午飯,之後再回宿舍整理東西。
想到吃飯這事情,林兮遲給林兮耿發了條消息問她要不要給她帶午飯,很快便遭到了她的拒絕。
她也不再管,跟許放進了一家拉麵館。
點完單後,兩人面對面坐下。
看著對面正熱情地用茶水給他洗著一次性筷子的林兮遲,許放的眼睫一顫,幾乎可以明確一點,林兮遲的反常是因為前些天他跟她提起的畢業後分配的事情。
雖然她自己是說還有三年那麼長的時間,但實際上,她應該覺得這段時間很短。
所以想現在對他好一點。
許放看著林兮遲笑嘻嘻地把先端上來的那碗面推到他的面前,托著腮,示意他先吃。他扯了扯嘴角,拿起筷子,輕聲喊她:「林兮遲。」
「啊?」
許放翻著面,聲音淡淡的:「你覺得未來的那八年很可怕嗎?」
林兮遲嘴角的笑意漸收,低著眼沒說話。
「我也覺得挺可怕的,」他低嘲一聲,放下了筷子,「當初是想跟你一起來S大,但高考成績不夠,剛好夠得著國防生的分數線,沒考慮太多,我就報了。」
林兮遲的瞳仁一凝,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本來就是隨便報的,但報了之後,我發現我還挺喜歡軍人這個職業。」許放的唇角稍稍彎起,雙眸望向她,「也覺得那八年的時間雖然長,但還是可以接受。」
提起這件事情,林兮遲的眼眶漸漸紅了,喃喃低語:「真的太長了……」
「就像你喜歡動物,想像那個站長一樣,幫助流浪動物找到家,或者是想普通一點,到大四的時候考個研究生,然後畢業後找個寵物醫院上班,時間長點就自己開家寵物診所。這些全部,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許放伸手,用指腹摸了摸她的眼睛,笑了:「所以我想做的事情,你也開心點支持我,行嗎?」
「……」
「我們以後可能會因為各自的事情,會分開一小段時間,但你要知道,我們的目的地是一樣的。」
我們都在往同一個目標往前走。
為了同一個目標在努力著。
即使分隔兩地,即使不能時時刻刻在一起,
但在不同的位置,各自拼搏,各自努力,朝一個方向奔去,
依然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