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兮遲用力地掙扎了一下。
可一點用處都沒有。
因為兩人身高的差距, 此時林兮遲是半跪在沙發的。她兩隻手握拳抵著他的胸口,用力往前推,試圖將他推開。
許放單手摁著她的腦袋, 另一隻手壓在她的背部,神態輕鬆,看上去不像是在使勁,但任憑她怎麼掙扎都紋絲不動。
一分鐘後。
林兮遲憋著氣,嘴唇貼在他的臉上,放棄了抵抗。她想咬他, 但想到剛剛的畫面,就完全張不開嘴, 下不了口。
感覺到林兮遲散發出的生無可戀的氣息, 許放的眉眼一挑, 鬆開了手, 哂笑一聲:「知錯了沒有。」
一獲得自由, 林兮遲的第一想法不是回答他的話, 而是立刻扶著他的手臂,仰起頭, 帶著惡意吻住他的唇。
不帶任何旖旎的想法, 滿心的全是報復。
「……」
隻碰了一下,林兮遲便立刻退開,用指腹蹭了蹭他的嘴唇, 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開始警告他:「屁屁, 你鬥不過我的。」
許放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所以你不要老想著給我使絆,不然我一定會——」
她的話還沒說完,許放突然抓住她的腳踝,用力一扯,將她的腳湊到唇邊,帶著淺笑,目光放在她的身上,然後親了一口。
林兮遲:「……」
她的寒毛一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下一刻,如她所料。
許放向前傾了身,鋪天蓋地的氣息向她襲來,覆上她的唇。他單手扶著她的臉,眼瞼低垂,細密的眼睫微顫,舌尖向裡探,勾著她的舌頭輕輕啃咬。
林兮遲被這畫面震驚到了。
過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要反抗,她咬住他的下唇,掙扎著往後退。
她剛洗完澡,臉蛋白淨還帶著濕氣,頭髮也是習慣性地隻吹到半幹,露出光潔的額頭,素面朝天,看起來比平時稚嫩幾分。
此時她的臉上全是震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嫌髒嗎?」
許放漫不經心地問:「你嫌髒?」
「……」林兮遲看著他,不帶情緒地說,「要不你自己親親自己的腳?」
聞言,許放哦了一聲,又扯起她的腳親了一下,然後貼上她的唇。
「那再來一次。」
林兮遲:「……」
她覺得她這輩子都鬥不過許放了。
-
許放看中了市中心的一個新樓盤,地理位置就在林兮遲工作的醫院附近,房子面積150平米,三房二廳二衛,有電梯。
這裡地理位置好,周圍應有盡有,交通也便利。兩人看了樣板房之後,幾乎是立刻就定下來了。
樓盤還沒蓋好,要等半年後才交樓。
兩人帶著證件辦好手續,交了首付。
出了售樓處,林兮遲一直沉默著沒說話,表情若有所思的。
許放瞥了她一眼:「在想什麼。」
「我在想。」林兮遲舔了舔唇,很小聲地說,「那個房子好像還挺大的。」
「然後。」
林兮遲眨著眼,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個想法:「感覺只有我們兩個住好像有點寂寞,你覺得呢?」
不知道她想做什麼,許放收回視線:「不覺得。」
林兮遲裝作沒聽見,試圖講道理改變他的想法:「我覺得,一個家裡面,如果少了狗這種生物,就不算是一個完整的家。」
「……」沒想到她打得是這個主意,許放的眉眼稍抬,用另一隻手撓了撓她的下巴,「所以我們家完整了。」
林兮遲:「……」
-
但林兮遲像是打定主意想養狗。
從出了售樓處開始,她就不斷地跟他提這茬,就算被許放扯開了話題,之後也會被她及時地扯回去。
「屁屁,我想養狗。」
「我不想。」
「我想養柴犬。」
「我討厭狗。」
在外面,兩人還是這樣十分文明的,你一句我一句的來。
林兮遲的想法大概就是「你不願意的話我就一直說到你願意為止」,而許放則是「你別想了你再怎麼說我都不會同意的」。
就這樣沒完沒了——
結果一進了家門,在外邊保持的形象瞬間消失。
林兮遲就整個人往他身上撲,死纏爛打著:「我要養狗,你快點同意,房子這麼大你還不讓我養狗,你太過分了!」
許放很冷漠:「我不想同意。」
許放還記恨於多年前,他第一次去部隊集訓的第一個周日。
他滿懷期待地給林兮遲打電話,本以為她也同樣想念他,結果聽到的第一聲「屁屁」,居然喊的是一條狗。
他絕對不會忘。
也絕對的討厭上了狗這種生物。
但林兮遲纏人的能力實在可怕,他想把她放在沙發上,但她的雙手和雙腳都扒拉在他的身上,用的勁兒還不小。
許放也不敢太用力,怕弄疼她。
到後來林兮遲乾脆不聽他說話了,一直重複著:「我要養狗,沒有狗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直到最後,許放被她纏的沒轍了,妥協道:「搬家之後再養。」
終於聽到肯定的答案,林兮遲心滿意足地從他身上爬下來,高高興興地到冰箱裡去找吃的東西。
但許放莫名開始不爽,走過去站在她的旁邊,看著她拿了瓶優酪乳出來,舔著蓋上的優酪乳,突然問:「養隻柴犬叫屁屁?」
他的語氣不太好。
林兮遲突然反應過來,轉頭看他一眼,立刻搖頭,十分狗腿地說:「怎麼能叫屁屁,我們家就只能有一個屁屁,多一個蚊子叫屁屁的都不行。」
聽完她的話,許放的臉色才好看了一些。還沒等他開口,就聽到林兮遲一本正經地繼續道:「所以叫放放吧。」
許放:「……」
-
現在才六月份,算起來要等到十二月份才能拿到房子,再加上裝修的時間,至少到明年二月份才能入住。
所以養狗也是那時候的事情。
林兮遲也不著急。
半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轉眼間便到了七月份。
按照林兮遲上次試的時間,距離開那個盒子的日子越來越近。
許放不知道她試過那個密碼鎖,還提前跟她說,讓她看看七月十號的時候能不能跟同事調個班,騰出一天的時間來。
林兮遲還有點懵逼。
她本以為,這一天,兩人會特意待在家裡,像開啟寶箱一樣,把那個封閉了五年多的箱子打開。
結果還要出去玩嗎?
但她也沒多問,不敢跟他坦白自己已經開過一次盒子了,只能裝作完全不知情的樣子:「要去幹嘛。」
許放沒細說:「陪我去找個朋友。」
到七月十號那天。
因為許放說是去一個比較重要的場合,林兮遲還刻意打扮了一番,在化妝桌前折騰了半天,換了條收腰連衣裙,踩上一雙細跟高跟鞋。
她選了個小背包,準備妥當之後,在鏡子前看了好幾分鐘後,才站到許放的面前,試圖得到他的誇獎。
結果許放完全沒發表任何意見,只是道:「去把我給你的那個盒子也帶上。」
「……」林兮遲很無語,「帶那玩意兒幹嘛。」
「今天回來應該要很晚了,去那邊開。」許放站了起來,用指腹蹭了蹭她的唇,「我不是跟你說每天試一個數字?」
「別動,口紅會花掉的。」林兮遲別開腦袋,再次十分刻意地裝作自己不知道密碼,「之前去B市找你也沒見你讓我帶。」
許放像是沒聽到,把她的腦袋掰了回來,用力蹭了一下她的唇。
「啊,真花了。」
「……」
隨後,他低下頭,啞聲道:「那我吃掉吧。」
「……」
-
許放要見的那個人好像是住在源港市。
他提前訂了兩張高鐵票,林兮遲莫名其妙地就被他拉著上了高鐵,到那的時候恰好到午飯的時間。
許放好像也不著急,帶著她回了S大,在那條熟悉的小吃街來來回回地走。
林兮遲不知道他想幹什麼,被他扯著走了半個多小時之後,終於忍不住問:「你在找什麼?」
很快,許放停在了一家自助餐店門口,側頭問她:「你之前是不是跟我說想來這家店吃東西?」
林兮遲愣了下,抬頭看了眼牌。
這家店是在她研究生快畢業的時候開的,當時她跟許放聊天的時候,跟他提過等他下次過來的時候,兩人一起去吃。
但他一直沒有時間過來。
再後來,林兮遲提前畢業了,也早就已經把這件事情拋之腦後。
卻沒想過他還一直記得。
吃完午飯之後,許放依然沒有帶她去找他那個朋友的趨勢,不緊不慢地牽著她進了S大,像是要重溫舊地。
林兮遲納悶道:「你不是要找朋友嗎?」
他似乎不太在意,走到校內的奶茶店前,買了一杯奶茶塞進她的手裡。
「不急。」
今天是週一,校內十分熱鬧,而且兩人還趕上了上下午第一節課的時間,校道上全是拿著書往教學樓裡走的學生。
許放像是很有興趣,跟著其中一批人進了一間教室裡,還十分湊巧,恰好是他們大一那個英語老師閆志斌的課。
前面的位置都被填滿,兩人只能坐在最後一排的位置。
林兮遲對這個老師的恐懼還在,趁還沒打鈴,死活想扯著他走。
許放紋絲不動。
等打鈴了之後,已經來不及了。
閆志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後一排的兩人,板著臉說:「我不是說了不准坐最後一排?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他突然注意到其他位置都被坐的滿當當的,難得地愣了一下:「怎麼多了兩個人?」
許放懶洋洋道:「老師,我們是來蹭課的。」
閆志斌帶過的學生眾多,顯然已經不記得他們了。他的眉目一下子就明朗了起來,像是沒有想過有學生會來蹭他的課。
閆志斌心情大好,看著他:「那你起來,用英文說幾句話。」
許放站了起來,思考了下,問:「說什麼都可以?」
「什麼都行。」
林兮遲看熱鬧一樣坐在他的旁邊,盯著他看。
過了好幾秒。
許放清了清嗓子,盯著前方,喉結微滾,聲音略帶磁性,吐字清晰,是標準的美式發音:「This is the 摸st me摸rable day of my life.」
——這是我一生中最值得紀念的日子。
聽到這句話時,林兮遲突然愣住,嘴巴微張,對他這句話有點摸不著頭腦。
她突然有了危機感。
來蹭個閆志斌魔頭的課有什麼好紀念的。
所以就是他一會兒要去見的那個人?到底是要去見誰啊,還一生中最值得紀念,還敢當著她的面說。
這個許放還要不要臉???
等許放坐下之後,林兮遲略微暗示了他幾句。
許放含糊一句應付過:「隨便說說的。」
林兮遲看著他的眼神越發的意味深長:「你背著我做了什麼事情。」
許放用眼尾掃她,直白道:「我背著你做了很多事情。」
「……」
等下課之後,許放依然閒閒散散地,像是一個無業遊民一樣,牽著她在校內四處晃蕩,話也比往常多了一些,提的大多是「哦,我們以前是不是在這裡幹嘛幹嘛過」,卻從不提起那個朋友的事情。
林兮遲覺得許放真的是老了。
人一老就喜歡回憶往事。
她突然也不生氣了,跟著他一起回憶了起來。
直到下午六點,兩人出了S大。
林兮遲以為這下許放肯定要帶她去見那個朋友的時候,他反倒帶著她去了一家西餐廳,吃起了燭光晚餐。
仍舊只有他們兩個人。
但林兮遲也不好奇那個人了。
此時店裡燈光昏暗,音樂曖昧旖旎,他的面容在火燭的暈染下忽明忽暗,俊朗的五官像是掛著笑意,桌邊是一捧嬌豔欲滴的玫瑰花。
這個氛圍,完完全全就是求婚的前兆啊。
仿佛下一刻,他就會拿出戒指,單膝下跪跟她求婚。
林兮遲滿懷期待地等到了最後一刻,在吃飯後甜點的時候,都比平時熱情了一些。但直到她挖到底部,都沒有挖到她想到的東西。
她不死心地又挖了幾下。
隨後,許放就喊了服務員過來,準備買單走人了。
林兮遲瞬間明白過來,是自己想太多了,心情大起大落到只想吐血:「你不是過來見朋友的嗎?再不見就沒時間啊,我明天還要上班。」
許放低頭看了看手機,像是在跟人聯繫:「準備去了。」
走之前,許放還把桌上那捧花塞進她的懷裡:「拿著,別浪費了。」
「……」
出了店,林兮遲下意識牽著他往地鐵站走,沒走幾步,就被許放拖回,帶著她往另一個方向走。
林兮遲納悶道:「你那個朋友在哪?」
「不坐地鐵。」許放輕聲道,「去坐公車。」
「哦。」
到車站後,林兮遲看了看車牌,問道:「去哪?」
許放的視線往馬路上看著,像是在找些什麼,隨口道:「等11路吧。」
「啊,沒有11路啊。」
「那12。」
「也沒有12。」
許放皺了眉,往車牌看了一眼,隨便選了個數字:「33路。」
話音剛落,33路就開了過來。
林兮遲往包裡翻著零錢,連忙扯著他往那頭走:「來了。」
「……」許放把她扯了回來,「人太多,等下一輛。」
林兮遲懵了,看著那輛連人都沒坐滿的車,終於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你今天好奇怪。」
她盯著許放,還等著他的解釋,突然間就被他扯上了一輛車:「33路來了。」
林兮遲比他先上車,看著除了司機位空位一人的車內,以及並排的座位,立刻回頭問他:「屁屁,是不是上錯了啊——這是大巴啊。」
司機突然開了口:「這我沒辦法,租不到公車啊——」
林兮遲:「……」
什麼玩意兒?
而且這聲音是不是有點耳熟……
許放抬了抬下巴,仿佛沒聽到那個司機的話,示意她往後走。
「坐最後一排去。」
林兮遲一頭霧水地走了過去,走到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上,看著前方,突然想起了兩人在一起之後,第一次度過的那個跨年夜。
那時候也是這樣,空曠的車內,除了司機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存在。
以及那個略帶青澀的吻。
車子發動,開了好一陣子後。
林兮遲抱著手裡的花看向許放,疑惑地問:「我們是坐了黑車嗎……」
許放抿了抿唇,沒回答,從包裡拿出那個盒子,放到她眼前。
「試試今天的密碼。」
「哦。」
林兮遲接了過來,指腹輕輕滑動,將密碼轉到0710。她忽然有些緊張,也許是因為這安靜的車內,又也許是因為許放一直望過來的目光。
她舔了舔唇,擰了下上面的旋鈕,慢吞吞地把盒子打開。
裡邊是一張紙,還有一個戒指盒。
林兮遲的呼吸一滯。
再抬眼時,就發現車子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停在了一個略顯偏僻的地方。她愣愣地往前看,就看到司機起身下了車。
林兮遲緊張地掌心冒汗,她的眼睫微顫,想拿起那張紙來看。
許放卻摁住了她的手。
林兮遲這才發現他的掌心也是濕的。
「不用看了,我記得上面的內容。」
許放拿出那個戒指盒,伸手打開,看著裡邊的戒指。
「我算過時間,我應該會在2017年的7月10日把鑰匙給你,其實這張紙你也沒必要看,因為你打開這個盒子的時候,我一定在你的身邊。」
「今年是2012年,送你這個禮物的時候,你剛好19歲。給你準備這個禮物的時候,我剛過完19歲的生日沒多久。」
「19歲的生日,對我來說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因為在那天,你同意跟我在一起了。」
「現役軍人必須年滿二十五歲才能結婚,所以可能從現在,一直到2017年,這五年的時間裡,我都沒有跟你提過結婚這件事情。」
「但希望你不要懷疑我。」
「我有多麼期待這件事情,所以我想用這份禮物來告訴你,從跟你在一起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抱著跟你結婚的念頭。」
「並且我堅信,五年後的我,依然對這件事情非常地渴望。」
說到這,許放停了下來,笑了:「下一句我忘了。」
林兮遲的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地就拿起那張紙來看,想提醒他。
瞬間看到末尾的字:
——所以你明白了吧?要不要嫁給我?
她抬頭。
撞上許放那雙略帶緊張,卻滿是如願以償的眼。
「要不要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