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想多了嗎?
容舒按下心頭的困惑,正要將那畫掛回去,然視線掃過牆身,動作驀地一頓。
“怎麽了,姑娘?”落煙見她一動不動地盯著牆面,也好奇地看了過去,道:“這牆可是有哪裡不對?”
“勞煩落煙姐把燈給我。”
容舒放下畫,提過燭燈,將明亮的燭光照向牆中的某一處。
這是一面木牆,用的是最好的沉香木,牆木裡暗紋交錯。
容舒細長的指貼著光裡一截牆目緩緩遊走,勾連出幾條首尾相連形成一個長盒形的圖案,道:“這裡的木色與旁的地方不一樣,顏色要淺一些。”
落煙順著她的指看,那幾條線的顏色的確要比旁的地方淺一些。
落煙面色一沉,屈起手指在牆上一寸一寸地敲,敲到細線圍住的地方,那“篤篤”聲顯然要空一些,散一些。
“是空心的,這木牆裡應當有個機關暗盒。”落煙擰眉盯牆,沉聲道:“就是不知曉如何啟動這機關。”
容舒先是看了眼桌案上的畫,想到什麽,眼睫一抬,再次定定看著中間那塊木櫞。
那木櫞上的磨痕,不僅僅是取畫時留下的。
容舒眉梢一松,掌心穩穩抵住那木櫞,用力一按。
一陣細碎的窸窣聲過後,那個與牆身同色的暗盒從裡緩緩推了出來,裡頭放著個古樸的雕著瑞獸捧珠的木匣子。
容舒與落煙對視一眼,迅速取出那木匣子,下意識便想要打開。
隻她將這木匣子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壓根兒尋不著鎖扣。
這東西就像是用四片卯榫相合的厚木頭拚成一個嚴絲合縫的木盒,連個開口都無。
容舒把木盒放耳邊搖了兩下,“裡面有東西,這是個機關鎖。”
天色漸漸暗下,她們不能在書房再多逗留。
容舒當機立斷道:“把它帶走,實在不行,便砸碎了!”說著,隨手挑了幾本書冊,與落煙快步出了三省堂。
張媽媽正在漪瀾築裡張羅著晚膳,見容舒提燈歸來,不由得蹙眉道:“姑娘這是又去哪兒了?怎地不去屋子裡歇歇?您在外奔波了月余,可莫要累出病來了。”
容舒抬眼看她。
眼前這婦人始終是她印象中那個溫柔的萬事皆以她為先的乳娘。
每回她生病,在身旁照料她,將她抱在懷裡給她唱小曲兒的一直是她。說是乳娘,實則在容舒心裡,張媽媽早就與親人無異。
如今尚且不知木匣子裡裝著的是什麽。
她到現在都還在想,是不是自己多疑了?
張媽媽那回在書房催她離開,不是想要阻止她看那幅畫,也不是怕她發現畫後面的機關。只不過是怕她弄壞了畫惹舅舅不喜?
畢竟,一個尋常乳娘怎會知曉主人書房裡的機密?
除非她不是一個尋常的乳娘。
倘若當真不是,張媽媽又能是什麽身份?
容舒彎起唇角,道:“這不是一下子閑下來有些不適應麽?索性就去三省堂取了幾本書冊看。”
說著,跟獻寶似地給張媽媽看她精心挑選的書。
這些書俱都是地方遊記,是當初沈老太爺外出走商時帶回來給沈氏看的。
容舒跟沈氏一樣,自小就愛看這些雜書。
張媽媽笑著搖頭:“您夜裡可不能看太久,仔細眼睛累著了。”
說話間,外頭的仆婦已經將晚膳端了進來,容舒看了眼,都是先前她說要吃的幾道菜。
容舒在銅盆裡淨手,接過張媽媽遞來的帕子,邊擦手邊道:“落煙姐那頭可送膳過去了?”
張媽媽笑著說送過去了,“落煙姑娘還說她這段時日累壞了,今兒要早些歇。”
“那便別去打擾她,免得回去上京,霓旌要說我刻薄了。”
夜裡張媽媽就在屋裡守夜,待得榻上傳來勻長的呼吸聲,方起來,走向窗邊的書案,悄無聲息地翻看容舒從書房帶回來的書冊。
弦月如勾,更鼓聲聲。
她的身影投映在窗紙上,半盞茶過後,那影子方緩緩消失。
第二日一早,容舒剛用過早膳,便聽人進來說,落煙姑娘許是螃蟹吃多了,今兒個竟鬧起肚子來。
容舒忙讓人給她抓藥,又對張媽媽道:“我還要出去一趟,落煙姐姐是縣主的人,可不能叫她病倒了,媽媽你留在這裡照料她吧,這漪瀾築也只有你在,我才能放心些。”
小姑娘聲音裡是掩不住的信賴,張媽媽忙應下,道:“姑娘這是要去哪兒?”
“先前不是同好幾家大戶借了些糧嗎?馬上便要秋收了,前兩日守備都司的一位將軍特地來同我道,說借的糧由他們還,隻具體要還的數目還得我親自去點。媽媽放心,橫豎這趟有拾義叔陪著,不會出事的。”
容舒借糧的事,張媽媽自是知曉的,不疑有他,叮囑了兩句便差人去備馬車了。
馬車轔轔軋過石板路,容舒一到辭英巷,便“砰砰”拍了兩下門。
“拾義叔。”
路拾義正在烹茶招待客人,聽見這兩聲響,“咦”一聲:“昭昭怎麽來了?”
忙將手裡的銅水壺放回紅泥小爐,同對面那人道:“大人稍待片刻,我去給昭昭開個門。”
顧長晉道:“路捕頭隻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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