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舞會也早結束了, 賓客們雖然覺得晏睢這麼帶人回房不下來,表現得略猴急, 不過洞房花燭夜,也能理解。而且顧朗這些愛玩的在, 氣氛只會更好, 何況晏睢如何行事, 就是何婉也管不著, 更不用說他們這些不甚相關的人了。
熱鬧喧囂的一日結束,賓客們盡數離開,客廳裏傭人還在收拾,王媽已經讓肖伯勸去睡了, 他和甄晗卻還在才恢復原樣的沙發邊上說話,至於晏蔓嘉和何婉在一點左右也都各自回房睡了。
何婉本來不想留在晏宅的, 可晏蔓嘉的話太讓她在意, 她不喜歡晏宅,卻也還是留下來了。
“你怎麼在這裏?”甄晗納悶地看著走近的晏睢,他身後還跟著趙兵,顯然他不是才從他和孟渟的房裏出來, 他和趙兵該是做什麼事兒去了。
“你去辦吧,”晏睢揚手先讓趙兵離開,他繼續走過, 然後坐在沙發上,問了肖伯,“事情查清楚了?”
“是,”肖伯和甄晗也正在說這件事兒,“太太不是今日拿走了我房裏的鑰匙,她手上原本就有您房間的備用鑰匙。”
至於她是什麼時候有的,肖伯以為時間應該不短了,一年兩年,也可能是十年二十年,晏睢從來只住那間房,裝修換了幾次,門的鑰匙從未換過。
晏睢眸中的情緒冷淡之極,完全看不出他的喜怒,他抬眸看向肖伯,聲音裏透出些冷漠,“明天請人來將家裏的鑰匙全換了,以後我不在,書房和臥室不允她進去。”
“是,”肖伯微微躬腰稱是。
“地下室裏關著人,也不許她去。”晏睢又補充了一句,然後他轉頭看向甄晗,臉色緩和了些許,“今日你們都辛苦了,休息去吧。”
肖伯再次躬腰離開,甄晗卻坐到了晏睢身側的沙發上,他臉上是全然被膈應到的神色,“她到底怎麼想的,太噁心人了。”
手上藏著晏睢房間的鑰匙這麼多年,是有打算做什麼?還是想要窺視自己兒子的私生活?晏睢如今可不是七歲八歲,而是有二十八歲,眼下又娶了個男媳婦,稍微知道點兒禮數都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晏睢沒回答他這個問題,但他眸中的冷意又更甚了些許,不僅僅孟渟有那些糟心的親人,他也有,某種意義上說,她們和他們只是有著洗不去的血緣關係,從情感上來說,已經算不得什麼親人了。
甄晗看著神色愈發冷了的晏睢,輕歎口氣,他拍拍晏睢的肩膀,“你也別多想了,今天你結婚,該高興,被別掃了興,不值得。”
晏睢聞言想起了孟渟,嘴角很自然就勾起了淡笑,“是很高興。”
甄晗瞅了一眼晏睢突然化開的模樣,撇了撇嘴,他是白擔心了,他站起身來,“一會兒你們就坐飛機出國玩兒去了,我也回去,有事給我打電話。”
他這幾天在老宅裏住下,可不是因為晏蔓嘉,而是因為晏睢結婚事情多,親媽姑媽都不靠譜,只能他這個表弟頂上了,現在事情了了,他可沒有委屈自己的習慣。
“等等,”在甄晗轉過身之後,晏睢出了聲。
甄晗重新轉回來,看著晏睢的神色一樣冷了,他以為晏睢是懂他的。
“我帶孟渟出國,你每三天回來,給大黃和毛球看看,偶爾發幾張照片給我。”
以為晏睢要勸他和晏蔓嘉修復關係的甄晗一口氣下不來,差點兒給憋死。
“知道了,你這個老婆奴!”
甄晗說著跺了一下腳,又自覺太過幼稚,鼻子“哼哼”地從客廳裏離開了。
晏睢又在客廳坐了一會兒,將腦海中的事情過了一遍,然後他才起身往樓上走去。
換好衣服,晏睢躺到孟渟身側,伸手攬過人,又輕輕吻了吻孟渟的眉心,然後他也閉上眼睛。
孟渟蹭了蹭人,雙手就也纏了上來,將人抱住,眼睛依舊閉著,嘴裏卻嘟囔了起來,“晏睢,你去哪兒了。”
“下樓了一趟,乖,我回來了,我們睡覺。”
孟渟聞言沒再說話,纏人的手也略略鬆開一些,醉酒都沒能讓他睡好,可被晏睢抱著,他就能睡好。
不過飛機訂在八點,他們也沒能再睡多久,五點左右兩個人就起來了,晏睢收拾東西,孟渟帶早起的大黃去溜溜,又抱著依舊睡著的毛球輕撫,做最後的告別。
“你們在家乖乖的,大黃要照顧毛球,知道了嗎?”孟渟騰出一隻手,摸了摸大黃,大黃的傷好比毛球的輕,好的快些,方才帶它出去,就開始撒歡了。
“汪……汪!”前一聲他軟綿綿的,後一聲就凶了起來,孟渟跟著大黃的視線看去,何婉從樓梯上下來,就也神色晦暗地看著這邊兒,顯然是想起了那日兩個人的衝突。
兩個人的視線對上,孟渟回頭,立刻拍了拍大黃的腦袋。
大黃“呼嚕”一聲放下了戒備的模樣,但也挨到了孟渟的腳邊。
毛球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終於睜開了眼睛,淡藍色的眸子乾淨漂亮,絨毛新長出了一些,它已經沒有剛到晏宅時那般醜了。
不過依舊瘦得很,離孟渟給它的“毛”“球”期許,還需要一段恢復和成長的時間。
孟渟揉揉它的腦袋,將它放到大黃的脖子上,兩隻一同瞪大眼睛看著孟渟,一動不動,孟渟忍不住笑了笑,而後蹲下身來,毛球和大黃的頭上都落下一個吻。
吻完了,他把毛球重新抱起來,又牽住大黃的頸繩,對走到近前的何婉點頭問好,“媽媽早。”
何婉實在回不回出兒媳婦早這樣的話來,她瞪眼看著,然後孟渟就繞過她,帶著大黃和毛球走了。
他送大黃和毛球回各自窩兒後,又到廚房找到王媽叮囑了好一會兒,回來客廳,晏睢已經提著他們的行李箱下來了。
“這麼多東西,你肯定辛苦了。”孟渟以為晏睢給他們隨便收拾幾身衣服就好了,沒想到是滿滿當當的兩個大箱子,他就帶著大黃和毛球玩兒,都沒給晏睢幫忙。
他幾步上前,接過一個箱子,然後牽住他的手,“王媽煮了好吃的肉粥,你辛苦了要多喝兩碗。”
“好,”晏睢臉上露出些許笑意,帶著他將行李箱放到一邊兒,然後牽著他往餐桌走去。
“睢兒和渟渟是要去哪兒?”孟渟好歹還問了一句好,晏睢從樓梯下來到現在都將她給無視了,何婉依舊端莊站著,語氣尚好,可質問的味道也溢出些許。
晏睢帶著孟渟坐下,又先給他盛了碗粥,然後才回了何婉的話,“出門。”
他回話時目光依舊落在孟渟身上,又給他夾了兩根青菜,他再低語,“慢點兒吃。”
一樣是過於簡略的話,可那態度是天地之別,何婉就是想強裝不在意,也有些裝不下去了,“這是你和媽媽說話的態度嗎?”
這一大早的,何婉就想要吵,王媽和肖伯看著眉頭都皺了再皺,但他們的立場也不好開口說些什麼,孟渟一口菜咽下,看向了何婉。
“媽媽說話真奇怪,您問晏睢話,他不是回答了嗎?怎麼就態度不好了,明明就很好。”
他說著回頭看向晏睢,“你別生氣,我們吃飯。”
明明是何婉給晏睢氣著了,可孟渟卻擔心晏睢被氣著了,這護短的模樣已經有幾分晏家人的特色了。
孟渟說著也給晏睢盛了一碗粥,夾了好些菜。
“真的好喝。”
孟渟對王媽的菜比甄晗還要捧場,他唇上因為喝粥多了一層淡淡的水澤,抬眸看來,說不上媚眼如絲,卻也有幾分不自覺的惑人風情。
晏睢又笑了笑,“好,聽你的。”
孟渟聲音放低,人微微往晏睢這邊兒傾了傾,“你乖。”
這邊濃情蜜意暖如春,何婉被孟渟兩句話氣得渾身發抖,可任何人聽孟渟的話也覺不出錯來,她要發作,一時間居然找不到能發作的地方。
她直接往外走去,卻是連早飯都不想在老宅吃了。
晏蔓嘉早上沒有九點十點起不來,晏睢和肖伯王媽多叮囑兩句,就帶著孟渟上了車,一個小時後抵達機場,半個小時後上機,十一個小時後抵達了F國的首都。
海城現在是晚上七點,F國現在才上午十一點,天光正好。
“我們今天倒一下時差,明日再慢慢玩。”
F國是甄晗石鶴他們給晏睢強力推薦的,浪漫國度的名兒不是虛的,最適合晏睢這種不怎麼會浪漫的人。國家自帶浪漫屬性,就不需要晏睢多費腦筋了。他們這些哥們也算是貼心到家了。
當然,晏睢選這裏也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建議,還因為他發現孟渟挺喜歡花的,客廳裏每天都會擺新鮮的花束,孟渟自己挑位置坐,肯定是要坐在花束旁,偶爾還會不自覺偏頭去聞聞。
這樣的細節若非有心,真的很難發現,還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可晏睢就是注意到了,七八月的F國花開最多最好,他想孟渟開心,自然也照著他的喜好來,兩相考量這才選擇了這裏。
“晏先生!”
“晏先生!”
一個黑人和一個白人先後叫了晏睢,他帶著孟渟轉過身來,那兩個人就也上前來了,“我們家先生得知晏先生會帶晏夫人來玩,特意讓我們來接機。”
“大少爺也讓我來接您。”
“先生,”他們話才落下,另一邊就有一個夏國人走出來了,他還身後跟著兩個人,“先生,夫人。”
晏睢點點頭,讓他們接過他和孟渟手上拉著的行李箱。
他看向那兩個黑人和白人,“不用了,我這邊自有安排,有需要我會找他。”
“和堂兄你也這般說。”
那兩個人聽晏睢這麼說,就也沒再強求,微微躬身目送他們離開。
“晏家有旁支早年就到F國來了,白人是我堂兄的人。至於黑色皮膚的是在這邊的一個朋友。”
晏家淵源久遠,海城晏氏算是嫡支,旁支也有發展得不錯的,他堂兄這一脈百多年前就到F國來了,憑藉海城晏氏的支持,在F國上層貴族已經紮根,這次估計是他安排下來之後,他這邊人的動作驚動了他們,他這堂兄就也派人來接機了。
至於那個朋友,之前就給晏睢打過電話,他人不在F國,但家裏是開酒店的,若是平時出差,他們來接,他就也去了,現在他是帶著孟渟來度蜜月,就也不想摻和太多交際的事情。
“回程的時候,我們和他們吃個便飯就好。”晏睢耐心地給孟渟解釋起了晏氏這個旁支,至於他那風流的堂兄就一句帶過,不與多說了,那個朋友也略略提了兩句。
出了機場,他們直接上車,又開了四個小時,他們才抵達這幾日要住的地方。
他們要抵達的莊園是晏家早年在F國置辦的產業,晏蔓嘉和甄晗都來住過,倒是晏睢也是第一次來。綠樹草地,花田流水,古堡城牆,一路的風光就夠迷人眼了。
這飛機上孟渟基本是睡過來的,此時興頭倒也不錯,趴著窗戶看了好一會兒風景,倒是晏睢靠著他小睡了一會兒。
“晏睢,我們已經到了。”
在晏睢靠著他之後,孟渟看風景就有些心不在焉了,到後面更是直接側過身來,雙手扶著晏睢,讓他睡得更好些,車停下好一會兒,他也才注意到他們已經到了。
晏睢閉著眼睛,手尋上來,先摸了摸孟渟的臉頰,得到孟渟的輕蹭,他才睜開了眼睛。
他坐起身來回頭看向了孟渟,仔細打量了一遍,將他的手拉了過來,“麻了?”
孟渟看著晏睢臉頰微微一紅,然後誠實地點了點頭。
“沒關係的,我喜歡你靠著我。”
孟渟的喜歡全然發自內心,晏睢這一覺睡得不錯,聽他這麼說心情就更好了,他揉完了他的手,又將他拉過來,在唇上親了一下,“我們下車。”
“好,”孟渟應著臉頰更紅了些許,他有感覺好似是他們結婚那天開始,晏睢對他比之前更主動了一些,親親抱抱都不再忌諱人前還是人後,是因為他們結婚了吧,結婚了真好呀。
孟渟想著嘴角溢開微笑,在晏睢稍稍離開之後,他又跟了上來,他的吻也落在了晏睢的唇上,眉眼彎彎,整個人似灑滿陽光,又溫暖又乾淨。
“這是薔薇莊園,方才帶人來接我們的是管著莊園的李叔,李源。”
晏睢一邊兒牽著孟渟走,一邊給他介紹這個薔薇莊園,之所以名為薔薇莊園,是因為這個莊園裏有近十畝的薔薇花田,景色不錯是一方面,同時這些花供給香水廠每年的出息就夠維持這個莊園古堡的維修和傭人的薪資。
這裏對於晏家人來說只是F國一個風景不錯的度假地方,每年有多少盈餘基本都作為獎金發給莊園裏的傭人,指望它賺大錢是沒想過的。
晏睢給孟渟說完,又看向他,然後低聲問道,“你可喜歡?”
孟渟微微傾身摸了摸小石子路邊的白色薔薇,又再湊近聞了聞,臉上的笑容更明麗兩分,他偏頭看向晏睢,“我能摘嗎?”
“這些都是我們家的,自然可以。”
孟渟拇指和中指稍稍用力,就將花莖折了下來,他放到鼻尖又聞了聞,然後點頭,“喜歡。”
“咳,”晏睢輕輕低咳了一聲,目光微微錯開,然後才牽著孟渟繼續走,孟渟低頭嗅花的那個畫面,他看愣了,孟渟手上有沒有拿花的感覺很是不同,不過晏睢將這種不同歸結于孟渟真的很喜歡花。
薔薇莊園裏晏睢雖然沒住過,但也有屬於他的房間,在他決定要帶孟渟來之後,這莊園裏外都打掃了不止一遍,更不用給他們的房間了。
“這幾日廚娘,保鏢以及平日照顧花田的人留下,其他人放個假,你也是。”
晏睢在李叔走近之後就和他這般說了,他帶孟渟來連他堂兄都不大想見,太多人在眼前晃,他也不喜歡,而且他明顯感覺得出來,孟渟到一個新環境多少是有些不適應的。
他到現在只目光到處晃著,人卻緊貼著他,這個莊園明顯很合他的心意,那就是這裏的人讓他不自在了。
“是,”李源愣了愣才回了這個是,不過晏睢是東家,他說什麼就是說什麼了。
他將晏睢和孟渟引到他們的房間,然後就回樓下安排莊園幾十號人放假的事情。
淡金色的歐式裝修風格,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中古世紀,孟渟目光打量了一圈,拉著晏睢直接往他們的床走去,再然後他就將晏睢半拉半撲倒床鋪上了,他毛茸茸的腦袋靠在晏睢的胸口,雙手緊緊抱著人,抬頭一下就親了一下晏睢,也不拘是哪兒。
這一路從上飛機到這裏,快一日的時間了,他和晏睢都沒怎麼親近,他早就忍不住了,眼下好不容易只有他們了,他自然沒掩藏,想好好膩歪個夠了。
“他們看著我,我都不好親你。”
晏睢將孟渟往上托了托,然後偏頭對上他的視線,再然後兩個人緩緩靠近,交換了一個盛滿溫柔和甜蜜的吻。
孟渟臉頰多了些嫣紅,貼著晏睢的臉頰,嘴角的笑容怎麼都收不住。
“我們一會兒吃晚飯,然後我帶你到花田走走,明天開始,我們附近小鎮先玩。”
孟渟湊了上來,鼻尖蹭了蹭晏睢的鼻子,“我聽你的。”
晏睢想帶他好好玩玩吃吃的心意,他能感覺得到,既然來了,自然是要開心地玩。
兩個人又親又抱膩歪了好一會兒,才起身到樓下吃飯,也不在室內,而是在莊園古堡後的活水湖邊,夕陽斜射,目光所及的地方全都如詩如畫。
晏睢和孟渟某種意義上來說都不是什麼特別懂審美的人,可和喜歡的人一起來到風景如畫的地方,就是原本不懂,此刻也懂了,因為他們都覺得風景裏的人更美,如此風景就也美了。
孟渟不挑食,這些西餐他也吃得來,就是嫌棄分量略少,但陸陸續續上來,他陸陸續續吃,吃了一個半小時才算吃飽了。
晏睢拿過餐巾給孟渟擦了擦嘴角,然後牽著他往花田走去。
孟渟手上多了一個籃子還有一把剪刀,他喜歡的花都可以剪回來。
花田還有個別的花農在工作,看孟渟拿著把剪刀,眼睛不覺就往這邊兒溜,可沒一會兒他們就發現孟渟並沒有亂來,他的手法相當講究,哢擦哢擦,他又剪掉兩片葉子,然後才將花放到籃子裏。
晏睢伸手提過花籃,孟渟就專心挑花,剪花,籃子漸漸就要滿了。
“你在聞什麼?”
晏睢輕聲問了一句孟渟,他每摘一朵花前都要聞一聞,可薔薇不就是這個氣味。
孟渟聞言沒有回頭,他又嗅了嗅,“即便是一個花種,每朵花的味道也是不一樣的,就好像都是人,但人和人長得也都不同。”
他起身將花放到晏睢手上的籃子,臉上露出些淡淡又很特別的微笑,“我在挑又好看又好聞的花。”
晏睢似懂非懂,但還是跟在孟渟的身後,沒再打擾他。
他看得出來孟渟對這些花很特別,有一種控制不住的喜歡和親近,和對待大黃毛球差不多,真要細究,那就是他對大黃毛球要多些小心,對這花明顯更得心應手。
花田走過一圈兒,花籃就滿了,孟渟從路邊折了些藤蔓,直接跪坐在草地上,將花籃裏的花鋪開,然後一支支拾起,再一支支用藤草固定住,沒多久那些花就被他整成了很大很大的一束。
他抱著白色薔薇,抬眸看向晏睢,然後對他伸出了那只帶著戒指的手,晏睢伸手將他拉了起來。
“送給你。”孟渟的目光不離晏睢,然後將手中花束給他遞去。
這是他們自己家裏的花,但他能讓花的香氣更芬芳更舒服些,勉強算用了心。
晏睢並沒有接過花,而是連人帶花一起抱住,再稍稍低頭吻住了孟渟,溫情脈脈,花香醉人,此時天邊只剩一點點的淺紅,可等他們接吻結束,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很香。”晏睢看著孟渟低語,他送他的花香,沾了花香的孟渟更香。
孟渟抿了抿唇,點了點頭,“你喜歡就好。”
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這幾天我都給你折。”
孟渟和晏睢都沒注意到這束白色薔薇的價值,上一世孟渟經手的香水,說是一克千金都不為過,雖然出名的過程免不了一些炒作噱頭,但只要用過的人,都會認可這個價格。
晏睢一手抱著花束,一手抱著孟渟回來,莊園裏的人都散得差不多,倒也沒瞧見什麼異樣的目光,何況F國對男男相戀要比國內更寬容一些,無論男男還是男女,女女都沒什麼不同,不過是兩顆心的相互吸引,情之天性罷了。
這個時間在國內就是淩晨一兩點了,走了一圈兒,還沒到樓上,孟渟就打了兩個哈欠,晏睢摟過他的肩膀,“回房你先洗澡,困了就睡。”
“你呢?”孟渟點點頭,又多問了一句。
“我就在房間,整理東西。”
“好,”孟渟點點頭,他只要確定晏睢會在他找得到的地方就可以了。
孟渟坐在地上拿衣服,想起什麼偏頭看去,晏睢正在給他們整理床鋪,整理完,他又將另一個行李箱裏的東西規整出來,他把人都弄去休假了,這些事情自然就得他們自己來做了。
不過孟渟瞅著瞅著就有些心虛,早上他沒幫忙,現在也還讓晏睢自己做,是不是不大好呢。
晏睢偏頭對上孟渟的視線,“太困了?要我幫忙洗嗎?”
孟渟連連搖頭,“沒有,我都沒給你幫忙呢。”
他將自己的衣服抱起,走到浴室門,卻又再回頭看了晏睢一眼,他腦海中突然蹦出幾個畫面,他醉酒之後纏著親人,然後晏睢給他洗澡的畫面。
“怎麼了?”晏睢將孟渟送他的白色薔薇插到花瓶裏,目光掃去,卻發現孟渟突然回走,“什麼忘帶了?”
孟渟搖搖頭,一隻手按住晏睢的肩膀,在他的唇色嘬了一下,然後反身三步並作兩步就這般跑浴室去了。
晏睢摸了摸唇,輕輕一笑,又低頭再整理了一下花,微微傾身,他又聞了聞,在樓下各種花草的氣味混著還不覺得,回到房間裏,他發現這花束確實挺好聞的,芳香卻不惱人,感覺很舒服。
晏睢平日裏除了自己書房的辦公桌很少這般整理東西,不過做起來也不難,將東西規整之後,他坐在沙發上,這才打開了手機,卻是有一條新的短信發來。
看過之後,他稍稍猶豫又取出了電腦,螢幕緩緩滾動,他在看一封很長的郵件。
關於孟渟孤兒院的那段經歷初步調查結果已經回來了,他的臉色有些微的凝重,浴室的門打開,他又緩緩將電腦合上,放到一邊兒,他起身走過來,接過孟渟擦頭髮的毛巾。
“裏面沒找到電風吹。”孟渟一邊兒被擦著,一邊兒咕噥著道。
他的生物鐘很准,此時自是困得厲害了,他坐在床上,手往晏睢腰間一搭,就靠到他的懷裏了。
晏睢擦頭髮的動作帶著些小心,似乎怕手重了,讓孟渟不適,他臉上倍加嚴肅,動作卻溫柔無比,本來就覺得困的孟渟,在這種溫柔的擦揉下,就更困了。
“晏睢你對我太好了。”
幫忙洗澡,幫忙擦頭髮,還做起了從未做過的家務,他感動的同時,不免也有些擔心,怕自己受不起這樣的好。
“我對你好是應該的,忘記我的話了?我高興對你好。”
晏睢微微傾身吻了吻孟渟的眉心,神色鄭重又溫柔,有些話一開始說了,再開口就也沒有那麼難了,何況他說的都是真話,也是想讓孟渟知道的話。
孟渟輕輕地“嗯”了一聲,眼睛完全閉上,整個人愈發困得搖搖欲墜起來。
“先別睡,我去找一找電風吹。”
“嗯,”孟渟閉著眼睛又再應了一聲。
晏睢一邊給李叔打電話,一邊找,那邊電話還沒接通,他就在浴室裏找到了。
“沒事。”那邊接通,他又匆匆掛了電話,走出來答應他不睡的人,裹著毛巾靠著枕頭已經睡著了。
“呼呼”的風聲都沒能吵醒他,晏睢的手在孟渟柔軟的頭髮上穿插,半點不耐煩都沒有。
孟渟學不會的,他來學,他們兩個人只要一個會就可以了。
晏睢這樣想,也是這樣做的。
將電風吹和毛巾放到一邊兒,他將人抱起調整了一下姿勢,又給他蓋好被子,他瞧著人一會兒,又傾身一個吻落在他的眉心,“不是孟家人挺好的。”
初步調查的結果並不包括找到孟渟的真正家人,但也調查到了些對他對孟渟來說都很重要的事情。
那家孤兒院並不是正規的,更甚至它還參與一些幼兒販賣的交易,很多不符合收養孩子要求的家庭,在付出一些錢之後,可以在這裏收養孩子。
更甚至孤兒院和一些人販子還有交易,他們負責將孩子拐來,孤兒院則將孩子通過這種非法的收養,牟取暴利。
餘美萱確實生下一個孩子,也確實丟到了這家孤兒院,可那個孩子比孟渟還要不健康,兩個多月後就夭折了,孟渟比那個孩子更早一個月被送來,卻是從人販子手中來的。
養了半年多才發現是個智力有問題的,這種孩子基本沒有人家想要收養,這才在孤兒院裏待了七八年的時間,當年是李一菲親自到的孤兒院,她應該清楚她的親孫兒已經死的事實,可她卻又指了孟渟,說他就是她那個死掉的孫兒,還讓吳鳳嬌將他接回去。
許是覺得一個非自己血脈的孩子無法信任,又才有後來設計要留孟渟把柄的後手。
孟渟被人拐走本來就夠不幸的人,還被李一菲看上有了後來那般的不幸,他若是本性差一些,都不知道會被養成什麼模樣。
真正的孟渟十八年前就死了,眼下的這個孟渟是被人販子抱來的,他真正的家人到底是誰,年代久遠要查要花的時間更久,也或許再也查不到了,但能和孟家撇清關係,這番調查就是值得的。
而孟渟的真實年齡應該是十八周歲多,生日在一月,但具體是哪一天並不能確定。
至於孤兒院和當年那些人販子,他的人還在繼續追查,只怕這背後的黑幕揭出來,會引起不少震盪,但該揭還得揭。
就是不為了孟渟,晏睢遇到這種事情,也不會放著不管的,對孩子下手,那些人都該遭天譴。
晏睢繼續將郵件看完,又到浴室洗了個澡,然後上床將人摟在懷裏,一覺睡到天明。
孟渟又是那個時候醒來,可在F國還是深夜,晏睢摟過他,親了親他的臉頰,“陪我再睡一會兒。”
“好,”孟渟應著也在晏睢的嘴角親了親,然後再閉上眼睛睡覺。
這再一睡,他們到第二天清晨八點才醒來。
“我餓了,好餓……”孟渟看著晏睢都想啃一口了,他將晏睢的手按在他的小肚子上,以佐證他確實是餓得不行了,而不是不願意陪晏睢睡。
晏睢落在孟渟肚子上的手輕輕揉了揉,“怎麼餓了?”
他的聲音微微帶點兒啞色,又感性地不行,孟渟覺得他的耳朵有些癢了。
“餓癟了。”他如實回道。
晏睢嘴角勾起笑意,將人一起抱著坐起,“起來,我們吃早飯,然後去小鎮裏走走。”
“嗯,”孟渟應著,突然想起什麼,拉過晏睢的脖子,一個吻落在他的唇上,“早安。”
他太餓了,差點兒把他們的早安吻給忘記了。
而原本都吻眉心的早安吻,這一日開始就都變成了唇上的吻了。
晏睢的眸色微微暗沉了些許,但還是放開了孟渟,讓他跑浴室洗漱去了。
原本他都做好要等一年的準備了,這突然不用等了,他的心情有些微妙。
F國的小鎮,人不並算太多,他牽著孟渟漫步在古舊的小道上,他的功課做得還算不錯,孟渟問什麼,他基本都能回答出來,當然也有是因為孟渟真的不懂,問的都很大眾。
“你太厲害了,什麼都知道。”孟渟從不吝對他人的誇獎,對晏睢就更是如此了,那雙眼睛亮晶晶的,被他看著晏睢心裏暖成一團的,就也不想去說什麼謙虛的話了。
他揉揉孟渟的頭髮,在無人看到的轉角,將人按在牆上深吻,這種親密的接觸,會讓人上癮,還是自甘沉淪的上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