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睢沒有再離開, 一直守在孟渟的床邊,孟渟睡著了消炎的點滴卻不能不打, 他不適地皺眉,晏睢臉色也跟著難看了幾分, 他輕輕拍哄著人, 許久才讓孟渟的不適散去些許。
但便是睡著, 他也覺得不適, 他依舊沒有能從過去的陰影裏擺脫出來,怕打針,怕點滴,怕吃藥。
而這一日可沒因為晏睢沒出門就繼續安寧著。
何婉早在一個星期之前就收到晏氏委託法院傳票的巨額索賠, 她這段時間一直在她經常住的別墅裏閉門不出,沒任何動靜。可就在這一日, 她被告知她的銀行帳戶被凍結, 她名下的所有資產房產都將拍賣出售用來抵債。
她除了被允許帶走幾身衣服,她在現在住宅裏不被允許帶走任何東西,同時她不僅欠了晏氏的錢,她還欠了她的保姆和司機保鏢這個月工資的錢。
司機和保鏢直接開走了她的車, 保姆拿走她幾身衣服, 何婉就這樣被趕出別墅。
李一菲幾次進警局,第三次的時候不再允許保釋, 這一日她出庭了法院,卻被再指控謀殺罪,原本一兩年能出來, 現在她至少要被判成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李一菲並不是直接雇傭殺手的人,但她卻將孟渟的資訊透露出去。
這次要殺孟渟的人,是孟渟高中學校幕後的一些高層,學校被封,斷了好些人的財路,甚至還有人面臨牢獄之災,他們不敢報復晏氏,卻將仇恨遷怒到孟渟身上。
可關於孟渟的外貌特徵,種種資訊卻是從李一菲這邊透露出去的,她以為她能繼續神不知鬼不覺,她以為她能將自己完美摘出來,可做過就是做過,總會有痕跡留下。
她一直以來的天地太小,半輩子都用來和孟家大房爭,怎會知道晏氏這樣家族背後的能量,他們沒有行動,晏睢自然不好查,可真要他們做過了,抽絲剝繭總會有痕跡和把柄抓出來。
但晏睢依舊覺得這次的事情,對於他來說是重大過失,他將他的注意力都專注在何婉那邊,沒料到李一菲會對孟渟動這樣的殺機,臨坐牢前,都要反撲將他殺死。
孟渟和她到底是有怎樣的深仇大恨,晏睢也沒有想通,但他不需要再多想,李一菲這輩子別想從牢裏出來,也包括直接雇傭殺手的那些人。
“完了……”
發出這句感歎的不是李一菲,而是出席來聽的孟家二房,李一菲因為孟渟徹底將他們二房玩完了,一個讓晏氏家主遷怒的二房,怎麼可能還能當得好孟家的家主,這個問題孟老爺子不得不考慮。
他是喜歡李一菲,甚至說得上著迷,可他除了是一個喜歡女人的男人之外,他還是孟家幾十年還算合格的家主,家族責任是必須超越他的愛情的。
從法庭上回來,孟老爺子將自己關在房裏半天,最後他打電話把孟淇叫回老宅來,再不久孟淇從老宅離開,消息也跟著傳出來了。
孟老爺子決定正式退休,孟家家主的位置不是由他三個兒子裏的任何一個繼承,而是由他的長孫孟淇繼承。
孟淇從一個部門經理直接提拔為總公司代理總裁,雖然還有“代理”二字,可這兩個詞孟淇有信心在一兩年內將它去掉,不過他從孟家離開並沒有立刻就到公司裏去。
他自己開車到了晏宅,孟渟受傷的事情,他已經聽說了,甚至他們在電梯裏的監控視頻,已經暴露到網上,孟渟護下殺手腹中孩兒的事情,引起了很大的討論。
他或許是不夠聰明,甚至從小到大的環境從未好過,他遭受太多的惡意,可他的內心依舊乾淨得讓很多人羞愧,殺手和殺手背後的人有多醜陋,孟渟的本性就有多好。
孟淇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這個時候孟渟再次清醒了,晏睢依舊陪著他,晏蔓嘉等人也進去看過他,比起孟渟,倒是晏睢更讓人擔心。
他昨天到現在都沒合眼過,看著也還是不想睡的模樣。可人的身體總有極限,他們怕孟渟還沒好全,晏睢就又病了。
孟渟大抵也是察覺到了這一點,他稍稍恢復點力氣,就一直在給晏睢賣乖。
晏睢的孟渟的賣乖全部收下,可行為依舊不算乖。
“過來,躺下,不然我要生氣了。”
孟渟說著雙頰微微鼓起,然後怒瞪著晏睢,可不消三秒,他眨了一下眼睛,好不容易起來的氣勢又都不見了,當然他自己沒有察覺,他還再強調一下。
“我真的要生氣了。”
晏睢看著孟渟,嘴角勾了勾,算是笑了。
孟渟依舊執著地看著晏睢,伸過手去,摸了摸晏睢的唇,然後嫌棄道,“你今天笑起來有一點難看,一定是因為沒有睡覺。”
“還有……”他腦筋轉著,說話特別慢,而且他也不確定他說的對不對,反正只要能讓晏睢睡覺甭管對不對他都用了,“聽說不睡覺,老得比較快。”
“我雖然不嫌棄你老,但是你也別老太快了……”
孟渟這話妥妥戳中晏睢相當在意的那根神經,他的臉上的肌肉瞬間就繃緊了。
“我老太快了?”晏睢問著,有些忍不住要磨牙。
孟渟連忙搖頭,“還沒有吧,但是你不睡覺就會,真的。”
晏睢突然站起來,孟渟的眼睛也跟著瞪圓了,他家晏睢不會是嫌棄他煩人,這就躲出去吧。
“你,你……不乖,我不和說話了……”孟渟撇過頭去,他真的決定要生氣了。
但晏睢很快又出現他的視線之內,他走到床的另一側,脫下外套,躺進來了。
孟渟臉上的鬱悶瞬間消失不見,他看著晏睢,眉眼彎起,手摸了摸晏睢的頭髮,很是確定地道,“你乖……你最乖了。”
孟渟這是把晏睢當小孩子哄了,又或者也不算,但他確實是存心要哄晏睢睡覺,只是他哄人的技巧幾乎沒有,心意很真摯,辭彙卻太過簡單,所以才會有這種感覺。
晏睢躺下來,其實只是要讓孟渟不要那麼操心,他還真沒什麼睡意。
孟渟也慢慢滑了下來,他腰側受傷,不做太大幅度的動作,並沒什麼大礙,他躺好,然後偏頭過來看著晏睢,兩個人的視線對上,心中都跟著軟了軟。
孟渟抿了抿唇,他的眸光也落到晏睢的唇上,他沒說話,但卻漸漸往晏睢這邊移了移。
晏睢哪兒捨得他移得這般辛苦,他側過身來,撫上孟渟的側臉,然後他們的唇就碰到了一起。
孟渟探出舌尖舔了舔晏睢的唇,晏睢乘機而入,舌尖相撞,又刮過那些柔軟的內壁,他的手從孟渟的側臉撫過的耳朵,再到他的頭髮。
孟渟的眼睛漸漸眯起,他很享受晏睢和他這樣溫柔的吻。
他們的吻溫柔又纏綿,孟渟很是專注,他最大努力地延長這個吻,不知道多久過去,晏睢才從孟渟的嘴裏退出來,他們額頭相抵,呼吸都有些亂,但彼此的心都稍稍定下來了一些。
孟渟蹭蹭晏睢的鼻尖,他眼睛緩緩睜開,映入晏睢熟悉的臉龐,他低語道,“睡吧,我陪著你睡,我不會走的。”
他說著抬起手捂住晏睢的眼睛,又忍不住在他的唇上啄了啄。
晏睢沒有拉開孟渟的手,也沒有再試圖睜開眼睛,孟渟的輕撫,還有細細的啄吻,持續不斷,他就也墜落在這團溫柔裏無法自拔,原本半點蹤影不見的睡意突然湧現,將他的意識壓得完全模糊了。
孟淇進來的時候,孟渟已經再次坐起,但他偏頭看著晏睢,手在他的頭髮摸著,一眼就知道他是在哄人睡覺。
察覺到這邊的動靜,他另一隻手立刻在唇上點了點,然後又警告地瞪一眼孟淇。
孟淇連忙雙手抬起,表示知道了。
他站在床邊不遠的地方看著孟渟,又看看他身側已經睡著的晏睢,他大抵能猜出來,昨天到現在晏家是怎樣的兵荒馬亂,不過孟渟現在能哄人,能瞪人,應該是沒有大礙了。
孟淇一口氣呼出來,說實話他剛得到消息的時候,好是被嚇了一跳,若不是孟老爺子親自打了電話,又讓文叔繼續催了他幾次,讓他一定要回老宅,他肯定先到這邊來看孟渟。
他對孟渟點點頭,然後腳步輕盈地從房間裏出去,一樣過來看人的顧朗晏明亞等人,也都教他攔住了。
“別進去了,孟渟把晏睢哄睡了,我進去就被瞪了。”
孟淇說著摸了摸鼻子,他似乎已經習慣孟渟愛瞪他,不待見他的事實了。
顧朗等人沉默了一會兒,雖然覺得被小嫂子瞪還挺有意思的,但是晏睢在睡,那可真是打擾不得的。
他們在樓下客廳和才睡覺醒來的甄晗聊了聊,留下禮品,隨後就從晏家離開了。
晏睢並沒有睡太久,兩個小時後,他就醒了,準確地說是驚醒過來,但孟渟輕拍他的動作依舊持續不斷,“時間還早,你接著睡。”
“再睡晚上就該睡不著了。”
晏睢坐起來,然後將孟渟輕輕擁住,混亂的噩夢帶給他很不好的體驗,到此刻將人抱住,他的心才安定些許,他再偏頭吻了吻孟渟的耳垂,“晚上我們一起睡。”
孟渟聞言仔細思考了一下,才點了點頭,他偏頭過來仔細打量晏睢的神色,確實有比之前好些,然後他又繼續教育起了人。
“怎麼能不睡覺呢,這樣不乖,以後不要這樣了。”
“知道了,”晏睢應了話,又這樣擁著孟渟好一會兒,他才起來去浴室洗了澡,然後出來換上衣服。
他走到門口打開,有傭人在外面守著,“端飯上來吧。”
他說完回走,去浴室拿來孟渟的毛巾,給他擦臉擦手,又再喂了他點兒水,然後王媽和甄晗就把飯菜送上來了,也還有晏睢的,他昨兒到現在吃沒吃東西,他們都不確定。
但孟渟能把人哄睡,就肯定也能讓晏睢吃東西。
晏睢還真沒到這也要孟渟哄的地步,他先喂孟渟吃,等孟渟吃不下了,他把剩下的全吃了。
又一會兒古黎和甄晗再進來,傷口上的藥繼續用上,口服的藥卻不敢給孟渟用,但這樣孟渟的康復期勢必要延長。
“要不……我試試?”
孟渟其實心裏很清楚,他受傷帶給晏睢很大的震動,他能安撫他睡覺,卻未必能把那些難過和憂慮都給安撫了,他想早點兒好,這樣晏睢就不用繼續擔心他了。
他話落,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孟渟的眸光低了下來,他再重複了一遍,“我試試……總要試的,我想和你長命百歲。”
是人總是要生病的,他就算現在不生病,老了之後也肯定要生病,他想活著,就必須要吃藥,他不舍留下晏睢自己,他想和晏睢一起活著。
“好,”晏睢應了,他的聲音莫名有些哽咽,大抵是因為心疼孟渟吧,那種沒有辦法克制的心疼,除此之外也還有那些緊隨而來的憤怒,對造成孟渟陰影的那些人的憤怒。
口服的藥古黎帶上來的藥箱裏就準備好了,他開好,甄晗拿過來,晏睢去倒了水。
晏睢接過藥,然後重新坐到了床邊,他依舊有些猶豫,越是知道孟渟的過去,他就越清楚那對於孟渟是怎樣的噩夢。
孟渟伸手看晏睢的手停住不動,他主動將那些藥撿到自己手心,一顆顆放到嘴裏,然後拿過水,猛喝一口,再全部咽下。
不難,不難,一點兒都不難……孟渟持續不斷地告訴自己,可他的臉色依舊不好了。
他的胸腔和胃部稍稍起伏,身體也忍不住有些發抖,晏睢將他抱住,他也才察覺自己的異樣。
“沒關係,晏睢,我沒關係。”
晏睢沒有應話,但他擁著孟渟的手更用力了些,他拉過被子將孟渟裹住,似乎怕自己暖不夠孟渟,他的手在孟渟的脊背上順著,他想開口安撫幾句,卻發現喉嚨哽咽得厲害,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古黎和甄晗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可他們一個是外科醫生,一個是寵物醫生,對於這種心理疾病,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兩個站一邊兒看了一會兒,最後將東西都收拾帶下去。
孟渟並不需要他們,他有晏睢在這裏陪著他就夠了,如孟渟自己所說,這是他必須要克服的障礙。
孟渟靠著晏睢,臉色越來越難看,但晏睢要放開他,去把甄晗古黎叫回來,卻又被孟渟阻止了,“晏睢……你相信我,我可以的。”
“晏睢……你信我。”孟渟的聲音儘量控制,還是有些微的顫抖溢出。
“好,我信你,”晏睢落在孟渟後背的手握成拳頭,眸中爆發出的狠戾相當嚇人。
孟渟根本無法分神去在意晏睢的情況,他忍耐著腹中的翻滾,還有身體不自覺的顫抖,甚至牙齒都開始打顫,冷汗流了一身,整個人看起來相當狼狽。
但達到極限之後,他又才漸漸緩和了下來,他整個人都有些脫力,但多少還有些高興。
“晏睢,我做到了。”
雖然還不夠好,還是狼狽得很,但他沒有吐出來,沒有那種瘋狂繼續要吃的念頭。
“對,你做到了,”晏睢應著話。
可孟渟身體又再次一僵,他頸側突然被燙了一下,那是……晏睢的淚水嗎?他的晏睢怎麼哭了?是因為他嗎?是的吧。
孟渟嘴巴張了張,沒敢問,但他重新恢復力氣的手,又環過晏睢的腰,繼續將人擁住。可方才他大抵是太累了,晏睢的懷抱又為他所熟悉,他才擁了一會兒,眼皮就漸漸沉了下來。
晏睢收拾好心情,就發現孟渟靠著他睡著了,他將人緩緩放回床上,他起身去端來熱水,然後小心地將孟渟的衣服脫了,用熱水給他擦身體。
晏睢摸摸孟渟的臉頰,他知道孟渟這一睡短時間內不會再醒,他走出房間,王媽從樓梯口處上來,她對晏睢點點頭,她進到房間裏,繼續看著孟渟。
晏睢走下來,所有人都在客廳,電視雖然開著,但基本沒人有心情在看。
平日裏大家相處不錯,但其實更多是孟渟在調和著,即便他只是坐沙發上靠在晏睢懷裏睡覺,可他在所有的人心情都很好,再無聊的電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你去哪兒?”晏禹喊住晏睢,然後偏頭對何樾點點頭,他起身跟上晏睢,“我和你一起。”
晏睢回頭看了晏禹一眼,才點了點頭。
甄晗和古黎是沒法走的,家裏兩個病號,他們得留下。
晏禹和晏睢坐上車,很長時間都沒開口說話,晏禹是能體會晏睢心情,他大致也能猜得出晏睢出來是要做什麼。
他們來到更郊外的一個廢棄工廠倉庫外,還未走近去就聽到何婉驚恐的尖叫和怒駡。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你們把我騙來做什麼?”
何婉給蕭孜打了電話,然後再路邊等車來接她,不到半個小時車就來了,她上了一車一路往郊區載去,她越看越不對,但未及她做更多事情,她就被綁了,然後手機也被沒收了。
他們沒有堵她的嘴,她一路咒駡過來,可車上三個人沒一個理會她的。
她早上十點左右被趕出家門,到現在晚上八點多了,她一粒米和一滴水都沒入口,她之前罵得有多痛快,現在就有多痛苦,她的嘴唇乾裂,聲音嘶啞。
在這空蕩蕩的廢棄倉庫房裏,只有老鼠發出“吱吱”的聲音讓她知道身邊有活物,但這讓她更加驚恐。她眼睛被蒙著,她需要這樣的嚷嚷來給自己壯膽。
“我兒子是晏氏家主,你們敢碰我一根頭髮,他會讓你們不得好死的!”
何婉至今還很確定晏睢會對她無情,但依舊不會讓人傷她分毫,尤其是這種方式。
不是因為她是他的母親,而是他被許淑音教導得太好了,他做人的底線不允許他對一個女人出手。
她想得並不算錯,她唯獨料錯的是,孟渟是晏睢超越底線之外的逆鱗,就是她也不能碰的逆鱗,她原本就觸犯過一次,所以晏睢拿出了幾十年前的約定,收回了晏氏給她的一切。
可偏偏她還要繼續針對孟渟,她和蕭孜讓孟渟受了傷,晏睢對她最後的忍耐就也沒有了。
“是嗎?我說過這樣的話,我居然不知道……”
晏睢揚手,兩個男人走進去,將何婉眼睛上的黑布取下來,燈光亮起,讓她切切實實看清楚,綁她來這裏的就是她口中的兒子。
何婉心跳的速度猛地加快,她眯著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了倉庫裏的亮度,可看清楚了晏睢,她的心就跟著涼了又涼,“不,不會,你不會對我怎樣的……你是從我肚子裏爬出來的!”
晏睢並不想和何婉多說,他們從來沒有話要說過,一條長椅子放下,晏睢坐了下來。
這個時候晏禹從外面走進來,他嘴裏還吐著煙霧,他先跑去吸了根煙,否則他還真不敢保證面對何婉,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晏禹從倉庫門口到晏睢身側不過十幾步路的時間,何婉在看清楚人之後,劇烈掙扎了起來。
看到晏睢,她還能依仗自己的生母的身份,可看到晏禹,她就真的嚇住了。
“鬼,鬼……”
她眼睛死死盯著晏禹,好像要凸出來一樣。她才比較像她口中的鬼吧。
晏禹看著何婉,目光厭惡,他一步步走過去,何婉掙扎得也更加劇烈了,何樾出事之後,晏禹來找過她,當時他就是想殺了她,給何樾報仇的,是她母親闖進來,才讓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撿回了一條命。
可隨後晏禹墜機的消息就傳來,她悵然若失的同時,也是松了口氣,不管曾經她對晏禹多著迷,可他想殺了她,那份著迷也被冷淡下來,她佔據晏禹妻子的身份,她覺得她贏過了何樾。
“什麼鬼不鬼,我活著,阿樾也活著。”
“哈……哈……”何婉張大嘴巴,卻不是在笑,而是劇烈喘息起來,她臉上的神色複雜之極,“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明明……二哥明明說被推下去……”
“啪!”一聲,何婉的臉被甩到一邊,晏禹或許一開始不大算動手,可何婉的話還是激怒了他,“果然是你們……”
何樾從出走國外,到登山失事,這一切都有人在幕後安排,並不是簡單的事故,何樾野外生存經驗豐富,那個雪山對他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晏禹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是什麼意外。
“啊啊啊……”何婉並未在意晏禹那一巴掌,她瘋狂地尖叫了起來,即便那聲音嘶啞難聽極了,她還是在叫,“沒死,沒死……這麼多年,你們一直在一起?”
何婉咬牙切齒的模樣相當可怕,她到現在還是恨不得何樾死,還是想要何樾死。
“為什麼沒死,為什麼沒死,他該死,該死!”
明明都不是何家的人了,為什麼還要回來,為什麼還要搶走她擁有的一切。
晏禹抬起手,似乎還想動手,但想要何婉悔過,這輩子大抵都不可能了,他嫌惡地退後了一步,“我們會活著,好好地活著,而你……會生不如死。”
晏禹不是不清算,而是他要等到何樾的情況好了,才才有心思來對付他們。
“堵住嘴。”
晏睢微微皺眉,然後開口,他的人上前拿過膠布封在何婉的嘴上,聒噪的倉庫瞬間安靜了下來。
晏睢的目光從何婉身上收回,又抬手看看手錶,他多少是有些掛心孟渟,怕他太早醒來卻發現他不再。
所幸他和晏禹並沒有等太久,十分鐘後,一輛車在倉庫前停下,秘密來到海城接何婉的蕭孜被套著麻袋帶過來了。
“給我打!”
晏睢開口,他身側只有晏禹沒動,其他人全部擁上對著蕭孜暴揍。
上一次的那頓揍,不僅沒讓他害怕,還讓他懷恨在心,想到了更加歹毒的計策。
這一次晏睢要讓他畢生難忘。
蕭孜基本只顧得上慘叫,連一句完整的質問都開不了口。
“嗚嗚嗚……”還陷得瘋狂情緒裏的何婉也被嚇住,可她除了嗚咽,也發不出其他聲音了。
晏睢揚了揚手,他的人散開,他站起身來,他從口袋裏拿出一把水果刀。
他走到蕭孜身前,蕭孜被套著的麻袋也才被拿開。
他的手被綁在身後,牙齒都被打落幾顆,鼻青臉腫,看起來分外淒慘。
可晏睢一步步走來,他還是被嚇得一顫一顫的,蕭孜是狠是毒,他的狠和毒只能躲在女人的背後,想那些上不得臺面的陰招,而他本人是沒受過什麼苦的,真要對上,連一擊之力都沒有。
“你們就是用這把刀傷的孟渟。”
晏睢說著這話,還對蕭孜笑了笑,但再接著那把水果刀就捅到蕭孜的肚子裏去了。
“啊啊啊……”蕭孜慘叫的同時,全身冷汗淋漓,嘴唇哆哆嗦嗦,“晏……晏睢,我錯了……你饒了我,我不想死……我……”
“別擔心,這一刀怎麼死得了。”
晏睢話落深陷蕭孜血肉裏的水果刀“噗”一下拔了出來,蕭孜還沒來得及再叫一聲,晏睢的水果刀接連又再捅了兩下,蕭孜被嚇得臉都青了,渾身哆哆嗦嗦,他怕是真以為自己要被晏睢殺了的。
但就一個他還真不至於讓晏睢髒了自己的手,他站起身,將刀子遞給了晏禹。
“別弄死了……”
晏禹點點頭,他走上前去,那蕭孜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認出眼前的人變成了晏禹了,“你,你……”
然而晏禹根本不想和他說話,他的目光落到蕭孜的腿上,連續兩刀他把蕭孜的腿給廢了。
他和晏睢一個出手比一個狠辣,完全不將人命當回事兒,可事實上最開始不將人命當回事兒的,是何婉和蕭孜本人,是他們起了害人之心,如今不過是遭到報應罷了。
晏禹在對付蕭孜,晏睢回身目光突然落到何婉身上,他突然勾起唇笑了笑,“你另外一個情夫被你送走了,別擔心,我會送你去和他相聚的。”
何婉的眼睛突然瞪大,不敢置信地看著晏睢,但晏睢沒再和她多說,他繼續向門口走去。
“血流得差不多,再剝光了丟醫院門口去。”
晏睢絲毫不畏懼讓北城蕭家人知道,是他廢了蕭孜,兩個頂尖豪族交惡,彼此間行差一招,引起的震盪都會非常的大。
但晏睢不在乎,或者一時間會讓晏氏陷入劣勢,但他有信心讓晏氏在最短時間再次崛起。如果這個時候晏氏都不能為他所用,那麼他當這個家主還有什麼意義。
至於何婉,她的另外一個情夫,不過是她這些年派遣寂寞的一個三十歲男人,何婉對他可還真不錯,還給他買房買車,發生這多事情,都沒半點要牽連他的意思,甚至給他買了機票,讓他離開海城。
可哪是她想不牽連,就能不牽連的啊。
再有那個情夫根本就沒何婉以為的愛她,三年前,他就背著何婉在老家娶妻生子,那個情夫在弄清楚何婉現狀之後,還怎麼可能會畏懼她,會對她留情。
晏睢就這麼放過何婉是不可能的,他的確不可能親手對她做什麼,可他卻不會阻止其他人對她做什麼了,她背負巨額錢款,一旦她帳戶裏有錢,直接會被劃走。
除非她的情夫還願意養她,除非蕭孜還能顧著餘情找到她,帶她走。
可無論前者,還是後者對於何婉來說一樣渺茫,此生之年,她能不能回到海城都是個問題,可一旦她抵達,她將會送到更加絕望的地方去。
晏睢和晏禹回到晏宅,晚上十一點左右,晏睢回房,孟渟還在睡著,他並未走近,他先到浴室裏洗澡,重點洗了洗他的手,孟渟的鼻子有多靈敏,他已經見識過很多次了。
他洗好出來,還帶來熱水和毛巾,坐在床前的位置,讓王媽回去休息。
他輕輕擦拭著孟渟的額頭和臉頰,再是脖子,最後是他的手。
孟渟從昨兒到現在除了下午他睡著的那些時間,其他時候基本都在睡,晏睢給他擦臉時,他大致也要醒了。
他眼睛還未睜開,鼻子就先抽了抽,“你洗澡了?”
“嗯,”晏睢應了,俯身在孟渟的鼻尖上吻了吻,“你還要忍幾天,等好全了,才能洗。”
孟渟平日裏多愛乾淨,晏睢也是知道的,看著他微微皺起來的眉毛,他的吻又上移,將孟渟的醒來猶存的不適吻去,他的唇才從孟渟臉上移開。
孟渟也終於完全清醒過來了,他眼睛睜得很大,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他抬手摟住晏睢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臉頰,這才再問道,“你去哪兒了?”
如果晏睢沒出門,應該不會刻意洗澡,算起來他今天洗過兩次。
孟渟問著鼻子繼續嗅來嗅去,直到他的耳垂晏睢含住,又加了點兒技巧舔弄起來,孟渟才完全放棄了尋根究底的打算。
“你睡著的時候,我出門了一會兒,你想知道?”
晏睢身體又往下落了些,避開孟渟的傷口將他完全抱在懷裏。
孟渟倒也沒有不適應這樣的擁抱,他偏頭親了親晏睢的側臉,這才回答了他的話,“也沒有特別想,你回來就好了,你說晚上要陪我睡覺的。”
“我記著的,”晏睢應著緩緩坐起來。
“白天你有事情,儘管忙去,我在家裏沒關係的。”
孟渟對晏睢輕輕一笑,臉上已經沒有之前服藥時的陰霾,眼波清澈,笑容明麗。
“已經忙完了,我會陪著你,直到你完全好了。”
孟渟對此依舊存有猶豫,晏睢平日裏多忙,他怎會不知道,但晏睢輕撫他臉頰的手,突然落到他的唇上,食指一點,孟渟就把他要說的話給忘記了。
他探出舌尖舔了舔晏睢的指尖,目光掃去見晏睢的耳尖紅了紅,他的笑容又彎起一個弧度。
“過來,我還要親。”
孟渟的下頜微微揚起,眼巴巴地看著人,晏睢哪兒有意志拒絕孟渟這樣的要求呢。
一開始晏睢還會刻意控制,讓孟渟保持順暢的呼吸,但他大抵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孟渟纏人的能力,他一退孟渟就緊纏而來,在他的口腔內肆意妄為,大抵能感覺到晏睢身體的反應,孟渟眼睛彎起,他倒覺得很有成就感。
“你喜歡嗎?”孟渟臉頰也有些嫣紅,眸光也帶著些許羞澀之意,可他的言語依舊直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