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睢抵著孟渟的額頭, 還在調整呼吸,孟渟怕晏睢聽不明白他在問他什麼, 他緊接著又再問了一遍。
“你喜歡我這樣吻你嗎?”
胡沖亂撞,幾次差點兒被晏睢咬到, 這個堪稱驚險的吻。
晏睢看著孟渟, 揚起唇笑了笑, 又再肯定地點了點頭, “喜歡。”
吻有些過於驚險,可吻他的人實在是太喜歡了。
孟渟點點頭,又再啄了啄晏睢的臉頰,很是滿意他的答案, 他拉開了被子,“快躺進來吧, 我們一起睡。”
晏睢被吻出了些火氣, 但也沒到需要再洗一個冷水澡的地步。
他起身將外套脫了,換上柔軟的不會膈到孟渟的睡衣,又從另外一邊躺到床上。
孟渟倒是想挪過來,可他的傷口起身倒是沒問題, 挪的話稍稍不好就有可能再撕裂了。
“你挪過來……”
孟渟偏過頭, 眼睛看過來,就差從被子拿手出來招了。
然而晏睢其實才堪堪躺下罷了, 根本沒來得及有其他動作,感覺到身側之人的急切,他隨即就挪了過去。
一直挪到兩個人緊挨著了, 孟渟滿意了,晏睢才停住。
孟渟偏頭蹭了蹭晏睢的胳膊,也不再說話,偶爾抬眸看一眼晏睢,看看他有沒有努力入睡。
晏睢原本是有些倦意,可回來洗個澡出來,那些倦意就散了一半,方才那般熱吻,到現在就真的所剩無幾了。
他側過身來,手在孟渟的肩側的被子上拍著,一下一下,半個小時過去,才睡醒的孟渟倒是被拍出了幾分睡意,他眯著眼睛嘟囔著,“你把我拍睡,又想幹嘛?”
晏睢拍人的手一頓,眸光掃一眼孟渟那又困又鬱悶的模樣,無奈歎氣,他停下拍人的動作,將孟渟擁得更緊了些,“沒有要做什麼,就是想哄你。”
他怕孟渟傷口疼,會睡不好,這樣哄人,他也不確定能不能讓孟渟好受多少,但這是他僅能為孟渟做的了。
“哦,”孟渟應了話,他的頭更偎近晏睢一些。
“很多事情煩惱,所以睡不著嗎?”
晏睢對著孟渟幾乎無法說謊,同樣沒有說謊的必要,他輕輕應了一句,“是有一點。”
何婉和蕭孜對於晏睢來說並不算什麼,他們身後的人才是他接下來要對全力對付的。
“那怎麼辦呢?”孟渟的聲音裏多出了些憂慮,睡不著睡不好的痛苦,他可是生生忍受了一個多月,有多難受,他是有深刻體驗的,他不想晏睢也這樣。
“不用……”擔心二字晏睢還沒出口,孟渟的手就滑到他睡衣的褲子裏去了,目標明確,直奔目的地而去。
孟渟抬眸看向晏睢,用嚴肅的口氣道,“閉眼!”
“不用,”晏睢又再重複一遍,他怎麼能讓受了傷的孟渟給他做這個,那也太混賬了。
“乖,你閉眼,”孟渟看嚴肅的語氣不好用,立刻變軟了些哄起了人,“只用手沒關係的。”
“閉眼,閉眼……”孟渟又繼續強調了起來,晏睢不閉眼,他給他紓解完,他還睡不著可怎麼辦,孟渟已經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晏睢的手落到孟渟的手腕上,倒是想把他拉出來,可是他的身體比他本人要誠實多了。
那只帶長長細疤的手,很有標識度,只一碰,晏睢的反應就起來了,根本不用孟渟怎樣撩撥。
晏睢偏頭看去,對上孟渟的視線,兩個人的心跳同時亂了亂。
孟渟眨眨眼睛,晏睢就靠過來,將他吻住了,這和之前孟渟為主導胡沖亂撞,肆意妄為的吻不同,晏睢為主導的吻,纏綿的同時,也有一種不容人拒絕的霸道,直達心門,讓人心神搖曳。
孟渟承受著晏睢的吻,還要分神將手上的動作繼續進行,這對於他可是不小的考驗。
對於晏睢來說一樣是如此,孟渟的手……不,應該是孟渟本人對於他來說,有一種越來越強烈的吸引力,他根本不用撩他,只眼神對上,就能讓他動情,就能讓他想要吻人,想要將人徹底佔有。
按理說,他們早就過了蜜月期,可這樣的感覺卻一日比一日強烈,完全無法為晏睢主觀控制、
晏睢的唇離開,他的側臉貼到孟渟的頸側,按照孟渟不斷給他強調的,閉上了眼睛,用視覺之外的感官去感受孟渟,感受他對他的心意。
心跳加速,身體的熱氣不要錢似的往外冒,他喉齒間的低喘不時溢出。
聽著的孟渟耳朵紅了,臉頰紅了,脖子也紅了,但同時他也更賣力了。
大抵他之前睡那麼久養回來的力氣又全在晏睢身上用光了,他收回手,眼睛閉上,也在哪兒喘氣,不過卻是給累的。
晏睢爬起來,先給孟渟清理一下手,然後他又去浴室收拾了一下自己,才重新回來躺下,而之前還興致高昂,到處點火的人又迷糊得差不多要睡著了。
不過他迷迷糊糊要睡時,還是給晏睢叮囑了一句,“晏睢,睡覺。”
“好,晚安。”晏睢應了話,側過身來,再次將人擁住,他偏頭在孟渟的額頭上吻了吻,然後才再躺好閉上眼睛,但經過這一番,晏睢也想不了其他事情了,
如孟渟所希望的,他很快就睡著了。
晏睢接下去幾天都沒去公司,就是有事情,他也只抽空去書房,打個電話,或者見一下趕來晏宅的王鋒等人,其他時候,他按照他和孟渟說的,陪著他,守著他,等著他好。
孟渟吃藥依舊艱難,但他很堅強,也很努力,沒有一次將藥吐出來,晏睢雖然心疼,但他的慌亂和難過並沒有再表現出來,倒是晏蔓嘉和王媽完全看不得孟渟如此,偶然撞見,那倆人一天眼睛都是紅的。
晏睢從房裏出來,揚手讓王媽進去,孟渟吃過藥,體力消耗了一部分,又讓晏睢給哄睡著了。
“我去書房,一會兒回來。”
“好的,”王媽應了話,就輕手輕腳地進到房間裏去了。
晏睢拿著電話到書房裏,按照之前未接的撥回去,“舅爺爺。”
晏睢口中的舅爺是黎城許家現在的家主,也就是他奶奶許淑音的親哥哥許樹旻,他和晏睢倒算不上陌生,晏睢十八歲之前每年暑假都會去黎城住半個月,那些時間他都是跟在許樹旻身側學習。
可以說,晏睢如今這般能幹,他自己的天資是一方面,許淑音和晏老爺子的教導是一方面,還有就是許樹旻的點撥,不說兩家親近的親戚關係,單單許樹旻教導晏睢這麼多年,于晏睢就有師之恩。
“知道我為什麼要給你打電話嗎?”許樹旻的聲音聽起來相當儒雅,像古時候書香世家裏走出的真正儒生,斯文有禮,但同時也不能否定他話語裏的能量。
“知道。”晏睢做了什麼他自己心裏清楚,就是許樹旻不打電話,他也會聯繫他的。
“為什麼針對閆家?”
閆家可不是海城裏的哪個世家豪門,它的根在黎城,是除許家之外,最是顯赫的家族,近幾年甚至有說法,四大頂尖豪族只怕變成五大,這多出來的指的就是黎城的閆家。
但能讓許樹旻打這個電話,是因為晏睢這幾日的動作明顯是在對付閆家。
閆家除了是近來相當強勢的家族外,它曾經還是黎城許家的附屬家族,閆家現在的家主是許樹旻的發小,是晏睢祖母許淑音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兩家關係相當親近。
晏睢到黎城許家時,也跟著許樹旻見過閆家的家主閆韞生,一個看起來相當低調的家主,但閆氏在他手中這麼些年,發展遠遠超過他的父輩和祖輩,可見他的能力並沒有那般低調。
“海城的事情,舅爺爺應該都知道了,”晏睢保持著語氣裏該有的尊重,但其實他的神色並沒有什麼波動,他看向窗外的草地,眼睛微微眯了眯,“從何婉手中買下股票的是閆家。”
“當年我接手晏氏,在暗中挑動旁支的人也是閆家,”若當時晏睢能力不夠點,晏氏也不會有現在的晏氏,四大頂尖豪族或許還是四大頂尖豪族,但這裏面卻不會有海城晏氏了。
許樹旻那邊沉默了許久,似乎也想到了什麼,但他卻沒有開口和晏睢多說,只一句相當簡單的話,就掛了電話。
“我知道了。”
但晏睢也只要他這話就夠了,他不需要他背叛發小背叛多年好友來幫他,他只要他兩不相幫就可以了。
至於閆韞生為什麼會對晏氏出手,這很容易猜,從家族上來說,閆氏甚至任何一個有些資歷的家族都會想要更上一層,吞併晏氏明顯容易讓它達成這個目標。
從情感上來說,晏睢的爺爺奪走了閆韞生青梅竹馬的愛人。
但這麼多年過來了,他們各自娶親生子,就是曾經再恨,閆韞生也不至於如此,真正能讓他出手無情的還是因為利益。
晏和閆聽起來,相當相似,可為什麼就不能是閆呢?
這只怕是閆氏家主閆韞生此生最大的執念了,當然要想查到他,對於晏睢來說相當不容易。
閆韞生老而成精,行事滴水不漏,藏得極深,若不是晏睢突發奇想直接鎖定閆氏為調查對象,他們或許得遭遇更大危機,才能發現是他,到那個時候,閆氏就也積累足夠資本和晏氏來爭一爭頂尖豪族的位置了。
晏睢放下電話,走回辦公桌的位置,繼續處理一會兒事情。
他現在要面對的可不僅僅是黎城閆氏,還有北城蕭家,但到目前為止北城蕭家都沒什麼動作,好像他們不知道蕭孜被晏睢和晏禹廢了似的。
晏睢也還沒有針對他們的動作,他現在全力對付的是閆氏,晏睢雖然自信,但也沒有自信到同一時段對抗兩個家族的時候,尤其這裏面還有一個和晏氏一樣老牌和強大的頂尖豪族。
但他也沒有畏懼,或者畏縮,他在執意動手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了。
又兩天,孟渟在吃了五天藥之後,古黎終於開口說他不用再吃藥了,他的傷口基本癒合,還不能做劇烈運動,但下床走動是沒什麼問題。
他終於又能回樓下來吃飯了,不過他要自己走,有晏睢在還是不被允許的,他被晏睢一路抱到了飯桌,吃過早飯,又被抱到沙發。
孟渟也沒有拒絕,他感覺得出來,晏睢很喜歡抱他,他也喜歡給晏睢抱,如此他就也想不到必須拒絕的理由了。
晏睢將孟渟放下,孟渟立刻在他的臉頰邊吻了一下,“你忙去吧,毛球大黃陪著我呢。”
晏睢揉揉孟渟的頭髮,又再他的唇上吻了吻,這才直起身體,“我就在書房,你隨時可以進來。”
“好,”孟渟乖乖點了點頭,然後又擁了一下晏睢的腰,這才放開。
他目送晏睢等他的身影完全不見,他才將目光收回來。
“毛球,大黃,我們都要乖乖的,不能給晏睢添亂。”
晏睢並沒有告訴孟渟太多,但他也沒有刻意瞞著孟渟,他們二人之間不需要有什麼為了對方好,而要刻意瞞著的事情。
孟渟看了好一會兒電視,晏禹才推著何樾從房裏出來,他們吃過早飯之後,何樾到沙發邊陪孟渟一起看電視,晏禹有事要出去一趟,他去接人。
巴特博士在今天就能抵達海城,未免不必要的意外發生,晏禹決定親自去接。
而平時早該下來的晏蔓嘉,等他們都走了,她急匆匆就樓上下來,卻是換好了衣服要出門的模樣。
“我去見一個神經病,中午飯我會回來吃。”
晏蔓嘉留下這個話,帶著司機和保鏢就走了。
晏蔓嘉口中的神經病,孟渟也聽她說過了,就是有一個人特別喜歡她的畫,專門趕來海城和她協商,可把晏蔓嘉給氣的,但是孟渟還挺為她高興的。
畢竟晏蔓嘉畫不好,人家也不至於這般執著啊。
孟渟回頭對上何樾看過來的視線,他笑了笑,“姑姑就是這樣,風風火火的,但還是很可愛。”
何樾聞言輕輕點了點頭,“蔓蔓很喜歡你。”
孟渟輕輕點了點頭,他把毛球放到何樾懷裏,然後他轉身抱住大黃,給大黃順毛。
何樾看著懷裏被塞的小東西,輕輕笑笑,也給毛球順毛起來。這兩隻寵物和它們的主人很像,乖巧可愛得很。
晏蔓嘉坐了一個小時的車到孟渟名下的咖啡廳,見到了那個執意要買她畫的人,在電話裏聽出是個男的聲音,說是評選方的評委,還是聞名已久的大畫家,晏蔓嘉按照她的瞭解,就以為是個四五十歲的老男人。
“你是阿莫斯?”晏蔓嘉見到了本人,語氣還帶著些懷疑,她現在還稱不上畫家,但對於美術界也不是完全不知道,阿莫斯的作品就在前不久的拍賣會上被炒到了五百多萬的價格。
晏蔓嘉還專門去看過他的畫展,他作品的價值還沒達到極限,等過些年,估計還能被炒出更高的價格,但他對於他本人的資訊保護得比較好,晏蔓嘉一直以為他和她年紀差不多的。
“對,我是阿莫斯。”
他認了,晏蔓嘉又瞅了他好幾眼才坐下,看著和她家晗晗差不多的年紀,就算更大也不會比晏睢大了,她果然是老了。
“你居然這麼年輕……”晏蔓嘉很受打擊,長江後浪推前浪,她就是那被拍死在沙灘上的前浪啊。
阿莫斯笑了笑,“認識我的人都這麼說。”
他倒是一點兒都不打算心虛,他目光掃到手腕上的手錶,也不打算多浪費時間。
“我願意出一百萬的價格買你的畫。”
晏蔓嘉看著他心裏頭不斷嘀咕了起來,要說一百萬,她的家世也不可能缺這個錢,可是用她自己的畫賺一百萬,晏蔓嘉還從來沒有過,她嘀咕著還是很果斷地搖了搖頭。
“不行,”但她又加了一句,“那並不是我最好的作品,你喜歡我的畫,可以看看別的,你隨意挑一副,我都賣給你。”
說實話,讓阿莫斯追著買她的畫,晏蔓嘉還是覺得挺有面子的,那副是給孟渟的生日禮物,不能賣,其他就都好說了。賣了錢,她要給孟渟和甄晗買禮物,晏蔓嘉想著有些振奮。
阿莫斯接過晏蔓嘉帶來的平板翻看了部分,還是搖了搖頭。
“我實話告訴你吧,我買你那幅畫是想把它給我母親當生辰禮物,畫中人的感覺,我很喜歡,除此外,他和我母親還有幾分神似。”
如果不是他母親幾乎閉門不出,也沒有照片流露在外,他都懷疑晏蔓嘉是照著她的模樣畫的。如果不是,那就更能說得上是緣分了,所以他才這般執著,一定要把畫買到手。
晏蔓嘉訝異地挑了挑眉梢,又仔細得看了幾眼阿莫斯,最後她也搖搖頭,“畫上的人是我的家人,我也是要送他當生日禮物的,還真是不巧了。”
應該說真是太巧了……阿莫斯要當生日禮物送人,她也是如此。
晏蔓嘉都這麼說了,阿莫斯再追著不放,不僅無禮,也無用,他看得出來晏蔓嘉並不缺錢,就是再提高一倍的價格都打動不了她。
他低頭看著平板上晏蔓嘉的畫,繼續劃開幾下,但隨即他的手指頓住,又往回劃了一下。
卻是一張孟渟拿一支白玫瑰在逗貓兒的照片,他的五官完整地暴露在他的面前,若晏蔓嘉的畫,他覺得和他母親有幾分神似,那麼孟渟本人除卻臉上的線條更明朗些,幾乎和他母親年輕時一模一樣。
人有相似,可卻不會相似到這種地步啊。
晏蔓嘉看他一直盯著孟渟的照片看,她尋思了一下,想把平板拿回來,她可不想憑白給晏睢招一個情敵,然而阿莫斯抓得死緊,晏蔓嘉抽了好幾下都抽不回來。
“這就是我送生日禮物的人,我告訴你,他是我外甥媳婦!”名草有主,已經結婚了的。
阿莫斯的手突然放開,晏蔓嘉抓著平板直接坐回位置,她將平板抱在懷裏,很是訝異地看著阿莫斯,隱約覺得阿莫斯的神色有些不對。
“喂,你怎麼了?”
他這陰沉沉的模樣,有點兒可怕,晏蔓嘉都想打電話叫門口的保鏢和司機進來了。
“他今年幾歲?”阿莫斯看得出來晏蔓嘉很是戒備,但他也等不到再慢慢去查,他幾乎懇求地道,“請你一定告訴我。”
“十八……”她在家裏住著,孟渟的事情自然也知道的多,他不是孟家的孩子,是被人販子拐到那家孤兒院的,年代久遠,就是晏睢也還沒查出孟渟的身世。
“你……你問這個做什麼?”
晏蔓嘉對自己也有幾分捉急,她真沒看出來阿莫斯和孟渟有哪兒相像的地方,真不像是孟渟的家人,孟渟才經歷那般兇險的暗殺,她絕對不能把他的資訊外露出去。
阿莫斯沒有回答她的話,他站了起來,對晏蔓輕輕點頭,然後就帶著他的包,從咖啡廳裏出去了。
他一邊走一邊打電話,“哥,小弟……可能沒死……”
這邊晏蔓嘉也沒繼續在咖啡廳裏多耽擱,她上了車直接回家來,也才早上十點半,她和孟渟何樾打過招呼之後,直接上了二樓,敲了晏睢書房的門。
“進來。”
晏蔓嘉進來,將包放到沙發上,她走過來,晏睢也才抬起頭看她。
“睢睢,我有事要和你說。”
晏睢點點頭,晏蔓嘉也不再耽擱,她將一個小時前她和阿莫斯的見面,他們所說的話,她發現的所有細節都和晏睢說了。
“他之前給我打過好幾次電話,我能感覺得出來,他一開始就只是想買我的畫的……”
晏蔓嘉有點心虛,她的畫送去比賽自然沒什麼問題,可她卻將有孟渟模樣的畫送去了。如今也不知道是福是禍,但大抵,她知道她又闖禍了。
“……我不確定他是不是渟渟的家人,看他的樣子很震驚,又很著急。”
晏蔓嘉說完,看一眼晏睢,主動認錯。
“對不起,我不應該把孟渟的畫送去參賽,更不應該讓孟渟的照片被外人看了。”
那張照片是她拍了,打算近期畫的,沒注意就一直留在平板裏了,哪兒想會被阿莫斯看到,還會引起他這樣大的反應。
晏睢的確有些生氣,但現在還不是和晏蔓嘉計較的時候,他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似乎在思量又似乎警告晏蔓嘉。
“我……我馬上打電話把畫要回來。”晏蔓嘉被敲得頭皮發麻,晏睢黑著臉,家裏除了孟渟,基本沒人不怕的,她也是相當怕的。
“不用,”晏睢對晏蔓嘉揚揚手讓她出去,但話語裏依舊帶著警告的味道,“下不為例。”
晏蔓嘉拿畫參賽的事已經告知過孟渟了,只怕他也在等著晏蔓嘉獲獎的消息,這就拿回來,就是孟渟也要失望一段時間,但下一次類似的事情,晏睢絕不容許了。
“是,我記住了,”晏蔓嘉說著拿起自己的包,又回頭看了晏睢一眼,然後出了書房。
晏睢拿起手機,撥出一個號碼,“給我查一查畫家阿莫斯的家庭背景,儘快。”
晏睢這邊在查,阿莫斯那邊也在查,晏蔓嘉也不是用真名去參賽的,但是她的推薦人卻是在油畫公會有檔案記錄的,再一番波折查到晏蔓嘉身上並不難。
她的外甥媳婦,十八歲,已婚,再加上前不久電梯上的那段視頻流出,截到一張他五官較為清晰的圖,孟渟……晏蔓嘉畫裏的人是孟渟,晏氏家主晏睢的妻子!
這段時間晏氏經常上新聞,網上的八卦一堆,關於孟渟並不是孟家私生子的事實,還是晏睢自己給舉證的,樣貌,年齡,甚至背景一切都符合。
阿莫斯在酒店房間裏轉著圈兒,心裏撓爪似的難受,他很想就這麼確定下來,但又怕最後白歡喜一場。他更加不敢讓他母親甯舟知道,小兒子綁架被撕票的事情,一直是她心頭的陰影,這些年絕對不能觸及的傷痛。
阿莫斯原名蕭子默,是北城蕭家長房的二公子,他出咖啡廳打電話的人,是他的親大哥蕭子昂。他們的爺爺雖然還在世,但現在蕭家的家主已經是他們的父親蕭揮民。
他們這一房才算北城蕭氏最正統的那一脈,如果孟渟就是他們十七年前被綁架撕票的小弟,那麼他的名字應該叫蕭子諾,諾言的諾。
蕭子默和蕭子昂的名字都是他們爺爺取的,唯獨小弟的名字是他們父親蕭揮民給取的,意喻他對寧舟始終如一的承諾。
可明明還活著的人,怎麼當年全家就都認定死了呢,蕭家的祖墳裏可是建了墓碑,他們每年清明都去看他,小時候蕭子默還帶著玩具去,後來漸漸懂了,但這也成為習慣了。
他偶爾有心事也會看他,這些年國內國外跑,隔太久回來,他也會去,可現在很可能被他們祭奠了這些年的人,根本就沒死。
但網上的那些資料,也看得他心慌,如果孟渟就是他家小弟,那過得也太慘了,那個李一菲簡直不知死活!
蕭子默也不知道轉悠了多久,蕭子昂終於給他打電話了。
“基本可以確定,孟渟就是我們家諾諾。我訂了機票,你不要輕舉妄動……”
然而後半句話,他還沒說完,就被蕭子默給掛了。他再打回去,那邊已經沒人接了。
北城東區蕭子昂在他的書房裏轉悠了一會兒,然後出門開車回到蕭家老宅,去見他父親蕭揮民。
蕭揮民按照老爺子的要求,正盤算著怎麼對付晏氏,目前還沒舉動,可真要動了,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該把腸子悔青了。
他們那個三叔這些年惹了不少麻煩,全靠大房給他善後,這次還招惹到他們家諾諾頭上來了,被晏睢廢了也是活該,根本就不需要兩家繼續交惡。
“爸,這是我臨時查到的。”蕭子昂也也不想多廢話,他訂的機票就在三個小時後,他可不能讓蕭子默亂來,晏氏晏睢根本不是他能應付得了的。
蕭揮民很是訝異地看了蕭子昂一眼,他已經好些年沒看他這副毛躁的模樣,本來還想開口教訓幾句,可蕭子昂已經將資料送到他眼前了,蕭揮民也只能先看看再說。
但隨意一翻,他的眼睛就瞪圓了,再不久毛躁的人就變成他自己了,他猛地站起來,資料掀翻了辦公桌上的茶杯,他也沒去在意,“這,這……這是真的?”
蕭揮民的聲音控制不住有些發抖,小兒子的死不僅是他妻子甯舟心中過不去的坎兒,也是他的。
寧舟身體比較弱,在難產生下蕭子默之後就有些被傷著了,說是不易再受孕,可他們有兩個兒子了,就也不差孩子,沒想等五年後的一天,寧舟突然說噁心,請醫生來看,卻是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孕了。
這個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孩子,他們有多驚喜可以想像。
他們一直還想生個女兒,最後還是個小子,卻是個比一般女娃還要漂亮的小子。
別說寧舟心肝寶貝似的喜歡著,就是他也一樣,他翻遍了字典才取了“諾”這個字,為了這個取名的權利,他還和老爺子爭了好幾天。
可沒想他們一家子到鄉下住幾天,保姆私通綁匪,寧舟和小兒子在家中被綁票,寧舟被救回來,小兒子卻是被撕票,只留給他們一個血色繈褓,寧舟一病大半年,蕭子諾也成為他們心頭永遠的傷痛了。
但原來所謂被撕票的兒子,其實沒死……
蕭揮民足足消化了十多分鐘,才接受了這個事實,他翻開資料重新找到那張孟渟的高中照片,好些年沒紅過眼睛的蕭揮民,突然眼睛酸澀得厲害。
蕭子昂也能理解蕭揮民的失態,他比孟渟足足大了十歲,寧舟懷孕的時候,他和子默也很高興,他也曾感受過胎動,還抱過剛出生不久的孟渟,以為他撕票死了,他也難過了好一段時間。
“諾諾在今年七月和晏氏晏睢結了婚,看資料,他對諾諾還挺好的……”
“好個屁!”
蕭子昂突然被蕭揮民噴了一臉口水,他無奈退後兩步,耳朵被震得都有些疼了。
“我家諾諾才多大,他居然下得去手……”
比孟渟大十歲的蕭子昂都沒結婚呢,孟渟已婚都快要半年了。
蕭子昂也沒再勸什麼,他又再退後一步,“子默在海城,我訂了機票一會兒過去,剩下的事情您來查,媽那邊……我們還是等些時候再告訴她。”
至少得等他們將當年的事情查清楚,等他見過晏睢,見過孟渟之後再告訴她。當然,他也料到他因為隱瞞不久後要被痛駡一場的場景了。
蕭揮民略略思考才點了點頭,“你去吧,把人帶回來。”
這話蕭子昂可不敢應,就是蕭揮民自己出場恐怕都做不到,晏氏晏睢近來可是有打算同時對上他們蕭家和黎城閆氏的,這樣的人,就他只怕不夠讓晏睢對孟渟放手。
當然,蕭子昂現在更擔心的是蕭子默會不會把事情搞砸。
“不,你先去,我這邊安排好也過來。”
蕭揮民恐怕也想到了這點兒,在蕭子昂走出兩步之後,他又給改了話。
“好的,”蕭子昂回身點點頭,出了書房,坐上車直接往機場去。
蕭家在海城幾乎沒有根基,唯獨算旁支的蕭牧他家,前一段時間還因為蕭孜得罪了晏睢,蕭牧直接在教室裏被員警帶走調查,蕭家唯一在海城的旁支也算敗了。
蕭子默托他在海城的幾個同學,好不容易才弄來了晏睢身邊王鋒的電話,他耐不住性子直接跑晏氏大廈來等消息,可卻得知晏睢已經快一周沒來公司了。
他又繼續給王鋒打了電話,卻不是問他什麼時候晏睢願意見他,而是孟渟的情況,晏睢一周都顧不上來公司,豈不是說他們家諾諾傷得很嚴重?
“你家夫人的傷到底如何?為什麼不去醫院?私人醫生靠譜嗎?我這邊有認識國外的醫生可以給你介紹……”
王鋒在晏宅的樓道裏接到蕭子默的電話,都要被他幾個問題弄暈了。
“對不起,這是總裁家裏的私事兒,我無法知道,另外總裁這段時間行程比較緊,無法和您見面。”王鋒話落,蕭子默那邊沉默好些時候才應了話。
“好吧……”蕭子默的語氣相當不甘……
他又沉默了會兒打算把電話掛了,那邊卻聽了完全意料之外的聲音。
“你來找晏睢嗎?他在書房裏。”
“好的,夫人。”
能被王鋒叫夫人的還能是什麼人,那是孟渟,是他家諾諾的聲音!
但他還想要再聽,王鋒應該是發覺電話還沒掛,就給他按了。
蕭子默相當激動,但也沒再繼續給王鋒打了,他再給蕭子昂打電話,他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兩個小時後就會抵達海城,他見不到晏睢,可他哥蕭子昂肯定有辦法。
他們這邊調查得這麼快,晏睢這邊也不慢,王鋒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在看阿莫斯的資料,其實只要提及是蕭家,晏睢大抵就都清楚了。
但他還在看,是因為他也需要為孟渟查一查十七年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或許就能弄清楚孟渟被送到孤兒院的真相了。
王鋒之前在電話裏已經告訴過晏睢蕭子默想要見他的事情,也按照晏睢的要求拒絕了,但他進來之後,還是將蕭子默之前那番奇怪的問話,再告訴晏睢一遍。
王鋒默默為晏睢擦把汗,他們家夫人性格太好,人也太漂亮,一不小心就招了這麼多的桃花,電話都打到他這兒,挑釁都挑到晏睢面前來了,不可謂膽子不大。
晏睢沒有對這番話做任何表態,他讓王鋒過來是有其他事情。
他們大致聊了近一個小時,王鋒才從書房離開,可才被關上的門,再次被打開,進來的是孟渟。
晏睢抬眸看過來,孟渟立刻就對他笑了,“我想你了,進來看看你。”
他說著坐到沙發邊,趴在沙發背上,臉朝著晏睢這邊,還真按他自己說的,他就是單純想晏睢,進書房來看看他。
晏睢低頭看了一眼檔,就將它們推開,起身朝孟渟走過來,孟渟的目光也依舊跟隨著他。
“我看你,你做不了事情嗎?”
孟渟好像不能理解晏睢不繼續做事兒,跑來他身邊做什麼。
晏睢輕擁著孟渟坐下,將人牢牢抱在懷裏,他感覺到了一些危機感,但他還沒見過蕭家人,也還不是告訴孟渟的時候。
“我也想你,過來抱抱你。”
這個答案對於孟渟來說,十分具有說服力,他偏頭在晏睢的臉頰上吻了吻,“嗯,我給你抱。”他只給晏睢抱。
晏睢聞言在孟渟的脖子上吻了一下,他們又這樣乾抱了十多分鐘,晏睢才重新去做事兒。
孟渟也沒離開,他還趴著看晏睢,等快到吃飯的時間,他們才一起下樓去。
巴特博士已經被晏禹接來了,不過手術方案他和古黎還要再研究一下,時間定在兩日後。晏禹和何樾都等了那麼多年了,就也不在乎多等著一兩日,自然是越周全越好。
古黎和巴特沒過來主宅吃飯,他們都住到側棟裏,兩個人很有話說,甄晗吃完飯又過去“偷師”。
飯後,晏睢帶孟渟散會兒步,但也沒走多遠,孟渟雖然好多了,卻還不能劇烈運動,就是散步也必須有度。
他們沒往草地走,直接到後院來了。
兩排楓樹已經開始染紅,天空只留一線淺白,可依舊不影響這片風景的絢麗。
孟渟握著晏睢的手,看一眼面前的景色,又看一眼晏睢,如此往復,最後他終於放棄了。
“我看不出來你想什麼……你想我幹嘛就告訴我吧。”
晏睢滿腹思緒聽孟渟這麼說,還是忍不住笑了笑,他停下腳步,將孟渟拉到懷裏,輕輕擁住。
“不用你做什麼,只要你好好地在我身邊,不生病,不受傷,每天都開心,這樣就好了。”
晏睢都不知道他這話說得有多溫柔,孟渟靠在他的懷裏,突然覺得鼻尖有些酸酸的。
他回擁住晏睢,許久才應了一句,“我保證不會再讓自己受傷了。”
他受傷生病了,晏睢會吃不好,睡不好,會耽擱很多事情在家裏陪著他,他都已經知道了,他捨不得晏睢如此,他的保證是絕對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