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果然是太子推門走了進來,他身上仍舊是之前那身紅衣,身材高大,五官輪廓很深,雖然極為俊美卻又莫名讓人生畏。
阿黎抬頭時恰好跌入他漆黑的眼眸中,他有一雙極其漂亮的眼睛,瞳孔很黑,像浸泡在水中的黑曜石,似乎能將人吸進去,偏偏眼底的情緒卻讓人看不懂。
對上他的目光後,阿黎心中莫名就有些慌,她飛快垂下了眼眸,一顆心跳得極快,甚至忘記了需要站起來迎接他。
見丫鬟們都跪了下來,阿黎才反應過來,連忙福了下身,顧景淵已經走到了她跟前,直接扶住了她的手臂,「不必多禮。」
他身上夾雜著一些涼意,手也有些涼,因為離得近,阿黎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冷淡的氣息,那隻被他握住的胳膊也有些發麻,下意識地想掙開,想到已經嫁給了他,她才強忍住逃走的**。
阿黎攥緊了手裡的帕子,張了張嘴,乾巴巴地道了聲謝。
顧景淵瞥了丫鬟一眼,淡淡道:「你們退下吧。」說完才鬆開扶住阿黎的手。
紫荊等人下意識看了阿黎一眼,見阿黎衝她們點了下頭,丫鬟們這才退下。
顧景淵最煩應酬,也厭惡官員們虛偽的嘴臉,哪怕是大喜的日子,敬酒時也有些不耐,望著阿黎乖巧的模樣,他心中的煩躁才壓了下去,心情也好了一分,這才認真打量了阿黎一眼。
小姑娘身著海棠色的錦裙,不僅卸了妝,耳上的明月璫也摘了下來,一頭青絲正溫順地垂在背後,乾淨又柔美,儘管她上妝時美得不可方物,顧景淵仍舊喜歡她這個模樣。
阿黎被他盯得頭皮發麻,忍不住抬頭看了顧景淵一眼,小聲道:「殿下,您想必喝了不少酒吧?妾身讓人備了醒酒湯,您若是胃裡不舒服就稍微喝點吧。」
顧景淵挑了下眉,語氣淡淡的,讓人聽不出喜怒,「未成親時都不用尊稱,成了親反倒變成了『您』?」
以為他在責備自己,阿黎一張臉騰地燒了起來,其實按理她自然需要尊稱,阿黎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尊稱他,現在整個人都有些窘迫,她小聲道:「是妾身的錯,以後妾身都會注意。」
顧景淵欣賞夠了小姑娘窘迫的模樣,才淡淡道:「不必,我已經習慣了,跟之前一樣就行,也不必自稱妾身,以『我』自稱就行,每說一句話,就加個妾身,你說著不累,我聽著都累。」
說完他便朝床榻走了去,阿黎悄悄抬眼看了他一眼,乖乖應了下來,「那太子要喝解酒燙嗎?」
顧景淵搖頭,見她沒有跟上來,回頭瞥她一眼,「還不過來?」
阿黎連忙跟了上去,明知道無須洞房不知為何望著他高大的背影,阿黎心中仍舊說不出的緊張,走近後阿黎也不敢抬頭看他。
顧景淵蹙眉看了她一眼,目光下意識落在了她粉嫩的唇上,怕嚇著她,他也沒著急,而是吩咐道:「過來幫我按一下腦袋。」
說完他就直接抽開了腰帶,直接解開了新郎服,阿黎雖然有些緊張,卻還記得舅母的話,她嫁了過來就是太子妃,自然要照顧好太子,盡到為人•妻的責任,阿黎連忙接住太子的衣服掛在了架子上。
太子只是脫了外衣,裡面是雪白的裡衣,阿黎掛衣服時,他懶洋洋靠在了床上,他五官俊美,神情淡然,哪怕只是再簡單的單衣,也仍舊好看的緊,若是換成旁人瞧到太子這般慵懶的模樣,只怕根本移不開目光。
阿黎卻根本不敢直視他,將他的衣服掛好,便手足無措地走了上去,不知道要怎麼幫他按,顧景淵挑了一下下巴,瞥了一眼身側的位置,「先坐下。」
阿黎乖乖坐了下來,顧景淵半躺了下來,將腦袋放在了她腿上,阿黎只覺得一雙腿仿佛壓上了一塊巨石,她整個身體都有些僵硬,怕自己太過笨拙惹得太子不悅,她連忙摒除了雜念,專心給他按了起來。
顧景淵並不是真的頭疼,只是瞧這小姑娘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樣有些可憐,又怕一下子太過親近,嚇到她,才想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可是被她柔軟的小手按壓著,饒是不頭疼,他也覺得有些舒服。
若非還惦記著「洞房」的事,都想就這麼睡過去,見她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顧景淵便打破了平靜,「你之前學過按摩手法?」
見他神情很是放鬆,一副挺滿意的模樣,阿黎心中的緊張稍微減少了些,聞言便點了點頭,「姐姐有段時間總是頭疼,我就找人學了學,給她按過幾次。」
見提起姐姐,她語氣都輕快了兩分,顧景淵挑了下眉,勉強壓下了心中的酸意,哼了一聲,「你們姐妹倆感情倒是深厚。」
阿黎理所當然地點頭,側臉無比的溫柔,「姐姐是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我也得好好對她才行。」
顧景淵睜開眼朝她看了過去,被他由下而上的望著,阿黎仍舊有些緊張,濃密的眼睫毛下意識顫了一下,「有什麼不對麼?」
「那可未必。」顧景淵說完就又閉上了眼,阿黎也沒跟他爭辯,又認真為他按了幾下,她手勁兒不算大,想按的舒服,便需要用點勁兒,按了一會兒手便有些酸了,力道逐漸慢了下來。
顧景淵察覺到她有些乏了,便說了停。
阿黎悄悄鬆口氣。
顧景淵起身站了起來,捏了一下脖頸,道:「我先去沐浴,你先休息吧。」
阿黎忍不住望了他一眼,見她面露遲疑,顧景淵這才瞥了她一眼,「有事?」
阿黎小聲道:「殿下,我去哪裡休息呀?」
阿黎記得姐姐跟她說過成親後,按照慣例太子妃頭一個月應該與太子一起住在正殿,可是她現在尚未及笄,皇上說了不必同房,是不是不用住在一起?不知道她的住處收拾出來沒有。
顧景淵神情微頓,「自然是這裡,你還想去哪裡?」
見他好像有些不悅,阿黎一顆心不受控制地懸了起來,兩人已經成了親,他又貴為太子,她不敢反駁,垂下眼睫毛,乖巧地應了下來。
早在知道他不會輕易殺她時,阿黎便有了與他好好相處的打算。
太子離開後,阿黎便坐到了床上,雖然太子說了讓她先休息,她卻不敢早睡,她也不敢亂瞧,只是坐在床榻上安靜地等著。
湯池就在裡側,阿黎隱隱還聽到了水聲,見他沒讓她伺候的意思,她心中微微鬆口氣。
沒過多久,顧景淵便出來了,他又換了一身雪白色的裡衣,衣襟半敞著,露出一大片光滑的胸膛,阿黎餘光不小心瞧到後,一張小臉便蔓上一片紅暈,羞得幾乎抬不起頭。
顧景淵拿著布巾,擦了幾下頭髮,平日裡都是小李子為他擦,因為阿黎在這兒,他沒讓內侍跟進來,卻又不喜歡宮女伺候,他隨手擦了幾下,便有些不耐煩,隨手丟到了一邊,見阿黎還在等他,他臉上的不耐才消散了些。
阿黎瞄了一眼被他丟到一旁的布巾,遲疑了一下,走過去拿了起來,「殿下,我幫你擦吧。」
「怎麼還沒睡?」
顧景淵是怕她覺得累,難得體貼一次,誰料她卻沒有睡。
阿黎輕輕道:「我還不困。」
說得自然是假話,她今天一整天精神都緊繃著,剛剛又給他按了腦袋,早就疲倦了,只是太子尚未休息,她身為太子妃豈可比他早入睡,阿黎這才老實地等了等。
她拿著布巾走到了他身旁,男人個頭很高,她舉著手臂為他擦了兩下手臂就酸了,顧景淵瞥了她一眼,又拿起了布巾,「我自己來,你先上床。」
以為他不喜歡自己靠太近,阿黎的手微微僵了一下,乖乖點了點頭,床很大,上面還灑了不少花生和桂圓,是早生貴子的意思,趁他擦頭髮的功夫,阿黎將床鋪收拾了一下,因為床上只有一個被子,她忍不住四處打量了一下。
這才發現太子的宮殿清冷極了,內室中除了一張大床,竟然只有一個梳粧檯,連個衣櫃都沒有,自然也沒有替換的被子,阿黎哪知道這個梳粧檯都是他特意吩咐人為她打造的。
阿黎只好脫下鞋,爬上了床,好在不僅床大,被子也很大,阿黎縮到了最裡面,因為是頭一次與他睡在一起,阿黎心中自然有些緊張,握著被子的手都有些僵硬,察覺到他擦乾頭髮,朝這裡走過來時,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也連忙閉上了眼睛。
顧景淵走過去後,便看到小姑娘躺到了最裡側,小身體縮成一團,幾乎是貼著牆睡的,整個人都可憐巴巴的,他下意識擰了一下眉,終究還是沒說什麼,掀開被子躺了進去,因為地暖燒得很旺,房間內極其溫暖,被子算不上厚,察覺到他躺在了身側,阿黎整個人都有些僵。
顧景淵自然清楚她沒有睡著,躺下後,見她離得有些遠,多少還是有些不爽,擰了一下眉,「貼著牆睡不冷嗎?」
阿黎睜開眼睛瞧了他一眼,飛快搖頭,「不冷。」
顧景淵卻仿佛沒聽懂,霸道道:「靠過來些。」
阿黎咬了咬唇,只得小心翼翼靠了過去,停下來時才不過移動了一點點,明明是一張床,中間都能再睡個人了,顧景淵還刻意往裡躺了一下,他有些不滿,長臂一揮勾住她纖細的腰肢,直接將小姑娘撈了過來,將她的腦袋按在了自己胸膛上。
鼻尖撞在了他結實的肌肉上,鼻腔內滿是陌生的男性氣息,阿黎整個人都懵了,半晌才小幅度掙扎了一下,顧景淵那隻手卻仍舊環著她的腰,「快睡!」
兩人靠的這般近,阿黎哪睡的著,這個姿勢也彆扭極了,她根本沒有枕枕頭的習慣,何況他的胸膛又那麼硬,這樣怎麼可能睡的著?
顧景淵卻對這個姿勢極其滿意,小姑娘正軟噠噠靠在他身旁,小腦袋毛茸茸的,因為離得近,他甚至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他的手也環在她腰上,那般細,又那般軟,比抱著枕頭舒服多了。
阿黎悄悄掙了一下,沒有掙開,忍不住睜開眼,小聲道:「太子,我晚上入睡時不喜歡枕枕頭,這樣睡不著。」
顧景淵瞥了他一眼,有些不信,覺得她分明是不想與他離得太近,他神情不受控制地有些冷,阿黎有些緊張,怕他覺得她是嫌棄他,連忙解釋了一下,「我沒有騙你,我說的實話。」
因為兩人離得近,小姑娘說話時,氣息全灑在了他下巴上,顧景淵只覺得癢癢的,對上她清澈的眼眸時,這股子癢意直接綿延到了心底,本想放過她的,顧景淵卻又臨時反悔了,他一隻手箍住了阿黎的腦袋,直接親了上去,密密麻麻的吻先是落在她眼睛上,接下來是臉頰,再然後便是唇,阿黎身體有些僵硬,反應過來時,不受控制地往後掙了一下。
「躲什麼?」
阿黎水潤的大眼中帶著一抹不安,磕磕巴巴道:「不、不是兩個月後才可以洞房嗎?」
顧景淵被小姑娘單純的模樣逗笑了,他輕笑一聲,又咬了一下她的唇,「只是親一下,又不會懷孕。」
聽到他的輕笑,阿黎臉上紅的滴血,耳根也不由紅了起來,她肌膚如玉,臉上染上緋紅時,整個人漂亮得幾乎讓人移不開視線,顧景淵眼眸沉得有些深,伸手摩挲了一下小姑娘精緻的眉眼,又親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