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雲菲被調到護國寺後,就一直在照顧那片紅果林。顧景淵雖然每年都要去紅果林一次,他卻厭惡有人靠近他,除非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說,雲菲根本不敢湊上去。
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時常在小木屋裡彈奏皇后娘娘最喜歡的曲子。顧景淵只有第一次完整地聽完了,熟悉的曲調,讓他又想起了皇后彈箜篌的模樣。
可惜她的水平卻差了太多,空有技巧,沒有真情的流露。她反而再三地賣弄。
顧景淵心中厭惡,不過是礙於箜篌是母后送的,才沒有禁止她彈奏。她的心機,顧景淵皆看在眼底,誰料,雪盞被趕走後,黃公公卻將她調了回來,顧景淵心中不喜,卻沒有多說,畢竟她也不曾做過什麼,左右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抹額出了問題時,顧景淵便有些懷疑她,不過是沒有證據,恰好小六回了京城,他便讓小六盯著她些。
這兩日小六一直在暗處,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她在屋裡做的事,他沒法看到,出去見了什麼人,他卻瞧在眼底,見她從旁的丫鬟那兒搞到一包東西後,半夜小六還潛進去看了看,發現是再普通不過的茶葉他才沒有多想,也沒上報給太子,誰料卻出了紕漏。
小六心中也有些忐忑,剛回來,就搞砸一件事,還害得太子妃身體有些不適,太子罰他是小事,肯定沒法給太子妃留下好印象了!
他心中不爽,望著雲菲的目光也有些涼,一進來便踹了雲菲一腳,「毒婦!」
他自幼習武,武功僅次於顧景淵,一腳踹下去,雲菲直接飛出去撞在了桌子上,她五臟六腑都移了位,疼得根本說不出話,桌子有些晃動,茶杯摔了下來,恰好砸在她腦袋上,水順著額頭流了下來,她從未這麼狼狽過。
雲墜嚇得臉都白了。她認識小六,記憶中的他天真可愛,因為偷溜出宮還被太子抽過鞭子,他當時疼得嗷嗷叫,轉頭卻又追在太子身後,伸手討要吃的,活像個長不大的孩子,誰料出手竟然如此狠厲。
宮裡這麼多婢女,她最喜歡雲菲,覺得她聰慧溫柔,又出淤泥而不染,怕小六又要打她,她忍不住撲了過去,擋在了雲菲跟前,「你不要打了,雲菲姐姐心底善良,你肯定誤會了什麼。」
小六本來只是火氣上來了,沒忍住踹一下,見雲墜到這個地步了,還傻乎乎為她說話,氣得還想再踹一腳,怕太子嫌他太暴力,他才硬忍了下來。
雲菲被他踹得一陣胸悶,口腔中都品出了血腥味,望著小六的目光也恐懼極了,她躲在雲墜身後,瑟瑟抖了幾下,見小六收了手,才逐漸冷靜下來。
小六踹完,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太子,對上他漆黑的眼眸時,他身體顫了顫,慫慫地道:「太子,我錯了,是我沒有看好她。」
現在不是與他算帳的時候,顧景淵冷聲道:「她這兩日都做了什麼?」
小六如實道:「她昨天出去了一趟,從一個宮女那兒拿了包茶葉。」
聽到小六的話,雲菲臉色有些蒼白,好在,她所作的每一件事,都想好了退路,她自認計劃天衣無縫,並沒有太慌張,而是咳了一聲,虛弱道:「殿下,奴婢不知道你們誤會了什麼,他才這般踹我,但是奴婢真的是無辜的,難道茶葉有什麼問題嗎?茶葉是雲墜讓奴婢幫著買的,她說最近喜歡喝,奴婢才幫她買了一包,買完就交給了她,不信你問來福,來福也知道此事,雲墜是當著我們倆的面說的茶葉的事。」
雲墜本來正護在她面前,聽完她的話,震驚地轉過了頭,「雲菲姐姐,你在說什麼啊?」
雲菲臉上並沒有慌張,而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我也想問你,你為何這麼害我?我以為你是想自己喝,才不惜拿簪子換的,阿彩知道是你想要,都不好意思要你的簪子,我勸了又勸她才收下。」
雲菲面上滿是哀傷,又對太子道:「殿下,不信你可以將阿彩找過來,阿彩就是給我茶葉的宮女,她有門路,宮女們想要什麼東西都是從她那兒買,我根本不知道雲墜買茶葉是圖謀不軌,竟然害得太子妃出了事。」
「誰跟你說太子妃出事了?」
雲菲臉色一僵,低頭道:「奴婢是見殿下將太醫請了過來,還以為太子妃身體有所不適。」
她是偷聽了紫荊的話,才猜出肯定是茶葉導致的。雖然比預計中出事要早,可是能儘快除掉雲墜自然是極好的,留久了,夜長夢多難免生事,雲菲唯一慶倖的是,她已經讓人將一小部分茶葉藏到了雲菲乾娘那兒。
雲墜百口莫辯,一張臉滿是震驚,「你胡說什麼,我的簪子,明明是要你拿去當掉,將銀子送給雪盞的,你說她在外面過得艱難,我才想出一份力,你為何要這般害我?」
雲菲眼眶微微泛紅,哭道:「究竟是誰害誰?我拿你當姐妹,你卻這般害我,若知道,這茶葉是給太子妃的,我又豈會幫你買?殿下,我是無辜的呀,阿彩和來福都可以為奴婢作證,剩下的茶葉,我也知道在哪兒,雲墜在宮裡有個乾娘,她將茶葉藏在了她乾娘那兒。」
雲墜入贅冰窖,根本沒想到她竟然睜著眼睛說瞎話,還編的頭頭是道,她今天確實去了乾娘那兒一趟,還給她送了點吃的,有兩樣還是雲菲幫著買的。
她根本不知道茶葉的事,想到她也許早將茶葉藏了過去,她渾身一陣發冷。害她還不夠,竟然還要害她乾娘!她跟她究竟有什麼仇?
顧景淵卻沒有聽雲菲多說,直接打斷了她的話,「你怎麼知道她將茶葉藏到了她乾娘那兒?」
「她每隔兩日都會去她乾娘那兒一趟,若是在這兒搜不到茶葉,肯定是在那兒,殿下讓人去搜就是。」
顧景淵嗤笑了一聲,臉上滿是諷刺,「誰告訴你孤沒有搜到?孤不僅搜到了,還是在你枕頭下搜到的。謀害太子妃,死罪一條,雲菲你好大的膽子,拖出去斬了!」
小六連忙站了出來,拖著雲菲就往外走!
雲菲快嚇瘋了,聲音有些尖銳,「不可能!我們房裡根本沒有,茶葉分明在她乾娘那兒!怎麼可能在奴婢枕頭下?殿下,肯定是有人害奴婢!求您查清楚啊!」
那句茶葉分明在她乾娘那兒卻將她徹底暴露了。
顧景淵根本不會在宮裡殺生,剛剛不過嚇唬她罷了,見她發了瘋似的,惡狠狠瞪著雲墜,顧景淵淡淡收回了視線,冷聲道:「將她口中的那兩人一併綁起來,知情不報,同樣死罪一條,直接移交刑部,即日行刑。」
小六道:「謀害太子妃,活活打死才好,交給刑部,太便宜他們了。」
雲菲腦袋亂成一團,卻仍舊不願意承認,哭道:「我沒有謀害太子妃,都是雲墜那個賤人!你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才故意這麼害我?」
雲墜擦乾臉上的淚,重重磕了下頭,道:「殿下,我什麼都沒做。」
顧景淵懶得浪費時間,對黃公公道:「全都拖下去,雲墜被人利用卻不知情,杖則三十,遣回坤甯宮,這段時間,與雲菲接觸過的,所有人都仔細查一遍,有問題的直接趕出宮。小六盯梢不認真,以至於出此紕漏,以後任何任務都不要交給他,仗則三十同樣丟到坤甯宮。」
小六整個人都懵了,他知道太子肯定會罰他,卻沒有想到竟然會趕走他,他從小到大,不是沒犯過錯,卻是頭一次看到太子這般冷漠的模樣。
太子說完便從偏殿走了出去,看都沒看他一眼,瞧出他是認真的,小六整個人都傻了,他飛快追了出去,跪在了顧景淵身旁,「殿下,您不要趕我走,您怎麼罰我都可以,小六知道錯了,以後事無巨細,肯定都給您彙報。」
顧景淵冷冷瞥了他一眼,不為所動,「拖走。」
侍衛肝顫著走了上來,小聲對小六說了聲得罪了,便將他拖了下去,小六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見暗一幾人都不給他求情,也有些惱火,一賭氣,自個跑到了坤甯宮,坐在牆角就哭了起來,他哪知道一包茶葉就會引起太子妃身體不適,他是沒有上報不假,黃公公不照樣沒有檢查出來茶有問題,嗚嗚嗚,卻怪他一個人。
他哭得委屈極了,哭完發現黃公公也拎著小包裹來了坤甯宮,才收起臉上的淚,覺得公平了。
黃公公臉上的笑有些苦,清楚等他們反思好,殿下肯定還會將他們召回去,他倒也沒覺得傷心,只是覺得一大把年齡了,還被趕出來有些丟人,說起來也是他疏忽了,本以為雲菲行事周道,是個穩妥的,誰料卻包藏禍心,還好太子識破了她的真面目。
顧景淵處理完此事回到寢宮時,天才剛亮。
晚上兩人都沒有睡好,阿黎還在睡,大概是肚子仍舊有些不舒服,她眉心仍舊輕輕皺著,他進來時,顧旭恰好醒了,顧景淵噓了一聲,將他抱了起來。
顧旭見姨姨還在睡,沒敢說話,乖乖被顧景淵抱了出去,顧景淵將他交給了紫荊,說了一句,若是鬧就將他送回去後,又入了寢宮。
他也上了床,又將阿黎摟到了懷裡,手又來到了她的腹部,他有內力,給她揉揉,多少會讓她舒服些。
阿黎睡醒時,才發現自己被太子摟在懷裡,他的手還貼在自己肚子上,她睡著時,睡眠質量一向很好,根本不知道太子什麼時候又過來了,儘管隔著一層裡衣,見他的手仍舊貼在她腹部,阿黎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瞧到他神情有些疲倦,阿黎又怕吵醒他,她沒有動,目光卻忍不住移到了他臉上,他睡著的模樣,跟平日有些不同,印象中的他,神情總是很淡,氣勢也很嚇人,尤其是那雙眼睛,眼底像潛伏著什麼可怕的野獸,嚇人得很,哪怕他長得好看,也讓人不敢偷看。
可是睡著後,他的神情卻極其平和,連斜飛入鬢的眉都好像柔軟了些,沒那麼可怕了,阿黎偷看了兩眼,不得不承認,這麼看,他當真俊美極了,難怪有人偷偷稱他為天下第一美男子。
「偷看什麼?」
阿黎正想比較一下他與姐姐誰好看時,就見男人突然睜開了眼睛,阿黎被他清明的目光嚇了一跳,下意識想要往後躲,男人卻按住了她的後腰。
「躲什麼?」
阿黎睫毛顫了顫,輕輕搖頭。
顧景淵垂眸看了她一眼,「肚子還難受嗎?」
阿黎搖頭,「不難受了,殿下,是我吵醒你了嗎?」
顧景淵沒答,又將她往懷裡攏了下,下巴壓在了她腦袋上,聲音說不出的低沉悅耳,「再睡會兒。」
阿黎已經睡不著了,又怕自己亂動會吵到他,就沒有動,又陪他睡了一會兒,她一直側躺著,覺得身體有些發麻才忍不住動了一下。
顧景淵睡眠很輕,她稍微一動,他便睜開了眼睛,見她很精神,顯然早就沒了睡意,他輕輕親了一下她的額頭,低聲道:「既然不想睡了,怎麼不跟我說?」
阿黎想讓他多睡會兒啊,她被他親得有些臉紅,小聲道:「殿下還睡嗎?」
顧景淵也沒了睡意,望著小姑娘乖巧的模樣,他一顆心軟得不可思議,又親了一下她的臉蛋,他喜歡她放鬆的模樣,清楚她仍舊有些怕親密的行為,這段時間,他親她時,都小心翼翼的。
一下下的輕啄,像小鳥在啄自己的手心,癢癢的,麻麻的,阿黎忍不住笑了一下,她笑容深時,臉頰上就會露出個小酒窩,顧景淵是成親後才發現的,見她又笑了,他眼眸沉得有些深,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
阿黎有些怕他黝深的目光,好像能將她吸進去,她將臉埋在了他懷裡,心跳又有些快。
顧景淵又允了一下她的唇,怕她餓,才起身坐了起來。
兩人起來後,顧旭已經在紫蘭的照顧下,用完早膳了,阿黎又與他玩了一會兒,才知道雲菲雲墜的事。
雲菲來到東宮的這段時間,雖然行事並無差錯,阿黎對她的印象卻只是一般,她從小就對人的情緒很敏感,自然發現了雲菲不像面上表現出的那麼溫柔。
不過她卻很喜歡雲墜,見她挨了板子,阿黎忍不住去看了她一下,她過去時,雲墜正躺在床上默默流眼淚,這三十板子,太子自然是讓人手下留情了,不然她一個弱女子哪裡受得住。
見太子妃來了,她連忙擦掉了臉上的淚,「太子妃。」
她動了下身體,想要下來行禮,阿黎卻按住了她的肩膀,「別動,你身上有傷,不用行禮了。」
雲墜又忍不住落了淚,她已經想通雲菲為何要害她了,這個時候滿是愧疚,「太子妃,是奴婢害了您,她如果不是想算計我,也不會連累到您。」
阿黎卻搖了搖頭,「如果只是想害你,她又何須以身犯險?」
雲菲想害的一直都是她,估計她也沒料到,自己的身體反應竟然如此大,換成旁人肯定得需要日積月累,才能表現出症狀來。想到她的可怕,阿黎都有些心驚,忍不住又想起了五公主的話,難道她真是對太子心有所屬,才這般害她?可是她明明比太子大了那麼多歲。
阿黎有些想不通,她也沒再多想,經過這兩件事,她突然察覺到了皇宮的可怕,只不過一個小宮女,都能悄無聲息地做這麼多事,如果還有旁人對她使壞,當真是防不勝防。
阿黎留下藥,便離開了,回去後,就將紫荊幾人喊到了跟前,又叮囑了她們一番,平日裡務必要小心謹慎才行。
雲菲的事,也給了丫鬟們一個警告,她們一直以為她是個和善的,誰料背地裡竟然這般狠,謀害太子妃也就罷了,平日裡明明對雲墜那麼好,狠起來竟然連她的命都想要。
真是應了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雲菲的死在皇宮裡並沒有掀起太大的風浪,阿黎和身邊的丫鬟卻逐漸多了個心眼,一個個都快速成長了起來,紫荊行事時也更穩妥了一分,儼然成了一把手。
顧旭只在東宮住了一天,顧景航便命人將他接走了,他還不願意走,阿黎告訴他,他們就要從東宮搬出去了,離他住的地方極近,等她搬過去,就去找他,他才願意走,走前還道:「等姨姨到了新家,要讓我去住兩日。」
見阿黎應了下來,他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第三日,他們便搬出了皇宮。
太子府此刻已經全部收拾好了,阿黎的嫁妝也提前一步搬了過來,這次搬家,可謂是一次大事,顧景淵也趁此機會對身邊的人做了一次清洗,前兩次的事,也為他敲醒了警鐘,怕阿黎再次出事,這次出宮時,除了自己人,旁的小太監他一個都沒有帶。
整個太子府,除了阿黎身邊的丫鬟,沒一個不是他精心選拔出來的,也都是可用之人。
阿黎嫁給他時,只帶了四個陪嫁丫鬟,兩個陪嫁嬤嬤,可用之人並不多,她喜歡雲墜的性子,便求了太子,讓他將雲墜從坤甯宮帶了出來。
黃公公這個時候已經被調了回來,唯有小六還在東宮待著,見雲墜也要被帶出宮,他整個人都蔫蔫的,想到自己的失誤,他心中又莫名覺得虧欠,有些張不開口求情。
顧景淵離開皇宮前,帶阿黎又來了一次坤甯宮,小六隱在暗處,一路上都可憐巴巴地尾隨著他們,偏偏不敢往上湊,瞧到他偷偷哭鼻子的模樣,顧景淵眼皮都沒抬一下,他行事魯莽,空有一身武藝卻沒有腦子,再這樣下去,遲早會拖累人,顧景淵是有心給他個教訓,才一直冷著他。
阿黎並不知道小六的存在,出宮前,她還去了慈甯宮一趟,太后自然捨不得他們搬出去,在宮裡時,離得近,見面說話都很方便,不過皇子到了一定年齡都得搬出去,太子今年都十九了,已經算搬得較晚的了。
太后縱然不捨,也沒有辦法,還賞了不少東西。
搬過來的頭一日,太子府門口馬車絡繹不絕,不少貴婦和貴女們都登門道了喜,一連忙了兩日,阿黎才清淨下來。經過宮宴上的表現,阿黎的名聲已經打響了。
現在提起太子妃,眾人心底的印象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克父克母的小可憐了,不論是她出眾的才情,還是待人接物時潤物細無聲的舒適感,都讓人倍加推崇,一時之間,整個圈子,莫不以她為表率。
小旭旭卻有些不高興,覺得姨姨食言了,一直到第三日,阿黎才找到時間過來看他們。知道姨姨很忙,不是故意不來看他,他才決定原諒她。
午飯阿黎是留在姐姐這兒用的,還幫著給小寶寶換了尿布。小傢伙仍舊瘦小得很,皮膚只是稍微白了一點點,在顧旭看來還是個醜弟弟,他都不想跟他玩。
阿黎陪姐姐又說了說話,才回去。
兩個府邸離得很近,都不值當坐馬車,不過街上都是人,為了不抛頭露面,阿黎仍舊是坐馬車回去的。
她一入府,便下了馬車,這個時候天氣已經暖和了起來,柳樹也吐出了嫩芽,春風吹在臉上很舒服,阿黎邊走邊看,很喜歡這裡。
她漫步走回了小院,回來後,才發現太子已經回來了,阿黎快步走了過去,「殿下?你今天回來的好早呀。」
前兩日哪怕是剛搬過來,他仍舊回來的有些晚,昨天還沒有回來吃飯,顧景淵道:「事情忙完了,便回來了,怎麼這麼開心?」
阿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唇角,輕聲道:「我很喜歡這裡。」
雖然在皇宮裡待著,也沒人管她,阿黎卻覺得很約束,現在搬了出來,連空氣都感覺新鮮了些,阿黎不僅喜歡這裡自由的感覺,也喜歡這裡的一草一木,皇宮裡多是一座座冰冷的宮殿,哪像這裡,種滿了花花草草,只是瞧著都讓人心曠神怡,最最重要的是,離姐姐好近呀。
她現在已經出嫁了,出門也無須再跟人打招呼,以後還可以多去姐姐那兒幾次,阿黎一想就覺得開心。
怕太子笑話她,她才沒敢表露的太明顯。
第七天時,阿黎的小日子終於徹底結束了,身上的厚衣服也一件件換成了薄款的。
出了宮後,她都是初一十五才去給太后請安,時間一下子就多了起來,阿黎每日都很閒,她又是個閒不住的,便琢磨著做了好幾樣小吃食。
她天生喜靜,也有耐心鑽研這些,做出的東西也很好吃。
今天她又做了豌豆泥,還讓人給表姐和小旭旭送過去一份,陸憐憐這幾日一直在與公主們踢蹴鞠,下午到家後,吃了阿黎的豌豆泥,她幸福的嗷嗷直叫,瞧到她孩子氣的模樣,方氏真是操碎了心。
她最近都在愁陸憐憐的親事,偏偏沒找到特別合適的。
陸憐憐可不知道她的擔憂,她最近玩得開心,早忘記了之前的煩惱,見方氏又在她耳邊念叨了起來,她討饒似的作了個揖,轉眼又溜走了。
方氏拿她沒辦法,只好去找了陸令辰,讓他幫忙留意著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阿黎做了幾天吃食,逐漸摸索出了太子的喜好,她跟表哥一樣不喜歡吃甜食,有些偏愛辣的,阿黎做的麻辣牛肉絲他格外喜歡,桌上多了這道菜後,他甚至可以多吃半碗飯,見他喜歡,阿黎格外有成就感。
不知不覺離堂哥的生辰就只有六天了,沈烈的生辰在四月初一,比阿黎的生辰晚一日,阿黎已經為他買好了生辰禮,想到堂哥喜歡她的畫,阿黎這兩天,就停下了做吃食,打算為他畫幅畫。
沈烈喜歡山水畫,阿黎打算仿照前朝的大家為他畫一幅,接下來兩日她都在作圖,桌上沒了麻辣牛肉絲,顧景淵開始吃的又少了,阿黎這才抽空為他做了些。
最近這段時間,顧景淵也有些忙,有幾次很晚了才回來,阿黎及笄的前一日,他回來的同樣有些晚。
他到家時,天已經黑透了,聽黃公公說阿黎還沒用飯,顧景淵蹙了下眉,見到阿黎時,不悅道:「不是讓人傳了話回來?我有事時,你該吃就吃,不用等我。」
阿黎回道:「我下午吃了旁的,還不餓。」
顧景淵卻始終擰著眉,阿黎忍不住又解釋了一句,「殿下,我真的不餓,我下午吃了紫桐做的蒸糕,這才有些吃不下。」
顧景淵自然清楚,他若是回來用飯,她肯定不會吃什麼蒸糕,不過是想等他一起吃,阿黎確實是想等他,他在外面忙事情,這麼晚了才能用飯,她閒了一天,根本不好意思先吃。
瞧他神情有些冷,阿黎連忙讓人擺了飯,小聲哄道:「殿下,我不是任性,我如果餓了,肯定會先吃的,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顧景淵不過是怕她胃疼,丫鬟將飯擺好後,他先讓人給她盛了一碗粥,盯著她喝下,才讓她吃主食。
一起用過飯,兩人便回了內室,沐浴完,顧景淵從一個盒子裡取出一對水晶紅寶石耳墜,遞給了阿黎。
寶石色澤亮麗,瞧著極為好看,阿黎一看便喜歡上了,「是送我的嗎?」
「嗯。」
阿黎彎了彎唇,「謝謝殿下。」
她眼中滿是歡喜,顯然喜歡極了。見她是真心喜歡,顧景淵總算鬆口氣,也沒說刻意找人學了一番的事,這是他第一次送她生辰禮,又是她的及笄禮,顧景淵覺得動手做,才有意義,才找人學了學,本來他根本不知道送什麼,發現她很喜歡收藏耳墜,他才選了這個。
阿黎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顧景淵望著她恬靜的側臉,心中微動,「戴上給我看看?」
阿黎乖巧地點頭,將耳朵上的珍珠耳墜摘了下來,戴上了這副耳墜,她肌膚很白,耳朵圓潤可愛,戴上色澤亮麗的紅寶石耳墜後,襯得她的耳朵瑩白得耀眼。
顧景淵只是望著她的耳垂,都忍不住有些喉嚨發幹。
「殿下好看嗎?」
顧景淵點頭,眼神幽深得嚇人,最近他總用這種目光看她,好像下一刻就能將她生吞活剝了,哪怕不被他親,阿黎也莫名覺得臉紅心跳。
她忍不住又有了落荒而逃的念頭,剛後退一步,便被他勾住了腰肢,鋪天蓋地的吻落了下來,阿黎腿軟得幾乎站不住,細白的小手緊緊揪住了他的衣襟。
顧景淵越親越覺得身體燥熱難捱,想到她明日就及笄了,便忍不住有些失控,他吻得激烈極了,見她的神情不似排斥,顧景淵眼眸愈發深沉了些,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被他壓在床上親吻脖頸時,阿黎才回過神,她骨頭都有些發軟,忍不住小聲喊了一聲殿下。
顧景淵卻沒有抬頭,一雙手也不知不覺來到了她胸前,察覺到被捏了一下時,阿黎整個人都僵住了,臉唰地一下紅了起來,她忍不住蜷縮了一下腳趾,羞得拉起被子蓋住了兩人。
顧景淵這才止住動作。她並沒有完全蓋住,仍有光鑽了進來,他能看到身下的小姑娘,阿黎長髮披散了下來,緊張的閉著眼睛,神情卻很溫順,好像可以讓他為所欲為。
這個認知讓顧景淵幾欲發狂,他聲音沙啞得很,「討厭嗎?」
阿黎心跳很快,也緊張得厲害,見他很在乎自己的感受,忍不住搖了搖頭,「不討厭。」
最近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做心理建設,他對她真的挺好的,不僅不會干涉她,還很尊重她,阿黎不是石頭,自然很感激他,她出嫁前,舅母就與她說過夫妻間會發生的事,只要他喜歡,她會努力配合的,她也在努力忘記別莊的事。
最近這段時間,她已經習慣了他的親吻,見他好像忍得很辛苦,阿黎也有些不忍拒絕。
前幾日阿黎去舅母那兒,方氏還問了她與太子的事,見他們還未圓房,舅母還感慨了一句沒想到太子竟是個守禮的,阿黎這才知道,原來不及笄,也是可以圓房的。
顧景淵真的要瘋了,本來只是想親親她,誰料身下的小姑娘卻乖得不可思議,甚至做好了獻身的準備,顧景淵本就不多的理智,徹底土崩瓦解了。
他忍不住扯開了她的衣襟,裡衣下是小小的肚兜,一塊布卻根本遮不住什麼,一片片瑩白的肌膚幾乎能晃暈他的眼睛,他呼吸一窒,火熱的唇試探著落在她雪白的肌膚上。
阿黎羞得緊緊閉著眼,只知道衣服被扒開了些,他好像親了自己的鎖骨。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了脖頸上,又往下蔓延了些,小衣好像也被扯了一下,阿黎心臟跳得很快,卻突然感覺到一滴溫熱落在了自己肌膚上。
阿黎有片刻的茫然,又一滴落了下來,阿黎這才察覺到不對,「殿下,你受傷了?」
顧景淵腦袋嗡地響了,阿黎已經顧不得緊張了,連忙睜開了眼睛,她毫無預兆地對上了他炙熱的眼神,這才發現,他流鼻血了,阿黎有些急,想坐起來時,才意識到她自以為完全蓋好的被子,根本沒有蓋好。
她火紅色的小衣連同**的肩膀被他瞧了個乾淨,阿黎一張臉紅得幾乎滴血,拉起被子就躲了進去,顧景淵耳根同樣很紅,鼻血又滴下來時,他猛地坐起來,揚起了腦袋。
他捂著鼻子下了床,腦袋也一陣陣發蒙,感覺從未這麼丟人過。
阿黎躲在被子裡不敢出來,隱隱聽到他又沐浴去了,她想問問他鼻子怎麼流血了,是不是吃辣吃多了,可是想到自己衣衫淩亂的樣子被他瞧了個乾淨,她就羞得厲害。
黑燈瞎火還能掩耳盜鈴一下,發現他瞧到了,阿黎就恨不得時光倒流,她緊張極了,躲在被子裡,呼吸也有些不暢,明知道他沐浴去了,一時半會兒出不來,她仍舊不敢露出腦袋呼吸一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傳來了他的腳步聲,阿黎呼吸都停止了,顧景淵平復了半天情緒,才努力裝作沒流鼻血,一步步朝床邊走了過來。
阿黎仍保持著他離開的模樣,身體縮成一團,好像要躲一輩子,顧景淵扯了一下被子,竟然沒扯開。
他又扯了一下,阿黎緊緊壓著邊角,額頭都沁出了一層汗,都沒有放手的意思。
「憋得不難受嗎?」
阿黎難受,卻不敢面對他,顧景淵隱隱察覺到了她的心思,低聲道:「我已經熄滅蠟燭了,你先出來。」
阿黎聽到這話,才忍不住悄悄露出腦袋,外面果然黑了下來,阿黎小小呼了口氣,黑色給了她無盡的力量,她心中的羞意總算消散了些,這才忍不住關心了他一句,「殿下,你怎麼突然流鼻血了?」
「你看錯了。」
阿黎有些懵,不知道他為何不承認,難道流鼻血是件很丟人的事嗎?察覺到他緊繃的聲音,阿黎識趣地沒有反駁,心中暗想從明天開始,就要收起牛肉絲,不許他再吃辣了,上火這麼嚴重,必須得控制一下。
阿黎正胡亂想著,顧景淵又拉開被子,將她撈到了懷裡,阿黎躲在被子裡時,已經悄悄穿好了衣服,沒摸到她光滑的肌膚,顧景淵隱隱有些失望。
他還想再試試,流鼻血卻給他帶來了陰影,怕再次丟人,顧景淵有些遲疑,直到現在,他腦海中,還是她雪白的肌膚,那種血液逆流的感覺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