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已熄,新生活的開始意味著走出戰爭的陰影。忙碌的生計、每日的柴米油鹽,已讓人無暇再去回味那陰暗的記憶。太陽每次升起都是新的一天,歲月的腳步沖淡亡靈淒厲的咆哮,也在每一步的前行中誕生新的生命,為這個世界帶來更多生機。
侍郎府是今日京城最為熱鬧的地方,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好不熱鬧!忙碌的一天只為新家搬遷,而一路上的警戒嚴格得讓百姓們無不咋舌!明有威嚴魁梧的帶刀侍衛,暗有無法察覺的大內高手,如銅牆鐵壁般的防御頗有京城之亂時的陣仗。
門前,眾多大內高手將此地裡三層、外三層地包圍著,內有張叢甲在屋頂最高處俯視,外有仇五戒備著每一個細節,比起帝王出巡毫不遜色!暗處的冷月靜靜地觀察這一切;御用拱衛司的人一向是不存在的幽靈,此時混雜在各個角落裡,毫無存在感,但也是用百倍的精神警戒著。
這時,大門緩緩打開,一大群宮女小心翼翼地簇擁中間的人走出來。藍小熏看見這陣勢時已經有點嚇傻了,像個可憐的小孩子一樣拉著許平的手,怯生生地說:「許、許大哥……這、這是怎麼了?」
「該叫我相公!」許平溫柔地摟住懷中的可人小丫頭,此時她的身子還有幾分嬌柔,可以的話,真想讓她多休息一會兒。但老爹此刻都擺出這麼大的陣勢,只能先把她接回太子府再說。
前段時日和挺著大肚子的小丫頭完婚了,藍勁雄死後,應巧蝶自然成了婚禮的主持。雖然看著小辣椒滿面羞怯特別可人,可惜她身懷六甲,想啃幾口都沒機會,所以趁著洞房花燭被趕出房間的好機會,新婚夜時他直接在岳母的房內亂來。想想這第一個婚結得有點無奈,浪漫倒是有,但不是和自己的新娘子,而是和丈母娘,挺奇怪的。
現在已經入冬,一個月前,在藍小熏讓人心碎的哭喊之中,皇家的第一位公主在這個宅院裡誕生了。在重男輕女的思想下,皇家的人都顯得有點失落,不過畢竟是第一個子嗣,朱允文也是樂得有孫女可以抱,並沒有許平擔憂中的斥責。
紀欣月反倒有點不滿。她對於開枝散葉的問題看得比較重,本以為頭一胎會是皇子,盡管嘴上沒說,但許平也知道老媽有意見,因為小熏生產完後沒幾天,她就搬回宮裡了;美其名是回去照顧程凝雪,其實不用說也知道,她是指望這小姑娘能為皇家誕下長子。
「許大哥……」藍小熏此時看起來楚楚可憐,拉著許平的手,有點惆悵地說:「你真的是太子?」
「是的!」許平溫柔地親了親她的小臉,將她小鳥依人的身體摟在懷裡,輕聲說:「不管我是什麼人,我都是你的丈夫!天涼了,你現在身子還虛,要是著涼的話就不好了。」
「嗯!」藍小熏臉上頓時浮現幸福的紅暈,溫順地靠到許平懷裡,輕聲地問:「我們去哪裡呀?」
「回家,回我們的家!」許平抱著她一起上了馬車,一場大戲終於結束。小熏生產完沒幾天,老媽就把真實的情況都告訴她了,這時孩子已經誕生,她似乎也不像以往那麼關心。雖然這一切都很現實,也很讓人心酸,但在這種社會環境下,沒有指責就已經算是一種寬容了。
先讓小妻子上了馬車,許平回過身來,這才看著身後美艷絕倫的少婦。應巧蝶此時在幾名老宮女的陪伴下,懷抱著可愛的外孫女,臉上浮現說不出的幸福,她回頭和許平對望了一眼,一絲絲難為情的紅暈立刻爬滿俏麗的小臉!
「寶寶!」許平走了過去,在她羞澀的注視下接過她懷裡的寶寶,動作小心得都有點僵硬了,幾乎不敢做出任何大動作,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傷到這個繼承自己血脈的寶貝。
小寶寶臉圓圓的,出生以後還算是健康,小臉紅潤潤的特別可愛,現在捏著小手睡得正香!許平連呼吸都不敢太快,生怕喘息的聲音會打擾到寶貝的美夢。小家伙昨天鬧了一個晚上,現在應該也累了,還是讓她好好休息吧。
抱著一個新生命,一種骨肉相連的感覺、一種做了父親的喜悅和自豪,在心裡澎湃地翻騰著,這種感覺很是奇妙。即使有了心理准備,但還是無法克制新生命誕生時的那種興奮。許平感到血液都在歡樂地跳動著,心髒也被喜悅徹底填滿,而這種感覺全來自於懷裡的女兒。
想起藍小熏生產那天,真是歷歷在目呀!皇家最高權力的三人都在屋外急得團團轉,最好的御醫和穩婆都被帶到小小的宅院裡。屋內藍小熏幼嫩的哭聲是那麼可憐,似乎小小的身體還沒做好當母親的准備,讓人感覺心酸,也感覺無奈。
好在上天庇佑,最後還是順利產下一名女嬰,雖說在性別上讓朱允文他們很是失落,但畢竟是第一個孫女,他也沒表現出過多的苛刻。許平倒是無所謂,只要母女平安就什麼都好!生產過後,當孩子第一次抱在自己手上時,許平已經幸福得幾乎快暈了,懷裡的寶貝漂亮得讓人快窒息、漂亮得連抱著她的手都在瑟瑟顫抖著。
「寶寶!」許平有點血脈賁張的激動,但也怕動作過大而吵醒女兒,趕緊將她抱上馬車,送到藍小熏的懷裡,又將應巧蝶拉上來後,輕聲地說:「我們回家吧!」
「嗯!」藍小熏小心翼翼地抱著自己的親生骨肉,稍顯稚氣的俏臉帶著母愛的光芒,給人感覺神聖而不可褻瀆。嬌小的身體卻孕育了自己第一個孩子,有時想想,許平都激動得差點落淚了。
「小心寶寶!」應巧蝶也是母愛再次爆發,這段時間她和宮裡的人一直教導女兒該怎麼當一位母親,畢竟女兒年紀也小,而且性格還有點迷糊,她也怕萬一有個閃失就後悔莫及了。
長長的隊伍在百姓的圍觀中慢慢朝太子府行進,最後穩穩停在府邸門口時,門外早就站滿迎接的人。他們是為了迎接第一個小主人歸來。張虎和林偉這些嫡系的人馬幾乎全到了,其他地位不夠高的自然不敢來,不過最為顯眼的還是前面一眾姿色萬千的女孩們。
「到家了!」許平懷抱著自己的寶貝下了車,將略顯忐忑的母女倆一起帶進府裡,迎著眾女的深情目光,將這個大家庭的小主人接回來。
畢竟母女倆才剛知道許平的身份,也才剛知道這個孩子是皇家的第一個子嗣,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所以從踏進府裡開始就顯得小心翼翼。連一向活潑的藍小熏都滿面擔憂,似乎在擔憂別人會不會接納自己?她的心裡也微微有點醋意,畢竟以後要和這麼多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這樣的局面她不太願意接受。
夜晚的太子府張燈結彩,許平大擺宴席為女兒慶祝,幾乎邀請了所有有關系的人士前來。女眷雖然不能拋頭露面,不過也被喜慶的氣氛所感染。現在最熱鬧的當然是藍小熏的新房間,房內鶯鶯燕燕特別熱鬧,眾多風情各異的女孩湊在一起,儼然變成一個女兒國了。
藍小熏躺在被褥裡,身邊還躺著小女兒。她面對這麼多蜂擁而來的女孩子,明顯有點回不過神來。每一個都各有韻味、每一個都國色天香,讓她隱隱有點自卑,而且她們大多出身高貴,讓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去溝通了。
趙鈴一向心思玲瓏,立刻察覺到藍小熏的不自在,回頭白了一眼身後唧唧喳喳的女孩們,噓了一下說:「好啦,寶寶還在睡呢,你們別那麼大聲!」
「我想抱一下嘛!」巧兒一看見肉嫩的小寶貝就眼放綠光,不過她這種請求卻沒有人敢答應。活潑調皮的小蘿莉有點粗心大意,萬一傷到小孩的話,恐怕把她剁了都沒人敢求情!
「我也想!」洛凝兒在一旁楚楚可憐地看著藍小熏,用十分喜愛的眼光看著小寶寶,粉嫩嫩的小家伙實在太誘人了,誰都想抱起來親一口!
「藍妹妹!」趙鈴回頭瞪了一眼,原本溫柔的她難得嚴厲,立刻把兩個小蘿莉嚇得直吐舌頭。見她們都不敢說話後,才回過頭來,滿面溫柔地拉起藍小熏的手,微笑道:「不好意思,她們倆就是比較愛鬧,其實府裡的姐妹平常都是這樣,習慣一下就好了。」
「我、我沒事!」面對那麼多的情敵,藍小熏還是有些害羞,不過現在卻是感覺手上一涼,她疑惑地拿起來一看,是一塊精致的玉佩,上面好像還刻著字。
「這是主子悄悄做的!」趙鈴溫婉地笑了笑,帶著幾絲羨慕地說:「主子這人一向有點懶,不過這塊玉佩是他自己親手雕的,熬了好幾個晚上才雕好,本來是想悄悄地給你一個驚喜,不過我好像做了叛徒!」
「什麼字?」藍小熏拿起來看了看,翠綠的玉佩上確實雕著小小的幾行字,仔細端詳起來,芳心立刻感覺到一種難言的欣喜。
玉佩的正面雕著許平和藍小熏的名字,在兩人的名字上方是「白頭到老」四個字,另一面卻是小小的微雕。雖然辨認起來有些困難,但字裡行間的溫情還是讓藍小熏不禁濕了眼眶:「贈於愛妻,盼天長地久;初為人父,願妻女平安,夫無所求,但求天從人願,與愛妻相守一生。」
「呀,這家伙!」巧兒在旁邊也看清上面的字,有些郁悶地嘀咕:「原來天天悶在房裡就是做這個呀,每天都懶得要命,我還納悶怎麼突然變勤快了。」
一股醋味在房內蔓延開來,女孩們雖然沒說什麼,但都能感覺到愛人對眼前這個女子的憐愛。以許平的懶惰來說,親手雕刻一塊玉佩絕對是耗時耗力的事情,有這種時間和精力還不如多做一下活塞運動。但是每每想起哇哇而哭的女兒,身上就有使不完的勁,一時興起就親手為藍小熏制作這個禮物。
女孩們的醋意讓藍小熏感到被重視的喜悅,握緊玉佩的手都激動得有些顫抖了。趙鈴一看她的緊張和忐忑緩解許多,才溫柔地笑了笑,親暱地說:「好了,小熏,你就安心地住下吧!其實大家都很好相處,我相信我們以後會是好姐妹的。」
「嗯!」藍小熏這時也吃不起什麼醋,她被趙鈴的落落大方所征服,也被這驚喜的小禮物弄得芳心大醉。從性格上來說,她還是非常單純,但也能感覺到眼前的女孩子很是真誠,起碼這裡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嚴肅,也沒有那些讓人害怕的繁文縟節。
「去、去,你們倆!」這時紀靜月走進來,姐姐回皇宮後她也算徹底解放了,第一件事當然是趕來看看剛出生的小寶貝。以她的話來說,就是看一下死流氓的血統會生出什麼妖怪,沒准會是個禍害人間的妖孽呢!
「小姨!」女孩們都習慣和許平一樣的稱呼,大家都叫得十分親熱,藍小熏不知道許平和她的奸情,猶豫一下後,還是怯生生地叫了一句。
「別堵房間裡,都出去玩!」紀靜月擺出長輩的架子,朝女孩們一瞪眼說:「以後日子還長呢,今天讓人家好好休息,各玩各的去。」
紀靜月算是較有威信的,沒一會兒就把唧唧喳喳的小姑娘們趕跑了,房裡只留下溫柔的趙鈴和體貼的小米在照顧藍小熏。紀靜月則是跑到應巧蝶那邊去了,兩個少婦之間還算是熟悉,起碼交情不錯,要不然她可懶得管其他女人的事!
後廂成了女眷的天下,雖然眾女都在嬉笑打鬧,很是開心,不過熱鬧的程度卻比不上前院。長公主的滿月酒自然賓客滿席,即使是不太熟識的人也會趕來賀喜。畢竟這對大明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消息,雖然是女兒,起碼證明許平的生育功能沒問題,開枝散葉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已。
朱允文繁事纏身,只能命人送來賞賜。紀欣月現在的心思全在程凝雪的肚子上,所以她也沒來。不過許平對這一切都無所謂,只要藍小熏不知道,她就不會傷心;女兒也是自己的心頭肉!今天的許平高興得連看禮部的人都感覺他們牙口很好,哪有心思去計較這個呀。
賓客多得都有點招待不過來了,郭敬浩這老狐狸一邊暗示大婚即將到來,一邊用老丈人的姿態去招呼客人。反正他一向特別享受這種高高在上的虛榮心,許平也懶得去管他,這樣正好省了不少事!
側廳之內,商部的幾個人群聚於此,雖然個個都談笑風生,感覺上卻帶著一點皮笑肉不笑的虛假。大出風頭的李央和陳百萬赫然在邀請的行列之中,歐陽尋和張啟華更是座上佳賓。對於新勢力受到關注,他們不太好受,所以即使表面上的言談很是客氣有禮,不過暗地裡想的是什麼,卻是誰都不知道了。
「諸位,不好意思了!」許平喝得紅光滿面,整個晚上酒杯都不離手,走進來時都有點搖晃了,但還是滿面笑容地說:「今天小女滿月,一高興就耽誤一點時間,讓你們久等了。」
「參見殿下!」眾人也趕緊行了大禮,各自拿出自己的賀禮,雖然都名貴至極,不過還是有點攀比的意思,眼神不時地停留在別人身上。
「行了,今天不用如此多禮!」許平吩咐人把禮物收下後,才坐了下來,抿了口酒,看著各懷鬼胎的這群老狐狸,笑咪咪地說:「陳百萬、李央,你們這一擲千金可真豪爽呀,我不信你們是錢多得沒處花,說說你們的心思吧!」
「尤其是你!」許平直接將目光對准陳百萬,瞇著眼說:「最後態度差別那麼大,我都有點搞不清楚你的目的,趁我今天心情好,把話都說明白了吧,改天可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許平暗示的當然是曾經想干掉他的事,陳百萬倒是不慌不忙,沉穩地笑了笑:「殿下果然明察秋毫。實不相瞞,在下雖然號稱百萬,但家產足有八百萬兩,足可媲美大明一年的稅收,前段時日和於慶摩擦甚多,此次上京就是想買個平安。」
「那你呢?」許平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目光轉向李央。
李央似乎早就做好准備,馬上說:「草民並無他意,只是臨老了有些事情想不開,論家財是富甲一方,但是年輕時的諸多抱負卻無法實現,此次上京只想與商部諸位結識一下,有幸能瞻仰天顏就死而無憾了。」
「虛偽!」許平不客氣地哼了一下,對他這個托詞有點反感。商人一般都以利益為重,花了那麼多錢引起自己注意,卻把話說得冠冕堂皇,這樣的人一向是許平最討厭的。
「殿下,陳某不敢叨擾!」陳百萬將許平的反應全看在眼裡,沉默一下後,立刻咬牙說:「今日草民斗膽,草民前後捐贈大批物資給朝廷,只是想求得一時平安,此時草民有個大膽的想法,冒犯之處還望殿下恕罪。」
「說吧!」許平臉色緩和一些。比起李央這種陰沉沉的老狐狸,他比較欣賞的是還是這種有魄力,或者是說對自己的**更為直接的人。
「草民一直有個想法!」陳百萬小心翼翼地觀察許平的臉色,卻無法從這個看似輕浮的少年臉上看出半點端倪,心裡有些沒把握,但還是大著膽子說:「草民願意每年向太子府交納兩百萬兩,條件就是,不管內務府還是太子府麾下的所有生意,兩廣都只把貨源提供給我一個人。」
「哦,你倒有魄力!」許平眼前頓時一亮,馬上又裝成吃驚地說:「兩百萬兩呀,相當於大明一年稅收的四分之一,雖說你是家財萬貫,但這樣的想法是不是有點天馬行空了?而且我也未必會答應。」
「您一定會的!」陳百萬敏銳地捕捉到許平眼裡的一絲心動,馬上打鐵趁熱說:「恕草民不敬,雖然趙小姐麾下的生意看似日進斗金,但在管理上卻是有些混亂,說難聽一點,最賺錢的其實是皇家的招牌!如果這些東西不是打著內務府或貢品的名號,恐怕如此誇張的發展速度所帶來的毛病早就發作了!」
「你的信心又是什麼?」許平沒有否認,那麼大的生意運作,小鈴兒就算再聰明也確實有點應接不暇,畢竟上面再怎麼努力,只要下面的人稍有松懈,累積出來的問題一旦爆發,確實也是個麻煩。
「壟斷!」陳百萬毫不避諱,有些得意地笑了笑:「有皇家的招牌,再加上壟斷的優勢,我可以拍著胸脯保證絕對不會有虧錢的買賣。現在日趨混亂的管理也是個問題,殿下也該考慮讓趙姑娘休息一下,由外人介入管理了。」
歐陽尋和張啟華互看一眼,眼裡多少有點不是滋味。他們也有這種想法,卻是沒有膽量提出來。現在陳百萬已經洋洋灑灑地表述出來,代表他也想在商部取得一席之地,更想借著插手皇家生意讓他的地位更加鞏固。或許他也是察覺到太子府一定會秋後算帳,才無奈地想出此計。
但這可是一石二鳥的計策呀!不僅可以消弭太子府和商部的敵意,更可以將自己的聲望和生意抬高一個台階。太子又不是什麼迂腐的人,這樣大膽的想法反而是他的最愛。兩人這時才明白自己忽略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主子是個更大膽的人,他們一開始的小心翼翼反而成全陳百萬,這下子難辦了!
「好想法!」許平沉吟一下,最後在兩人忐忑的眼光中鼓起掌,笑咪咪地說:「不錯,就照你說的辦吧!今日起你領一職入商部,暫時先把你的生意交給家裡的人!我會給你一個機會展現能力,半年之內將你理想中的模式弄出一個雛形,讓我看看你所說的方式是不是真有那麼好的效果。」
話音一落,張家的人和歐陽尋心裡都咯登了一下。果然,陳百萬的大膽成功了!他的想法聽起來有點不切實際,卻恰好迎合主子的性格。看來商部以後不是兩家人和平共處,而是變成三國鼎立;以陳百萬的財力和影響力,恐怕還是條野心勃勃的過江龍。
「謝殿下!」陳百萬頓時有些激動,趕緊跪地謝恩。
「歐陽尋、啟華!」許平瞇著眼笑了笑,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後,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兩人,用和藹的口吻說:「以後你們就是同事了,皇家的生意目前確實有點亂,陳大人初來乍到,恐怕還有些不熟悉,二位也忙裡偷點閒,幫我分了這個憂吧!」
「是!」話都說到這分上,兩人再心不甘情不願也沒辦法說什麼。只是這時不只他們感覺疑惑,就連陳百萬都對事情的順利有些不自在,隱隱感覺好像有種說不出的被動感。
「李央!」許平這時也懶得打啞謎,回頭看了一眼一旁若有所思的老人,冷哼一下:「你也不用裝了,你確實是個商戶沒錯,但陰海三老和你的關系還用得著明說嗎?」
「陰海三老!」三人一聽,頓時吃了一驚,紛紛跳起來,警覺地看著眼前這位看似滄桑的老人。陰海三老是叛逆中的佼佼者,他們當然不會忘記這個名字,但誰都想不到堂堂的萬寶商號居然會和他們有關系。
「殿下!」李央一改剛才有些唯唯諾諾的態度,混濁的眼睛突然閃出有力的光芒,一步一步地挺起弓著的老腰,冷笑著說:「果然是明察秋毫,陰海派確實是老朽一直在背後扶持,但我可不曾與他們有過親密接觸,您是從何得知的?」
「我似乎沒給你問話的權利吧!」許平眼神一冷,滿面陰光地看著眼前的老人。他干癟的身體變得愈來愈強壯,看來是來者不善了,用那麼多銀兩換得在人少時見到自己的機會,想來絕不是想請自己吃飯喝酒。
萬寶商號確實是馳名天下的商號,一直循規蹈矩,任誰都想不到他們會是陰海派的本家。李央這個看似遲暮之年的老人竟然是陰海三老的長兄,如果不是童憐送來的情報,只怕許平現在還被蒙在鼓裡。本來他回京後就有斬草除根的打算,不過人家既然送上門,許平也就省了一番工夫,正好看看他到底要如何為三個弟弟報仇。
「老夫無意與朝廷作對,愚弟的下場也是咎由自取!」李央站了起來,身體立刻挺拔不少,說話時渾重有力,更是蘊涵讓人瞬間窒息的威壓:「老夫也知道朝廷不會放過我,但捨弟之仇,老夫身為兄長不能不報,請殿下說出林遠的下落和其他凶手,老夫就感激不盡了!」
「沒想到你比他們都強!」許平頓時感到心髒一陣壓抑感。李央突然真氣爆發,竟然已經是聖品之境,很難想象他的修為竟然達到和林遠並駕齊驅的地步。這樣一個隱藏在市井的人,在陰海派沒覆滅前都沒有野心;陰海三老可能想不到,他們一直經商的大哥,修為竟會恐怖到這種地步。
許平尚且如此,其他沒半點武功的三人更是受不了,渾身的骨頭像散架一樣無力,在巨大的壓力下早就渾身冷汗,連站穩的力氣都沒有了。突來的變故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誰也想不到剛才還一副虛弱模樣的老人,會突然爆發出如此可怕的實力。
「你、你是故意的!」許平腦子頓時一個激靈。現在是女兒的滿月酒,外面賓客?
滿堂,高手也是數不勝數,李央卻將實力徹底暴露,莫非他想借自己身陷危險的契機引出林遠?但在眾高手團團包圍下這麼做,代表他一開始就沒打算活著離開京城!
「殿下,借您一用!」李央有些煩躁。來人雖然都是高手,但與他相比還是有點差距,根本不像妙音、林遠那樣的可怕修為,這些都不是他要尋找的仇人。
話音一落,他的身形幾乎消失在原地。許平雖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戒著,但也被他極快的速度嚇到,等反應過來時,李央的手掌已經出現在他面前。
「狂妄!」許平雖然心裡一驚,但怒喝一聲後,渾身真氣也開始鼓動,猛烈的一拳蘊含沉重的力道,直取李央胸口而去。即使面對聖品之威,許平也不願意當個任人宰割的羔羊!會出現這種局面確實是自己太過大意,怎麼樣都想不到李央這個沒有野心的高手,竟然已經達到聖品之境!
暴動的一拳,沉重的力道,注滿天品的澎湃真氣,若是被正面砸到也不好受!李央微微有些驚訝,似乎無法理解眼前的年輕人為什麼會有天品修為?但本能還是告訴他不能硬接這一拳,蒼老的身形就地一轉,立刻退了幾步,避開蠻橫一拳。
「天品!」李央有些驚訝地看著許平,頗有感慨地呢喃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會有如此修為,當年我在你這歲數時也不過才一流境界!看來江湖傳言非虛,當今太子武學天賦極高,幾乎是當世才俊中的不二天才。」
「廢話真多!」許平臉色一陰,心裡害怕和李央開打的話會禍及家人,猶豫一下後,身形快速一閃,一個漂亮的雲梯縱在李央的眼皮底下跳出窗戶,快速地朝外面跑去。
許平在地品上階停留許久,一直沒有突破的跡象,努力修練也沒有任何效果,都有些絕望了,轉折的契機恰好是津門一戰。面對死亡和戰爭、心靈的震撼和感觸,為靈魂帶來一種全新的升華。將整個陰謀構思完成時,腦海裡的空洞、迷茫和絕望交織在一起,讓他機緣巧合地進入一個全新境界,在心靈的感覺中突破局限,成就天品之境。
「哪裡逃!」李央冷哼一聲,身影幾乎消失在原地。他一走,地上的三人才有站起來的力氣,看著兩人追逐而去的背影,回過神後趕緊喊了起來:「來人呀,有刺客!」
此時來援的高手們也已經趕到,歐陽復進屋也沒空攙扶老父,看著窗口就率先沖出去,著急地說:「這邊,快點!」
冷月和其他人緊隨其後,身影進來才一瞬間,又馬上追趕那股讓他們震驚的內力而去。同行的還有空名與其他官員手下的高手們,這突來的變故將所有人都嚇傻了。說真的,就算追得上,他們心裡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面對一個聖品之威的高手,意圖螞蟻啃大象般的啃死他不是不可能,但想從他手下救一個人,簡直是天方夜譚了。
許平快速地在樹林之間穿梭著,李央也在身後緊緊追趕,盡管兩人的實力差距很大,好在冷月的輕功也是獨步天下,即使甩不掉,起碼不會那麼快就被追上。眼下的問題是得想辦法解決身後的麻煩!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山坡時,李央看距離愈來愈近,猛然發力沖到許平面前。許平頓時一驚,慌忙停下腳步。李央穩穩落地後,略有怒色地說:「殿下,老夫已經說了不會為難你,識時務者為俊傑,老夫要的是林遠的命,您再這樣不合作的話,休怪老夫心狠。」
「是嗎?我可沒任人宰割的習慣!」許平滿面肅色地看著他,話音一落,援軍也到了。各路高手紛紛站到許平身後,雖然除了少數幾個地品之外全是一流境界,但人數一多還是有了底氣。
「主子,您先走!」冷月的寶劍緩緩出鞘,歐陽復的雙頭槍也指向李央,其他人一看,紛紛亮出拿手兵器,空名手裡的銅棍也做好舞動的准備。只是面對這樣半人半仙的對手,除了謹慎的態度之外,眾人多少還是有些擔憂。
「小心點!」許平當然不想以身犯險,現在不是什麼強出頭的時候,有這麼多人去拼命,自己沒必要參與,遲疑一下後還是轉身往回走。
「放肆,老夫可沒答應!」李央頓時大怒,暴喝一聲後,身體爆發出更為濃烈的威壓,猛然朝人群沖去,她的目光集中在許平的背影上,似乎這些人在他的眼裡根本不存在一樣!
「逆賊,找死!」這可怕的內力立刻讓人不禁後退,但冷月卻沒有半分動搖,嬌喝一聲,寶劍立刻如靈蛇般刺去!
「不動如山,四方傖吟!」歐陽復的眉頭深深皺起,手一揚,四面殺器雙頭槍立刻像龍騰般揮舞著,詭異的變化、鋪天蓋地的刺殺,迎面沖向李央。
「殺呀!」空名回過神來,揮舞著大銅棍沖上去。三位地品高手一齊發難,身後之人也不敢怠慢,紛紛亮出兵器,朝凶猛而來的李央殺過去!
「啊……」一陣陣慘叫迭起,一個照面後高下立分,修為低的人根本無法承受李央霸道的內力,被他砸到的地方立刻爆炸開來。一些人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就失去生命,含恨地摔落在地,變成無聲的屍體。
「找死!」李央殺性大起,把魔爪伸向早被他嚇得不敢動彈的其他人,霸道的內力卷過,幾乎無一幸存,沒過多久就將這些砸牌高手打得灰頭土臉,死傷過半。
一陣慘烈的廝殺過後,還能站著的四人也是氣喘吁吁。面對這可怕的威力,他們都有點絕望了。即使如此,他們還是堅定地守護在許平離去的方向!冷月、空名、歐陽復和郭敬浩手下的一名高手,四人身上不同程度地掛彩,不過此時沒有退縮的余地,眼前的李央似乎已殺紅了眼,想要善了是不可能的事!
「上!」短暫的對峙後,冷月第一個發難。即使虎口作疼,但她還是舞出數十朵劍花殺過去。其他三人也緊隨其後,怒喝一聲後不敢再有保留,拿出看家的本領殺過去。
雖說修為相差甚遠,但這四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冷月快如鬼魅的身形配合靈巧劍法已經十分纏人,空名的銅棍掃起來更是大開大合、威力十足。歐陽復的雙頭槍變幻莫測,很難抵擋,再加上郭敬浩手下的高手善使暗器,倒是纏得李央片刻之內很難脫身。
「無知小輩……」李央被糾纏一會兒後才將他們擊退,趁著一個空檔,他手一揮,將郭敬浩手下那位不知名的高手擊斃;把其余三人打得遍體鱗傷時,肩膀上也被歐陽復刺了一槍,雖無大礙卻讓他更加惱火!
「撐著點,禁軍到的話,這家伙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冷月被他的拳風轟到,現在連手都有點抽搐,但她明白還是必須拖延時間,起碼不能讓李央傷到府裡的人。
「無知小輩!」李央也著急了,心裡清楚一旦大軍到來,自己再強都不可能抵御得了。心一橫,准備除去眼前三人時,卻感到一陣壓抑的震撼傳來,伴隨著澎湃的內力,隱隱有些挑釁的意思!
樹葉都在嘩嘩作響,另一個出現的威壓比起李央不遜分毫,甚至隱隱還強出幾分。樹枝搖晃得愈來愈厲害,那股力量也愈來愈近。李央滿面肅色,冷月三人也是一臉詫異,目光全投向那個讓人感到恐怖的方向。
「小孩子都退下吧,這家伙交給我!」聲音狂妄得很,但傲慢的笑聲中卻蘊含著讓人膜拜的內力,看樣子還比李央強上幾分。
在傲慢的笑聲中,一個黑色身影突然一閃,站到李央面前,桀驚不馴的臉上帶著幾分陰冷笑容。
「血手魔君!」這張面孔帶著傲慢,也有著讓人心驚的殺意!李央被突然一瞪,本能後退一步,待看清眼前黑衣陰臉的中年人時,眉頭不禁皺了一下。
「前輩!」冷月沒想到這殺神竟然會在此時出現,驚喜不已,慌忙行了一禮!其他二人也不敢怠慢,知道眼前的殺神是主子的師兄,也趕忙恭敬地喊了一聲!
「回山下玩去!」呂鎮豐舔了舔嘴唇,沒好氣地說:「別在這礙事,告訴你們主子把酒菜備好,把這家伙解決掉以後,我再找他算帳!」
「是!」聖品之戰肯定是聲勢滔天,三人當然不想被卷進去。後退之時,一看郭敬浩手下那個高手已經沒氣了,也就放棄帶他回去的想法。
「狂妄!」李央直直地盯著呂鎮豐,被人蔑視當然會雷霆大怒,暴喝一聲後,渾身的真氣爆發開來,比剛才更可怕,更加壓迫!
「沒錯,有意見嗎?」呂鎮豐的臉立刻陰了下來,見三人都跑得遠遠的,冷哼一聲,渾身的黑色真氣也散發開來。陰冷、絕望、恐怖,各種陰暗的氣息交織在一起,讓人仿佛能聞到地獄的味道。
「讓開!」李央不敢再有絲毫保留,繃緊渾身肌肉,渾厚有力的一拳立刻直取呂鎮豐的面門而去。
「來得好。」呂鎮豐忘了有多少年沒遇過如此勢均力敵的戰斗,此時好戰的心一起,也感到有些興奮。詭異的黑色真氣纏在拳頭上,毫不避讓地迎上去!
「魔君好興致呀!」在兩人拳頭快要碰上的電光石火之間,一股青色真氣詭異地纏繞而來,一只手掌帶著不低於二人的內力猛然插入其中!
三股聖品的內力碰到一起,瞬間的爆炸簡直可以媲美炸彈了,一時間飛沙走石,漫天煙沙!強大的力道將三個身影全都震退幾十公尺,呂鎮豐才剛停下腳步,立刻不滿地罵了起來:「林遠,你什麼意思,突然跑過來插一手!」
「魔君,稍安勿躁!」硝煙被風慢慢吹散,一個青衣老者出現在二人面前。林遠微笑地看著呂鎮豐,帶著幾分無奈地說:「老夫也沒辦法,聖上說今日是喜慶之日,別節外生枝!」
「林、林遠!」李央從短暫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原本的謹慎和顧忌立刻被弟弟們的仇恨沖走,怒喝一聲後,直接沖向橫插一手的林遠。
「唉,造孽呀!」林遠深深地歎息一聲,舉起手來,渾身的青色真氣也纏繞開來。一看眼前之人的武功路數,他就知道是陰海派來尋仇了,此時也沒空去細問什麼,只能硬著頭皮先打再說。
「誰同意的!」呂鎮豐沒好氣地哼了一下,濃郁的黑色真氣再次纏繞全身。見兩人已經打成一團,立刻沖上去和他們混戰在一起,當然,矛頭都是指向李央這個不速之客!
「狂妄!」李央已經身立聖品,面對二人聯手也全然不懼!他今日前來早已做好一死的准備,拼死一戰也是為了誅殺林遠與妙音。此時他橫眉一怒,滿身殺氣都直指林遠而去。
「要你命!」呂鎮豐橫插一手,猛地截住他的霸道一擊,順手擋住林遠的青色真氣,另一拳則毫不畏懼地迎上李央接踵而來的殺招!
三股強悍的真氣碰撞在一起,互相撞擊,產生爆炸一樣的效果,一股股氣浪從戰圈中沖開,彌漫的煙沙中不時傳出咆哮聲,宛如巨獸怒吼一般宏亮!偶爾射出的真氣也如炮彈一樣,在地上炸開大坑,將附近的大樹攔腰斬斷,可怕的破壞力就如千萬只巨象奔騰一樣,光是這驚天氣勢就讓人本能地退避三捨!
肉體拼殺的聲音簡直像是炮戰一樣沉響,別說在山下的人了,就連太子府內的賓客都感覺一陣毛骨悚然。身體的本能已經告訴他們這種力量的可怕,雖然大家都想好奇地看個究竟,但保命本能都讓他們不敢接近!在山上戰斗的似乎已經不是人了,而是一群破壞力更為可怕的魔神,他們承受不了那種沖天的殺氣。
「這群變態還是那麼誇張!」許平囑咐手下將退回的三人送去休息之後,便在山下觀戰。一看這滔天的氣勢,他也是吐了吐舌頭,更加堅定一個信念:這些家伙都不是人。
「嗯,同意!」陳道子不知何時來到旁邊,笑咪咪地點了點頭,有些羨慕地看著山上狂風暴雨般的戰圈,感慨道:「聖品之威果然是半神半人,這強悍的破壞力果然不是人間該有的。」
「靠!」許平因他的突然出現而嚇了一跳,這才想起事情有些不對勁。他指著面前這個為老不尊的老家伙,目瞪口呆地問:「你們不是在破陣嗎,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