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揚舉樽一飲而盡,然後「呯」的一聲,將酒樽砸在窗戶上,把窗上一塊玻璃砸得粉碎。
「太他媽的混蛋了!」
胡情已經退下,程宗揚仍然思緒難平。他起身在室內了走了幾圈,只覺心裡憋悶得像要炸開一樣。呂雉不是什麼好鳥,但她還是一介少女的時候,被人如此糟蹋羞辱,未免太過分了。
程宗揚越走越快,最後猛地停下腳步,抬頭望著帷幕上的仙人。那仙人腳踏雲霧,手握星辰,馮虛御風,矯矯不群,凌駕於俗世凡塵之上,根本看不到世間有如此多的混帳東西。
程宗揚抬手撩起帷幕,裡面一個麗人橫臥在紫檀榻上,早已經淚流滿面。她手腳的穴道都被制住,為了防止她咬斷舌頭,還用布條勒住了她的嘴巴。
看著她的神情,胡情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不由自主地浮現在耳際,「那天之後,娘娘的心就死了……」
哀大莫過於心死。程宗揚原本覺得呂雉對她老公的嬪妃處置太過狠辣,可這會兒倒覺得,呂雉沒把她們全部殺光,已經夠克制了。至於劉奭,被她抽血活活抽死,只能說活該。
默默看了片刻,程宗揚放下帷帳,然後喚道:「琳兒。」
房門微響,阮香琳搖曳生姿地走了進來。她換了一襲輕盈的紗衣,白玉般的胴體時隱時現,重新妝扮過的嬌靨猶如桃花,媚態橫生。
程宗揚攬住她的腰,笑道:「打扮得這麼漂亮,不怕別人說你像窯姐?」
阮香琳嬌聲道:「只要相公喜歡,奴家才不怕別人說。」
「真香。」程宗揚在她耳根下親了一口,笑道:「琳兒喜歡我干你前面,還是後面?」
阮香琳聲音甜膩得像蜂蜜一樣,「相公喜歡哪個,奴家就喜歡哪個。」
「那我們今晚換換花樣,好不好?」
「討厭,又要弄奴家的後庭。」阮香琳笑著啐了一口,然後道:「相公開心就好。」
「真的嗎?」
「奴家的身子都是相公的,隨相公怎麼擺弄都好……」阮香琳說著,如水般俯下身子,解開夫君的衣帶,張口含住陽物,細致地吞吐起來。
片刻後,阮香琳吐出已經含濕的**,然後伏下身子,拉起臀後的輕紗,露出雪滑的圓臀。她主動用雙手掰開臀肉,綻露出紅嫩的肛洞,帶著柔媚入骨的韻致道:「奴家的後庭花已經開了,等著相公來采……」
程宗揚揉弄著她白膩的臀肉,突然道:「你跟你以前那個老公做過嗎?」
阮香琳身體一僵,以有夫之婦給人作妾,一直是她被那些奴婢嘲諷的痛點,被相公突然提起,尷尬之余還有些狼狽……
「閨房之私,裸裎相對,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只要說實話。」
阮香琳聲如蚊蚋地說道:「拙夫倒是未曾。只是……被旁人占過便宜……都是奴家的不是,求相公恕罪……」
程宗揚笑道:「我們那時候都不認識,難道誰還能讓你去給一個不知道的人守身如玉?」
「是奴家不好,第一次沒能留給相公……」
「行啦。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以前的破事。」程宗揚道:「既然收你為妾室,說明我不介意你的過去,只要你往後給我當好小妾,別去勾三搭四就行。」
「相公……」阮香琳感動幾乎要哭出來。
「聊得太久了,」程宗揚指了指下面,「好像有點乾了。怎麼辦?」
阮香琳展顏笑道:「奴家專門帶了瓊芳妙玉脂,請相公賞用。」說著她拿出一只精美的細頸瓷瓶。
「什麼東西?」
「大內秘制的香脂。淨如水,滑如油,妙用無窮。奴家專門帶來,還沒來得及用呢。」
阮香琳打開塞子,將裡面的東西在手心裡倒了少許。那是一種透明的汁液,猶如玉髓,但略顯黏稠。阮香琳攤開手掌,將脂液抹在臀溝內,用指尖抹勻。透明的油脂塗抹在雪滑的臀肉上,肌膚愈發柔潤滑膩,被體溫一蒸,散發出淡淡的玫瑰香氣。
「喔……」身下的美婦低低叫了一聲。
那香脂果然不錯,經過潤滑的屁眼兒滑軟得仿佛一團膩脂,怒漲的陽具帶著令人戰栗的火熱擠入肛洞,除了肛洞本身緊致的彈性,進入時沒有半點滯礙,感覺就像絲綢一樣順滑。
「相公……」阮香琳撒嬌般嚶嚀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真論起來,奴家更喜歡後面。」
「為什麼?」
「以前奴家也不覺得,還是有一回,被相公用了後面……」
「哪一次?」
「那回奴家和幾家相熟的夫人、小姐在庭前賞燈,相公喝醉了,讓人把我叫到房裡,不由分說就扯開衣裳舞弄……偏偏相公醉中眼花,不小心弄錯了洞,入了奴家後面。奴家怕驚動了旁人,也不敢作聲,只能由著相公盡興……」
阮香琳嬌喘息道:「外面那些都是體面人家的小姐、夫人,隔著窗子都能聽到她們的笑聲。奴家生怕被人撞見,緊張得心都要快跳出來了。偏生那天相公力氣大得要命,干起來還特別粗魯……干得奴家三魂出世,六魄升天,**流得兩腿都是……」
隨著美婦的嬌聲軟語,程宗揚的動作愈發狂暴起來,粗大的陽具猶如怒龍,毫不憐憫地在她柔嫩的肛洞裡狂抽猛送。
程宗揚笑道:「原來琳兒喜歡粗暴的。」
「啊!啊啊!啊……相公……」
身下的美婦**連聲,被干得嬌軀亂顫。
一輪干完,阮香琳身子就像癱了一樣,伏在地上嬌喘不已,她臀肉不停抽動著,松開的屁眼兒仿佛張成一個無法合攏的圓洞,塗過香脂的肛肉紅艷欲滴,裡面冒出帶著玫瑰花香的裊裊熱氣……
程宗揚還未盡興,索性把阮香琳抱起來,放在幾上,兩手抓住她的臀肉,將屁眼兒拉開,挺著陽具又是一輪猛干。
「相公饒命……」阮香琳連聲求饒,「爹爹,饒了琳兒吧……」
好不容易相公停住抽送,阮香琳已經泄了身子。
程宗揚把她摟在懷裡,一邊把玩她濕答答的嫩穴,一邊笑道:「怪不得說女人都有強暴幻想。光想像自己被人強暴,都會**。」
阮香琳面色潮紅,圓聳的**不停起伏,身子戰栗著,下體早已淫液橫流。
*** *** *** ***
雪亮的銀剪探入焰中,剪去燈花,滲著龍涎香的燭芯跳了一下,重新變得明亮起來。
榻上,呂雉淚痕已乾,那雙幽暗而深黑的眸子靜靜注視著他。
程宗揚放下銀剪,在榻旁坐下,先松開她勒口的布條,然後解開她手腳的穴道,「當奴婢就要有當奴婢的樣子。你現在是我的奴婢,你的身子就是我的私人財產。我讓你咬舌了嗎?主子的財產是你能隨便損壞的嗎?」
「是,老爺。」
「明天是老爺我大婚的日子。小心伺候,給夫人留個好印像。免得夫人不高興,隨便指個小廝,把你配了。」
呂雉輕輕笑了起來,「奴婢是在老爺房內伺候的,即使惹惱了夫人,頂多被打發到偏房,不讓服侍老爺。總不會配給別人。」
程宗揚摸了摸鼻子,「你是非要顯擺你有多聰明是吧?」
「不是。」呂雉忽然抱住他的手臂,「我想伺候你。不管你是把我當奴婢,還是當成玩物,我都不怕。只要你別看不起我,別把我當成傻瓜,別挖空心思防備我……」
呂雉聲音顫抖著,無聲地慟哭起來。
*** *** *** ***
晨曦剛至,冬日的薄霧還未散開,一列衣飾鮮明,喜氣洋洋的車隊從煥然一新的舞陽侯府絡繹而出。
程宗揚騎著一匹高大的白馬,他穿著朱紅鑲邊的玄黑色吉服,為示低調,他沒有佩戴像征諸侯身份的七旒冕冠,而是用了一頂黑色的遠游冠。按照漢國的風俗,手上捧著一只作為聘禮的金雁,神采飛揚,意氣風發。
秦檜、程鄭、敖潤、馮源、韓玉、鄭賓……數十位親朋好友左右隨行,文士氣宇軒昂,武者龍精虎猛,方士道骨仙風,引得路人無不駐足以觀。中間是迎親的車隊,但乘車的唯有王蕙和延香——那些侍奴身份低微,不夠迎親的資格,只好請她們兩位充當迎親的女眷。這讓老敖臉上大有光彩,甚覺與有榮焉,連胸膛都挺得比平常高了幾分,全然不顧自己跟延香的事八字都還沒一撇。
車隊後面,是捧著各色聘禮的婢女、僮僕。漢國風俗厚婚喪嫁娶,秦檜和程鄭又要借主公的婚禮彰顯自家的財力,聘禮更是極盡華美,各色珠玉、寶石、粳米、美酒、絲帛、鹿、羊、錢銖……數不勝數,甚至還有兩張貴重的白鹿皮,被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車隊前後各有一班鼓樂,操持著琴、瑟、笙、竽,鼓、角、簫、笳的樂師們列隊而行,伴隨著洛都商賈們邀請來的最頂級歌舞伎,且歌且舞,清音滿路。
程氏商會的自己人不過數十名,全用上也難以撐起場面,秦檜和程鄭不得不選用了大批原府的奴婢,襄城君當日聲勢煊赫,府中僮僕足有數千。秦檜與程鄭經過甄別,挑選出來一批性子本分,無甚劣跡的家奴。讓程宗揚意外的是,孫壽的貼身侍婢紅玉居然也在其中。她似乎還不知道府中新換的主人是誰,此時神情忐忑地混跡在人群中,小心翼翼的捧著禮物,目光絲毫不敢斜視。
張燈結彩的舞陽侯府內,曹季興正在苦口婆心地勸誡,「詢哥兒,自家孩子成親,你咋能這樣呢?本來都說好了的,小主子爺臨行前過來磕頭,主子爺給他賜酒,圓圓滿滿把事給辦了。你倒好,躲到湖裡摸蛤蟆……這大冷的天,到底哪兒來的蛤蟆?」
朱老頭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個太監,懂個啥?我剛才要是出面,紫丫頭將來咋辦?雲家那丫頭雖然不壞,可咱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啊。紫丫頭那是親的!」
曹季興絕望的伏在地上,一邊拍著地面,一邊慘叫道:「我的親娘咧!主子爺,你是弄岔了吧?是讓你給小主子爺當長輩,跟我親親的紫媽沒關系啊!」
朱老頭吹著鬍子道:「咋沒關系?」
「可不是嘛。」蔡敬仲摸了摸小鬍子,「關系大了去了。」
朱老頭立馬得意起來,「瞧瞧!我說的吧!」
曹季興眨巴著昏花的老眼,「一碟兒啊。」
蔡敬仲把茶盞往案上一墩,「你叫誰一碟兒呢?」
「不是小蔡嗎?」曹季興道:「主子爺這回給小程當爹,下回給紫媽當爹,兩邊不挨著,多合適?再說了,主子爺好不容易回來,總得擺擺身份吧?」
「得了吧。」蔡敬仲翹起蘭花指,「你家主子爺的名聲,早就臭大街了。亮出去不光招災,還得招禍。」
「嘿你個一碟兒!」朱老頭捋起袖子道:「雖然你說的有道理,可大爺還是想揍你!」
「別急。」蔡敬仲道:「我是覺著你做得對。讓我說吧,這邊沒長輩出頭也怪好,那邊也是沒爹沒娘,就幾個哥。大伙兒算扯平,誰也占誰便宜。」
三個人靜了一會兒,曹季興道:「詢哥兒,你真不打算露面了?」
「我這把年紀,還要那些虛名干啥?」朱老頭拍了拍曹季興的肩,「行啦。
外面的事辦完,讓他們過來給我磕倆頭得了。有些事,心裡有就行。認祖歸宗啥的,用不著都放明面上。」
老太監肩膀耷拉下來,「成!聽你的。」
蔡敬仲從容起身,拍了拍屁股道:「府裡人多眼雜,令人放心不下。我去瞧瞧禮金……」
曹季興一把拽住他,摁回座墊上,冷笑道:「小主子爺交待了,他最不放心的就是你。錢的事,萬不敢讓你沾邊。萬一瞧眼裡,拔不出來咋整?」
「小人之心!」蔡敬仲嗤之以鼻,然後淡淡道:「分你三成。」
曹季興都想啐他,「三成你都有臉說?」
「還有四成,是給君侯的。」蔡敬仲腿一彎,以一個標准的五體投地大禮,匍匐在朱老頭腳前,「請笑納。」
*** *** *** ***
整個迎親的隊伍前後綿延數裡,披紅掛彩,鼓樂齊鳴,雖然比不上昔日的襄邑侯,但也排場十足。尤其是還未卸任洛都令的董宣奉長秋宮詔諭,特意派出差役為舞陽侯淨街,各處路口一律禁止通行,使得道路兩側聚集了不少路人看客。
一名身披羽氅,仙風道骨的方士立在一輛翠蓋華車上,他伴隨著鼓樂舉起雙臂,高聲吟唱道:「出其東門,有女如雲……」
聲音宏亮洵美,響徹長街。這首《出其東門》是漢國婚慶中常用的詩歌,眾人都不陌生,當即便有路人應聲歌道:「有女如雲!」
車上載著成筐的錢銖,一個肥嘟嘟的小胖子叫了聲好,抄起一把錢銖,往應合處拋去,頓時激起一片喝彩聲。
匡仲玉打扮得跟神仙一樣,白鶴般揮舞著雙袖,且吟且唱,聲振金石,「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
鼓聲大作,更多人應合道:「聊樂我員!」
錢銖雨點般拋灑而下,裡面還夾雜著銀銖,甚至金銖。主人如此豪闊,街道兩旁更是歡聲雷動。
匡仲玉揚聲道:「出其闉阇,有女如荼……」
滿街路人齊聲應合道:「有女如荼!」
高智商與富安一起動手,錢銖落地的脆響密集得連成一片,震耳的歡呼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匡仲玉雙手舉過頭頂,鼓掌高歌,「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縞衣茹藘,聊可與娛……」
伴隨著歌舞鼓樂,迎親的車馬行至雲家位於城外的別院。雲家一眾僕從在正門前雁行排開,早已恭候多時。
程宗揚下馬奉上金雁,雲家一名長者接過聘禮,親自將新郎引到廳前。
看到階上眾人,程宗揚吃了一驚,「六哥、五哥,你們怎麼都來了?」
雲秀峰道:「舍妹出嫁,我們這些兄長豈能不出面?」
「我知道,可是雲五哥……」
雲棲峰冷著臉道:「我在舞都已經等了半月。哼,新郎倌好大的架子。」
程宗揚知道這是娘家人來給如瑤撐腰,專門給自己擺臉色的,他老實低頭,陪著笑臉道:「都是小弟的不是,一會兒好好敬三位哥哥一杯。」
「雲五爺別來無恙?」秦檜大笑上前,挽住雲棲峰的手,「建康一別,已然經年,五爺風采不減當日,想來加官進爵,一帆風順。今日是令妹大喜的日子,恭喜恭喜啊。」
程鄭上前向雲秀峰作了一揖,然後呈上一疊大紅的禮單,笑道:「六爺,這是家主備下的聘禮,還請過目。」
雲秀峰哼了一聲,接過禮單,看也不看便隨手交給下人。
程鄭又呈上一份禮單,「家主的封地在舞都西北,與六爺比鄰而居。為了往來方便,家主特意在舞陽河畔劃出良田萬畝,以為聘禮,還請笑納。」
萬畝土地,面積幾乎接近半個舞都城。如此手筆,讓雲秀峰也不得不為之動容,終於收起慍色,鄭重接過禮單。
王蕙與延香領著幾名抬著箱子的奴僕上前,向雲蒼峰行禮,笑道:「這是宮裡賞賜的衣飾,眼下時辰已然不早,我等去服侍瑤小姐更衣如何?」
雲蒼峰笑呵呵道:「去吧去吧,辛苦兩位。」
敖潤、馮源、高智商捧著紅綢串好的錢銖,口裡說著吉祥話,四下發放,只要前來觀禮的賓客,見者有份,廳內一派喜氣洋洋的熱鬧景像。
好不容易等到妝扮一新的新娘出來,在一眾女眷的簇擁下向三位哥哥一一拜別。雲如瑤身著吉服,滿頭珠翠,纖柔的身形愈發顯得嬌弱。看著這個命運多舛的幼妹終於嫁得良人,雲蒼峰、雲棲峰、雲秀峰三人又是欣慰又是不舍,一時間都紅了眼眶。
程宗揚留意送親的人群,按說雲如瑤出嫁,雲丹琉作為晚輩,完全應該隨行送親,這會兒卻不見人影。
雲蒼峰勉強笑道:「瑤兒,你如今嫁為人婦,當勤謹持家,將來相夫教子,做個賢妻良母。且不可……不可累著了……」
雲如瑤原本還能噙住淚水,聽到最後這句頓時泣下,「妹妹知道了。哥哥,你也保重……」
廳前鼓樂齊鳴,程宗揚上前與三位兄長作別,然後將新娘送到車上。
秦檜等人前去迎親,府中事務由班超主持。此時舞陽侯府早已車馬盈門,賓客雲集。首先前來道賀的是洛都一眾商賈。以田家的田榮為首,執掌糧行牛耳的邊家,壟斷木料生意的許家,甚至連依附孫氏的吉家也出現在人群中。他們手中大都握有程氏商會發行的鈔票,程少主一躍成為實封的舞陽侯,讓這些掏出大半身家的商賈一顆心終於落回肚子裡。不過隨著漢國局勢日益平定,尤其是取消對商賈的各種限制之後,這些精明的生意人心思都活動起來,想著該如何借機擴張自家的生意。
另一批賓客則是鴻臚寺的官員,作為昔日的同事,他們雖然與這位大行令相處不久,但也紛紛前來捧場。而且有人私下傳言,侯國方面有意招攬一些屬吏,開出的俸祿足以令人眼紅。
身份最高的則是代表各諸侯、世家前來道賀的賓客。舞陽侯雖是新貴,但破例擁有實封領地,已然可與這些頂級權貴相提並論。不過比起洛都之亂前,已經少了許多赫赫有名的貴族世家,比如昔日權傾朝野的呂氏、孫氏,以及諸侯中的趙王、江都王和定陶王。
其余賓客來源紛雜,有當日在長秋宮經歷過血戰的期門武士、殿前執戟、兩廂騎士,也有臨陣投誠,立下戰功的北軍將領。有太學中學富五車的文士,也有文字森嚴險刻的書吏,甚至還有一批出身市井的游俠少年。
有些賓客自持矜貴,對那些游俠兒大皺眉頭,但接待的侍從小聲說一句:這些都是平亂有功的義士,這些貴人們也就收斂起來。好在府中安排周到,各方賓客的筵席都用錦障隔開,倒也相安無事。
大亂方定,人心思安,即使以往有所嫌隙的舊識,此時相見也多了幾分劫後余生的親近與慶幸,彼此互道一聲平安,雖不至於前嫌盡釋,倒也其樂融融。
吉時將近,外面樂聲大作。平常極少開啟的侯府正門洞開,載著新人的車馬迤邐而入。去時帶的聘禮,回程帶的則是新娘的嫁妝。只見抬箱挑擔的奴僕綿綿不絕,饒是舞陽侯府地方廣大,送來的嫁妝也幾乎擺滿了殿前的空地。
匡仲玉當年離開星月湖大營,獨自闖蕩江湖,以蔔算為生,精通各類紅白喜事,而且匡神仙的排場相貌也很拿得出手,於是由他主持婚慶。
披著羽氅的匡仲玉在殿前站定,朗聲唱頌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一曲《桃夭》,拉開婚禮的序幕。新郎揖著新娘的手,在待者伴隨之下來到殿前鋪好紅毯的陛階上,先向賓客揖手施禮,然後躬身互拜。
接下來叩拜父母,女方由雲蒼峰出面。有道是長兄如父,雲家幾位兄長也著實是把如瑤當女兒來養,這一拜合情合理。不過男方的長輩,卻是一個其貌不揚的糟老頭子。他翹著山羊鬍,彎腰塌背地坐在榻上,受了新人跪拜,賜酒時也有氣無力,一副剛讓霜打過的蔫樣。
賓客們私下裡交頭接耳,都弄不清這糟老頭子到底是什麼身份。能認出來的全都閉口不言,只是看著新郎的目光頗為微妙。陽武侯公然露面,這位舞陽侯身份已經昭然若揭,即使沒有改姓歸宗,也有足夠的資格裂土實封。甚至有人暗中猜測,是不是宮中以分封為條件,才換取陽武侯一系放棄回歸宗室。
程宗揚滿臉堆歡地接過酒樽,低聲道:「八八爺,你不是不來嗎?」
朱老頭道:「你這沒爹沒娘的,大爺怕你讓人欺負嘍。」
「說實話。」
蛇夫人道:「朱大爺跟人偷主子的禮金,被紫媽媽當場逮到,吩咐奴婢把大爺押送過來。」
朱老頭吹著鬍子道:「誰偷錢了?誰偷錢了!」
「蔡公子親口對紫媽媽說的,還能有假?」
朱老頭老淚縱橫,「小程子,姓蔡的那可是個大大的奸臣啊!他連大爺都敢騙……」
雲如瑤笑道:「大爺受委屈了。待飲過這樽酒,瑤兒替大爺出氣。」
朱老頭很懷疑,「你行嗎?」
「瑤兒為夫君管賬,蔡公子要用的錢銖,都是從瑤兒手裡撥付。」
朱老頭頓時來了精神,「好兒媳,大爺可全指望你了。哎呦,你量窄,這酒大爺替你喝了吧。」
蛇夫人早有防備,一把攔住這個沒溜兒的老家伙,提醒道:「合巹酒呢,大爺。」
賓客們遠遠看著幾人交談,只見長者慈睦和藹,中間幾度灑淚當場,新人溫文恭順,一副父慈子孝的完美景像,絲毫沒看出來老頭是被人捉賊捉贓,強摁到席上來的。
新人將樽中喜酒各飲一半,然後手臂繞過對方的頸子,交頸共飲。
喝彩聲中,匡仲玉揚聲道:「合巹而飲,共牢而食!」
漢國慶典祭祀上,以豬、牛、羊各三只,謂之三牢。侍從將三牢之一切下一塊,盛在碗中,由新人持箸共食,意為食則同牢,居則同室,生則同衾,死則同穴,生死相依,福禍與共。
「解纓結發,白首不移。」
程宗揚解開如瑤鬢角一縷紅纓,然後彼此用銀剪剪下對方一縷發絲,一同編織在一起。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匡仲玉聲音抑揚頓挫,洋洋盈耳,「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
婚禮進入尾聲,門外樂聲大起。就在此時,以單超為首,三名中常侍聯袂而至。單超手捧詔書,徐璜與唐衡各自捧著金冊、玉牒,在一眾賓客矚目之下,正式冊封雲如瑤為舞陽侯妃。程宗揚當初花錢給雲如瑤買的舞陽縣君,也晉為實封的舞都君。
場中靜了片刻,隨即恭賀之聲四起。舞陽侯的封地原本只到七裡坊,這樣一來等於將整個舞都城都納入封地範圍。食邑大城,可謂意義非凡。倒是那些知道底細的諸侯宗室並沒有太過驚訝,以陽武侯的身份,這樣的封賞其實還有些委屈了。
長秋宮女傅江映秋帶來侯妃的正服,親自陪同新妃入內更衣。
新娘更衣出來,侍奴奉上一只五彩同心結,由新人共執,一同步入殿內。殿中已經設好彩帳,兩位新人同坐帳中,侍奴們捧著金盤,一邊唱著賀辭,一邊將盤中的金錢、花果往帳內撒去。
程宗揚與雲如瑤一道拉開衣裾,一邊盛接拋來的金錢、花果,一邊小聲道:「累不累?」
雲如瑤笑道:「不累。」
「一會兒入洞房,你先歇歇,吃點東西,我去敬酒。今天來的賓客太多,恐怕一兩個時辰都敬不完。」
雲如瑤柔聲道:「是,夫君大人。」
看著她柔美的嬌態,程宗揚心神一陣蕩漾,周圍的鼓樂聲仿佛遠去,眼裡心裡似乎都只剩下雲如瑤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