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遠問:“餓了?”
蘇棉如小雞啄米式地點了點頭。
秦明遠問她:“想吃什麽?”
蘇棉有點想念今晚的火鍋,就事論事,季國方惡心,可是火鍋不惡心,如果沒有季國方,她一個人也能吃得很開心。
不過眼下已經將近十二點了,火鍋也只剩下海底撈了。
蘇棉想得有些久。
秦明遠也沒催她,安安靜靜地在一旁等著她。
蘇棉的肚子又叫了起來。
秦明遠問她:“想吃火鍋嗎?”
蘇棉詫異,問:“你怎麽知道?”
秦明遠說:“我猜的,我平時看你的微博,肚子餓時首先考慮的是火鍋,其次是燒烤,還有鮮蝦雲吞面和蛋糕。”
蘇棉問:“棉花糖的微博?”
秦明遠說:“對,我閑下來的時候偶爾會刷刷微博。”
蘇棉對他這個“偶爾”表示懷疑,畢竟他拍戲那麽忙,也不忘刷屏她的朋友圈。不過這個懷疑,蘇棉也沒說出口,倒是覺得這樣的秦明遠有點可愛,還十分接地氣。
她問:“你吃火鍋嗎?吃的話我叫外賣,現在的火鍋外賣估計只剩海底撈了,送過來可能要四十分鍾之後。”
秦明遠說:“還有其他外賣,三十分鍾內能送過來。”
蘇棉驚訝:“我怎麽不知道?”
秦明遠打了個電話。
“火鍋,鴛鴦鍋,食材的話按照平時就成,羊肉類的都不要,”似是想到什麽,他看向蘇棉,問:“你有什麽特別想吃的嗎?”
蘇棉想到今晚泡湯的肥牛,說:“我想吃肥牛。”
“肥牛多送兩份。”
秦明遠掛了電話。
蘇棉好奇地問:“你經常叫這家外賣?”
秦明遠說:“也不算外賣,自己家的,之前跟你吃火鍋後覺得味道不錯,讓季小彥找了個廚子,專門挑選新鮮食材和調製配料,他熬的火鍋湯底不比外面的廚子差,”他說著,把廚子的微信和電話都推給了蘇棉,說:“二十四小時提供,你以後想吃的話找他就成。”
蘇棉不當秦太太已久,差點兒都忘了秦明遠的豪門做派,為了吃得方便吃得舒服,可以付諸大量的金錢。
想到這兒,蘇棉想起之前秦明遠說什麽下樓買燒烤。
……根本是蓄謀已久,他要吃什麽,直接喊人買就成了,怎麽可能親自去買!
她忽問:“你真有朋友在這個小區住?”
秦明遠輕咳一聲。
蘇棉頓時什麽都懂了。
蘇棉也不拆穿他,伸手拿了一顆櫻桃送進嘴裡。
她覺得秦明遠戲多,但轉眼一想,自己也沒資格說她,她自己戲也很多,譬如今天。一想到剛剛她對著他亂發了一通脾氣,說話毫無邏輯,也不曉得他知不知道自己今晚在演戲,壓根兒沒有唐哥這號人物。
一盤水果吃得差不多的時候,火鍋送來了,大大小小的食材和各種各樣的調料以及煮得沸騰的火鍋擺滿了蘇棉的餐桌。
蘇棉大快朵頤。
圍著火鍋,說話時也分外放松。
兩人天南地北地聊,聊到扶貧的公益活動時,蘇棉頭一回打開了話匣子,和秦明遠說了自己小時候在貧困山區裡的事兒,也說了生父生母的事情。
“……我屋裡晚上的燈一直沒關過,你知道為什麽嗎?就是因為我害怕。其實已經過去很久了,可是夜晚起來的時候,開了門見到黑漆漆的周圍,還是會下意識地想起小時候的事情,總覺得在黑暗裡走多幾步,就會碰到一條晃蕩的雙腿,一抬眼就見到吊著舌頭,睜大眼睛的生母。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當時我年紀小,碰到這樣的事情,也不害怕,甚至相安無事地在父母相繼離去的屋子裡活了好幾年,但是日子好起來了,我一回想起來,總是忍不住害怕……都說人越活越膽小,看來沒錯。”
她又說:“不過不管如何,我的養父養母雖然不夠厚道,但是我仍舊感激他們。如果沒有他們,我也許還要在那樣的地方蹉跎個幾年,直到我有離開的能力才能擺脫那樣的生活。又或許在我有能力之前,我的意志就被消磨了,成為任人宰割的傀儡……”
蘇棉朝秦明遠笑:“如果是這樣的話,今天你也不會在這裡了,我猜你應該會按照爺爺的要求,娶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姑娘,我們的生活永遠不會有交集。”
未料秦明遠卻說:“不會。”
蘇棉微微一怔。
他認真地說:“就算沒有你的養父養母,你總有一天也會離開那個地方,淺水困不了蛟龍,而我們會以另外一種方式相見,你信命嗎?”
蘇棉說:“我一直以為你沒有任何宗教信仰。”
秦明遠說:“我不信教,但是我信命,我相信你和我都是命運的安排,蝴蝶扇動多少次翅膀,該相遇的人總會相遇。”
“沒想到你身體裡還有浪漫細胞。”蘇棉說。
“那你以為我身體有什麽細胞?”
蘇棉想說你身體裡有不可描述的細胞,但是剛張嘴,又覺得這樣的話題,對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他們而言,並不適合。
未料此時,秦明遠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
她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正好落在胸口上。她今天為了演戲,和季國方吃火鍋時挑了件低胸的連衣裙,不過吃火鍋那會兒一直沒有脫,如今回了家又吃起了火鍋,也忘記是什麽時候脫掉的。
蘇棉自知自己的身材不錯,前凸後翹不說,這條黑色的連衣裙更是顯得胸口白嫩誘人,她為了顯示事業線,還特地穿了聚攏的內衣。
她本來不想開口說的,可是現在秦明遠這樣的目光,便沒忍住,說道:“你覺得你身體裡還有什麽細胞?需要我提醒秦先生您婚內時的需求嗎?”
秦明遠倒是淡定,從容不迫地說道:“如果一個男人面對自己秀色可餐的妻子,還沒有任何反應,他恐怕不是個男人。”
蘇棉臉一紅,嘴上懟人很利索:“也是,我聽說男人二十五歲以後,精子質量就開始逐漸下降,三十以後就更不行了。”
秦明遠不為所動,反而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半晌,卻低笑一聲,說道:“你罵人的功夫跟以前一樣,我差點忘了,有一堆人在我秦太太的漫畫底下說要向你學習罵人技巧。”
秦明遠往火鍋裡丟了個雞爪子。
蘇棉想起“大雞爪子”的稱呼,一時半會竟也沒反駁他說“我秦太太”這個四個字。
她輕咳一聲,說:“那你可要注意了,別惹我罵你。”
“好,我努力。”
大抵是秦明遠先開了過去這個頭,蘇棉也和他聊過去的事情,很真情實感地吐露當時的心聲。
“……為了上鏡頭好看點,我都不穿羽絨服,誰知道你說話這麽毒,批評我的大衣審美,還說那是我去年穿過的!最後指著棉被羽絨服說好看。我當時真覺得你神經病。”
秦明遠咳了咳,說:“那陣子北京零下五六度,你穿得單薄,腳上也隻穿了絲襪,我怕你冷,說出來又覺得我在關心你,所以才讓你穿羽絨服。”
蘇棉問:“我很好奇,你真的記得我穿過那件霧霾藍的大衣嗎?”
“記得,你第一次穿的時候是深秋,你和我母親一起去米蘭看秀……”
“……還有一次,你都說嫌我晚上吵了,我以為你第二天不會回來睡覺的,沒想到那陣子你天天晚上都回來,為了趕你離開,我想方設法,腦袋都快禿了。”
秦明遠問:“難道是你頻繁做噩夢的那幾天?”
蘇棉:“對。”
秦明遠:“你是醒著的?”
蘇棉笑:“對!我是醒著的!你還說我演技不好,我裝睡你都不知道,還裝作噩夢,又叫又哭,還動手踢你。我當時真的很意外,我以為你會去隔壁睡的,沒想到你塗了藥油又回來了……”
秦明遠沉默了片刻,說:“其實那不是第一次。”
蘇棉一愣:“我以前也試過?”
秦明遠說道:“嗯,你睡不安穩的時候會說夢話,有一次還把我踹醒了,你也沒醒來,就躺在床上默默地哭。我觀察了你許久,確認你不是故意後,點了安神的熏香,抱著你繼續睡了,所以後來你做噩夢,對我拳打腳踢,我也沒想過是假的……”
蘇棉頓覺不好意思,說:“你怎麽不叫醒我?”
秦明遠說:“你睡著的時候,我反而更能面對我的內心……”
……
兩人打開了話匣子,一頓火鍋讓兩人聊了徹夜。
天蒙蒙亮時,蘇棉才驚覺自己和秦明遠說了這麽多話。
秦明遠問:“困了?”
蘇棉反應過來,說:“都六點五十分了。”
秦明遠說:“時間也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這兒我晚點讓人過來收拾。”
蘇棉打了個哈欠,也確實有些困了,於是點點頭。
蘇棉送秦明遠出去。
到門口的時候,秦明遠對她說:“我知道你自己有自己的想法,如果需要我的幫忙,和我說。”
蘇棉知道他指的蘇建超和柴晴的事情。
她沒有拒絕。
秦明遠眼裡含了笑:“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