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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風和日麗,薛今月去法華寺給娘親林氏祈福。
剛及笄的小姑娘,朝氣蓬勃,青蔥嬌嫩的能掐出水來。
薛今月的容貌並非望城貴重中拔尖兒的,可她皮膚生得白皙,一雙水霧霧的大眼睛像是會說話似的,這會兒氣喘吁吁爬完了臺階,才沖著身旁的丫鬟香蕊道:「咱們快些,妙妙應該在等咱們了。」
香蕊心道姑娘素來活潑,身體健健康康的,若是換成尋常嬌生慣養的姑娘,這中途怎麼也得歇一歇。哪像她家姑娘,不過稍稍喘了一會兒氣,這雙頰紅撲撲的,不知道有多招人喜歡。
香蕊應下,忙跟著自家姑娘去和江姑娘會合。只是略微一側目,便見不遠處有幾個文質彬彬書生模樣的年輕公子在說話,而她一眼便認出了鶴立雞群的表公子,立刻沖著自家姑娘道:「姑娘,那不是表公子吧?」
香蕊口中的表公子正是祁家公子祁澄,若是不出意外,日後便是她家姑娘的夫婿。
薛今月聞言便看去,看到果真是祁澄,登時一張小臉便燙了燙。
祁澄經由身旁同窗好友的提醒,看到自己的小表妹,自然也緩步走了過去。看到薛今月雖然很高興,可祁澄知曉小姑娘最喜歡他從容不迫的淡定模樣,每回他講著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小姑娘便仰起頭,一雙大眼睛含笑看著他,臉上滿是崇拜……
那時候,祁澄便有些忍不住,當真想將這小表妹抱到懷裡好生親熱一番。
可薛府的姑娘不比旁的,他若是做出孟浪的舉止嚇壞了她,到時候怕是娶不到這位小表妹了。
畢竟祁家非常需要這門親事。
是以青梅竹馬這麼多年,祁澄頂多是牽牽著小表妹的小手。且每回牽手都是匆匆一握,根本來不及他品嘗。可越是這般,越勾起祁澄的胃口來,今兒巧遇,祁澄心裡自然有自己的小算盤。
薛今月乖乖的叫了一聲「祁表哥」。之後祁澄自然順理成章的陪著她一道過去,說今兒法華寺人多,不放心她。
薛今月本就對他有心,上回他又私下同她說,不久之後便會上門提醒,小姑娘的心自然是七上八下,被撩撥的仿佛是揣了一窩兔子。且這會兒祁澄這般細心體貼,薛今月對這個表哥更是滿意了幾分。
薛今月在祁澄的陪同下同今兒約見的表妹江妙會合。
薛今月同江妙雖是表姐妹,卻如親姐妹一般,且她和祁澄的事情,她也告訴了江妙,是以今兒當著江妙的面兒和祁澄站在一起,薛今月有些不好意思。
正害羞的小姑娘,對上江妙身旁一臉冰冷的鎮國公府二表哥江承許,便再也害羞不起來了。這架勢,仿佛是見了夫子的學生,一下子就生出了懼意,而這學生,應當還是功課不好的。
薛今月暗道自己運氣差,讓她碰上二表哥陪妙妙來。
想起鎮國公府三個表哥,薛今月便想:大表哥和三表哥,哪個都成呐白蓮你妹。
那兩位表哥,一個沉穩體貼,會照顧人;一個活潑開朗,和她玩得很投緣。唯有這位二表哥,性子同其他兩位表哥不一樣,是個冷冰冰不好相與的。在她的記憶裡,二表哥獨獨對妹妹江妙寵愛些,可對外人嘛……那可是多說一個字都不肯的。
唉……
薛今月幽幽歎了一口氣,便不再去看這位二表哥,只挽著江妙的手,一道去拜了菩薩。
之後便去後山的客房歇息了一陣。
待收到祁澄約她出去的時候,薛今月才忍不住露出害羞的笑容來。
當下便整理了一下衣裳,讓丫鬟伺候著重新梳妝了一番,便過去見祁澄了。
祁澄約她相見的地兒,倒是清靜,薛今月沒讓香蕊跟著過去,只遠遠看到了祁澄,便叮囑香蕊道:「你待在這裡,我去同祁表哥說說話就過來。」
在薛今月的記憶裡,她這位祁表哥溫文儒雅待人謙和,而且飽讀詩書博聞強識,是她最崇拜的那類男子。如今約她,也不過是同她說說話,不會做出出閣的事情來的。
這便是小姑娘的想法,見見自己喜歡的男子,只看上幾眼,說上幾句話,便已經覺得是最浪漫最滿足的事情。
可祁澄卻不是這般想的。
瞧著小表妹乖乖的過來了,一張臉兒嬌俏可人,規規矩矩的說了幾句話,就有些心猿意馬起來,當下便忍不住,摟著小表妹的嬌軀便往假山內帶。
薛今月結結實實嚇了一大跳,驚呼:「祁表哥……」
還沒緩過神來呢,便有人輕輕鬆松將她從祁澄的懷裡奪了過去,之後耳畔傳來祁澄挨打的悶哼聲。
待看清來人,薛今月才終於回神,看了一眼地上的祁澄,又看了看身旁這個冷冰冰的俊臉男子,聲音帶著哭腔道:「二表哥,你怎麼能打人呢!」
這時候,倒是全然忘記祁澄欲同她親近的事情。
滿腦子都是這個突然出現打人的二表哥江承許。她可是知道的,鎮國公府的三位表哥,自小便跟著姨父習武,她二表哥更是三位之中天資最好、武藝最出眾的,而她祁表哥卻是個文弱書生……祁表哥哪裡是她的對手?
江承許淡淡看了一眼地上的祁澄,吝嗇的吐出一個字:「滾。」
薛今月不懂,可祁澄哪裡不懂?
适才這位江二公子發了狠的揍他,那架勢,仿佛是看到自己自個兒同他妻子通.奸一般……
祁澄艱難的站了起來,心裡雖然惱火,卻也明白鎮國公府是他惹不起的,當下便識時務的一瘸一拐的離開。
薛今月雖然怕江承許這位二表哥,可兔子急了也咬人,再綿軟的性子,看著自己心儀的表哥被他走了,也氣得紅了眼,旋即開口道:「你不講道理!祁表哥都流血了……」
江承許低頭看了一眼,見小姑娘還喋喋不休念叨著祁澄,再淡定的性子,都要被她給惹毛了。想著之前的畫面,江承許立馬將她的腰肢一摟,直接將人壓在假山上,俯身堵住她這張小嘴紅樓之姑蘇林家。
江承許素來潔身自好,到了他這般的年紀,仍是個沒碰過女人的。這懷中香軟的小表妹,便如那軟糯粘牙的糯米團子般香甜可口,讓他這個不愛吃甜食的,都忍不住想狠狠將她吞下。
她哭,便隨她哭。
她沒腦子,跟那勞什子表哥出來,便要承擔這樣的後果。
薛今月懵了,待被男人粗暴的攪來攪去時,才羞得反應過來。可她一個嬌嬌小小的姑娘家,豈是江承許這個大男人的對手。況且他生得比一般的男子高大些,也更……更俊美些。臉上的皮膚被男人的眼睫輕輕掃過,薛今月深吸一口氣,沒法子抵抗,只能由著性子哭鬧了起來。
奈何她這個壞表哥是個硬心腸,喘著氣鬆開了她,冷冷的看著她,淡淡道:「現在知道怕了,哭了,方才怎麼沒出聲?還是你更想你那道貌岸然的祁表哥這般親你抱你?」
薛今月臉皮薄,分明吃虧的是自己,聽著男人這般理直氣壯的話,頓時沒了士氣,仿佛他才是受委屈的那個。薛今月翕了翕唇,想說她祁表哥不是那種人,可忽然想到祁澄欲同她親近的模樣,便旋即沒了底氣……她即便再傻,也知道祁澄要對她做什麼。就如二表哥之前同她做的……
薛今月臊得厲害,可太生氣男人的態度。她知道他一直都嫌棄她笨,他自個兒聰明,她這個笨蛋離他遠些還不夠嗎?非得特意過來再罵她一頓。
二人解皆緘默不語,江承許平靜下來,再看面前這個紅著眼圈可憐巴巴的小表妹,便覺著自己方才的態度的確有些不好。只是……她太笨,若是他不將話說得重些,她哪裡會聽得懂?她要嫁祁澄,可她有沒有擦亮眼睛瞧瞧,那祁澄是個什麼東西……這般便輕易的接受陌生男子的約見,不讓她吃點虧,是不會長記性的。
江承許的語氣平和了一些,從懷裡拿出汗巾,遞給她:「擦擦吧。」
薛今月越想越委屈,正等著江承許說話,她好反駁呢,未料卻是這般輕飄飄的一句話……她抬起腦袋,紅紅的杏眼蹬著他,想開口說不要,可看著他冷峻的面容,本能的犯慫了,只小媳婦兒似的吸了吸鼻子,便顫著小手去接他手裡的汗巾……
她的手指還沒碰到呢,卻見江承許逕自替她擦了起來。大概是嫌棄她動作慢吧。
薛今月愣了愣,便木木的將手垂下,任由他替自己擦眼淚,一雙哭紅的大眼睛,也有意無意的打量男人的臉。
她同江妙的關係好,和鎮國公府的三位表哥,也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細細回想起來,她每回去找妙妙的時候,都是二表哥陪在妙妙的身旁居多……可二表哥不愛說話,不會笑,所以她壓根兒沒同他怎麼好好交流過。即使他曾經教過她做功課,可他太凶,又嫌棄她笨,她便不再去找妙妙一道做功課了……
他怎麼……怎麼親她了呢?
薛今月想不明白,待江承許替她擦了眼淚,又擦鼻子的時候,那寶藍色的乾淨汗巾便罩在她的鼻子上。這時她這位寡言少語的二表哥才面色淡然的看了她一眼,道:「擤一擤。」
她正在打量他呢,堪堪撞上他的目光,本就覺得臉燙,待聽清他的話,便是那瑩白纖細的脖子都控制不住的紅了起來。
誰要在他面前擤鼻涕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