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莎迪忽然彎下腰, 攬了下丁羨的肩,點了桌上一男生的名字。
“劉小鋒。”
劉小鋒全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迷迷糊糊一推眼鏡, 啊了聲, “怎麼了?”
孔莎迪攬緊了丁羨的肩, “這姑娘好看麼?”
丁羨知道她醉了, 下意識看了眼周斯越,發現後者嘴角正掛著一抹嘲諷的笑。
劉小鋒靦腆地紅著臉, 不說話。
孔莎迪催促他, “快答!”
“好看。”
周斯越無語地搖頭。
孔莎迪又挑了個男生,“許望山,你來說, 丁羨好看麼?”
許望山戴著副眼鏡猥瑣的不行,還跟孔莎迪開起了玩笑,“好看啊, 怎麼你要撮合我倆?”
孔莎迪一笑,挑釁似的看向周斯越,無視丁羨狠掐她大腿的手。
後者直接被氣笑了, 咬著牙低頭思忖狀。
宋子琪終於開口,他聲音略啞,低沉又糙的不行, 像被一把沉重的鋸齒割過一般, “孔莎迪, 你夠了。”
周斯越卻攔住, “讓她接著說。”
他倆的事兒這班裡沒什麼人知道,大多也覺得周斯越的光環太大,自然不會想到他跟丁羨有點兒什麼,但就這桌上的局勢看,似乎這兩人之間還真有點兒什麼。
整個包廂的氛圍特別濃烈,似乎該說點兒什麼,似乎有什麼在胸腔滾動。
孔莎迪將目光轉向宋子琪,後者只低著頭,卻連看都沒看她。
她自嘲地笑了下,聲音很平淡,聽不出喜怒。
“我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毫不掩飾,我的朋友卻跟我相反,她喜歡一個人遮遮掩掩,怕被人知道,我問她,為什麼,她說,不想給人帶去負擔。喜歡是負擔嗎?宋子琪,如果我的喜歡讓你感受到負擔,讓你那麼罪孽深重,你告訴我,我以後保證麻溜兒滾成團,離你遠遠兒的。”
宋子琪不說話。
她又笑,看向周斯越:“你知道那個喜歡你的女孩後來又怎麼樣了嗎?你跟她吵架,她跟我哭,我幫她罵你,她又護著你。你被處分,她比你還著急,你參加國賽,她天天求神拜佛,願意用自己十年壽命換你一年保送,你還有什麼資格訓她?”
“還有你。”
她忽然指了指楊純子。
“天天跟人玩曖昧你很有成就感麼?所有男生圍著你轉顯得你魅力大是吧?夏思寒都他媽給你逼成什麼樣兒了?你能天天不瞎折騰麼?喜歡周斯越就他媽承認啊,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你也不怕撐死!”
撕開這虛偽的假面,似乎讓所有人都為之一振。
楊純子第一個離席。
宋子琪第二個撂下筷子,站起來,跟周斯越說:“先走了。”說完,頭也不回地站起來離開。
班長還欲再勸他幾句。
孔莎迪也摔了筷子,“滾滾滾,馬不停蹄滾,誰攔誰他媽是孫子!”
也沒人敢攔。
孔莎迪去廁所吐了回來,接著喝,剛才的一切似乎都跟沒發生過的似的,誰敬都喝,還笑嘻嘻地跟人聊些有的沒的。
丁羨靠在椅子上看著她瘋,勸不動,又攔不住,只能默默看著她。
那邊,周斯越也喝了不少,臉還是白的,但耳朵是紅的,此刻正懶洋洋鬆散地靠在椅子上看著丁羨。
他眼神勾人,特別是喝醉酒的時候,整個人都是一種誘惑力。
孔莎迪又去廁所吐。
丁羨跟個小保姆似的,拿著紙巾追出去跟在她屁股後面托著她的肩,無奈地口氣:“你別喝了行麼,莎迪,我們走吧。”
孔莎迪醉醺醺地,看了她好半晌,似乎才認出來,眯著眼笑嘻嘻地說:“怎麼能走呢,不走不走,家裡就我一個人,回去冷,我不回去。”
她跟哄小孩似的:“好好好,不回去。”
孔莎迪滿意地進去吐了。
等她吐完出來,人也清醒了,站到走廊外頭去抽菸的時候,忽然看到牆角一對糾纏的人影,姑娘狠狠拍著那人的胸膛,在掙扎,正當她思考著要不要過去幫忙的時候,聽到一聲憤懣地:“周斯越!!”
周斯越直接抓著丁羨的手,將她一把抵到牆上,俯身吻住。
丁羨捶他胸口,周斯越不耐蹙眉,直接握住反扣到牆上,加深了這個吻。
孔莎迪瞧得津津有味,看不出來,周斯越這麼禁慾的男神,居然也玩強吻這一套,無聲地做了個“哇喔”的口型,慢悠悠地轉身走了。
……
“冷靜了麼?”
黑暗中,周斯越低聲問她。
她很冷靜。
她特別冷靜地把這段關係又重新考慮了一下。
一直以來都是她追著他跑,以他為目標,正如孔莎迪說的,她被周斯越吃的死死的,她其實是一個很不服輸的人。
她嘗試把自己從這段關係抽離,她發現不行,她對周斯越的依賴度太高,這麼下來,只會越來越失去自我,孔莎迪說完美的愛情應該是兩個人勢均力敵,而不是一方始終追著另一方跑。
她也特別冷靜地把下午周斯越說的那段話給考慮了一遍。
話雖難聽,但他說的是實話。
“周斯越,你要不讓我再冷靜一段時間。”
她說。
“多久?”
“一個月吧。”
“等不了。”直接拒絕。
“半個月吧。”
“三天。”
“?”
“回去冷靜三天,想想要不要學計算機。”
“我不是說這個。”
他疑惑皺眉:“那你說什麼?”
丁羨說:“我是說我們之間的關係回去讓我冷靜想想看。”
“我們之間的關係,你還需要考慮什麼?”
“要不要繼續下去。”
周斯越一口老血。
“是什麼讓你產生這種懷疑?”
“我覺得你不喜歡我。”
“我不喜歡你?”他好笑地挑眉。
“對,我覺得你可能在對待感情這件事上可能有誤解,或許是,你沒怎麼見過女生,咱倆第一次同桌,關係親密了點兒,你就錯把友情當愛情。”
他耐心地靠著牆,聽她這麼說,忍不住哼笑一聲:“那你呢?你見過很多男生,你就能明確肯定你對我的動心是愛情不是友情?”
“好像有點兒不確定?”
“再說一遍。”
他眉毛要飛起來了。
她不逗他了,微微仰頭,看著男人:“我說認真的,你知道什麼是愛情麼?周斯越?”
周斯越雙手環胸,自上而下地睨著她。
窗外的月色靜謐,樹葉簌簌作響。
“大概知道吧。”
他看著她,沒什麼表情地說。
背後的月色傾瀉而下,攏著他修長的背影。
“那你說說看。”
他換了個姿勢,雙手抄近兜裡,隨意地瞥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說——
“大概就是,明明長得一般般,卻越看越好看,明明也不是那麼討人喜歡,偏偏就覺得全世界她最可愛。明明知道她撒謊,也不忍拆穿她蹩腳的演技。明明睡覺愛流哈喇子,也還是想親下去。大概是這樣?”
他看她的時候,眼底都是笑,眼尾上勾。
誰說理工男不會談戀愛的!
“明明是誰啊?”丁羨哼一聲。
周斯越睨著她笑,雙手還在兜裡,低頭往別處瞥了眼:“好問題。”
丁羨雙手去勾他脖子。
“最後一個問題,你喜歡過楊純子麼?”
“沒有。”
“真的?”
“你對她沒有剛剛說的那四種感覺。”
“沒有。”
氣場太相近的兩個人總是排斥的,在數學上似乎有東西可以討論,但是他怎麼都產生不了他對丁羨的這種感覺。他對丁羨有佔有慾,就好像剛才在飯桌上,許望山問孔莎迪要不要把丁羨跟他湊對的時候,他心裡有多不爽。
丁羨主動墊腳去親他。
他反被動為主動,俯下身深吻,親了這麼久,丁羨也還是沒學會換氣,沒一會兒就趴在他身上氣喘吁吁。
周斯越揉她頭,嘲她:“弱爆。”
“你又嘲笑我。”
周斯越:“你真棒。”
“……”
第二天。
丁羨收到孔莎迪的短信。
“我發誓我再也不要喜歡宋子琪了。”
丁羨回:“第一百八十八次。”
孔莎迪回:“但這次是真的。”
……
再開學。
周斯越寒假的比賽忽然讓他漲了些人氣,走在路上比平時回頭率都高,連婁鳳都說,“你周師兄不得了了,我看這回徐莎莎他們還說周師兄是不是猥瑣男。”
丁羨後來也問過周斯越對此事的看法。
他大概從小受慣了這些目光,沒什麼特殊感覺,對於別人看法,他一向不太在乎。
內心強大的人大多如此。
四月底的時候,蘇柏從來了一趟北京,剛好趕上這邊校慶。
在樓下等丁羨的時候。
婁鳳看見了,告知:“她跟男朋友去吃飯了。”